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让他很憋屈。想像父亲那样,或者像历朝历代的开国功臣那样,亲手打出一片江山。
    彼时世界进入了相对和平的年代,除了局部的动荡之外,完全没有他发挥才能的空间。
    然后就赶上了这么一场席卷全球的浩劫。李深的家眷在灾难中不知所踪,身边只有一个女儿,这足够让他悲痛了,但是天降大任、时势造英雄,这之后的发展又让他隐隐觉得兴奋。
    如今全国陷入了灾难之中,他凭着手底下的不足十万的部队和一大批对抗ss病毒的针剂,竟然成为了国内上唯一的武装势力。
    李深每次想到这里,内心总觉得有一点不安和惊恐,就像是一个守财奴睡在了亿万宝藏的入口处。不安之余,就是兴奋了。
    此刻的李深在军部指挥大楼的圆形会议室里,他身形端正地站在投影仪面前,欣赏上面的图画。那是一张世界地图,但是和平时我们见到的不一样,这张地图的陆地区域,除了南极洲和海洋中的小岛还保留原来的样子,其余的已经成了赤红色,犹如被鲜血染红了似的。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投洒在他的身上,他黝黑严肃的脸上显出一抹不为人知的光彩。他喜欢乱世,越乱越好,糟糕的世道,才有他发挥的空间, 比如现在,别人还是叫他军长,可他真是军长吗?手下的部队已经不能算是,而是李军。他算是统治中国的大军阀、或者说是皇帝。总之,他才是老大。
    (我擦,写这段我好紧张。)
    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整齐而稳重的脚步声,那是皮靴踏在深红色地毯上的声音。他的亲随们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会议室开会。
    李深收敛了笑容,恢复成往日平淡冷漠的神情,依旧挺直了腰板站在窗前。他不喜欢坐下,实际上很少有人看见他坐在椅子上。他展现给别人的,就是这么一副标枪一样挺直凌厉的形象。
    高级军官们有秩序地走进会议室,走到各自的座位前,因为老板还没有就位,他们也不好提前坐下,只好像标枪似的杵在那里。
    李深直接切入了正题,他给属下们看了目前ss病毒的蔓延形势,地图中标注红色的就是被感染的区域。颜色越深,标明被感染的人数和程度越严重。这张地图里红艳艳的,已经看不出深浅,唯有中国北方华北平原的区域,是原来的颜色,唯边缘区域有一些小红点。
    这片核污染区因为隔离带的原因,奇迹般的躲过了这场忽如其来的灾难。
    李深看中了这片还算干净的区域,想把他作为自己江山的根基。当然这些话说出来就成了:要给外面那些灾民们找一片干净安全的区域,让他们正常地繁衍生息,将人类文明薪火相传。
    李深将手下的这些人分成了几个组:首先是狙击组,就是负责把核污染区用炮弹清扫一遍,确保里面不会有活尸、变异的动物、或者植物。军事用语就是焦土政策,将那片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区域炸成焦土。然后是救援组,救出核污染区的存活人类。最后是清扫组,清扫的是核废料和污染源,确保这片区域的放射值在人体可接受的范围内。余下的人负责后勤工作。
    狙击组集中了李军的精锐人员,救援组和清扫组里则大部分是技术人员和老成的指挥人员。
    李深要求在冬季到来之前所有人能迁移过去,这就意味着他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来调理那片地区,而那里至少还有一千多万的人类等待救援。其中有一大部分会死于饥饿、疾病甚至是轰炸中。
    所有的军官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但这个命令显然和人性相违背。
    “狙击组和清扫组同时从东西两方向展开工作,清扫组可以推迟几天,具体的作战方略和小组人员名单,待会儿通讯员会发给你们的。”李深说完,干脆利落地说:“散会。”
    众人各自神色复杂地离开,直到下了电梯后,才和自己要好的伙伴凑在一起,用极低的声音聊天。陆万劫是这些人里最年轻的,他的好伙伴是程灵,程灵还没有资格参加这种会议。所以他纵然有想法,也只好咽到肚子里。
    这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过人群,含笑拍了拍陆万劫的肩膀:“怎么走那么快,伯伯叫你都没听见。”
    陆万劫回头,立刻换上恭敬的表情,轻声说:“程教官。”
    程教官名程蒙,面目慈祥,常年带着笑容,一看就是做政委出身。他年轻时曾经教陆万劫搏击,加上他儿子程灵和陆万劫关系亲密,因此两人常有来往。
    两人并排而行,陆万劫在他面前并不评价会议上的是非,虽然有师徒之谊,但是程蒙如今是少将,又是李深身边最得意的人,陆万劫虽不懂权谋机变,也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
    程蒙笑眯眯地问了陆万劫的近况,以及从蝴蝶园带回来的两个变种人。这件事情在全军都传的沸沸扬扬。程蒙之前一直很反对他这样做,虽然是小事,但是李将军对变种人深恶痛绝,这位老师爱徒心切,担心这件事情会影响陆万劫的仕途。
    陆万劫极少在外人面前谈及无忧,所以微微一笑,含糊了过去。
