“一纸休书,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林笙的妻子。”
    听了这话,彼岸一个踉跄,脸色瞬间煞白。
    “不,林笙,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苦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娶我为妻,你不能像当初那样二话不说又把我甩掉,我……我错了,我保证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我……”
    彼岸的眼泪瞬间断了线,她想要拉我的手,却被我狠狠甩开。
    我早已不相信她的任何言语,她的所谓认错都只是一番拙劣的表演,只因魔始终是魔,反复无常,一怒众生喑。
    “彼岸,休书我已经给了你,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这一世都不再是我妻子,从今以后,你我人魔殊途不共戴天。”
    “对了,你不是说想要带我去阴间吗?现在你可以如愿了,你随时可以来杀我。可如若你不杀,并且执意留在人间,那么我就会穷极一切杀了你。”
    留下这句决绝的话,我放下了所有防备甩手离去。
    而在我的身后,一声女人悲彻的哭嚎声响彻而起,整个万山庄顿时狂风大作,凛冽的阴气在山庄上空不断凝聚,化作黑压压的一片。
    阴气涌动间,一个个的鬼灵虚影从中探出身形,发出声声悲彻哀嚎,和尚处山庄内部的女魔头交相呼应。
    我走出了好远,不知觉已经来到了万山庄的入口处,我的脚步也随即停了下来。
    我深深地抽了口气,没有再继续前行,而是驻足原地久久等待着。等待着彼岸的恼羞成怒,等待着她的血腥杀伐。
    可我等了好久,一切风平浪静,唯有她的哭泣声依旧缭绕阴风中。
    我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随即离开了万山庄,来到了不远处的水潭前。
    可我手中的铜钱还没来得及落水,一阵温和的佛光却从我的胸前洋溢而出。
    那是茹若初曾送我的玉佛,此时正散发着璀璨的光华。而在这抹熟悉的光华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林笙,那个女魔头离开你了?”
    茹若初温和的话语响起,却也让我繁杂的心情得到了一丝释然。
    在过去的这些天,来自彼岸的阴气隔绝了玉佛中的佛力,而现在随着我的远去,也终于让茹若初重新和我取得了联系。
    “她没有离开我,是我离开了她。”
    “发生什么了?”
    “琴童书狂画痴,还有万山庄的所有人,昨天都死在了她的手里。”
    我简单的交代着事情的经过,而茹若初听后也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来自她的声音从玉佛中传来,“那你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长叹了口气,“人魔殊途,阳世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回到自己该回去的地方。”
    听了这话,彼岸说道,“阴间的魔,已非凡间道门所能轻易抗衡,若想请君归去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林笙,如果你已是自由身,现在可以前去天外山觉禅寺寻求庇护,待我处理完门中事物后,便会在那儿与你会合。”
    天外山,觉禅寺。
    没想到继画痴之后,茹若初也要让我前去那儿。
    似乎这座佛门圣地,冥冥之中与我有着莫大渊源。
    茹若初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我没有问她的理由,随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林笙,你现在就准备启程了,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道门就要变天了。”
    留下这句话,茹若初便打算告辞。
    见此,我连忙拦住了她,“若初你等等,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件事?”
    “怎么了?”
    我犹豫了一会,“你……真的喜欢我?”
    “不然呢?”
    茹若初笑着反问了一句。
    “可我不知道有哪里值得你喜欢的。”
    “呵,你啊,是被念冰彼岸折磨疯了,总以为任何一件事情的背后都必须要有一个足够的理由,如果没有,那就一定有阴谋。一来二去,简单的感情也被你想得过于复杂。”
    “可缘因何生缘从何起,总归会有一个契机,只是我一直没能明白。”
    我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身陷囹吾。
    茹若初平和说道,“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吗?当时有小混混欺负我,你帮我打跑了。我半夜无处可去,你留我在家中暂住。我奶奶死了,是你为她准备棺材,又送她上山。当时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你还是愿意尽力帮我。我避世俗尘静言止语,只有你让我心生触动。”
    “或许,这就是我所向往的红尘人世吧,正如我的名字,人生如若初见。若不是因为后面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你我也不至于这般若即若离。”
    这是我第一次听茹若初如此诉说心肠,不觉心中一片苦涩。
    我爱念冰,我一直奢求着和她携手共老,可我们的感情自始至终都被阴谋和算计所笼罩,让我不得不一次次心生质疑,她和我在一起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因为迁就?而最终,她在一抹释怀的笑容里选择了离开。
    我怕彼岸,可彼岸对我爱得痴狂如惊涛拍岸,让我猝不及防惶恐不得终日,最终在一次次忍受无果后一拍两散,人魔殊途。
    我羡慕若初,她总能把复杂的事情看得通透,把简单的往事视为美好,她的言语她的笑容让我一次次心生挛动,让我不知该从心而来还是违心而走。
    “男人啊,遇到了心仪的人总是这么左右为难,殊不知你在桥上看着风景,看风景的人也在桥下看着你。”
    “好了,就说到这吧,爷爷刚才去镇子里买菜和人吵起来了,我得去当说客了,咱们觉禅寺见。”
    “嗯,觉禅寺见。”
    留下这句话,玉佛中的佛光渐渐消散,却也让我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与彼岸相比,茹若初温柔犹如天使,和念冰相比,她对待感情如此简单纯粹。
    不知为什么,在这些日子里,我总是情不自禁想起了她来。
    我不觉一阵摇头苦笑,随着几枚铜钱落下,一艘摆渡船随即破水而出,船上的摆渡人也朝我深深弯下了腰身。
    “尊敬的大人,请问您今日要前往何方?”
    我深出了口浊气,“天外山,觉禅寺。”
    “大人,您要去天外山自是可以,但您若是离开,另一位大人又该如何交代?”
    摆渡人生满脓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遥指向阴气弥漫的万山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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