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爱,但是既然选择了,就会做到最好。
    程灵拿着篮球,一步一步地后退,他也知道玩物丧志、逃避现实不好,也有一刻积极向上,建功立业的心。但是自从在天水城的废墟中救出无忧几个人后,他忽然对现在所做的事情产生了怀疑。将天水城夷为平地的那辆飞机,就是由他驾驶的。
    篮球重重地砸在篮板上,飞向别处。程灵呼哧呼哧地跑过去捡球,然后看见了李将军及其一群人,面容肃穆地站在远处。他们个个穿着军绿色的披风,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李将军手里稳稳地托着那个篮球。
    程灵当即就吓傻了。他是有点怕李深的。全军上下几乎都怕这位不苟言笑的李将军。
    李深把手里的篮球扔到地上,对身边的通讯员说:“查一下他是那个连的,训练时间出来玩,这是谁定的规矩。”
    通讯员苦着脸看了程灵一眼,他自然认得这位程少将的大公子,只是现下撞到了枪口上,谁也保不住了。通讯员一五一十地把程灵的军衔和负责领导讲了一遍,最后又补充说:“这位是程蒙少将的孩子,前两天受伤,因此才休假的。”
    李深冷淡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篮球:“伤哪儿了?”
    程灵满脸通红,低着头站在原地,解释道:“我肺炎犯了。”
    他的确有轻微的肺病,不过那是抽烟抽的。
    李深不甚相信,不过也不打算在这种毛头小孩身上浪费时间,摆摆手,让他写一份检查。
    程灵如释重负,写检查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写完还不算完。军队的惯例,写完检查之后要在全体大会上读一遍,或者去李将军的办公室里单独朗诵一遍。
    这两个选择都十分恐怖,当天下午要下班的时候,程灵接到李深警卫员的电话,问他检查写好了没?程灵心想糟糕,要去老头子那里赔礼道歉了。他心里暗骂了几句,拎着两张稿纸,恭恭敬敬地走进了李深的办公室。
    李深正在听留声机里的钢琴曲,见程灵进来,冷淡地招呼了一句。程灵跟乖觉地站在他面前,低头认真地念自己的检查。
    期间李深换了好几张碟子,好像在品鉴音乐的好坏。待程灵念完,李深又忽然问起了他的学业,又问他成绩如何。
    程灵虽然觉得诧异,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专业和特长,又说自己的成绩很好,年年拿奖学金,业余时间学过钢琴,还得过奖。这些倒不是他自夸,他的学习能力的确非常出众。
    然后李深才阐述了自己的意图,他想让程灵做他女儿的家庭教师。他的女儿年纪十七八岁,正是读书的光景,但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一直不能去学校,女儿又喜欢钢琴,所以李深想找一个文化课基础深厚、擅长钢琴、品行良好、背景单纯的人做老师。
    很明显李深之前对程灵做过调查,所以才会有这个想法。
    程灵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满脸通红,因为气愤,所以话都说不利索了:“我读的是军校,又不是师范。你还是找别人吧。”
    李深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话,和气地解释道:“你误会了,其实不算什么家庭教师,毕竟,我是不付给你工资的。”他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然后发现程灵没笑,才知道这个笑话并不高明,于是继续说:“我和你父亲是多年战友,我女儿小艾,跟你也算是兄妹。她因为生病的缘故,脾气不好。我虽然爱她,但是年轻人的心思,毕竟捉摸不透。我请你过去,也是希望你们年轻人多交流,让她也开朗活泼起来。”
