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都是。否则他不会利用完一个又一个有「价值」的情人,而且负了一个又一个,连眼都不眨一下。
    他忍不住伸手,细细划着小九染血的五官,他深沉不见光的眼里有种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只是这些都藏在最深最深处,就算谁真能直视他的眼,也无法察觉他藏在心底的情感。
    柳长月突然说:「你觉不觉得他像谁?」
    天痴过了那么久才听见柳长月开口,好一下子才回过神来明白柳长月在问自己。
    天痴搔搔脑袋说道:「你也知道除了出任务时硬记住画中人物的肖像,至今我还没真的记清楚过谁的容貌。」
    柳长月「哧」了一声,笑道:「也是!除了清渊之外,你没记清楚过半个人。」
    仿佛没察觉柳长月的调侃一般,天痴笑道:「那自是,我是对谁都没兴趣,记那些不须记的人本来就没用处。」
    柳长月的手指移到小九脸和脖子的交界处,揉了揉,而后勾住露出来的一角,将小九脸上的人皮面具整个揭了开来。
    人皮面具下底下的脸,一样的苍白、一样的毫无血色,然而却有着精致细腻、陶瓷般温润柔和的容颜。
    柳长月的手指勾勒着小九的五官,那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地在小九滑腻的肌肤上缓缓游移,仿佛想象以唇代指般,亲吻着青年的五官。
    他抚着小九的眉眼,知道这双眼从来明亮而坚定;他滑过小九的鼻子,想起闻到酒香时,这直挺的鼻子会想小狗一样可爱地用力吸闻味道;他在小九的唇瓣上流连,清楚这两片唇的滋味有多好,柔软诱人,也记得当它们在动情时轻轻开合,吐露的浅浅低吟是如何荡人心弦。
    天痴「咦」了一声,定睛仔细看了看,心里有些疑惑,这张容貌对他而言是熟悉的。
    「还看不出来?」柳长月道。
    天痴搔搔头。
    「他娘姓宴。」柳长月淡淡道。
    「他娘姓宴?」天痴眼里满是疑惑,显然柳长月的提示对他贫瘠的脑袋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他娘姓宴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也姓宴。」柳长月顿了一下说:「虽然他应该姓柳。」
    「……姓宴又姓柳?」天痴环着胸皱着眉:「说清楚行不?这样让我猜,我猜到死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像谁。」
    而后柳长月笑了声:「就是一点也不像我。」不想我这般无情无义。
    床上的小九这时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哼哼两声。
    就在两人都来不及反应之时,小九忽地翻起身来,侧身朝着床下一呕,哇啦啦地吐了一大口鲜红色的血出来。
    天痴看了看柳长月,只见柳长月脸色瞬间白了。那辨清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因为床上的小家伙吐了血而惨白了脸色。
    天痴的眉头一下子皱的很深,不清楚为了什么,反正他就是觉得现下的一切很不对劲。
    「天痴,」柳长月几乎是立即命令道:「护住他!」
    天痴跃上床,把人给扶正盘坐,而后双手搭住对方的后背,缓缓将自己的真气渡到对方身上。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就算是喜欢,柳长月这家伙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绝对不应该有这样的神情!