    程蒙说话做事向来留余地,当即收了话头,微笑道:“年轻人风流多情,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你是年轻一辈里最有前途的人,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李将军和我对你的器重啊。”
    陆万劫点头称是,他知道程蒙很看好他,不过李将军就不好说了。李深这个人不苟言笑,城府很深,只偶尔和一些年轻士兵开一些小玩笑,却从来没有搭理过陆万劫。陆万劫虽然也不在乎这个,但有时候也会想,李将军是不是对自己很有成见。
    两个人还没走进办公室,通讯员已经抱着一沓纸飞快地跑过来,停在陆万劫面前时,笑模笑样地敬了一个礼,递上一份材料说道:“陆上校,您哪天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提携在下。”
    陆万劫和程蒙都觉得莫名其妙,待通讯员走了之后,陆万劫抖开手中的文件,第一页就是三个小组的成员名单和各自的负责人。
    头一个是狙击组,负责人的名单下,赫然就是陆万劫。
    两个人同时怔住了,程蒙先反应过来,神情复杂了看了陆万劫一眼,他缓缓开口道:“小陆啊,这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好机会……”
    陆万劫不待他说完,将文件往他手里一塞,抬腿就走,平静地说:“我去找李将军。”
    程蒙深知他的为人,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忙一把拉住他,死活往办公室里拽,又反锁了门,关紧了窗帘,这才语重心长地看着陆万劫:“小陆,你不要犯糊涂!”
    陆万劫摇头:“这种事情我做不来!教官你不要劝我。”
    程蒙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冷笑了几声,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冷漠地说:“是,我早该知道你是什么人,之前在军队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你这个人,强则强,可惜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你看不上钻营投机,又不屑同僚倾轧,所以才会越混越潦倒,我听说你退役之后,已经失业两年了,要不是发生这么大的灾难,你以为你还能穿上这身皮,让别人都叫你一声陆上校?你只会成为社会上的废物,领救济金的人渣。我教过你很多东西,可你就是这么烂泥扶不上墙!”
    陆万劫心里一刺,淡然说道:“你不用激我,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的。”
    程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窗边,透过百叶窗望着楼下的操场和正在训练的新兵,他放缓了语气:“哪一个当老师的,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学生有出息。你是个绝好的苗子,不能把你引到高处,我心里有愧。”
    陆万劫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听到这里也有些心软:“老师,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现在过得就挺好。”
    程蒙看着他的脸,他现在的确是过得挺好,神情语态中都流露着幸福的光彩。程蒙点点头:“男人也不一定要以事业为重,家庭幸福也很重要。”
    “事业和家庭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陆万劫纠正道。他的确是很喜欢这份事业,当初程灵去劝他,他已经打算回部队了,还是无忧撒娇兼以死威胁,才使他暂时打消了那个念头。陆万劫想起了他在社会上失业的那两年,简直像丢了魂魄似的。他很清楚自己,只有在枪林弹雨中,才能找到活着的意义和快感。
    “你这么说,我很欣慰。”程蒙点头说:“所以我才要提醒你,倘若你到李将军那里辞去了这个职务,凭他的性情,轻则把你贬职,重则直接撵出队伍。我的陆上校,我知道你是军队中的传奇,但是离开这里,你什么都不是,包括你金屋里藏的娇。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能认清现在的形势,一旦离开军队的庇护,你就要带着你的家人去旧城区的平民窟居住,你知道那里的环境吧。你的爱人还是变种人,那么他将面临着被抓到蝴蝶园或者进入黑市被交易的危险。”程蒙说完了这些,看着陆万劫,语重心长地说:“男人之所以要变得强大,不仅是满足自己的征服欲,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不受外界的伤害。”
    他打开的房间的门,对陆万劫说:“如果你执意要做一个清高、正直、仁慈、品行高洁的男人,那就去找李将军请辞吧。如果你想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就坐下来,好好研究你手上的那份作战方略。”