    程灵听完这些,感觉李将军就是想给女儿找一个玩伴。他这人一向急公好义,很愉快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程灵把这件事情给父亲说了,程蒙听后,脸却蒙上了一层霜。他是担心李将军要乱点鸳鸯谱,把自己的宝贝儿子配给那个病女儿,虽然能攀上李将军这门亲事很荣耀,但是程蒙毕竟疼爱儿子,情愿程灵找一个健康善良的普通女子。
    程灵听了父亲的一番担忧,觉得他想的太多了,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大早,林铁衣拎着无心到了医院,两人从医院的后门进去,周围的大垃圾桶里腥臭难闻,他们掩着鼻子快速跑过,也差点被熏死。
    医院的前门光鲜漂亮,但是后门这些垃圾桶里全血糊糊的,堆积着癌变的肺叶、霉变的肠子和长满葡萄瘤的人体残肢。
    林铁衣捂着无心的眼睛,把他领到一个很小的杂物室里,叫他先坐在工具箱上。
    无心穿着宽大的工作服,挽起袖子,不肯待在杂物室,兴致勃勃地说:“我要帮你干活。”
    林铁衣笑,只好叫他拿起拖把把卫生间打扫一遍。无心得令,欢快地去干活了,林铁衣趁此机会,忙带上防毒口罩,把外面那几个垃圾桶搬运到卡车上。
    无心年幼,力气不足,除了拖地和擦洗玻璃之外,干不了其他的活儿。他就乖乖地跟在林铁衣身后,像小麻雀似的,不时地问:“这是什么呀?”“我帮你拿着吧。”“你好厉害哦。”
    林铁衣干活的时候非常沉默,也不喜欢别人聒噪,被无心缠了半晌,气的想把他扔出窗外。但是无心却很知趣地说:“你不高兴我说话吗?那我闭嘴好了。”
    果然把小嘴抿的紧紧的,伸直了脖子静静地看林铁衣。
    这天上午的活儿很多,两人忙到十二点多,已经错过了饭点,不想回去了。林铁衣脱了工作服,对无心说我给你找点好吃的。
    他进了餐厅,那边已经开始清扫地面刷锅洗碗了。他好说歹说,从食堂大妈那里要来了两个馒头一碟咸菜 ,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平时林铁衣这种人是没有资格进餐厅的,何况就算他进去,别人也不卖给他东西――都知道他是和军部作对的懦夫,情愿扫厕所也不愿意上战场作战。
    林铁衣见了无心,很高兴地扬了扬手里的馒头,说道:“今天有大收获。”他把馒头和咸菜放在地板上,又从怀里掏了一把樱桃,这是他在树上顺手摘的。
    无心满脸都是失望:“只有这个啊,我想吃肉。”
    林铁衣心里窘迫尴尬,脸上却摆出一副很凶很不耐烦的样子:“不吃拉倒。”
    无心忙换了口风,说:“嘿嘿,馒头也挺好的,樱桃好甜。”他倒不是为了这口吃的,而是不想看见林铁衣尴尬。
    两人吃了饭,林铁衣找了一个大纸箱,铺在储藏室的地板上。他反锁了房门,靠着门后坐下,又招呼无心躺下睡觉。
    无心不是娇生惯养之人,见有睡的地方,也就高高兴兴地躺下了。
    外面不断传来走动的脚步声,说话和争吵的声音,无心有些不安,抬眼见林铁衣牢牢地抵着房门,就又放心地睡了。
    ☆、拆分凤凰
    无忧得知陆万劫要外出执行任务,紧绷着一张小脸,十分不高兴。待得知他两天后就出发,并且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时,无忧勃然大怒,怒过之后,却没有冲他发火,只阴沉着脸,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陆万劫站在门口,轻轻地劝慰了好半天,里面总不见动静。他耐性有限,心想先晾一段时间好了,就自己动手去厨房做饭了。
    陆万劫不擅长烹饪,做出来的东西勉强可以入口。正午时分,林铁衣和无心准时上门蹭饭,三人围坐在饭桌前,埋头扒拉米饭。期间林铁衣问了一句:“无忧呢?”
