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义给那孩子下蛊,这仇恨的种子便埋下了。如今看来,玄氏果然视你为仇敌……哈哈……至於那假蛊嘛,无非是火上浇油,令玄氏更恨你一些而已。”
    墨钦往後退了几步,撞到案几上,因为用力过大将上面的笔墨杯盏撞得晃动出声。
    长生的手蓦然紧握──害玄王的居然是忠勇侯!一直是木氏在背後暗中挑拨离间,挑起皇帝与玄氏的战火!
    墨钦抬手挡在眉间,半晌才颤抖著声音道:“为什麽?阿良为什麽要害朕?”
    木永桢直起微微佝偻的脊背,身形在光线中陡然变得高大,“阿良那傻孩子,他不是在害你,是在救你!枉他对你痴情一片,连皇位都不要,你却不明白他的苦心!”
    木永桢斜眼瞟了一下角落里的漏壶,冷声道:“你墨钦何德何能,凭什麽当皇帝?若没有我木氏的庇佑和辅佐,你现在也不过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落魄王孙!墨氏统领江山三百年,已经够久的,这天下谁有实力就该是谁的!”
    “你想谋反?”
    “是啊,我收留你那天就准备谋反。我本来是想让你出来做幌子,好出师有名,再将阿良推上皇位。谁知阿良是个痴儿,为了儿女私情一味袒护你,甚至以死相挟,我只得退而求其次,以後再做图谋。至於对玄氏下手,我也没有太多打算,只是想给你埋根刺,让你这个皇帝做不安稳……这一步真走对了。”
    “木叔,朕并不曾亏欠木氏,你、你竟有这样歹毒的心思!”墨钦目眦欲裂,悲愤如岩浆喷涌而出。
    “笑话!你扪心自问,离了木氏你能成什麽事?你只是木氏的寄生虫,还好意思说没亏欠!你穿的一针一线,吃的一饭一食,哪样不是木氏给你的?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还你欠下的债!可怜我儿对你痴心如斯,你转眼就将他抛在脑後,成日与阉人厮混,连命都不要了,我儿在天之灵寒心不寒心?”
    “你……别说了……”墨钦的声音陡然低下去,手按胸口吐出一口黑血,“你下毒……”
    “我的陛下,老夫的乖孙儿敬的酒滋味如何啊?”木永桢倾身而笑,阴影在他满脸皱纹的脸上跳动,让那笑容分外阴森可怖。
    墨钦说不出话来,不停地呕血,黑红的血迹染满龙袍,九抓金龙威严不再,宛如浴血魔物。
    大门被“咚”地被撞开,常贵滚爬进来,气咻咻地道:“不好了!不好了!乱军杀了羽林卫,已过崇隆门……”他看清里面的情形,立时呆住,再也说出不话来。
    木永桢不再说话,抽出藏在腰带中的软剑,用力一抖,快步朝墨钦走去。而门外他带来的卫士见他拔剑,也纷纷亮出藏匿的武器,向殿外武监内侍杀去。
    眼见木永桢渐渐走近,墨钦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危急时刻,一柄匕首系著绸带从帘幕後飞出,只见一片雪光闪动,快如闪电飞雪。木永桢措不及防被匕首撩过大腿,匕首锋利无比,竟带下一块皮肉。
    他动作滞涩之间,帘幕後跃出一名内侍,背起墨钦从最近的窗口冲出去。木永桢提剑要追,却被常贵从身後死死抱住。
    木永桢以肘击在常贵胸口,只听得骨头裂响,然而常贵力道不减,想八爪鱼似的牢牢缚住木永桢。木永桢大怒,运上十成内力,双肘狠撞常贵。常贵口吐鲜血,胸口都被撞得凹陷下去,仍然死不放手。在木永桢又一次猛力袭击之下,常贵的左胸被撞出一个血洞,心脏爆裂,鲜血喷涌。他慢慢松开手,像被抽干水分的枯木般倒在地上,圆睁的双目直盯著墨钦逃离的方向。
    木永桢被溅了一身血,暗骂“晦气”,转身走出大门。
    千秋殿外横七竖八地躺满内侍的尸体,血液顺著台阶蜿蜒流下,空气中弥漫著骇人的血腥味。远处火光冲天,宫里一片兵戈夹杂著尖叫哭喊之声。一队武监冲到千秋殿前。他们是暗中效忠昭妃的人,见到木永桢自然恭敬行礼。
    木永桢负手立於尸体血泊间,面色阴霾地下令,“你们派一队人往去追击掳走皇上的乱军,格杀勿论!剩下的人设法打开崇隆门,放陆将军的人马进宫平乱。”
    领头的两名武监交换了一个眼色──追击掳走皇上的乱军不就是要他们弑君吗?这个活儿可不是闹著玩的。两人瞬间有了主意,反正是追嘛,追不追得到还是两说。
    ……
    长生十分熟悉皇宫,此刻他背著墨钦专找僻静荒凉之处逃跑。
    跑了一段,他听见墨钦微弱的声音道:“放朕下来……”
    长生捡了有遮挡的地方放下墨钦,只见他一边吐血一边抖著手伸进怀里摸索。
    他忍不住问道:“你要找什麽?”
