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而下,宫道上血水横流、横七竖八地躺著全副武装的侍卫。谁都看得出来,秋宁已是强弩之末,可是紫眸里闪烁著奇异光芒,那种不计生死的决绝杀意,令人望而生畏。
    宫道上急奔来一辆撵车。墨钦未等车停稳便跳下,大步奔来,慌得众人让开一条路,待他奔到秋宁对面,又将他团团围住。常贵举著伞被挡在包围圈外,急得直跺脚。
    墨钦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顺手抽出一把宝剑,指著秋宁喝道:“你不是很厉害吗?起来和朕一战!起来啊!”
    他的声音像炸雷般,甚至盖过响亮的落雨声。
    秋宁扫了他一眼,低下头。只看得见肩膀急速起伏。
    墨钦往前一步,冷笑道:“起不来了吗?”
    秋宁带喘的声音夹杂在雨声里显得很模糊,可是墨钦听清了。
    他说:“杀了我!”
    墨钦露出阴冷的笑容,冰冷的剑尖抵住他的下颌,慢慢挑起他低垂的头。剑刃在他脖颈脸庞间游走,轻柔得宛如墨钦床!间爱怜的抚摸,然而墨钦眼中迸发的勃勃怒意,似乎下一刻就会将他凌迟。
    “你到底做了什麽?”墨钦恶狠狠地问。
    秋宁淡淡一笑,道:“做了我该做的事。欺君罔上,罪无可恕。”那无所谓的淡薄笑容,像一桶热油浇到墨钦熊熊燃烧的怒火
    之上。墨钦气得抖动手中宝剑,刺进他喉间的皮肤。
    一滴血珠渗出来,很快被雨水冲掉,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想到他即将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墨钦的胸口竟如刀剜般大痛。平时的狠意,今晚的怒意,在这一刻都不能促使他的手再往前半分。
    生平第一次,墨钦握剑的颤抖起来。
    而秋宁,没有任何表情,犹如泥塑一般,无惧,也无情。
    墨钦放下剑,冷笑道:“你想死?”
    回答他的只有急促雨声。
    他再次举起剑,宝剑森寒的光掠过秋宁的脸颊。
    “我不会让你死。”墨钦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剑锋迅疾而下,带起两道细细的血线。
    墨钦挑断了秋宁的手筋。
    秋宁闷哼一声扑倒在地,又被挑断了脚筋。
    墨钦透过雨幕盯著秋宁的鲜血汩汩流淌,化成血水蔓延至自己脚下。然後,他丢掉手中宝剑,冷声吩咐:“带走!”
    两名武监过来拖起秋宁便走。
    很快宫道被收拾干净,羽林卫将小巷反复搜查几遍,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也就撤走了。
    ……
    “娘娘还是回去吧,皇上说了不见任何人。您这麽站在雨地里,要是著了凉,奴才可担待不起。”常贵苦口婆心地劝说立在雨里的辰妃。
    “听说皇上今夜遇刺,本宫不见到皇上实在难以安寝。”辰妃坚持道。
    常贵无奈,只得低声道:“皇上没事,就是被气著了。如今在气头上呢。”
    “秋公公他……”
    常贵忙摆手打断她道:“娘娘,可别再提这人了!要是让皇上听见,指不定又要震怒!”
    辰妃压下心中焦急,压低声音问:“皇上如何处置那罪人?”
    常贵犹豫了一下,辰妃和秋媚音关系匪浅,她见皇帝恐怕是想打探消息。在内侍的忠诚和对秋宁的怜悯中掂量了一转,他终於还是小声道:“他被囚在千秋殿。估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完,他後退一步高声道:“圣上有口谕,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辰妃假意徘徊一息,方登车而去。走到半道,遇上昭妃的撵车,两人隔著帘子互相问过好,辰妃道:“妹妹要是去千秋殿还是先回吧,圣上今夜不见任何人。我才往那里回来。你有孕在身,可经不得雨淋。”
    “多谢姐姐提醒。我去请个安,皇上若不见就罢了。”
    辰妃不再多话,径直回流霞宫。
    木永桢料到秋宁会沈不住气就犯,让木馨在宫中布置。他们并不担心秋宁行刺,一来墨钦是武将出身武艺不低,身边又有卫队,秋宁不可能明刀明枪地行刺;他们在皇帝身边安插了懂解毒的金家人,也不怕秋宁下毒。
    哪知秋宁只是迷倒墨钦,没人知道他做了什麽手脚。金姑姑守住密道,还让他们走脱了两个人,这般不明就里,便不好准备後招。姓秋的实在狡猾!