    当天痴的真气细细渡了过来,疏理小九体内横冲直撞的内力,小九这才慢慢地张开眼。
    小九的眼神涣散,一开始不能辨别眼前的人是谁,但他很快就从对方的气息知道,那个人是柳长月。
    他想开口说话,但一张开嘴,鲜血就溢了出来,他感觉到眼前的人因此而更为心急,还有,怒气。
    他知道自己做了让对方生气的事情,他想说声对不起,但越是着急着开口,越是漫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他先是从手指开始痉挛,而后猛地整个胸膛弓了起来吗,喉咙发出闷响,如同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一般,骨节也因为这般的颤抖,而啪啪作响。
    小九突然爆涌而出的真气太过刚强,天痴送入他体内的真气连碰了几下便受不了,心里暗嘀咕着这小鬼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一边还是尽力替小九引导四处乱窜的真气。
    柳长月一把握住小九的手,小九一碰到柳长月,收就紧紧抓住他不放。
    柳长月没有内力护身,小九又抠得死紧,简直就要将柳长月的几根手指扭断一般,但柳长月没有缩手,就算自己的手背小九用力抓住,直接泛白剧痛难耐,他还是任小九抓着。好似这般,就能替这人分担一点疼痛。
    柳长月这是朝天痴怒道:「不是叫你护住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天痴吃苦,说道:「我的好主子,这小家伙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功夫,内力雄厚刚强,老子长这么大还没碰过这样的对手,况且还是个走火入魔的。你要我护住他,也得我慢慢来才成。」
    小九的身体缓缓变烫,没多久就烧的像个火炉一样,鬼子高高兴兴地抱着一大副羊皮卷轴回来,才踩进门就让柳长月喝了一声,连忙也爬上床替小九运功疗伤。
    走火入魔后涅利会反复反噬筋脉,在体内四处游走冲荡,这时就算武艺再高强的人也会疯癫发狂无法控制自己。
    但小九从一开始与天痴相抗时就没有这样的情形,他一直很平静,除了身体的痛苦之外,几乎没有疯狂凶残或意识不清的举动出现过。
    待几个时辰过去后,较旧逐渐地缓了下来,包括他在内,天痴和鬼子也因耗了太多内力的关系浑身都汗涔涔,三个人就像是从水里被捞起来一样,连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
    鬼子是最先睁眼的。他一收回手嘴里就直嚷着:
    「这回亏大了、真是亏大了!」然后往床下一跳,嘎嘎乱叫着跑得不见踪影,仿佛深怕柳长月再让他耗一次真气救人一般、。
    接着天痴喘了一口气,把人往床上一放就跳下床来,只是虚耗了太多气力的因素走没几步脚就软了,但随即撑着旁边的桌子屁股往椅子上一坐,累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最后睁眼的是小九,他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然后张开眼睛。
    柳长月多少知道为什么小九就算走火入魔也能心境平和。
    走火入魔后疯癫之举是因为心里有恶念、恶念中有魔障。
    但这个孩子眼里几乎没有一丝杂质存在,从他的眼,仿佛就能一路看进他的心中。他干净得像是秋天晨间树叶尖上的一滴露水,没有邪念,只有纯善,自起不了魔障。
    小九皱了皱眉头,先是往左右看了看,截止认出了坐在床旁的柳长月和不远处的天痴,跟着他想爬起身来,但却因为身体亏损的厉害,连这番小事都做不到。
    小九觉得自己浑身痛得厉害,好像被砍成了十几截再重新接起来一般,他抿着唇,感觉冷汗从额头旁流下,伸手想擦,但却是动弹不得。
    「知道疼了?」柳长月望着小九,神色转冷,哼了声:「让你逞强救人,现下难受了?」
    小九望着柳长月带着歉意地干巴巴地笑了笑。他才想开口,却又听见柳长月道:「走火入魔好玩是吧!让人向你施了「万紫千红」就是想你安分点,谁知你就是个不要命的,为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竟然还舍剑用刀,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柳长月斥责着小九,那语气十分之冲,但其中却带着 一丝无奈。
    天痴愣了愣,他可从没见过柳长月对谁说话这样子的。
    这柳阁主觉得谁该死就该死,不该死的便去刑堂领鞭子。无奈这种情绪?天痴搜肠刮肚,可就没想到谁能让柳长月出现过。