    “玉……玉……”
    长生蹲下,也不管冒犯不冒犯了,在他怀里一淘,掏出一只小巧的玉盒。墨钦急忙将玉盒左右扭了几下,玉盒应声而开。里面有一粒小小的药丸。
    墨钦抓起药丸急急塞进嘴里,仰脖咽下。
    “是什麽?”长生愕然问道。
    “阿良给朕的,说是能解百毒……”
    玉盒里还有一张字条,墨钦拿出来就著天光仔细辨认,上面写著一句话“天龙寺可保命。”
    墨钦闭上眼睛,心里翻滚著难言的情绪,“他早就料到会有今天吗?这是他对朕最後的保护?朕真没用,让他到死都放不下心!”
    这时厮杀喊叫声渐进,墨钦稳住心神,对长生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再想法儿出宫。”
    长生伸手扯下内侍服,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他将内侍服扔给墨钦,简短道:“换上。”
    墨钦匆忙脱下龙袍,换好衣服。
    他问长生道:“可知前後分别是什麽地方?”
    长生答道:“前面是永宁庵,後面是冷宫。”
    墨钦把龙袍递给长生,“丢到冷宫里去,我们进永宁庵。”
    永宁庵是为那些想投身佛门的嫔妃而设的。住在里面的都是君王的嫔妃,有带发修行的,有真正剃度的。宫中之人敬鬼神,永宁庵自有它超然地位,墨钦想躲进去不是没有道理。
    墨钦服下那丸药後,恢复了些许气力,和长生两人翻进永宁庵。甫一落地,佛堂的门恰巧打开,一名蓝衣侍女立在门前惊叫起来。墨钦冲过去准备点侍女的哑穴,与佛堂里另一名女子打了个照面。
    那女子惊疑不定地瞪了墨钦一息,忙跪倒在地道:“臣妾参见万岁。”
    墨钦见她尼姑打扮,只还蓄著发,忽然记起淑媛自辰妃去世後自请到永宁庵修行。
    “淑媛?”时间紧迫,他不等淑媛答话便将她一把从地上扯起来,匆匆道:“木永桢谋反,朕需在这里躲一躲。”
    当初辰妃去世前曾提醒淑媛提防昭妃,万不能在宫中争宠。後来,淑媛冷眼旁观昭妃把持後宫大权,暗地里整治她看不顺眼的嫔妃,加之父亲受了玄氏连累,被连降三级,她淡了功名心,自请入永宁庵带发修行。後来她无意中发现佛堂里有密道通往宫外。宫中原有的密道皆在秋宁叛逃後被查出封死,唯独没查到永宁庵的这条。淑媛想著若有危险便从密道逃跑,所以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今夜宫里变故突生,淑媛准备逃跑之际遇上了墨钦。她虽与辰妃亲厚,父亲与玄天赐也交好,却是忠君之人。此时见皇帝落难,自然要伸出援手,便对墨钦讲了密道所在。墨钦和长生两人挪了重物堵住大门,和淑媛、婢女一起逃进了密道。
    ……
    一夜之间,皇宫被血洗。到处是尸体,到处是血迹,被烧焦的宫殿冒著青烟,空气里弥漫著血腥和焦臭。
    昭妃的簌玉宫内,跪满了瑟瑟发抖的嫔妃。
    在武监的环视下,一身骑射服的昭妃慢慢地来回踱步,最後停在第一排嫔妃面前。
    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群恐惧得没有人样的女人,曼声道:“昨夜乱军入宫,宫中遭逢此劫……”她话音未落,突地抽出身旁武监的佩剑,刷刷砍倒了那两位怀孕的嫔妃。