    木馨暗忖一会儿,吩咐折转回宫。现在还是不要去触墨钦的霉头比较好。
    ……
    今晚对玄天赐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先是苏忠、长生前来投奔,拿出秋宁伪造的圣旨。上面的内容令他稍稍吃了一惊──皇帝将药师国的全部遗民赏给玄王为奴,其生杀奖惩大权由玄王一并掌握,任何人不得干涉,今後但凡有愿意投奔玄王的药师国族人也不得阻拦。
    这无疑是将药师国全族人的命运交到玄王手上。
    若假圣旨是为药师国平反的话,皇帝完全可以找个名目废除。但秋宁却将药师国全族划到玄王名下,不得不说他把皇帝逼进了一个死角。皇帝总不可能把赏出去的东西又收回来,除非他想和玄氏翻脸,并且顶上出尔反尔的名声。
    关键时候,秋宁和药师国族人还是选择相信步随云和玄氏。
    秋宁阻挡追兵,独自留在宫中。二姐传来消息说,他还活著,暂时不知道皇帝会怎样处罚他,肯定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玄天赐原本很看不起他,但他今天这份舍身的勇气、伪造圣旨的胆识,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玄天赐想起刚才药师国几位长老的争执,苏忠想去营救秋宁,招来了大部分人的反对。
    这也难怪,秋宁阉人男宠的身份并不适合成为族长,全族人刚有安全去处,实在不应为了他继续和朝廷对抗。既然他自愿成为弃子,又何必再做无谓牺牲?
    明知这是顾全大局的最好选择,玄天赐还是忍不住齿冷。
    一个为族人甘愿牺牲性命的人,最後却被族人抛弃!如果秋宁知道结果是这样,是否会後悔自己的选择?
    平日里学的那些做领袖的道理,此时显得格外残酷凉薄。
    玄天赐揉揉额角,提笔给步随云写信,说明秋宁的处境和自己对药师国族人的安排。
    将信送出後,玄天赐返回卧房。
    水邱静蜷在床上睡觉。
    木永桢虽然没有折磨他,可是他被吓狠了,见到玄天赐就一直哭。如果不是玄天赐有事要处理,估计他现在还吊在玄天赐的脖子上。
    小孩的身体蜷成一小团,鼻头红红的,腮帮上还有泪痕,睡梦中仍带著惊恐表情。
    玄天赐拉开他的衣服,见莹白皮肤上赫然一片乌黑青肿。玄天赐不禁後悔做戏的那一脚踢得太狠,病秧子细皮嫩肉的,一定疼得不行。
    他拿过跌打膏药,轻轻打开水邱静的身体,将药涂在小孩肚子上。他第一次干这种事,下手没轻重。水邱静痛得“嘶”了一声,小脸皱成包子。
    玄天赐忙停下手,见水邱静没醒,他又放轻动作小心地涂药。
    涂完药,他歪头看了水邱静一会儿。
    想起小孩哭著说“我想去找你才被人抓”时的可怜样儿,他嘴角微微翘起,凑过头在白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他也有些困了,爬上床把水邱静搂在怀里。
    闭上眼的时候,他还在想,要是病秧子知道他哥哥的事,还不知会哭成什麽样?但愿随云哥哥能救出秋宁……
    水邱静在梦中好像听见有人轻声呓语:“病秧子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end if
    作家的话:
    明天会有更新。
    这个文粉长,後面还有好多内容,有些没写到滴情节会在後面展开,娃们表急,慢慢看。但是文写出来可能会让一部分娃不满意、或者有这样那样滴缺陷,这是木有办法滴事情。首先窝水平有限,还在慢慢摸索;其次,作者滴意图、喜欢和读者滴期望多少会有距离。总之,如果娃喜欢,就多捧捧场;如果不喜欢也木有关系,有缘滴话说不定下篇又喜欢呢?
