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军流放,不过金永福举报有功,免了流放,主考副考均是斩监侯,家属充军流放。”
    唐宁松了口气,也有心情琢磨一下案情了。
    “张德怀卖试题给金永福,估计就是打的金永福会找我答题,然后等考完了举报他作弊,连带着我就是帮凶,只是这个想法也太粗糙了些,科举舞弊是个什么罪名,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如果不是学子放榜那天便闹出来,那等他举报的时候说不定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些走关系拿试题的学子保不住就会暴露,张德怀捅了篓子,高莆会放过他?”
    谢白筠轻嗤一声,“还不是他老婆和侄媳闹的,两千两对张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当初为了给妞妞赎罪花了两千两,张夫人婆媳就很是心疼,他侄媳是张夫人娘家侄女,不仅善妒还是个傻大胆,于是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撺掇着张夫人借口娘家侄子考试让张德怀弄来试题。娶妻娶贤,也是张德怀停妻再娶的报应。”
    话音刚落,床上的小孩就吵醒了,哼唧了两下,小肉手揉了下眼睛,半睁着眼睛喊饿,接着在床上打滚开哭,哭了两声见奶娘还没端吃食过来,哭得更厉害了。
    本来这孩子在家就是千娇万宠的,从没受过饿,可是他今日从张家出事开始就没吃过东西,这会饿得狠了,还不闹得天翻地覆。
    唐宁开始头疼了,这宅子根本没开伙,除了这间厢房其他地方根本没收拾,这会孩子一闹,他才想起来他也没吃晚饭呢,只是他平时都是在隔壁大哥那蹭饭,这会天都黑透了,大哥大嫂应该早就睡了,怎好再去麻烦人家。
    一刻钟后,隔壁唐木家多了三口人,唐宁到底是厚着脸皮去蹭饭了。
    好在大嫂细心,估摸着他没吃饭,留了些口粮,热一热,三个人分着吃也能吃个半饱。
    只是张家的小重孙平时娇惯地太厉害,唐家又在热孝期,吃食都是普通人家的素菜,小屁孩死活不吃,又哭又闹,惹得大嫂刚生的小儿子也跟着闹起来,家里一片鸡飞狗跳。
    直到那大嫂喂完小儿子,那小孩也拼命往大嫂胸前凑,众人才恍然,敢情张家这宝贝疙瘩还没断奶。
    看着小孩死乞白赖地扒着大嫂,唐宁哭笑不得,只得把孩子留给大嫂带,毕竟他那边也没地方给他睡。
    而谢白筠本来是非常厌恶这个破小孩的,可现在却是暗地里窃喜。
    如此,今晚他就可以和唐宁睡一张床了。
    ☆、第六十二章 亲吻
    月明星稀,晚风徐徐。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人身上投下斑驳。
    谢白筠仰面看着帐顶,身旁睡的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鼻端那萦绕不去的幽幽昙香让他心跳如鼓。
    据墨一报告,唐宁睡着以后十分安稳,怎么都吵不醒,明知自己不该这么盘算,可他还是不想放弃这大好的机会,手指在两人合盖的薄被下微微动了动。
    “对了,今天帮我抓妞妞那人是你派来的?”
    谢白筠手差点一抽,吓死他了。
    “嗯,他叫墨一,是我的暗卫,两年前我派他来保护你。”
    唐宁想了想,两年前正是他打官司的时候,原来谢白筠一直为他担忧操劳,却不诉诸于口,更见诚挚,唐宁心口一片暖热,说话也更加和软。
    “他是你的暗卫,想必你也是看中的,如今却在我这里蹉跎,岂不是浪费,我看还是让他回你身边效力罢。”
    唐宁轻柔温润的嗓音就在耳边环绕,谢白筠从未感觉自己离唐宁如此之近,似情人之间的私语,他耳朵发热,强压下心中悸动道:
    “无碍,少了他,我身边还有许多暗卫。倒是子安身边连个侍候跑腿的人都没有,墨一虽看着蠢笨,手底下却也有些本事,我把他给了你,他就是你的人了。若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只管吩咐他便是。”
    唐宁却还是想推却,别的不说,单说知道自己每时每刻都被人暗中盯着就已是十分不适了。何况光听暗卫这个名字,结合前世所看的武侠小说,唐宁便感觉暗卫是个十分辛苦的职业,他并不想让别人为他劳动这么多。
    唐宁正要开口,被子里的手却被一只更加温暖宽阔的大手牢牢握住。
    “我知你不习惯有人侍候,墨一也不是时时看着你的,他只是负责你的安全,在你身陷险境时才出手保护,你睡觉他也会睡觉,只是睡觉时警醒些罢了。
    再说,我视子安为挚友,十分不愿子安出事,若墨一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子安可知我心?”