    陆万劫僵硬地站在那里,很长时间时间没有动,墙上的自鸣钟当当当响了十二下,走廊上传来同僚们走出办公室回家的脚步声,陆万劫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对程蒙点点头,声音沙哑地说:“教官,我先回去了。”
    程蒙欣慰地点点头,这个爱徒总算是开窍了。
    陆万劫回到家里,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屋里弥漫着葱油饼的香味。他神情木然,抬手解开军装上的风纪扣,换了鞋子,游魂似的走进卧室。
    无忧听见他的脚步声,急急忙忙地走出来,高兴地说:“我今天做煎饼,你喜欢吃吗?”见陆万劫不搭理他,只好追上去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吃吗?咦,你脸色不好。”
    陆万劫抬头,见无忧穿着卡通围裙,两手油渍面粉,脸颊粉红,鼻尖还沾着一点白白的粉末。他抬起手指把无忧鼻端的粉末擦掉,勉强开口道:“我今天困了,你去忙吧。”
    无忧见他脸色着实难看,只好点头说哦。跟着他回到卧室后,将窗帘拉上,把空调打开,调试了一下温度,然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无忧做了百十张煎饼,面相糟糕,但是闻起来还是挺香的。他收了油关上火,拨打林铁衣家的电话,叫他们俩上来吃饭。挂断电话,他见陆万劫从卧室里出来了。
    “饭做好了。”无忧站起来,笑嘻嘻地说:“你去洗手……”
    “我出去走走,不用管我。”陆万劫面色阴郁,疲倦地说,他随手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身上,站在玄关处换鞋,手指忽然被无忧握住。
    “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也好,总比去外面吹冷风强,我虽然没用,可还长着耳朵呢。”无忧温柔地说。
    陆万劫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有一点复杂。无忧被看的心里发毛,手指也松开了,结巴道:“算了,你还是出去……”
    陆万劫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往后猛推,直接按在了沙发上,一言不发地解开了对方的皮带。无忧愣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激烈的反抗,后来两只手终于垂下来,抱住了陆万劫的脖子。
    事毕,陆万劫趴在他身上,柔声说;“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无忧紧闭双眼,细细地喘息,停了一会儿才轻笑道:“我又不是纸做的,没有那么娇贵。”
    陆万劫放下心,从沙发上坐起来,起身整理衣服,走到玄关处继续换鞋,拿起车钥匙离开,临走时说道:“那你自己去洗吧,我出去散步,午饭不用等我。”
    ☆、随心
    无忧洗过澡后,林铁衣和无心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他忙将两人让进来,支开小饭桌,端上煎饼和鸡蛋汤。三人坐在饭桌前默默地吃饼喝汤。
    林、无二人似乎刚吵架,无心眼圈微红,捧着饭碗喝汤时,不自觉地抽泣了一下,又放下饭碗,低头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煎饼,放进嘴里咀嚼片刻,泪珠簌簌地从漂亮的眼睛里落下来。
    无忧吓了一跳,心想自己做的饭不至于这么难吃吧。又想到自家小弟一向性情诡谲,保不齐又在哪里受了刺激。他看向林铁衣,想寻找答案,林铁衣脸色也不好,正咬牙切齿地把一大块煎饼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对无忧微微点头,肯定了这煎饼的味道。
    林铁衣吃的专注,也不忘忙里偷闲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无心,嘴里道:“好好吃饭,别把鼻涕眼泪洒进饭碗里。”
    无心接过纸,撸了一把鼻涕,抽抽搭搭地吃饭。
    一顿饭吃完后,无心去厨房洗碗,剩下这两个人坐在小沙发上说话,无忧这才知道弟弟如此悲伤的原因:他不想去上学。
    无心的年纪,是可以进入军队承办的免费中学读书的,陆万劫又给他办了一个虚假的身份证明,他可以以正常人的身份进入学校。但是无心之只去了一天,就抱怨着不想去,后来被林铁衣提着衣领扔进学校,如此持续了一星期之后,他忽然要以死威胁,绝对不去读书了。
    林铁衣吼了他几句,他性格怯懦,嘴巴又笨,一个人哭得几乎晕过去。好容易吃饭的时候,那劲头才略收敛了一些。
    无忧觉得好笑,他见过幼儿园的小孩子哭天抢地地退学,没见过这么大的人了,还闹着不读书。低头想了一会儿,他只好说:“他性格犟,你慢慢开导他,不要吼,你那个大嗓门,连我听了都发憷。”
    林铁衣瞄了一眼厨房里的无心,忽然冷淡地说:“你这句话说得便宜,我开导他?我他妈的有病才去管他!”