    小九的手又动了动,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和柳长月的交缠在一起,柳长月失了武功,方才小九疗伤时被紧紧握了几个时辰,这时候两人的指节都一样的苍白,柳长月的手指更显出了些许的瘀伤。
    小九再动了动手指,换来柳长月一声:「干什么?」
    小九凝视着柳长月吗,眼里荡漾着温柔与歉意,柳长月一晃神,便把两人交缠着的手提到了小九脸庞。
    小九把脸凑到柳长月手边轻轻蹭了一下,缓缓地吐了口气。
    柳长月哼了声,带着狠意笑道:「若不是我让人用真气将你护住,光凭n星的归和丸和致远的金针,你老早见阎王去了,现下想想那几条人命换你这个笨东西,我可真是亏了。」
    小九又蹭了蹭柳长月的手,柳长月知道这是讨好的意思。小九再让他别生气。
    柳长月空着的那只手伸过来狠狠拧了小九的脸颊一下,小九吃痛地闷哼了声,却也没躲。
    过了一会儿,小九半眯着的眼合了起来,因为太累,似乎睡了过去。
    天痴走了过来,仔仔细细地把小九的容貌看了一遍。
    走火入魔时显现的鲜红色火焰纹正在消退,那占据着小九半边脸颊的艳红色泽缓缓淡去,褪到剩下脖子的几圈颜色。
    当小九真正的容貌完全显现出来,一旁天痴这才睁大眼睛,指着小九震惊地道:「啊!我想起来了!他娘姓宴,他娘真的姓宴!」
    原本天痴以为寂静睡着的小九这时突然睁开双眼,也同是讶异地看着天痴。
    小九喉咙生疼,张开口,发出的是沙哑的声音:「……我……我娘姓宴?你……知道我娘……是谁?」
    「我当然知道你娘是谁!」天痴像被爆竹炸到一样,整个人惊得在屋子里乱窜。「怎么会是你!」接着有瞪着他的主子,目光灼灼地说:
    「所以苏笛说他是你的克星,这不是真的吧!你只是因为他娘是宴浮华,所以自然对他不同。苏笛全都误会了,其实他只是你的……」
    天痴最后那两个字没说出口,便叫柳长月一个严厉的眼神,看得闭起了嘴。
    柳长月严厉冷的没有温度,直叫天痴一颗心坠入了冰窟里。
    小九知道天痴是柳长月的手下天痴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小九立刻看向柳长月,眨着眼对他问着:「我娘……叫……宴浮华……你也认识我娘?那我……我叫什么名字……你是不是……也……认识我?你……只是我的……什么……」
    小九说的有些急,到后来连咳了几声,血沫子喷在柳长月的紫袍之上。
    小九心想弄脏人家衣服了想去擦,却让柳长月抓住了两只手,合起来放回床边。
    柳长月对天痴道:「倒杯水过来。」
    天痴立刻斟了茶水到柳长月跟前,柳长月结果杯盏,天痴将小九扶了起来,待柳长月喂了小九几口水,然给他缓过气了,天痴才让小九躺回床上。
    方才灰败的脸色不复见,因为得知可能可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小九那双眼睛整个都亮了起来,闪闪发光地看着柳长月,兴奋非常。
    柳长月瞧小九一副强忍着激动乖乖忍耐等待的神情,忍不住怒意消退。
    他抚过小九的脸,轻触着这孩子的眼角眉梢。
    其实从小九在后花园为保那些应死之人而使出师门绝学之时,他心里就隐隐觉得这孩子的来历不简单了。
    刚开始只是觉得这孩子出人意表,武功比他想象的更加厉害,连他手下最厉害的死士都不是他的对手。
    知道最后那一刀劈空凌厉,仿佛要将一切斩断的赤红色剑法,柳长月才记起,江湖上有一套差些失传的绝学,名叫「赤霄诀」。
    赤霄诀共分七式,有叫「赤霄剑法」、也名「赤霄七式」,乃至刚至阳的绝顶武学。这套剑法百年之前由一名叫做高阳狂客的武学鬼才所创,高阳狂客天纵奇才,又为阳年阳月阳日出世,经脉间尽是天地间最纯粹的纯阳真气,是以他所创的赤霄剑法便是以己身真气为基石而使出。
    当年七式赤霄剑法一出,极阳剑法加上纯阳真气,武林中根本无人能敌,可也因为这门剑法威力太大,更智能由同样阳年阳月阳日之人来学,否则一经修练,便会性情大变,走火入魔无法控制不说,经脉爆裂而亡的更不在少数。
    后来赤霄剑法别当年的铁剑门门主封于赤霄剑中,百年之后姻缘际会,才让现今的赤霄坊当家延陵一剑习得这门武学。
    而他曾经的妻子宴浮华有恩于延陵一剑,加以他们所生的孩子也是阳年阳月阳日所生,也许就是如此巧合,宴浮华才让小九拜延陵一剑为师。
    +++++
    心里转了几个念头后,见小九还在期待地看着自己,柳长月心里百般滋味交杂。
    当知道这孩子是自己与宴浮华的儿子时,震惊几乎毁去他的理智。
    好不容易才寻得一丝温暖光芒,但还未来得及然给他属于自己,就发觉这个想要与之共处一生一世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孩儿。
    于是当在后花园这孩子抵死与天痴以命相拼时,柳长月心里扭曲地想,不如就然给他死在自己面前吧!