    虽然谢白筠所说属实,墨一确实不是时时刻刻蹲守的,而且墨一作为暗卫之首,亦有差事在身,如有大事要向谢白筠回复,当然顺便汇报下唐宁身边事貌似顺理成章。但谢白筠没说的是,墨一可不是一个人,墨一手底下还有十来号人,这十来号人手底下又有仆从,俨然是一个小小的护卫兼情报体系。
    唐宁哪里知道谢白筠暗地里的势力,听谢白筠所说,觉得墨一其实是个保镖,诚然谢白筠并不在乎少一个仆从,但他却是要平等看待墨一,权当雇他当保镖便是。
    想到此,唐宁便也放开,谢过谢白筠后便坦然入睡,这一天实在是累死他了。
    谢白筠却是没睡,感觉身边人呼吸平稳,已然熟睡。
    他的心思便开始活络开来,他认识唐宁八年,三年倾心,此刻心爱之人就睡在身旁,让他按下心中绮思,实在煎熬。
    几番挣扎,谢白筠终是悄悄翻身,手撑在唐宁耳旁,全身笼罩住毫无所觉的唐宁。
    谢白筠自己也晓得他这番动作实在有失君子之道,流于猥琐。
    然他谢白筠不是君子,强取豪夺才是他的本性。
    他五岁时,祖父死而父母迁回云南,不久母亲便水土不服病亡。父亲宠爱美妾,接着庶子庶女便一个个生了出来。他孤身一人在风云诡谲的京城艰难生存,母亲虽是公主,却只是当今庶妹且人已不在。父亲对子女公正,然他是嫡子,这份公正对他便是不公正,再说,比起远在京城的嫡子,明显长在眼前、承欢膝下的庶子更得父亲宠爱。
    他虽有世子身份,但在皇宫里凤子龙孙身边却什么都不是,惟有依靠历代镇南王世子在京城经营的暗卫,方能勉强立足。
    从他记事起便事事算计,步步为营,初时的孤独不安慢慢磨练成了表面纨绔风流内里阴狠霸道的性子。好在自他娶了康乐长公主的女儿福宁公主后才算在京城扎了根,处境有所改善。
    初时,他总以为成了家便是有了依靠,无论他在外面如何虚伪周旋,总有一个温暖的家可回,总有一个人可以互相依赖,然而,后来他才明白,妻子只能算盟友,他依然是独自一人。
    他也不敢亲近儿子,不是他心狠,而是他的过去便是儿子的将来,总有一天,他要回到昆南,父子永不能相见。现在,他惟有以行动教导儿子,靠父亲不如靠自己。
    什么世袭罔替,什么世代荣华,这富贵权势的背后却是要以骨肉分离,父子至死不相见为代价,这样的荣华富贵他不要。
    只是,他谢白筠不过是一个政治产物罢了,从他出生起命运便不由自己主宰,所以,他要什么,便要争,要抢,要不择手段扫除障碍。什么君子坦荡荡,君子不强人所难,他五岁时就知道这些都是屁话。
    然而对于唐宁,他却不敢用强。他如大海中漂泊许久的一叶扁舟,唐宁是他发现的唯一的港湾,他渴望靠岸,却又害怕这个温暖的港湾容不下他。所以他只能围着他打转,小心试探,慢慢靠近。
    谢白筠知道虽然唐宁外面看着软和,内里却坚韧,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唐宁视他为挚友,毫无情爱之意,若他用强,唐宁就会立刻拒他于千里之外,不如温水煮青蛙,慢慢渗入,用水磨的功夫细细缠住他,待唐宁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脱身。
    当然,现在有了这个绝佳的机会,他也不会拒绝,就当是他隐忍多年的奖赏罢。
    谢白筠说服了自己,便不再犹豫,身子慢慢压低,嘴唇覆盖上心爱之人那天生上翘的嘴角。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滋味是他从未有过的奇妙,他的唇稍稍上移,不再试探,直接含住对方柔软的唇瓣,电流自心而起,瞬间流过手筋,聚在指尖,似要喷涌而出。
    谢白筠辗转舔舐,沉迷其中,越来越忘形,也越来越不满足,他的唇慢慢下移,舔过唐宁优美的下颌,埋入雪白细长的颈项。
    他含住那小巧的喉结,戏弄一般细细啃咬,唐宁本就松散的领口随着他的磨蹭越开越大。
    突然,他感觉唇下喉结一阵颤动。
    “你在做什么?”