    血线从女人脖颈中喷薄而出,溅到周围的人身上。女人们发出持久而尖锐的尖叫,几名胆小的吓得晕倒在地。
    “如此大劫,难免有嫔妃为贼人所辱,只得以身逊节。可惜了……”她又杀死了几名平时或得宠、或不听摆布的妃子。
    剩下的嫔妃全瘫软在地,有的甚至吓的失禁。
    昭妃将她们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一丝满意笑意闪过。她丢下滴血的利刃,温和地道:“乱军已平定,众位姐妹受惊了。如今陛下殡天,新帝登基後必不会亏待诸位。”
    有没吓糊涂的嫔妃忙伏地道:“望皇太後千岁垂怜我等……”
    一时间漱玉宫内“太後千岁”的唱诺此起彼伏。
    昭妃仰头望向东边升起的红日,眉头愉快地舒展开──从今青龙国将进入木氏掌权的时代,而她,即将成为皇太後,坐在皇帝身後的掌权者。
    ……
    墨钦等人从密道出来,眼前山色空茫。他们身处皇宫西面的山麓。
    以木永桢的脾气,墨钦知道只要没找到自己的尸体,他必然会全城戒备大肆搜捕,想要逃出京城须得花费一番气力。
    墨钦疲倦地席地而坐,问身旁脸色苍白的淑媛:“你有何打算?”
    “臣妾想回家,然後举家离开京城,去乡下避祸。”
    “他们没找到你,只怕会看死你家,想跑谈何容易。”
    淑媛脸色更白了,心知墨钦所言不错,低著头轻声道:“总得试试,难道束手待毙?”
    墨钦拉过她的手,将一枚鎏金铜符放到她手里,“你去梨花书院找谢瑾。他是黑旗卫统领,只听从御令差遣。你给他看这符,让他护送你们全家去你们想去的地方,你定会照办。”
    淑媛感激地谢恩。
    墨钦眼望远处飘渺山岚里隐约透出的宫殿轮廓,又开口道:“你告诉谢瑾,这是朕的最後一道命令。以後黑旗卫何去何从由他决定,只要不投靠木氏或那个陆震,就不算对不起朕。”
    淑媛听他语调苍凉,狐疑地看了看他。他目不转睛地凝注著远方,神情平静得好像根本不曾发生过任何变故。
    长生目送著淑媛在婢女搀扶下消失在山间小径的尽头,忽听墨钦道:“你还不走吗?”
    长生反问他:“你要去哪里?”
    墨钦淡淡道:“大理。”那是天龙寺的所在地。
    长生又问:“你让黑骑卫护送淑媛娘娘,你一个人到得了大理吗?”
    墨钦仍旧淡淡地回答:“听天由命。”
    长生沈默一息,坚决地道:“我跟你到大理。”
    墨钦转过头盯著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於露出一丝讶异:“为什麽?”
    长生也不知自己为什麽要跟著墨钦。或许是看他被木永桢陷害得惨,有些同情他;或许是想借他之力为玄氏报仇,好替秋宁分忧。可这些理由都说不出口。
    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步随云说过的话,便道:“你现在是木氏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再说大理是木氏地盘,说不定我可以找到真的母蛊。”
    墨钦望著长生笑了笑,不再理他。
    自己如今是丧家之犬,天下之大,何处是容身之所?阿良为何要自己去天龙寺?难道那里藏著什麽玄机吗?