    只要这孩子死在自己眼前,血脉什么的就不用再去计较。他可以用万年寒冰棺将这孩子放在阴冷的地窖里,叫他真正一生一世都留在自己身边。
    可思绪翻腾,想起当时湖边初见,星光灿灿的那个晚上,少年单纯的笑语,眼里盛载的漫天星光那么美丽。
    想起天壁山庄内危机四伏,少年每日来寻,生死与共的誓言虽然未说出口,却坚定地流转在他的眼里。
    倘若然这孩子死去,倘若让这孩子的温度离开自己,那么那些曾经有过的烂漫笑靥便将永远失去,再无任何意义。
    +++++
    柳长月的目光与创伤紧紧望着自己的人相碰,转瞬间,仿佛刹那花开,又仿佛永生永世。
    最后,柳长月淡淡地勾起有些单薄的嘴角,笑了。
    是儿子又如何、是唯一的血脉又如何、悖离伦常又如何、不容于天地又如何,他柳长月从来就不是会让人拘束住自己的人。
    喜欢便是喜欢。
    爱上便是爱上。
    即便是上天,又能耐他如何!
    +++++
    柳长月缓缓说道:「你娘姓宴,叫宴浮华。」
    「我知道……咳……我知道!」喝水润喉过的人,声音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沙哑了。
    「你也姓宴,叫做宴阙……」柳长月道。
    「宴阙?我叫宴阙……」原本被换做小九的人闷咳几声,之后立刻眼睛放光,高兴地差点要跳起来。「原来……这就是我真正的……名字!」
    然而他受的伤是在太重,不过扑腾了一下,就又被柳长月轻而易举压回床上。
    柳长月替他掖好被角,这动作虽然简单,没什么深情款款、脉脉不语,但就是看的一旁呆立的天痴头皮发麻。
    天痴是从小和柳长月一起长大,一起在血泊中活下来的,虽然有时候脑袋还是不太好使,但总知道这点小动作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将来的惊涛骇浪啊!
    一想起宴浮华那双眼,天痴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是因为我拿下……咳……人皮面具的关系吗?早知道我就早点把面具拿下来……咳……这样你就能早点告诉我……咳咳咳……我是谁了!」床上的人叽叽喳喳地,一边说一边咳血沫子。
    这是苏笛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端着刚冲好的茶水,将盘子往桌上一摆,端着茶盏恭敬地递到柳长月面前。
    「主上。」苏笛道。
    「嗯。」柳长月接过,喝了一口茶,心里想着该从哪里开始讲。
    苏笛脸上的易容已经卸去,然而当他见到同样拿掉人皮面具、露出真面目的宴阙时,眼睛「登」地一下张的好开。
    「小笛子、小笛子!」床上身上还染着血的人笑得眼睛眯眯的。他说:「柳大哥知道我的名字了……原来我叫宴阙……咳咳……不过,是那个宴,那个阙啊?」
    苏笛猛地抖了好大一下。他看见床上的人的容貌,又听见对方说出口的名字,惊恐地看着床旁的天痴。
    天痴则是一脸吃了大便般看着对面的墙,心里想着要不要先撞两下,把自己的魂撞回来再说。
    柳长月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说道:
    「你的名字,是新昏宴尔的宴,天上宫阙的阙,认识你的人叫你小阙。至于我怎么知道你身份的……你和天痴对决时使出了「赤霄七式」,天下间就只有赤霄坊的延陵一剑懂得这门失传已久的武学,而少数人知道你是延陵一剑的入门弟子,我则是那少数人之一。」
    「咳……那你怎么认识我和我娘的?」知道了名字,床上的人很快的便接受了原来自己不叫小九而叫小阙的事实。
    「我和你娘是旧相识。」柳长月嘴角勾了勾。「有仇的那种。」
    「咦?」小阙诧异。「你和我娘怎么会结仇的?」他这回问得很快,没咳了。