    一道惊雷劈入谢白筠脑海,他僵直这身子,似被定身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
    唐宁本来睡的十分香甜,只是他做了一个噩梦,感觉自己被束缚着手脚,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在梦里苦苦挣扎,醒来时就感觉唇上酥麻,颈间一片湿热,甚至有牙齿在啃咬,心中大骇,话便脱口而出。
    不过几秒的时间,唐宁便反应过来,更觉难以忍受,他猛地用力推开谢白筠,坐起身看着身边好友,又羞又恼,心中更是一片乱麻,他万没想到谢白筠会如此待他,现在该如何是好?
    然而,没等他想出个章程,谢白筠却又抓着他的肩,把唐宁压回床上,吻如疾风骤雨般落下,唐宁几番挣扎,只能让谢白筠变本加厉,嘴里被他的舌肆意扫荡,唇舌在这片战场上躲闪追逐,口水自嘴角滑落,唐宁感觉越发不堪,一个硬挺已然顶在他腰侧,奈何他一介书生怎会是谢白筠的对手,就在他觉得躲不过今晚之时,身上的人却突然停了动作。
    谢白筠的手从唐宁肩头慢慢滑下,顺着胳膊摸到了唐宁的手掌,两人十指相扣,胸膛相贴,都能感觉到对方急速跳动的心脏。
    谢白筠侧脸贴着唐宁,呼出的热气直钻唐宁耳里。
    唐宁觉得耳朵又热又痒,怒从心起,正打算偏头躲过时,就听谢白筠略带沙哑的嗓音灌入耳中:
    “山有木兮木有枝。”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亲密无间。唐宁能从他的话语里辨出细细的颤抖,他蓦然间懂了,谢白筠是真的爱上他,他的紧张,他的爱意,他的渴望顺着耳道直达他的脑海,不容他怀疑,也不容他反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样满是闺怨的诗句,唐宁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个男人会用在他的身上,而这个男人还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然而不容他多想,谢白筠已然直起身,从床头撩起罩衫,展开披上,屋门被倏然打开。
    月光透过被夜风吹起的衣角照进唐宁怔怔的眼中,下一刻,随着砰的关门身,屋内又是昏暗一片。
    唐宁躺在床上,突然用宽敞的衣袖遮住脸庞……
    谢白筠走了,却搅乱了一池春水。
    唐宁依然过着守孝的日子,吃着粗茶淡饭,人也越来越瘦。
    自程姐姐走后,他根本没想过情感上的事,他以为他会和先生、舅舅、吕大夫他们过一辈子,给他们养老送终,给徐莲找户好人家,守着舒鸿宇和唐钰,看着他们长大,娶妻生子,等他们能自立了,他便辞官,带着画架游历四方,到走不动时,便回来做个老太爷,含饴弄孙,闲时作画,安享晚年。
    唐宁倒不是想为程姐姐守一辈子,对于爱情,他是真的没有那个心,他不觉得自己会再找到一个心心相印的爱人,他不想也不需要,可以说他心如死水。
    然而谢白筠却非要弄活唐宁这摊死水,本来他想循序渐进,慢慢蚕食,可惜那天晚上的事猝不及防,他不得不提前捅破这层窗户纸,如今他只能给唐宁时间,让他慢慢想通,而且他也想知道,他和唐宁八年相交的感情在唐宁心里到底占了多重的分量。
    大昭南风盛行,唐宁是知道的,而且他也不反对断袖之事,在他看来,这些事和他关系不大。
    可偏偏这样的事发生在他的好友身上,唐宁的朋友非常少,总共不过两三人而已。自从金永福背叛了之后,唐宁就更加感触,任何一段友情都是来之不易,它们要经过重重考验,更要经过时间磨练,这也让唐宁愈加珍惜和谢白筠的友谊。
    唐宁想让谢白筠做友人,可谢白筠却要更进一步,两人相持不下,唐宁又不是那等自私之人,明知对方有意于自己,还要拉着人做朋友。