    一轮红日自云层後蓬勃而出,日光脉脉照下,金色的光芒落入墨钦眼中,令四野黯淡。那宏伟宫殿的影子也消失不见了。
    end if
    作家的话:
    至此第二卷完结,周三更新第三卷“东海决战”,除了猪脚滴甜蜜结局以外,其他人物都会交代。
    窝发现有和窝同名滴姑娘在写言情,所以将笔名改为‘令珑dm’,以老笔名写滴全是耽美,言情只有两个短篇,娃们注意别认错人喔。
    ☆、倾国太监(九十三)打鸳鸯1
    清泰十五年那场血腥的宫变中,承光帝墨钦与乱军对抗时惨遭横死,启隆帝墨睿继位,改元仁和,拜信王木永桢为摄政王,墨睿生母昭妃木馨被尊为懿安皇太後。
    仁和三年,四月暖风醺然,莺飞草长。
    定州城郊东南面的草甸上,两匹健马并辔而驰。白马上是位青衣少年,容貌精致秀美,尚带稚气,一双紫眸分外明澈清莹;红马上是位玄衣青年,剑眉星目,英气勃发,望向少年的眼里满是宠溺笑意。
    青衣少年渐渐超过青年,他回头得意地笑道:“天赐,来追我!”
    那玄衣青年正是青海王玄天赐,少年便是初长成的水邱静。
    玄天赐扬眉笑道:“追到你,你就惨了。”他刺一下马臀,加快速度去追水邱静。
    水邱静半伏在马背上,双腿紧夹马腹,一路风驰电掣,青色衣袂在风中飞扬,如烟如雾。
    他不时回头看玄天赐,笑声清脆,夹杂著亲昵的挑衅。
    玄天赐打马紧追,却始终无法超过水邱静。看著水邱静那张宛如满月的笑脸,他促狭心起,故意恶声道:“看我抓不到你!”话音未落,他蓦地放开马镫,腾空而起,像一只展开翅膀的巨鹰朝水邱静扑去。
    水邱静挥鞭去打他。被他捏住鞭稍,轻巧落在马背上,伸手牢牢环住水邱静的腰。在他耳边谑笑道:“抓到了吧?”
    水邱静嘟起嘴道:“你赖皮,说好了赛马的。”
    玄天赐用嘴含住他的耳垂,含糊道:“我就赖皮了,怎样?谁叫你这个小东西骑术越来越好。”
    水邱静侧头躲闪,“别,让他们看见。”
    玄天赐的随从远远缀在他们後面,中间隔了好一段距离。他不以为意地道:“怕什麽?又不是没看过?”
    水邱静见他没脸没皮的样子,脸颊发红,趁他不注意,用手肘怪在他小腹上。
    玄天赐忍疼板脸道:“反了你。”
    水邱静不理他,使出小擒拿手想挣脱他的怀抱。两人你来我往地在马背上打起来。
    这般闹了一会儿,两人统一重心不稳,身子一偏从马背掉了下去。
    玄天赐紧紧将水邱静护在怀里,在地上滚了几滚。停下时,他悬在水邱静上方,脸对脸,眼对眼。
    水邱静的脸蛋红扑扑的,煞是明w。紫眸一眨不眨地凝视他,盈盈眼波里漾著玄天赐的面影。
    玄天赐神魂一荡,低头轻喃道:“阿静……”
    水邱静抬手抱住他的脖颈。玄天赐狠狠吻上他的嘴唇。
    直吻得气喘吁吁,两人才分开。年轻的身体已有反应,恰似干柴缝烈火,一点便燃。
    玄天赐扬声吩咐道:“在此处扎营休息。”
    停在後面不敢上前的随从急忙用牛皮布幔围出一块场地,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兽皮,算作简易帐篷。玄天赐拉起红著脸的水邱静急吼吼地钻了进去。
    一番激烈的云雨之後,玄天赐躺在兽皮上,懒洋洋地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水邱静的脊背。
    刚才情热时,玄天赐在他脖子肩膀上咬出几个小草莓。
    水邱静懊恼地埋怨道:“叫你不要咬,偏要咬!你看你看,这印子遮都遮不住,要是被大哥看见怎麽办?”
    秋宁几次三番严厉警告过水邱静,不准他和玄天赐有苟且行为。谁知这两个孩子还是在水邱静十五岁时有了肌肤之亲。水邱静一直小心瞒著秋宁,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玄天赐看水邱静把衣领拉高得包住整个脖子,扑哧笑起来。
    水邱静恼怒地去捶打他,嗔道:“你还笑!坏死了!”
    玄天赐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扯到怀里,哄劝道:“我错了,以後再不敢了。谁叫你那个时候特别可爱,我忍不住就想疼你……”
    水邱静瞪他道:“你那是疼我?”