    柳长月也不藏着掖着,他知道这些事情老早还是要让小阙知道,只是他婉转了一下说法,让当年血淋淋的背叛被三言两语带过。
    「十岁那年,清明阁被柳天璇和利u所灭,我差点死在他俩手里,后来活了下来,就想着报仇。之后认识你娘,你娘是浮华宫宫主,我让她信了我以后偷了他的权杖,使计带走她手底下所有人和钱财纳为己用,所以和你娘结下了很大的梁子。」
    小阙一听,嘴里就冒出了两个字:「坏人!」
    柳长月笑道:「坏人又如何,你不是早知道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人了吗?」
    「……」一旁听着的天痴心想,果然如此。柳长月避重就轻还隐瞒最重要的事情,这是铁了心不然给他儿子知道眼前的就是自己的生父了。
    小阙再问:「你骗我娘……是什么时候的事?」
    柳长月睨了小阙一眼:「十几二十年了。」
    小阙歪着头想了想。「我娘……原谅你……咳……原谅你了吗?」
    「原谅或不原谅那又如何?我与她之间的事和你与我之间的事并不相干。」柳长月道:「放在有人亲口把自己卖给了我抵债,你只要晓得从现下开始,你是我的人,只可以听我的话,就行了。」
    柳长月后头的那些话听起来正常,但如果仔细去想却能闻得几分浅淡暧昧,可惜小阙听不懂,只是点头,「噢」了一声表示明白。
    「那我该叫你什么?」小阙问道:「和他们一样叫你主上吗?还是以辈分来伦……叫你柳叔叔?」
    小阙说得天真,柳长月却在听到「叔叔」二字时嘴角抽搐。「叫我柳大哥即可。」
    「不行吧!」小阙说:「毕竟我卖给你了啊!我应该是……」小阙想了想。「……你的手下……之类的,咳!」
    「既然知道自己卖给我了,那就不应该反驳我说的任何一句话。」柳长月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道。
    「为什么不能反驳?」小阙说:「我 一条命卖给你……是我一条命卖给你啊,但是你杀人还对人讲风凉话的那些……说说也不行吗?」
    「不行。」柳长月说。
    「可那些本来就不对的,为什么不能说。」小阙问:「我是命卖给你,又没连心一起卖给你。你做坏事时……我总忍不住会讲……咳……的啊!」他只是很简单地阐述自己的想法。
    柳长月勾勾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道:「那你要不要连心一起卖给我?小阙的一颗心,卖多少?」
    小阙笑了一声。「不卖,我的心才不卖给你。命都卖给你了,心还卖出去,那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很亏的……咳咳咳……」
    小阙的笑声让柳长月嘴角的笑意加深。虽然只有一声笑,但那时对他放下心防的表示,这让柳长月心里着实万分高兴,只是,他没有变现出来。
    柳长月接着说:「记着,以后就算你恢复了记忆,也得留在我身边,即便是你娘来讨人,我也不会让你走。别忘了那些条人命摆在那里,倘若你违背誓言,我不怕再费点功夫,把那几十个砍下来,放到你面前。」
    「噢。」小阙说。
    柳长月挑了挑眉。「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小阙觉得柳大叔有点烦,他脖子在枕头上一歪,说道:「我说出口的话,不会后悔的。说了命给你就是给你……说了保护你就会保护你,说了那些人敢回头来杀你我就杀回去,你当我的承诺是什么?咳……放屁吗?」
    一旁的苏笛仿佛闻到了屁味,手在鼻子前头扇了扇。他低声碎念道:「真是不文雅,用词粗鄙!」
    可柳长月听见小阙这话,却笑出声来。「你最好记得刚才说过的话。」
    小阙眨了眨眼。「祸是我惹的……我会记得……」
    「呦,还知道自己惹的是祸。」柳长月嗤了一声。
    小阙笑,虽然身体让人打到痛得几乎不能动,但却无法夺去他笑的能耐。小阙咧着嘴,笑得灿烂,眼睛大大的,光彩流转。