    唐宁一时陷入两难,其实他却不如,他如今的态度已经暗示了他对谢白筠不是没有感情,越是难以决断,越是表明他在乎谢白筠的感受。
    然而这等事,他又不能和人诉说,只能放在心里,暗自苦闷纠结。好在,他如今热孝,过了三七,还有四七、五七、六七、七七,人忙起来就不会想那么多,这事便暂且搁置。
    六七刚过,唐宁和唐木便开始准备七七的事,到时家里不仅要请十来个和尚做大法事,还要请全村的人吃流水席,有小孩的人家还要讨些烧过的铜板回去保佑孩子,有老人的人家则是给布鞋。
    这日唐木出门订寿果,唐宁在家算账安排灵堂,刚过晌午,唐木的声音就自外面传进。
    唐宁有些诧异,唐木这会应该还在镇上的,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听声音还挺高兴,要知道,他们兄弟三人中就属唐木和唐木匠感情最深,唐木匠去世后,唐木一直很颓废。
    然而,随着唐木走进大门,唐宁便听见了一个令他震动的声音,他丢下笔,大步跨出屋子,奔上前抱住那个瘦削的人。
    “二哥!”
    怀里的人一把骨头,甚是咯人,唐宁却十分心安,这样的骨头自小抱到大,此刻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就算七年没见,也毫无生疏之感。
    唐宁在二哥胸前蹭掉眼泪,方离开,上下打量二哥。
    唐云面貌变化不大,只是人更黑了,周身气势却是与七年前大不一样,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跳脱,眉宇间透着沉稳坚毅,走起路来更是脚下生风,显示出他的干练果决。
    唐云拍拍唐宁肩膀,目光柔和,隐有泪光闪动:“三儿终于长大了,我走时才到我胸口,如今都到我下巴了,这些年,我的三儿着实吃了好些苦。”
    唐宁不想二哥一回家就操心过去的烦心事,只得道:
    “二哥,我写信给你,没收到回音,还以为你没收到呢。二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没?”
    “我早先就打算回来看看,没收到你的信,我是到镇上遇到大哥,才知道咱爹没了,没想到还是没赶上咱爹最后一面。”说到这,唐云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唐宁仔细一看,发现唐云身上的孝服果然是刚买的,鞋却是上好的缎面,想来是没买到合适的粗布鞋。
    他们兄弟相见之时,唐木就进了西屋,此时正好出来,拿着双自己的粗布鞋,递给唐云道:“我看我们脚差不多大,先穿着,明日让你嫂子赶两双出来,我们先去地里给爹磕个头。”
    唐家三兄弟去了祖坟磕了头,唐云大哭了一场,方被两兄弟拉回了家。
    唐家唐云原来的屋子早已给了侄女住,唐云便和唐宁一起住了隔壁。
    晚上两兄弟抵足而眠,本来唐宁还有些心理阴影,可这次身边躺着的是他二哥,自是不一样,唐宁难得睡了个好觉。
    唐云修整了一夜,养足了精神,便和唐木和唐宁说起这些年的经历。
    “郑叔是个好人,讲义气又豪爽,挣了一大份家业却不小看我这个刚投过去的毛头小子。开始他对我好是看着吕大夫的恩情,后来他看我会识字算账又肯吃苦,就带着我跑船谈生意了,我不懂的地方他也耐心教我,我这一身本事全赖他教导。
    后来我摸清门道,打算自己买条小船另起炉灶,郑叔不但不生气,还让我跟着他的船队出海,这份心胸实在令人敬佩。”
    唐木听了却皱眉道:“你受人家恩惠,怎能学了本事就自己个单干了呢,好在人家心好,若是我收了这样的徒弟,定是不乐意的。”
    唐宁听了也皱眉道:“我记得你身上只有不足八十两银,这么点钱能买多大的船,你买了条小船就敢出海?遇到风浪可不是闹着玩的,海里一个大浪就能掀翻一条大船呢,当初你可是答应我不出海的,还有,这事你怎么没在信里说?”