    陆万劫放下碗筷,去厨房用托盘端出几样饭菜,走到卧室门口,轻轻地敲了几下,硬着头皮问:“忧,出来吃饭。”
    他耐着性子问了几声,里面才传来一句惫懒的话:“不用管我了。”这句话不像带气,倒是有点心灰意冷的味道。陆万劫有些心疼,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做什么,只得把饭菜放回去。又对那两个电灯泡说:“我后天出差,你们三个在家里要互相照应。”
    林铁衣和无心有点措手不及,鼓着腮帮子一起望向他。毕竟这段时间以来,都是陆万劫在照顾他们三个,陆就像是一棵给他们遮阳的大树,如今他说走就走,树底下的人一起惊慌失措了。
    陆万劫很快打消他们的焦虑:“我会给我的战友打招呼,让他照顾你们。”他笑了一下:“放心,我一个月后就回来,没人敢把你们抓走的。”
    两人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担忧陆万劫,无心天真地问:“你出差做什么?是不是打僵尸,那很危险的哦。”
    “不是,我救人。”陆万劫笑着说。地球上的活尸至少有二十多亿,并且这个数字伴随着感染者的增多而攀升。把这些活尸一只一只消灭掉,至少要花费上百年的时间。既不划算,也不可能。所以地球上各个存活者区域的指挥者都倾向于找一处安全封闭的地域,供人类繁衍生息。
    陆万劫打算明天中午在家里聚会,把程灵请来,几个人见面,也好增进关系。程灵此人虽然有些孩子气,但是很重义气,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
    卧室内的无忧独自难过,客厅里的三个人也陷入了分别的忧伤之中。林铁衣话少,沉默寡言的坐在那里,但是看得出还是很担忧陆万劫的。而无心则拉着陆万劫的手,喋喋不休地嘱咐他,注意安全,穿防辐射服,小心变异的怪物等等。无心在核污染区生活过一段时间,对里面的情况自然很了解。
    陆万劫觉得无心很嗦,又很记挂卧室里饿肚子的无忧,于是严厉地叮嘱二人:林铁衣要收敛性子,不要和医院的人顶撞,也不要动不动闹逃跑。外面局势很乱,你跑出去不出五百米,不被活尸咬死算你幸运。无心不要闹小性子,也不要到处乱跑、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凡事要多问问你叔叔和你哥哥。心眼放宽一些,又不是女孩子,动不动又哭又闹的,算什么样子!
    这一番话把林铁衣和无心的心病都刺到了。两人又羞又恼,偏偏无法反驳,于是不再跟他叙述离别之情,气咻咻地告辞离开了。
    陆万劫把饭菜放到微波炉里,自己找了一本书,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怡情养性。傍晚吃饭的时候,无忧照旧没有出来。直到夜里入睡时,陆万劫沉不住气,推了一下卧室的门,才发现并没有反锁,他心里五味杂陈,缓缓地推开卧室的门。
    无忧和衣半躺在床上,像是在发呆,见陆万劫进来,他起身站起来,微微活动了一下腰腿,像是躺了很久都没动。
    “早点睡吧。”无忧轻声说,又随意整理了一下床上的枕头,起身出去。陆万劫愣愣地站在原地,急忙开口道:“晚饭在锅里,你多少吃一点。”
    无忧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陆万劫听见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他走出来,见无忧端着一盘炒饭,坐在小茶几旁边,有条不紊地握着一把铁勺,把米饭往嘴里送。
    陆万劫见他虽然精神不济,但至少眼圈没红,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总觉得自己背着无忧做了一件坏事,所以此时有些理屈词穷,又有些张皇无措。心惊胆战地等着无忧吃过了饭、洗过了澡、回到了卧室,陆万劫忙端着茶杯去倒水,又把无忧平时爱看的书摆放在小台灯下面。
    无忧顶着水淋淋的头发,坐在床边,低头望着自己的拖鞋,满脸的情绪都隐藏在灯影里。停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时候走啊?”
    陆万劫“啊”了一声,待反应过来,如闻天籁般凑到无忧的身边,激动地说:“后天……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停机坪就在训练场上。”
    无忧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戏谑道:“这么开心?”