    ☆、倾国太监(四十四)与君绝3
    早朝刚毕,墨钦龙袍未脱便气冲冲地回到千秋殿。
    今天玄天赐上谢表,感谢墨钦慷慨地将药师国族人赐予玄氏为奴,顺便大大地表一番忠心。
    墨钦算知道秋宁伪造了怎样一份圣旨。目前尚不能与玄氏翻脸,无法收回这份假圣旨。他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紧紧攥著玄天赐的谢表,心中掀起滔天怒火。
    无害的、柔软的媚儿,还有多少心计是他所不知道的?他简直变成了娈宠手中的刀!可笑自己竟还舍不得杀他!
    他来到千秋殿的偏阁,一脚把门踹开,坐在床边的小万子吓得从矮墩上歪下来。
    小万子慌忙爬起来,还没开口,便听墨钦吼道:“滚出去!朕谁都不见!听见没有!”
    小万子诺诺答道:“是、是……”连滚带爬地出了房间。
    这偏阁在千秋殿後面,位置背阴,关上门後光线十分昏暗,正午时分感觉却像黄昏。
    房间里弥漫著药味,还有一丝浅淡的血腥味。
    秋宁被换好衣服、包扎了伤口躺在床上。
    墨钦这麽大动静儿,他仍然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墨钦将手里的谢表砸到他脸上,怒道:“你和玄家干的好事!”
    秋宁偏头看了一眼揉成团的谢表,知道大计已成,心头松快,不禁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
    这浅浅的笑意像锋刃般刺痛了墨钦的眼,“玄天佑凭什麽卖你这样大的人情?你们到底有什麽图谋?”他一步跨到床前,把秋宁揪起来,摇晃著质问。
    秋宁被他的手勒得喘不过气,脸颊微微泛红,他断断续续地答道:“玄王既愿……收留我族……便得到我们……誓死效忠……”
    墨钦眼里的怒火似要将他燃烧,“你果然和玄氏勾结!枉朕这样信你!”凶狠的耳光掴到他脸上,顿时肿起五个指印。
    秋宁的头被甩到一边,依旧闭眼不语。
    墨钦不忿,又扇了他几个耳光,边扇边叫:“你说话啊!你给朕说话!”
    任墨钦把手都扇疼了,秋宁还是沈默。他这种冰冷拒绝的姿态让墨钦感到陌生,还是同一张脸,为何如冰雪一般令人绝望?
    那种被愚弄、被欺骗、被弃绝的不甘和痛心在墨钦胸口翻滚,令他想砸碎眼前这张冷脸。
    他冷冷地笑著,浓黑的眼底跳动著癫狂的火焰,“骨头倒挺硬!以为朕收拾不了你麽?”
    他将秋宁拽下地,推倒在桌子上,撕了衣服就行云雨。
    没有丝毫柔情和体恤,纯粹的肉体惩罚。
    狰狞的阳物好像坚硬的楔子,一下一下捅入秋宁的身体。不但要深入,还要撕裂。
    撕裂这具陌生的形体!撕裂这个欺诈的罪犯!也许,在那血肉的深处就藏著媚儿……
    秋宁默默承受著墨钦的愤怒和暴行。腰腹间的皮肤被桌沿磨得血肉模糊,肋骨已经断裂,紫红的血液顺著嘴角滴到桌面。他的手脚无力,在墨钦的疯狂撞击下犹如一片被摧折的枯叶。
    然而,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痛苦的表情里有一种深沈的淡漠,怎麽样也触不到他的灵魂。
    在这场暴力的欢爱中,墨钦没有感到一丝快感,只感到了痛。这促使他更用力地折磨身下的人。
    痛吧!痛吧!