    无忧摆摆手,嘴里说:“你要是管就管到底,不想管就任由他去,你冲我发什么火?你也犯不着凶他,横竖不是他给你戴的绿帽子。”无忧说完这句话,就站起来退后了几步,唯恐林铁衣跳脚。
    但是林铁衣的性格显然比以前收敛了一些,他脸色虽然阴沉,但也知道无忧说的是实话。
    无心将厨房收拾干净,耷拉着眉眼出来,要下楼回家,无忧叫住他,从冰箱里拿了一桶牛奶和几盒饼干,递到他手里,嘱咐他晚上加餐,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快快长个子。
    无心双手抱着牛奶和饼干,含糊地道了谢,扭头踢踢踏踏地走了。
    林铁衣暂时还不想回去,免得又要看见无心,他在医院的工作经常调休,下午不用去上班。林铁衣的工作其实跟义工差不多,因为光干活没有工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陆万劫在负责。他自己很觉得羞愧,所以总是抽空来陆万劫家里做一些体力活。
    他这会儿在沙发上歇够了,起身从柜子里拿起工具箱,去阳台上修雨搭,因为无忧前几天总是说雨水把挂着的衣服都打湿了。
    无忧端来汽水,坐在他旁边打下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会儿说起无心的可怜,一会儿又说起外面的活尸。那些活尸虽然那个鬼样子,但是好像不会死似的,这样大家只能永远被困在这种地方了。
    正聊得起劲,外面传来门响的声音,无忧朝门外喊了一声:“万劫,你回来了?饭在锅里热着。”
    陆万劫神情淡淡地,出现在门口,看了两人一眼,开口说:“小心点。”
    无忧瞧他的脸色,依旧是不大好,也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所以不敢贸然问他,只是说:“你下午不用工作的话,去卧室睡一会儿吧。”
    陆万劫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他心里冰火交加,也无心睡眠。想了想脱掉外衣,走到阳台上,帮助林铁衣一起修建雨搭。
    无忧见自己帮不上忙,就起身去外面搬了一个电风扇过来,给他俩扇风。双手捧着螺丝钉和扳手钳子等物,高高地举到两人的手边。
    雨搭修建完毕,无忧见窗台上放着一副扑克牌,提议斗地主,剩余两人欣然同意。毕竟三个成年男人在一间没有电脑电视的房间里,找一个合适的娱乐项目也不容易。
    无忧把休闲桌椅搬到阳台上,又切了一个西瓜,码成两排放在茶盘里,这才把纸牌揽到手里,顺利地洗牌切牌。
    陆万劫随口问起了林铁衣和无心的近况,又问他在医院里会不会受排挤,手里的零用钱还够不够?林铁衣微笑着回答说:“没有,够。”
    他心里其实是有一点受宠若惊的。因为一直以来,出于各种原因,陆万劫一直不怎么待见林铁衣,甚至是有点瞧不上,也从来不主动跟他搭话,像今天这样随和的谈话,简直就跟神迹差不多。
    无忧和他们俩的关系都很亲密,所以说话也从来不顾忌,一面发牌,一面斜了陆万劫一眼,含笑道:“你今天怎么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了,陆长官?你的军国大事不管了?”
    陆万劫心里苦笑,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没有什么军国大事。”
    三人各自手里握了一把牌,无忧一边出牌,一边说:“万劫,我和小叔叔都不是外人,你要是遇到什么难题,尽可以说出来,我们俩就算出不了高明的主意,也能帮你参谋一下。”
    陆万劫心里的难题牵涉到军事机密,自然不能和别人讲,但是直接拒绝,又驳了无忧的面子,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我遇到了一个选择题。”
    停了一会儿无忧和林铁衣一起看向他:“然后呢?”
    “没有了。”陆万劫简单地说:“一个难题,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选,两边都很残酷。”
    林铁衣好奇地问:“会死人吗?”