    玄天赐在他耳边轻笑道:“怎麽不是?我看你挺舒服的……”
    水邱静听他说下流话,手又被束缚住,咬牙一头撞到玄天赐胸膛上,玄天赐笑著叫了一声。两人又滚做一堆。
    回到王府已近黄昏,水邱静要去见秋宁,玄天赐则有事要处理。分手时,玄天赐悄悄道:“晚上留著窗,我来找你。”
    水邱静脸红了红,轻轻“嗯”了一声。
    秋宁坐在他的专属书房里看一份密报。夕阳下,他一头黑白交杂的头发分外显眼,终日操劳,眼角也有细小纹路,比起过去的美丽更多了一份沈稳气度。
    水邱静进门扬声道:“大哥,我回来了。”
    秋宁并不抬头,淡淡道:“怎麽回来晚了?”
    水邱静心虚地回答:“路上耽搁了。”
    秋宁的眼睛离开密报,落在水邱静脸上。水邱静被他锐利的目光看得低下了头。
    “耽搁了?”秋宁站起身,踱到水邱静旁边,最终还是看到他脖子上那一处红痕。
    秋宁厉声道:“阿静,你怎麽不听我的话!”
    水邱静被他吼的抖了一下,随即抬眼可怜巴巴地看著他,“我、我喜欢天赐……大哥,我真的喜欢他。”
    秋宁看著他害怕而坚决的眼神,长叹一声,“喜欢有什麽用?你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你的身份?他是青海王,要为玄氏续香火。你不但要为水邱一族传宗接代,还肩负复兴我药师国的重任,你们会有什麽结果?你们如何可以仁著性子胡闹?”
    水邱静被他说得脸色苍白,咬著嘴唇低声辩解:“我们没有胡闹。”
    秋宁无奈地瞪著他,恨铁不成钢地道:“已经有那种事,还不是胡闹?且不说天赐的身份责任,就是他心里也是有雄心的,他日君临天下,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皇後,不是你!你受得了你的枕边人和别人欢好?”
    水邱静含著一泡眼泪用力摇头,可是他知道大哥并没有说错。
    秋宁不忍心再责备他,然而这种事还是早点了断好,否则越陷越深,到时候受伤更重。他硬起心肠道:“天赐已过弱冠,前两日阿嫂说要为他选妃,说不定今年便定下来。”
    水邱静肩膀颤抖,终於掉下泪来。
    秋宁搂住他拍了拍,“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你们……还是断了吧。”
    水邱静从秋宁房里出来,刚走到花园便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瑛儿听说他回来,蹦蹦跳跳来找他,迎面见他哭得伤心,唬了一跳,跑到他身旁蹲下,抓著他的肩膀道:“阿静,别哭。”
    水邱静抬起泪眼望著他,哽咽道:“我好难过。”
    瑛儿眨著眼睛,不明白他为何难过,试探地搂住他的肩膀,道:“不难过。”
    水邱静靠在他肩膀上哭道:“你不懂的。瑛儿,你不懂的。”
    瑛儿听了这话,眼神里有一瞬间的黯淡。他不再说话,只一下一下地抚著水邱静的肩头,算是无声的安慰。
    晚上,玄天赐悄悄来到水邱静住的小院,去推房间窗子,却没推开。他满心狐疑,伸指弹窗棂,还是没有动静。他无法,只得轻声在窗旁唤水邱静。屋里黑漆漆的,寂静无声。玄天赐等了半晌,见水邱静不理他,只得悻悻离去。
    end if
    ☆、倾国太监(九十四)打鸳鸯2
    王府书房内,玄天赐一脸不赞同地看向坐在斜对面的秋宁,“先生定要去东海麽?”
    秋宁颌首道:“这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
    “那地方太危险了,而且齐行忌虽是丧家犬,也还有些势力,不是那麽容易行刺的。我们的探子一直盯著呢,要是时机合适一定会动手,何须劳先生亲自跑一趟?”