    唐云扶额,心里却很是感动,在外飘了七年,他哪里不知只有真心为自己的家人才会这般说自己,他耐心解释道:
    “郑叔已年过不惑,膝下只有一个年方十一的独女,前些年,他想招我为婿,当时他女儿才七岁,我也不想做上门女婿,才想自立门户。哪知他反倒觉得我不吃软饭,有上进心,对我更是处处照拂,铁了心要让我做那上门女婿,到哪都带着我,搞得人人都知道我要娶她女儿。
    好在他今年终于得了个儿子,我也松了口气,觑了个机会回来看看。”
    唐木听了解释脸色才好了些,如今他是长兄,长兄如父,虽说恩要报,可他也不愿兄弟抛了姓氏还恩。
    唐云搞定唐木,见小弟还拿眼瞪着自己,有些头疼,小弟可不如大哥好糊弄。
    “三儿放心,我也知道我的船是个小船,所以我只跑近海,就在琉球附近几个岛屿跑,再说前面有大船开道,安稳着呢。”
    “照你的意思,若是大船就要往远了跑么?”
    唐云一噎,其实他今年已经攒够了钱,正打算买条大船出海远航,去外面看看,这一去凶险难测,没个三年五载回不来,所以他就想先回家看看,安顿好家人,让兄弟衣食无忧。
    好在唐云历练多年,就算被唐宁说中也不露异样,只笑道:
    “没有的事,大船可不是好买的,要花不少钱呢。”
    随即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当初我拿我们兄弟攒的银票做本钱,这些年,我也赚了不少钱,如今我们兄弟平分,应是一人一万两,只是大部分钱套在南边,剩下的,我们便一人三千分了罢。”
    唐木连连摆手:“这怎么使得,这些都是狗子你自己辛苦挣得,给我是什么道理,万万不成!”
    唐宁也是皱着眉,坚决不收,而且他还考虑得更多。
    三万两是个什么概念,张家因两千两便闹得家破人亡,唐云在南边仅仅呆了七年便赚了三万两,这银钱来得实在太快,可见背后的风险亦是巨大。
    想到此,他眉眼间便现出担忧之色,他不仅是怕风险,更是怕二哥被这巨大的富贵迷了眼,二哥本就是有野心之人,如此恐怕更是要翻云覆雨,折腾出一番大事业来。
    唐宁没想到的是,唐云没有被富贵所迷,却是产生了更大的野望,那便是扬帆远航,征服无尽的大海。
    唐云费劲口舌,只拿做生意投股那一套拿来忽悠,然而唐木是铁了心不要,而唐宁早知那一套,自不会被忽悠。但是他却因此冒出个主意:
    “二哥,既然你说让我们做股东,左右这银子我们拿着也无用,不如我们一起开家铺子吧,我们三人合力开的,赚的钱我们拿得也安心。”
    唐云眼珠一转,他是商人,自然知道死钱不如活钱的道理,也觉得唐宁这个主意好,
    “我一直跑海货,只管运到码头就地买卖,这样虽然方便,却少赚了许多。我们便在内陆开铺子,专门卖海货,也收些丝绸茶叶之类的特产,卖到海外价钱能翻十倍都不止。
    只是我从没开过铺子,人头也不熟,恐怕要费些时候。”
    唐宁听了暗自欣喜,如此二哥便在内陆有了牵挂,就算他如今还想着出去闯荡,但是等铺子发展起来,他又厌倦了海上漂泊,还怕他不回头?