    “会。”
    林铁衣当即沉默了,想想还是打牌吧。
    无忧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还是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不用问别人,根据你以前受到的教育、做人的原则来判断。”
    “哦。”陆万劫不太热情地回应了一声。
    “也许还有第三种选项呢。”无忧看向他,提议道:“生活又不是选择题,可供选择的条件也许有很多呢。”
    陆万劫想了想,说:“打牌吧。”
    三人吃了两个西瓜,一直玩到太阳下山,暮色四合,他们被蚊虫咬的受不了,才拍拍胳膊和腿,收拾桌椅返回客厅里,然后开始计算输赢。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把三人都吓了一跳,无忧和林铁衣都认为是蝴蝶园的人要抓他们回去。只有陆万劫蹙着眉头,迈步去开门。
    通讯员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见了陆万劫就叫:“我的大爷啊,你好清闲!军队里一堆人等着您部署作战方略呢……”他说到这里,才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当即住口了。
    陆万劫神情不变,说了声:“你先回去,我马上赶过去。”然后关了门,去卧室换衣服。
    无忧有点疑惑,还以为陆万劫下午请假了呢,原来是擅自回来休息,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来不及问事情的原委,就见陆万劫穿着笔挺的军装,一阵风似的走了。
    陆万劫回到军队的指挥大楼。二楼小会议室的一群人瞧见他,都喊:“可算回来了。”把他往会议室里拉,这些人都是狙击组的成员。因为后天就要启程离开了,所以着急着部署作战计划。这些人也知道此次任务就是轰炸隔离区内的所有城市,不论城市里还有多少无辜的百姓。
    他们心里虽然不忍,但是出于各种考虑,还是做出了自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陆万劫扫视了他们一眼,说了声稍等,起身往电梯间走。电梯直接到了顶层,李将军的办公室里。
    陆万劫一开始还担心李将军已经回家了,后来见他办公室的门略微打开,心里舒了一口气,继而又更加紧张了。
    李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整座灰蒙蒙的城市。听见陆万劫敲门,他头也不回,只说了一句:“进来吧。”
    两人站在空旷而阴沉的办公室里,办公室三面都是宽大的玻璃,排气孔中流过呼呼的风,把办工作桌上的白纸吹得哗啦啦响。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相处,也是第一次面对面说话。
    陆万劫说出了在心口盘桓一天的话:“李将军,我不适合做狙击组的负责人。”
    李深瞳孔微缩,眼神有些锐利,停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怎么?对我的安排有意见?”
    “我的确对将军的安排有意见,”陆万劫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恭敬地说:“我没有办法胜任狙击组组长的职务,我希望自己可以调到救援组。”
    李深慢慢地走到办公桌前,盯着陆万劫片刻,才说:“我下的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要干就干,不干走人。”
    陆万劫从容地摘掉衣服上的肩章,从腰间取出配枪,放在桌子上上,推给李深,说道:“李将军,我不适合军队的工作。明天我会去人事处办理离职手续。”
    李深看了看桌子上的手枪和亮晶晶的肩章,又看了看陆万劫,忽然摇了摇头,露出一点长者的慈祥神情,说道:“你这个人,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不过……”他把手枪和肩章推给他,说:“还是有一些不像的。”他说:“行了,你去救援组吧,三天后准时出发。”
    陆万劫如释重负,感激地敬了个军礼,收起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了。
    李深盯着陆万劫的背影,心中有些感慨。陆万劫的确像年轻时候的他,正因为如此,他一直很不喜欢陆万劫,就像一个狮群中,年长的狮王对年轻一辈里最有实力的狮子的忌惮一样。
    但是现在李深放心了,李深年轻的时候,像一把利剑,锐不可挡,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陆万劫顾虑太多,负担太多。
    一将功成万骨枯。既要建功立业,又要天道仁义,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无心闹了一场,满以为自己上学的事情可以作废了,谁知一早上醒来,林铁衣早早地洗漱,在穿衣镜前找了一件略微体面整洁的衣服,又走到无心的小床边,叫他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无心未及睁眼,眼泪就要落下来。林铁衣却忽然不吼他了,只是坐在稍微远一点的位置,平静地说:“其实我真的懒得管你,我每次见到你,心里都疙疙瘩瘩的,觉得很恶心。只是你父母都已经不在了。无忧又自立门户,我再不照看你一点,你就真成了路边的野猫野狗了。”他冷淡地说:“读书识字是让你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多和那些学生相处,对你的性格也有好处,你若是果然这么不晓事,随便你吧。”
    无心愣愣地听完这番话,安静地从床上起来,脱了睡衣,从床尾拿起自己的衣服换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拿起自己的书包,对林铁衣说:“我去上学了。”
    林铁衣站起来,道:“我陪你去。”
    “不用。”无心转身拦住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灰心和绝望,冷淡地说:“我已经答应去上学了,你不用管了。”
    林铁衣从未见他有过这般疏离冷漠的态度,很觉惊奇,嘴里说道:“什么叫不用管了,我上午专门请假,就是为了你的事情。”
    说罢,也不管无心愿不愿意,拎着他的衣领往外走。林铁衣心思一向粗糙,也不懂无心为啥忽然闹退学,按理讲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喜欢和同龄人玩闹的时候。他怀疑无心在学校里受欺负了,所以执意送无心去学校,一来给无心壮胆,二来煞煞那些坏学生的锐气。
    林铁衣取出自己的自行车,晃悠悠骑到无心身边,开口道:“上来。”
    无心犹豫了一会儿,别别扭扭地坐在后座上,双手抓住林铁衣的上衣衬衫,林铁衣左脚一蹬,小船似的在路上行驶。
    几十分钟后,自行车停在了学校的门口,当时已经上课了,门卫问他是干什么的。林铁衣把无心推出来,展示了校服,又攥住无心的手说:“这是我儿子。”
    门卫认得无心,摆手让他们进去了。
    整座校园静悄悄的,两人走到了九年级一班的课堂门口,班主任正在开班会,瞧见两人探头探脑的模样,眉头一皱,令学生们自习,自己走了出来,将两人引到僻静的楼梯口,劈头就问:“你怎么还来?”