    只有痛,才能忽视过往在的烙印。只有痛,才不会看到自己的软弱。
    秋宁终於承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墨钦再一次冲上峰巅。
    在高潮的幻觉中,墨钦恍惚看到媚儿站在梅树下,对他嫣然微笑。他伸出手,指尖所碰之处,却是一片空白。
    酸涩的眼角变得湿润,水渍带著腐蚀人心的温度,终於在他胸口挖开了一个洞。
    墨钦闭上眼低喃道:“媚儿……你把媚儿还给朕……”
    秋宁滑到地上,昏了过去。
    墨钦呆呆看著像破布一般萎顿的秋宁。半晌,才慢慢穿好衣服,推开门。
    他对战战兢兢地小万子道:“找人给他治治,不能让他死了。还有,小心著别给人钻空子害了。”
    这时常贵快步走来,禀报道:“皇上,信王求见。”
    墨钦点点头。常贵偷偷往他身後的房间看了一眼,满屋血腥狼藉让他咋舌。
    他和小万子交换一个眼色,都不由暗自摇头。
    墨钦回到千秋殿时,见到身穿戎装、一扫病弱之气的木永桢。
    齐行忌正式举旗造反,东边战事已起,信王亲自出征讨逆。
    两人讨论了朝中部署和战事状况後,木永桢郑重地道:“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墨钦眼望他,略显疲惫地道:“木叔叔是要朕杀了秋媚音吗?”
    “是。此人狡猾阴险,与玄氏牵连颇深,留著是祸患。”
    墨钦背靠龙椅,眼望虚空一处出神。木永桢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回答。
    “陛下……当断不断反被其乱啊!”
    墨钦收回视线,“木叔叔,”他终於开口,声音寂寞而幽凉,“朕知道你一心为朕著想,朕也知道你不喜媚儿……按理,朕是应该杀了他,可是他伺候了朕这些年,朕不愿让他死。”
    见木永桢想说话,墨钦抬手止住他道:“你不用劝了。朕断了他的四肢,他已形同废人,想作乱也不可能,就留他一条命吧。”
    ……
    小万子一边喂秋宁喝药,一边劝他:“秋公公,您就别跟皇上强了。这胳膊还拧得过大腿吗?您这麽闹,吃苦的还是自己。您看看这一身的伤……我瞅著啊,皇上对您还是有情的,您就说句软话儿,少受点儿罪也好。”
    他把汤匙伸到秋宁嘴边,秋宁只一动不动地闭著眼。
    小万子见他这样,脸都吓白了:“秋公公,您这是……您可千万别寻死!您要是死了,我们要被砍头的……秋公公……”
    “小万子,”秋宁终於虚弱地开口,“我不寻死,这屋里气味不好,我喘不过气。”
    “啊?”
    “你去给我找些金线香点上。”
    “可是这香被皇……不,齐庶人给禁了。”
    “我记得只是贵人们不用,女官宫婢还是可以用的,应该有一点库存……这香味道淡,我闻著会舒服点儿……麻烦你了……”
    小万子平日里受过秋宁不少恩惠,此时见他气若游丝的模样,不忍心拒绝,便答应下来。
    秋宁很配合地喝完药。刚躺下,墨钦破门而入,屋里顿时酒气弥漫。
    他挥袖喝道:“滚!都给朕滚出去!”
    小万子和另一个内侍忙不迭跑出去。
    墨钦坐到床边,捏住秋宁的下巴,强迫他面对自己,嘴里喃喃道:“为什麽?你为什麽这样对朕?”
    秋宁盯著他的脸。
    两人心情复杂地凝视一会儿,秋宁苦笑著道:“你自己不知道麽?”
    “朕对你不够好吗?”
    秋宁被墨钦语调里的委屈刺了一下,“对一只宠物来说,是好的。”他充满讥诮地开口道。
    “什麽意思?”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奴才,你给了我财富、恩宠,还有……信任,所以我该对你感激涕零,忠心耿耿。於你而言,我就是一只宠物。你没想到有一天宠物会咬你。”
    秋宁喘吁吁地说话这些话。停了停,他又淡笑道:“我的提议对你本是有益的,但因为是我提出的,所以你生气,觉得被侮辱,你根本不能容忍一只宠物和你面对面谈条件。”
    墨钦的手指不禁加了几分力,秋宁蹙起眉,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充满讽刺。
    墨钦强压住怒气,问出那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你爱过朕吗?”