    “齐行忌和我族的血海深仇本该由水邱氏来解决,手刃他乃是我平生心愿!这些年他龟缩海上,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他,好容易这厮动了拉拢燮国的心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假如错过不知还要等上多少年……虞阁主的计划我斟酌许久,应是万无一失。”秋宁站起来微微欠身行礼,“我已安排妥当西疆政事,望王爷成全。”
    玄天赐听他说得诚恳,劝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灭族之仇,换了谁都得成天惦记著,好不容易有机会怎可能放过?而秋宁这三年来表现出的才干胆识,连一向看他不起的赵戍狄都佩服,他如此胸有成竹实在很有说服力。
    “先生小心。”玄天赐最终只叮嘱了这一句。
    秋宁微笑道:“王爷放心,我此次去还想探一探陆震的实力。此人崛起之快,心机之深还在齐行忌之上,不容小觑。”
    玄天赐取出号令暗探的令符递到秋宁面前,“东边的事就交给先生了。”
    秋宁郑重接下,行礼告退。
    玄天赐叫住他,忽然变得有些期期艾艾,“先生……阿静……我好像得罪他了,劳烦你替我劝劝他。”
    看著刚才还稳重威严的玄天赐,转眼微红了脸,眉眼间的焦灼藏都藏不住,秋宁暗叹一声,道:“王爷并没有得罪他,只是我告诉他阿嫂要为你选妃……”
    “你……”玄天赐愠怒道:“你怎能告诉他这事?”
    秋宁挑眉道:“王爷是想瞒著阿静娶亲麽?”
    玄天赐避开秋宁逼视的目光,呐呐道:“这事还没定下来……再说我现在也不打算娶亲。”
    “王爷是打算永远不娶亲吗?”
    “我……”玄天赐语塞,眼里浮现出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深沈郁结。
    秋宁从门边走到他身边,“如果王爷不想君临天下,就奉瑛儿为君,自己摄政,这样阿静可以安稳跟在王爷身边,我也可以说服长老让阿静随便生个孩子。如果王爷志在天下,那便该娶能助王爷成事的女子……阿静跟著王爷,与娈宠何异?我绝不会让我唯一的弟弟走我的老路!”他的语调很平静,并不以那段不堪历史为耻,然而那种骨子里的沈痛却挥之不去。
    “何况,做娈宠的有几个下场好的?即使如当年的木良,不也死於後妃戕害?阿静不该来承受这些……”秋宁的声音低下去,最後一句话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玄天赐的眉头拧在一起,深深垂下头,不吭声。
    秋宁轻拍他的肩膀,“王爷胸怀大志并没有错,只是,若真爱阿静是不是应该为他的幸福著想,而不是简单的占有?”
    玄天赐慢慢抬起头,眼里依旧留著难过和不舍,但目光已变得清明而坚定,“先生的一片苦心,我全明白……我晓得以後该怎麽做。”
    秋宁的眼睛转向窗外一片初开的蔷薇花,幽幽叹息道:“不是我要为难你们,实在情之一字太磨人,与其等陷深了拨不出来,不如当断则断,说不定还能留些念想和余地。”
    窗外,花树下的一个角落里,水邱静脱力似的靠在树干上,金色的光线灼痛了他的双眼。
    过了一息,他悄悄转身走出小院,低著头漫无目的的乱转。
    忽地,侧旁跳出来一个人,紧紧从背後抱住他,拿脑袋使劲蹭他的脊背。
    水邱静不耐烦地道:“瑛儿,别闹!”
    瑛儿虽然只十一岁,却继承了玄氏的高大身材,并不比水邱静矮多少。他放开手,勾头端详水邱静,疑惑地道:“你,不高兴?”
    水邱静敷衍道:“没有。”
    瑛儿不由分说捉起他的手,拉起他飞跑。
    水邱静惊得喊:“喂,你要去哪里?”
    瑛儿不理他,跑得风一样,不一会儿就蹿都王府角落里一棵参天大树下。
    他指了指树顶,露出一个讨好的憨厚笑容。
    水邱静按著膝盖弯腰喘气,“你怎麽不累啊?是不是吃什麽好东西了?还是练什麽奇功了?”他一面嘟囔,一面顺著瑛儿的指头看。
    这棵树是他经常来的地方,後来轻功好了,也带著瑛儿来。他对瑛儿说过自己心情不好喜欢坐在树顶吹风,这傻孩子便记住了。这时,正一脸巴巴地望著水邱静,抓儿挠腮地指著树上面,似乎只要上去了,水邱静就会开心似的。
    水邱静拉著瑛儿,两人一起踩著树干,几个起落便上到树顶,并肩坐在粗壮的树枝上。
    瑛儿脑子迟钝,话也说不利索,只能静静地陪著水邱静,时不时觎他的表情。
    水邱静吹了一会儿风,脸色缓和下来,他忽然开口问瑛儿:“瑛儿你想当皇帝吗?”