    “啊,不是。”陆万劫嘴笨,支支吾吾地解释自己激动的原因不是为了那个,谁知越解释越乱,正窘迫时,见无忧嘴角微微扬起,陆万劫当即释然:“你不生气啦。”
    无忧苦笑:“我生气你就不走了?”
    陆万劫才知他依旧是在恼,只好晓之以理,把军人职责、民族大义、人类延续的道理讲了一遍,这些还是在军事课堂上听指挥官讲的。
    若论学识,无忧远在陆万劫之上,这些道理他当然早就听过,而且讲出来能比陆万劫说的更加深刻更加煽情。无忧是没有信仰的人,行事只遵循利己主义。但是既然跟了陆万劫,便只好也尊重他、他的处事原则和信仰。
    无忧抬手捂住了陆万劫的嘴巴,说:“行了,闭嘴。”他又放下手,站起来走向衣柜,说:“我给你收拾行李吧。”便打开了衣柜,将他平时爱穿的衣服折起来,放在手提箱里。
    这些衣服陆万劫根本用不上,他是去核污染区救灾民,又不是跟董事长洽谈合约。但是既然无忧愿意收拾,就由他去吧,反正他现在正在气头上。
    陆万劫是有点怕无忧生气的,吵嘴的话,陆万劫说不过他,动手的话,陆万劫又不能打他,因此总是吃亏。
    无忧简单地收拾了行李,抬手关灭灯,摸黑走到床边,掀开薄被躺下。四周即刻变得很安静。几分钟之后,陆万劫挨挨蹭蹭地挪到无忧的背后,有些郁闷地说:“你今天怎么不抱我睡了?”
    说完还拉过无忧的手,往自己的腰上放。无忧的手柔软而温暖,但是毫无热情。陆万劫几番摆弄,渐渐地有些心灰了,自己的难处和苦处是不好对外人道的。无忧难道也不能理解吗?连无心那种小孩子也知道说两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可无忧就只是摆脸色,怨自己不能陪他。
    自己的一片心,到底还是错付了吗?
    陆万劫越想越失望,便收回了手,挪到了床的另一半,背转过身体,闷闷地睡了。
    想到核污染区的惨状,也不知道此行能救出多少灾民,又想到冷漠无情的无忧,陆万劫情绪低沉,过了很久才朦胧睡下。
    睡也睡得不安稳,梦里一会儿闪过姐姐一家人逃亡的惨状,一会儿出现李深和程蒙怒其不争的训斥,一会儿又是无忧背转过脸,对他不理不睬的。
    陆万劫难受地睁开眼睛,窗外灰蒙蒙的,旁边的床头柜却亮着一盏小台灯。他以为无忧坐在床边看书,支起身体仔细一瞧,却愣住了。
    无忧拥着棉被坐在床边,肩膀微微颤抖,单手掩着嘴巴,抽抽搭搭地哭泣,又尽量压抑自己的声音,睡衣袖口和棉被被泪水打湿,晕染了一大片,一双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脸上水光潋滟。
    陆万劫忙凑上去将他抱住,轻轻地摇晃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
    无忧没想到他会忽然醒来,有些窘迫地擦拭着眼泪,挣扎着要推开他,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最后任命地闭上眼睛,停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说:“你能不能跟李将军说,不要去那里。”
    陆万劫叹气,说道:“忧。”
    无忧难过地喘着气,半晌才轻声说:“我梦见你死了。”
    陆万劫一怔,才明白他半夜哭泣的原因。陆万劫心里一酸,眼眶有些湿润,手指微微颤抖着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泪水,又把哭湿的枕头和棉被扯过来,把自己的换给他。这才搂着他睡下,又赌咒发誓自己绝对不会死。
    无忧伤心起来,一发不可收拾。陆万劫一颗心几乎被揉碎,最后也陪着他哭了。两个男人在床上相对饮泣,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疲倦地睡下。