    唐宁又怕二哥开铺子遇到困难太多,觉得来钱不如出海容易,又回头去跑船。于是他便想到了金永福,他的朋友里与商沾边的也就是他了,虽然金永福做错过事,可唐宁看他是真心悔改,便想给他个机会。
    再说金永福没了功名,自己又是嫡次子不能继承家业,原来有功名在家中地位很高,如今落差肯定巨大,他若还有些气性必然想要做一番事业。
    金永福若想置业,肯定不会用家中银钱,否则分家的时候就说不清了,虽然他没钱,但交游广阔,手里还是有些人脉关系的,与二哥一起开铺子倒也适宜。
    当然,这些事不急,总得等到过了百日热孝再说。
    过了七七,跟着唐云回来的东西终于到了,花花绿绿一大车,大多是洋人的玩意。
    最兴奋的莫过于唐木的女儿,七岁大的小侄女儿,唐云走的时候,她还在大嫂肚子里,因此唐云对这个侄女儿疼爱有加。
    碍于家中守孝,他带回来的东西全都锁在隔壁唐宁的厢房,唐云便偶尔拿出几样精致玩意儿,搂着小侄女细细教她怎么玩,怎么转发条。
    时间久了,唐丫丫看到新玩具,便玩腻了旧玩具,反倒是唐木,捡到旧玩具后便上了心,拆了装,装了拆玩得不亦乐乎,甚至照着旧玩具,自己仿着做了好些。
    百日热孝一过,唐宁便打算回镇上守孝,他打算趁着空闲的三年,把唐钰带在身边教导,科考折腾了大半年,儿子都不大认得他了。
    而唐云却是和金永福搭上线,本来两人就认识,各自知根知底,合作也算愉快。开始还是金永福在外面跑,后来唐云也渐渐开始出门了。
    唐宁要做官,自然谨守守孝的规矩,足不出户。
    但唐云是商人,又在开放的沿海呆了七年,没那么多规矩,在他看来穿着素淡便是守孝了。
    唐木也没那么多避忌,前一年没人找他做活,他也不急,自己个研究唐云带回来的玩意,加入他自己的构想,仿着做出好些新奇玩意儿来。这些玩意儿后来放在铺子里居然卖得很好。
    唐家三兄弟重新聚首,守望相助,各自为自己的事业忙碌,日子过得踏实又安定。
    只可怜谢白筠,被唐宁压在心底,相见无望。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娘啊,乃太不厚道啦,二十五万字啊,俺今天才尝了点甜头,难道俺还要再等二十五万字才能啃到俺的小受么?”
    默默:“乃怎么知道?”
    【第四卷】
    ☆、第六十三章 庶子
    蝉鸣声声,,烈日炎炎。
    转眼唐宁已守孝一年。
    吕宅,唐宁书房,竹制帘幔遮住门窗,挡住外面的刺眼阳光。
    “听说赵伯娘和赵夫人就要出发,我还在孝中,不便出面,你从我账上划三十两银给她们做盘缠吧,这一路要麻烦金兄多多照顾她们婆媳了。”
    “子安何必如此客气,谨和也是我的好友,护送他的家人是应该的,再说一路上我也能顺便看看哪里合适我们开家分铺。”
    前些天,唐云看铺子上了轨道后,不管唐宁兄弟如何劝说,最终还是离开去了南边。
    唐云走后,金永福便接管了铺子的经营,定期给唐宁报账。
    去年科考符嘉言中了二甲五十六名,授了七品工部笔帖式。符家在西北不算大族,族人大多是些小官小吏,最大的官不过是从五品的同知,乃符嘉言的祖父。
    符家人似乎都挺现实,一般考上举人或秀才,自觉后继无力后,便主动出仕,不拘是什么官位什么地方,哪怕只是个偏远县城的师爷也好,只要是个官便会上任。故而符家做官的人很多,而且出仕年纪都不大,因此与同龄同阶层官员相比,他们资历人脉都是数一数二的。虽然都是底层官员,其庞大的关系网却是不可小觑,有时候小鬼反而更难缠。
    符嘉言是他家第三代中唯一考中进士的子弟,家族便给他找了个工部笔帖式这样涨经验又容易升迁的职位。
    赵谦中了二甲七十七名,座师给起了字,谨和,被分到曲阳县做县令。曲阳县位于渭海邻省内,距离仓平县有十天路程。
    原本赵谦打算孤身上路,可是他老娘非要给他纳个良妾带到任上伺候,理由是赵谦只有一子,而赵谦的妻子要留在家里侍奉婆婆管理家务,赵家本就是三代单传,为子嗣计,纳个妾开枝散叶似乎理所当然。
    赵谦是最纯正不过的古人,在他眼里是非黑白最是分明,然而古人的教育可没说纳妾是不对的,赵谦认为女子三从四德,主动为夫纳妾才是对的,何况这是老娘要求的,他孝顺老母最是正确不过。