    秋宁垂下眼帘,笑意转为凄楚。过了一息,他才开口,语调有些苍凉却绝不软弱:“爱过,怎麽会没爱过?在我爱你的时候,你从来没正眼看过我。宠物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对不对?所以,我现在不爱了。你说的不错,那些年的情分是你和媚儿的,只有媚儿甘愿做你的娈宠,一辈子无怨无悔……而我,再不会去爱一个看不起我的人。”
    墨钦听著这句话,表情变了几变,最後转为冷冽。
    他把秋宁放回床上,替他盖好被褥,“朕忘了,你还是皇族……可惜你已经是个不能动弹、永远躺在床上的废人!你说你的那些族人会不会来救你?朕猜,不会!谁会为一个阉货废人冒险,不值得,对不对?”
    他的声音堪称温柔,可是说出的话却带著恶毒的快意,“朕会养著你,让你看清楚,不论你是什麽出身,不论你有怎样的图谋,你都只能当宠物。而且是一只,残废的宠物。”
    秋宁的脸僵了僵,墨钦满意地弯腰在他耳边道:“你别想寻死。你要是死了,朕就把那个紫眸小孩抓来,送去军营当军妓!朕的黑骑卫可不是白养的,抓个人应该很容易……”
    秋宁咬著牙,紫眸里冒出凶光。
    墨钦拍拍他的脸,警告道:“你听好了,给朕好好呆著!别以为有玄氏撑腰,朕就奈何不了你!”
    墨钦拂袖而去。
    秋宁再次闭上眼。
    秋宁明白族人肯定不会来救自己。在他们选择拥护阿静时,自己就注定是弃子。但他并不难过,作为皇族长子,保护族人天经地义,又岂会去和他们讲条件?
    以自己的力量而言,要报仇还是有些自不量力。能做到这一步也算问心无愧。
    如果说还要留恋,就是那人……步随云温柔的笑脸浮现在眼前,他心里一痛──终归还是放不下他。
    他要和自己结发,只有等下辈子了。
    总算,还有一些甜蜜回忆。总算,还有一个真心相待的人。
    墨钦要看自己像狗一般活著,又岂能让他称心?
    他偏头望向夜色在屋里投下的影子,露出一点骄傲的笑意。
    end if
    作家的话:
    小秋被虐得只剩一口气鸟,再虐估计就死翘翘啦,所以下章就让他投奔小步温暖滴怀抱。第一卷要结束鸟,艾玛写得累死鸟!!!!第二!小秋自由啦,和小步甜甜蜜蜜滴谈恋爱,虽然还有各种捣乱滴银,但不会像第一卷那麽压抑,当然墨渣渣要倒霉鸟,到时候娃们可不要同情他喔!!!!!
    ☆、倾国太监(四十五)与君绝4
    长生回到玄天赐安置他们的院子时,看到水邱静正探头探脑地趴在堂屋窗边。
    走进几步,隐约听到里面激烈的争执声。无非是药师族人为是否救秋宁辩论。绝大部分人是不同意救秋宁的,只有以苏忠为首的少部分贵族主张救人。这样的论辩频繁发生,可惜始终无法说服那些准备牺牲秋宁的族人。
    长生走到水邱静身边,和他并排而立。不一会儿,苏忠满脸颓丧地出来。
    水邱静拉住他问道:“苏长老,怎麽样?他们还不肯救哥哥吗?”
    苏忠看了长生一眼,拉起他的手,只道:“走吧,少主。我们回屋里说。”
    三人进了屋,没等水邱静开口,苏忠便沈重地道:“静少主,族里没有人愿意去救宁少主。”
    水邱静眼泪汪汪地问道:“哥哥会死吗?哥哥也是姓水邱的,为什麽不救他?”
    长生一拳砸到桌子上,生气地道:“因为他是阉人!还……伺候过皇上!在你们族人眼里,他就是下贱的,活该去死的!”
    “长生!”苏忠喝止他,对水邱静道:“众位长老的考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如今去救宁少主无异於以卵击石,不但受皇帝以柄,还会牵连玄家。”
    长生冷笑道:“如果被囚的不是师傅,而是另一位,他们会不会找这麽多借口?”
    水邱静哽咽道:“是不是因为有我,长老们才放弃哥哥的?”
    苏忠长叹一声,伸手摸摸水邱静的头,“宁少主是为保护族人牺牲自己,这是每一位水邱氏的责任,他做得很好,值得药师国所有人的尊敬!静少主也要像他一样,方不辜负你哥哥的期望。”
    水邱静使劲点头,小胸脯也挺起来,“你们会去救哥哥吗?”苏忠还没欣慰完,他又绕回来问。
    苏忠捏起拳头,眼神变得犀利,“我会去救少主!宫里没人知道我是药师国的人,假如被抓抵死不认便不会连累族人。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丢下少主不管!”