    柳长月看着这样的小阙愣住了。
    这个,就是他喜欢的人。
    柳长月突然贫瘠了的脑袋中想着该用什么话语才能形容这人现下的模样,可是就是想不出任何漂亮的文字词藻。
    或许仅仅是这么的「单纯」、这么的「好看」,便能概括一切。
    他所哎的人,是天地间最美好的一切。
    第十六章
    因为小阙的伤,柳长月让人在天壁山庄停了下来。
    鬼子和苏笛将那些剩下的人都撵出了天壁山庄,天痴带人守卫等着正派人士一被放出去就返回回头打过来,谁知等了两日却什么也没等到。
    在外头打探的探子们送了几封信回来,天痴看了之后,乱佩服小阙一把的。
    原来他那些半路认的兄弟和朋友还真守住誓言,两日了,江湖上竟然没一个人知道清明阁重出江湖的消息,更甭提天壁山庄里头发生的事情了。
    +++++
    苏笛敲了敲门,待屋里头的人说了声:「进来。」后,炒菜低着头入内。
    苏笛态度恭敬地道:「主上,关于小公子的事情,探听到了一点消息。」苏笛声音轻柔细小,因为床上还躺着个人,那人是他主子心里头的宝贝疙瘩,宝贝疙瘩伤重正昏睡着,苏笛不敢吵到对方。
    夜深了,可柳长月还没入睡,他拿着本书倚在榻上,就这昏暗的烛光看着。
    烛光摇曳,爆出轻微的火花,灯火底下的这个男人衣衫略松,神情慵懒自得,俊朗的面容上深刻的五官显得有些模糊,但因为这份朦胧,柔和了他的容貌,当他褪去戾气时,那眉目便像掺了水的烈酒一般,仅仅是用看的,就叫人心都快醉了。
    苏笛晃神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把持住自己。
    主上好看是好看,可却不能多看。
    「说。」柳长月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
    苏笛想,怎么能连翻书的声音都这般好听。他道:「浮华宫无法探听消息,所以探子们便往赤霄坊和铁剑门寻去。」
    赤霄坊大当家延陵一剑是小阙的师父,而铁剑门门主陆莫秋则是延陵一剑的外甥。这两人待小阙那是极好的。
    苏笛道:「据探子回报,前阵子陆莫秋闭关大半个月,铸出了一把宝剑名叫「赤焰剑」,之后把那柄剑给了少主。听闻是因为少主赤霄剑法有成,宴宫主允许少主出外游历,所以陆门主送上贺礼。
    可是又有一则说法……
    少主赤霄剑法进展太快伤了身体,陆门主铸赤焰剑以代替少主用惯的巨阙剑,而后少主从铁剑门离开返回浮华宫的半途突然消失……只是浮华宫那头依旧是说少主出外游历未归……」
    床上的人闷哼了声,一脚踢开了被子,手还伸进里衣里。
    柳长月放下书,走到床旁低声说道:「怎么又踢被子?」
    「热……」小阙的手在胸口抓了抓。
    柳长月立即把小阙的手给拉出来,重新替他把被子盖好。
    「痒……」小阙半梦半醒,咕哝着。
    「伤口愈合期间自然会痒,逞英雄都不怕了,还忍不了这点痒?」
    小阙有哼哼唧唧几声,头一歪,继续睡了下去。
    柳长月看了小阙的睡颜好一会儿,见他没在乱动,才又回到榻上。
    之后他下巴抬了抬,苏笛才继续小声说下去。
    属下翻了一下少主的包袱,包袱里有一副红黑色的京戏人皮面具,那面具与属下一个多月前在某个小城客栈外头看到的一模一样。属下本以为当时那人是在跟踪咱们,但现下看起来,或许是少主游历间意外发现了主上行踪,所以一路跟着主上,之后又不知为何出了意外,才与n星公子处在一块。」
    柳长月长居清明阁内,想来很少外出。江湖上知道他相貌的人几乎没有,是以来天壁山庄的路上柳长月没有戴上人皮面具掩饰自己的身份,这才会被儿子给认出来了。
    柳长月突然无心看书,他将书放到一旁,视线回到小阙熟睡的面容上,没一会儿便想明白了。
    「这孩子是无拘无束的性格,浮华宫肯定关不住他,所以陆莫秋为他炼了剑后他就跑到外头来了。」