    赵谦的老婆赵吴氏虽然不甘心,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纳了一个孤女为妾。
    哪知这才不到半年,那个妾居然有了身孕,这下婆媳俩都坐不住了,赵母是担心没人照顾孕妇,赵吴氏则是担心小妾生了儿子拢住丈夫的心。
    赵母本想让媳妇守家自己去照顾小妾生孩子的,奈何赵吴氏死活不同意,两人吵了几架终于决定全家一起走。只是她们两个妇道人家,连县城都没出过,何谈出远门。于是她们按照赵谦的叮嘱,找上了唐宁,唐宁便请了金永福帮忙。
    唐宁并不赞同赵谦纳妾,他家本来就婆媳不睦,这下又多了个,三个女人一台戏,赵谦的后院以后有的热闹了。
    “金兄,你见到谨和之后多劝劝他,家和万事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那后院着实乱了些。”
    金永福不以为然,“他后院才一妻一妾,如果他那都算乱的话,那我的后院岂不是要打仗了?”
    唐宁无语,看着金永福,叹口气,若和他说什么一夫一妻肯定不行,只得换个说法了。
    “后院是否安宁不在于妻妾多少,而在于是否有规矩。虽然背后说人长短非君子所为,只是谨和是我好友,我不得不替他担忧一二,赵伯娘出身寒微,并不通晓那些妻妾规矩。只说这次,妾室有孕理应妻子安排人照顾,哪里需要劳动婆婆亲自伺候,这不是乱了妻妾尊卑么?谨和性子耿直,刚上任不到一年就得罪不少人,若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告他宠妾灭妻,只怕他官位不保啊。”
    金永福听了也正了脸色,“子安说的是,谨和十几年寒窗苦读才有今日,若说我丢了功名是自作自受,他若因后院起火就丢了官位实在是冤的很,子安放心,到了曲阳,我必定会劝他整理家务的。”
    唐宁转眼看金永福脸上颇有黯然之色,心中又是叹了口气,他本以为找金永福一起开铺子能让他有个盼头,人也能精神些,如今看来,他适合做商人并不代表他喜欢从商,虽然他还和以往一样见人三分笑,只是在他这个老友面前还是露出些许心事。
    只是这种事他也无法劝解,只能靠金永福自己想通,他正想转开话题,就见一个小厮在外面探头探脑,便顺嘴问道:“外面何事?”
    那小厮听了问询方进来递上一封信,“听来人说是祁县舒家下人。”
    唐宁听到溢州舒家就心里有了数,打开信一目十行看下来,眉头不禁皱起来。
    金永福看其神色,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唐宁顺手把信递给他,转而吩咐小厮道:“把大少爷叫来我这里。”
    那边金永福看了信,拍在桌子上,“真是可笑,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自己孩子死了才想起卖了八年的庶子,早干什么去了。”
    “信上可没说是卖,而是被下人拐卖,我记得当初卖身契上写的很清楚,是陶平卖的自家儿子。后来我办理户口时,官府留的就是那份卖身契,偏偏我又把鸿宇改回原名挂在了自己户口下。鸿宇是舒家子孙不可改变,如果不能证明是舒家自己卖了孩子,鸿宇肯定是要回到舒家的。”
    “我不去舒家!”话音未落,竹帘微动,一个玉色身影便闪了进来。
    舒鸿宇虽然才十三岁,个子却比唐宁矮不了多少,大概是由于学武又学医的缘故,整个人面如冠玉,行动间自有章法,颇有大家风范。
    然而他此时却只是匆匆给唐宁见过礼,一把抓起桌上的信,迅速扫视。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他又把信重重拍回桌上,刷地转身瞪向小厮,眼神凶恶,
    “告诉舒家人,让我认祖归宗,休想!”
    小厮被舒鸿宇的气势秒杀,也不管唐宁了,连忙滚出去回复。
    唐宁苦笑了声,舒鸿宇平日最是温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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