    无心瑟缩了一下,嗫喏道:“我来读书。”
    这边林铁衣早就不乐意了,开口道:“老师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儿子在你们学校办了入学手续,自然是来这里读书了。”
    班主任冷淡地扫了林铁衣一眼,见他衣着寒酸,遂淡淡地说:“你家孩子跟别的学生不一样,我教不了。”
    凭无心的智商,根本不需要在中学读书,甚至连大学课程都可以免掉。班主任十分客气地表示,我们没什么能教他的。
    当然仅凭这一点还不至于导致他退学,最重要的是,无心的身体异于常人。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变种人不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读书。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很歧视他们的,怀疑他们身上有传染病或者精神不正常。
    “我也知道无心是个好孩子,但是班里的学生都不愿意跟他坐在一起,还有家长打电话质问学校,说为什么变种人能来正常的学校读书。”班主任说完这些,抱歉地说:“林先生,我们学校委实不能收留这些的人,我知道旧城区那里似乎也有几家学校,你可以去试试。”
    林铁衣拎着班主任的衣领,把他按在垃圾桶旁边胖揍了一顿,然后将他整个人按进去,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牵着无心的手离开。
    林铁衣拎着他去旧城区的一家羊肉馆吃面。在热气腾腾的雾气中,林铁衣剥了几头蒜,随口说:“不想读书就算了,跟着我去医院干活吧。”
    无心捧着饭碗喝汤,听完这些话,鼓着油汪汪的嘴巴,点点头。
    ☆、热心的程灵
    程蒙得知陆万劫请辞一事,非常恼火,但是陆万劫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总不能把对方拎过来暴打一顿,冷静下来后,独坐在家中感叹: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儿子程灵倒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午睡,单手夹着一支烟,抽一口,仰着脸吐圈圈,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如今军队里稍微有些脸面的人,都削减了脑袋往上钻,希望能谋个施展抱负、建功立业的平台。可自家儿子倒好,成天躲在屋里吹空调喝饮料看小说,只有部队集结时才懒洋洋地出去凑个数。此次行动的派遣人员名单中,也没有程灵。
    程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爱徒和爱子都是如此地不争气。
    程灵听觉敏锐,一听见父亲的叹气,就知道有一场训斥。果然程蒙坐在了对面沙发上,摆出一副温和慈爱的表情:“灵灵啊,怎么大半天就躺下了,不舒服?”
    程灵深知父亲的说教功底很扎实,等闲人不能与之抗衡,当即抬腿站起来,将香烟掐灭,柔顺地说:“那我不睡了,我出去走走。”
    不待父亲反应过来,他贴着墙根溜了。
    外面可供活动的范围也很小,程灵走走停停,到了军部指挥大楼前院的篮球场上,篮球场修缮得很简陋,而且大半空间被当成了停车场。他从门卫那里借了一个半旧的篮球,独自站在生锈的篮球架下,练习三步投篮,心里一派平静安宁。
    他这个人性子很平和,心底也善良,几乎很少和别人闹矛盾。当初自己考大学时,本来想学绘画的,父亲将他骂了一顿,要他考军校。程灵也没怎么犯犟,就读军校了。毕业后来到部队里,从步兵做起,一直到特种兵。他对这份职业不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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