    忽地想起大半年前和小阙相处过的几晚,那是他对这孩子的印象就是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年纪小小却豪气干云。
    问他将来志向,他说要像他师父一样惩奸除恶、济弱扶危,还说自己最喜欢的便是在江湖上踩踏,虽然好几次都在自己的酒楼客栈碰上浮华宫分舵舵主而后被逮回去,可胜在锲而不舍,被抓回去几次,就再跑出来几次。
    「真是个不省心的。」柳长月笑,但回头 一件苏笛,遂问:「还没去领鞭子?想加到三十吗?」
    一听见鞭子,苏笛脸就苦了。他头低低地道:「刑堂堂主看守清明阁并未过来。」
    「那就去找天痴。」柳长月道。
    苏笛说:「提昂吃堂主没有鞭子,只有刀。」
    柳长月冷冷一笑,「也成,让他用刀阁下你脸上二十块肉,换足二十鞭。」他道:「叫你贫嘴。」
    苏笛闻言软了脚,跪倒地上。本来想拖一下回去再受罚,谁知柳长月根本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这回把主上惹怒了,鞭子换刀子。可他就这张连能看而已啊,割了就什么都没了!
    此时在床上的小阙睡着睡着,突然翻了个身子。这回不知道又压到那个伤口,痛得皱起眉头,接着从床上坐起来。
    小阙人笃笃地,眼睛半睁半眯,他转头看向床铺里侧好一会儿,像是魇着了没完全醒过来。
    柳长月喊了声,「小阙!」见他没反应,又喊了声「小九!」
    小阙这才慢慢把头转过来,一脸呆滞地看向柳长月。
    「怎么,又哪里痒哪里痛了?」柳长月看着这孩子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他今日一整天除了看书意外就是看着床上的小阙,小阙总睡的不老实。
    小阙伸手摸了摸胸口。「我这里疼。」而后又疑惑地左看看 右看看,说道:「刚刚有只好打的狗往我胸口撞了过来,痛死我了。」
    小阙揉着自己的心口的位置,「狗呢?怎么不见了?」
    柳长月说道:「做梦了吧?我没见到什么狗。」
    小阙眨了眨眼,困惑地看着窝里的两人。「可是明明……」但火啊没说完,又将视线往柳长月身上移,问道:「我刚刚好像听见谁要割小笛子的肉,怎么了?」
    柳长月横了苏笛一眼,道:「没什么,只是待在我身边太久了,久到我都把他惯坏了。若不教训教训他,他都忘了规矩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苏笛这时已经整个人跪在地上,瑟缩着发抖。
    小阙看着苏笛,觉得一直鼻孔朝天对人说话的他现下抖的好可怜,嚣张的气焰全都没了,就像只鹌鹑一样,当下便说:「你别罚他了,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苏笛几乎贴在地上的脸表情一愣,心里咬牙切齿地道:「你才小孩子、你全家都是小孩子!老子要不是一个不小心然给你去帮老子拿了馒头得了十鞭。又因为不小心咬了你喂的馒头又加十鞭,今日怎么会这么惨,被主上教训!」
    柳长月看了眼苏笛,道:「他平常对你没大没小的,我教训教训还不成?」
    小阙笑道:「哪是没大没小,那是玩呗!况且他很有趣啊,我从没见过谁会想苏笛那样说话,一开口就噼里啪啦骂一堆,而且骂的让人都说不出话来。你要是罚了他,这些日子我躺在床上动不了,又听不到他叽叽喳喳地说话,那会无聊死的。」
    苏笛低着的脑袋一向,心道怎么这个人开口的话好像在为自己求情。
    此时柳长月说了句:「那就继续跪着吧!」
    苏笛先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看自己的主上,又看看小阙,而后满脸的不可思议。柳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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