    长生接话道:“我也去!”
    “你……”苏忠这才注意到长生肿起的脸颊,“虞阁主准你去麽?”
    长生眸光黯淡,低下头道:“义父……把我逐出天玑阁了。我知道义父不想天玑阁卷进这件事,这可能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水邱静扑通跪地,冲著长生磕了个头。
    长生吓得闪身躲避,“你这是干什麽?”
    水邱静认真地道:“多谢义士相助。”
    苏忠和长生忍俊不止,沈重的气氛被冲淡了些许。
    长生扶起水邱静,红著脸道:“你别这样。我既认了师傅,生死都要跟随。”
    “好样儿的!”玄天赐在门外喝了声彩,款步而入。
    他对水邱静扬了扬手里的信,兴奋地道:“不过,你们不用去送死,随云哥哥已经想到办法救秋公公,他过几天救到京城了。”
    ……
    自把秋宁弄伤以後,没几天秋宁就开始发高烧,又隔了几天便神智不清,无法进食。太医诊不出原因,只得拿好药掉著命,但秋宁还是一天天衰弱下去,半个月的时间已经瘦得脱形,整天昏迷不醒。
    墨钦每天都来看他,开始还打他耳光、出言侮辱,随著他生命的流逝,也渐渐不再挑衅。多数时候沈默地坐一会儿,然後骂骂太医出气。
    东边战事才起,西边刚平定的战局又起波澜。玄天佑本已将大顺军逐出青龙国境一百里,忽然传来大顺军队反扑、玄天佑战败,退兵九阳山与大顺军对峙。另有一支大顺军竟绕到西北腹地包围了西州城。
    西州城是独立於玄天佑势力范围之外,直接归朝廷辖属的城池,过了西州城便是直抵京城的官道,相当於青龙国内陆在西北的最後一道屏障。一旦西州城破,朝廷将直接与大顺军对峙。如今朝中兵力不足,未必能抵挡勇猛的大顺军队。
    墨钦连下几道圣旨令玄天佑出兵解西州之围,玄天佑以各种借口拖延,後来干脆亲自上京请罪。墨钦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打著请罪的幌子来谈条件。
    会不会和秋媚音有关?墨钦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便再难以镇定。他心中一团乱麻,烦闷不堪,徒步在宫里乱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与秋宁初次见面的梅林。
    秋宁陪伴他七年,很多事情已经模糊,独独记得第一次见那人儿的情景。衣衫单薄的人靠在廊下吹笛,忧郁沈思的神情让他心生爱怜。
    也许就是这深刻的第一面印象,让他固执地认为秋宁是柔弱、需要他保护的人。
    他看向廊下的那棵梅树。时近仲春,梅花早已凋零,却有一枝枯萎一半的梅花任风吹来吹去。
    墨钦忽然指了指那梅枝,吩咐道:“取下来。”
    忙有内侍小心翼翼地折下梅枝,呈给他。
    这枝梅花的花瓣边缘枯黄卷曲,而中间是黯淡的红,宛如干涸的血痕,恹恹地躺在自己的手心。生机已势,终将凋零。
    墨钦拿著梅枝来到秋宁的住处。
    那人一动不动地躺著,紧闭的双眼在枯白的皮肤上描出两道浓秀的墨线。
    墨钦伸手摸他的脸,没有一点生命的热度。
    “你醒醒!别给朕装死!”他恶声恶气地摇晃秋宁。
    对方毫无反应。
    温柔的媚儿不见了,连那可恨的水邱宁也即将消失。
    墨钦突然感到心如刀绞。那感觉,太真实,太惊恐。
    他伏下身靠在秋宁颈边,喃喃道:“你是在惩罚朕吗?媚儿,醒来,再叫朕一声钦郎……”
    过了半晌,轻如蚊蚋的声音响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没有回答,一片死寂……
    墨钦离开时,将那枝梅花放在秋宁枕边。
    ……
    “玄卿到底要怎样才肯出兵?”