    瑛儿歪著头想了想,问:“你也一起当吗?”
    水邱静嘟著嘴道:“我不能当。而且当了就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瑛儿认真地道:“我不当。我要你。”
    水邱静吐了一口气,无奈地瞪著他,“我是说皇帝,皇帝啊!要什麽有什麽,天下所有人都听你的话,大家都得跪著听你讲话……”他很夸张地比划手势,妄图说明皇帝是个多麽了不起的东西。
    瑛儿的头跟著他的手上下左右转了好几个圈,眼都晕了,末儿还是不为所动地坚持:“我不当。我要你。”
    水邱静使劲瞪了他几眼,然後笑起来,随手折了根树枝轻轻敲他的头,“傻瓜蛋!傻瓜蛋……”
    瑛儿学著他也折了树枝,边打他,边“傻瓜蛋”的叫。
    两人嘻嘻哈哈笑闹了一阵,水邱静靠著树干微微喘息,唇边还留著一抹慵懒的笑意。
    瑛儿眨眨眼问:“高兴了?”
    水邱静用树枝捅了他一下,“嗯,高兴了。对了,我好几天没检查你的功课,我要考考你。”
    这些年因为两人亲厚,步凌波便让水邱静教瑛儿功课。水邱静当著认真教起来,瑛儿能开口说话少不了他的功劳。瑛儿也只服他管教,其他夫子先生全不认。
    瑛儿听到功课,顿时拉下脸,身子不自觉地往後缩了缩。
    水邱静立刻板起脸道:“你偷懒了?”
    瑛儿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
    “那背书!”
    瑛儿在他_视下,一点一点伸出手,又一点一点展开手掌,是认错受罚的姿态。
    水邱静抬起树枝。他忙把头扭到一边,一脸紧张神情。可预料中的惩罚迟迟未落下,他忍不住斜著眼看,看到水邱静一张笑咪咪的脸。
    手心里放了一颗糖,凉凉的。
    水邱静扑过来扯他的脸,“傻瓜蛋,吃糖。”
    瑛儿被他明w的笑脸晃得失神,随即跟著咧嘴笑起来,无比开心。
    end if
    作家的话:
    这两章内容本来是一起的,时间不够就分开更。不过我很快就有时间日更了,到时候一定补偿娃们。
    各路人马要粗来鸟!!!!
    ☆、倾国太监(九十五)惊鸿过
    “大哥,我要去南寨。”
    “你不见王爷了?”
    “不见了!”
    “也好。”
    “大哥去东边要小心。”
    “我有分寸。”
    “大哥要去看步先生麽?越州离神龙谷并不远。”
    “不去……”
    “我听步夫人说,先生好多了……我也想他了。你不想他麽?”
    “想……”
    秋宁在灯下看书时,想起临走时和水邱静的这段谈话。
    心怎麽也静不下来。
    三年了。自那次离开神龙谷已经整整三年了。
    这三年,他信守诺言,从未踏入神龙谷半步。每次都是由步凌波告诉他关於那人的消息。
    其实步凌波也只能远远的看步随云,据说是要静养,不能被人打扰。也许萧玖兰让他连自己的亲人都遗忘了吧。
    步随云就这样被留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秋宁每天日理万机,忙碌著西疆的所有事物,然而对步随云的思念还是反复撕扯著他的灵魂。那是会走进他梦里的人。那是连睡觉都不会放过他的人。
    舟船平稳地行使在水面上,还有一天便到越州。
    那地方离神龙谷不远。每靠近越州一点,像是就靠近了步随云一点,空气中仿佛都有那人的气息。扒开心底的那道伤痕,那人的影子争相恐後地涌出。原来自己一颗心全被他塞满了。
    这三年是怎样过的啊?爱而不得相守。念而无法相见。终究还是撑过来了。其中的苦和难,不说也罢。
    秋宁推开窗,仰望墨色苍穹,圆月当空,倒映水中清辉素银,月影飘渺。
    凉风拂起秋宁的发丝,也拂起了那些不轻易触碰的愁思。
    “空叹明月落,离愁知几许?懒见合欢花,只望相思树。长忆别时情,难得解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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