    昭文阁内,在一番虚假的请罪说辞後,墨钦按耐不住直接摆出谈判的架势。
    玄天佑的银色面具半明半寐,看上去高深莫测,“保家卫国,为圣上分忧是臣的本分,但去年整年和大顺打战,年前藩属三城干旱,现军备粮草紧缺,如冒然出战,只怕後继难为。”
    “只是军备粮草的问题,由朝廷来解决。朕拨给玄卿三万两黄金,玄卿即刻出兵!”
    玄天佑为难地道:“臣属地亏空甚大,须得四万两。”
    “四万两……”墨钦为难了,三万两是他能拿出的最大数额,便是这三万两也是勒紧裤腰带才挤出来的,“朕一时拿不出那麽多。”
    “没有四万两,臣不敢冒然出兵。须知从九阳山到西州路程遥远,要是粮草跟不上,大顺军再从其他地方进攻,西北堪危啊!”
    他说得头头是道,墨钦听得咬牙切齿。玄天佑摆明在敲诈!
    墨钦勉强摆出商量的口吻道:“有没有其他办法筹集那一万两粮草军备?”
    玄天佑拖长语调,像是故意在掉墨钦的胃口:“有是有,就怕皇上舍不得。”
    “只要能击退大顺军队,朕有什麽舍不得?”
    “是这样,臣认识一位天食国富商,他曾见过皇上身边的秋公公,倾慕不已,只要皇上能将秋公公赐给他,他愿意向我朝捐献万两黄金。”
    墨钦先是一愣,随即沈下脸道:“有这样的好事?”
    “这位商人这次与臣共同进京,为求秋公公还在宫门外候著,皇上可以传他来亲自询问。”
    那位商人很快被带到昭文阁,果然是凸眉深目的天食人,看穿著倒是个富贵的。他叽里呱啦说了一番,玄天佑替他翻译,无非是如何如何喜欢秋宁,如何想到他,末了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
    玄天佑早已表明立场,没有四万两金绝不出兵。墨钦心中天人交战,交出秋宁,他不甘心;不交,又怕面临兵祸。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能得罪玄天佑,何况还有人肯出那麽多钱解困。
    墨钦犹豫道:“秋媚音已经死了……”
    他话音未落,那商人大摇其头,又将银票放回怀中。
    墨钦只得改口道:“他本来是快死了,用了好多办法保了一条命,只是一直昏迷不醒,看上去像死人一般。”
    商人听他这麽说,又叽叽呱呱说了一番。
    玄天佑道:“只要秋公公还活著,不管什麽样他都要,他自会找人医治。”
    反正媚儿也活不了多久,交给这人无非是换个地方死。墨钦看了看玄天佑,被他面具上的冷光刺到眼睛。他暗自恨恨地想,这人处处要挟掣肘,且忍一忍,终有一天要把他踩在脚下!
    他似笑非笑地冲玄天佑点点头,吩咐笔墨太监道:“传朕旨意,将秋媚音赐给天食国商人……”
    ……
    秋宁已经在黑暗中走了好久,再没有力气了。
    他依稀记得,墨钦挑断自己的手脚筋,要将自己囚禁一辈子,还拿阿静威胁自己不准寻死。可他小看了药师国人的本事。
    他在太医配的药里喝到了大黄精,而金线香与大黄精相克,同使用会中毒,先是发高烧,然後神智不清,到昏迷不醒时,死期就快到了。
    他在一条隧道里穿行,知道隧道的尽头将是他的归处。然而心底深处始终有一点留恋,离隧道口近一点,心就疼一点。
    一道七彩的光照亮黑暗的那头。在光亮里他看到了,父王、母後、姐姐们,小妹妹叫著“哥哥”跑过来,牵起他的手,拉著他往光亮里走。见到亲人是高兴的,可为什麽在高兴之外,心也痛得无以复加。
    “阿宁!”当他就要垮进光团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到步随云站在另一头,朝他伸著手。
    “你不能走。你答应过要等我的。”
    他看到步随云眼里落下一滴泪,顷刻间变成潮水向他涌来。他尝到了潮水中的心酸味道。
    他回头看了看家人,又看了看步随云。最後,转身像步随云游去。
    两只手终於握在一起。
    他感觉被紧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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