    这天正午,几个人忙忙碌碌地搬运桌椅,迎接程灵的到来。如今物资紧缺,整不出什么像样的食物,无忧勉强炒了几个青菜、茄子,又用牛肉罐头凑成几个荤菜,总算制成了酒席。陆万劫见了,指责他浪费食物,又说凭程灵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享受碗碗碟碟的待遇,随便炒点米饭就可打发。
    正午十二点,程灵穿一身休闲的白色西服,翩然而来,满脸含笑地对众人打招呼,反正大家都是见过面的,也不需客套。他把手里的一包炒栗子放到陆万劫的手里,说声:“不成敬意。”又看见饭桌上红红绿绿,当即两眼放光,对无忧说:“破费。”
    无忧瞄了一眼炒栗子,见边缘还破了一个洞。他觉得陆万劫说的话很对,程灵这种人是不值得用一桌酒菜来招待的。
    程灵取过湿毛巾,擦了擦手,对无心微微点头:“小美人,又见面了。”忽略过林铁衣,又对陆万劫说:“陆哥你也真是,有事您就吩咐,还整这么大一桌菜,我都不好意思了。”说罢坐下,抄起筷子,对众人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众人面色复杂地坐下,纷纷落筷,程灵最近春风得意,他做了李将军家的家教,不但可以免去许多危险的任务,在同僚间也很受尊重。当然程灵并不在意这些,他高兴的是程蒙再也不天天念叨他不争气没出息了。
    程灵喝多了几杯酒,满脸红光,拍着胸口保证自己要把陆万劫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那样对待,又频频端着酒杯与无心说笑,他这人平日挺斯文,喝醉后就喜欢跟漂亮的人逗趣。
    无心见他傻乎乎的,也很乐意同他谈笑,便不顾一旁的林铁衣神情阴郁,绕过了桌椅,走到程灵面前同他聊天,又问他李将军家的千金是什么模样?
    程灵仰着脸伸着舌头,想了一会儿,才老实地说:“没见过。”
    无心不相信,觉得程灵说谎:“你都教人家读书了,还没见过她的样子?骗鬼哦。”
    程灵摇晃着脑袋,再一次重申:“真的没有见过。”
    程灵酒量很浅,三四杯之后,身体就止不住地往桌子底下滑,其他人也吃的差不多了,于是起身收拾桌椅,又把程灵搬到沙发上。无心和林铁衣去医院上班。无忧和陆万劫回卧室睡觉,他们昨夜哭了半宿,着实很耗费精力。
    两人分别的前夜,无忧把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摆放在卧室里,一样一样地打开,检查里面的东西,又跑去厨房,把藕粉和薯球装进保鲜袋,塞进箱子。
    陆万劫心里不忍,最终告诉他,这些东西不能被带进飞机,飞机上装运的全是救援物资,个人物品的重量是严格被控制的。
    无忧双手握着保鲜袋,满脸失望:“这些都不能带吗?”
    “不能。”陆万劫回答,见他神情沮丧,只好说:“没事,我现在全吃了吧。”
    陆万劫为了让他高兴,往肚子里塞了许多不喜欢吃的东西,心里郁闷地想:“无忧也真是呆,以为自己喜欢的食物全天下人都爱吃。”
    两人忙碌到凌晨,终于沾到了床,无忧又问他:“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学过一点护理的。”
    陆万劫瞄了他一眼,懒懒地说:“能去那个地方的人,都是受过专业搏击训练的。不然还没救到人,先被那里的怪物杀死了。”
    无忧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我们住在一起,总共才十四天,你就要离开一个月。”
    陆万劫怜爱地握住了他的手指,说:“等以后太平了,我天天腻在你身边,你别嫌我才好。”
    无忧低着头不说话,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满脸萧索寂寞。陆万劫忙说:“今天我们早点睡,你可不要再哭了,我都要累死了。”
    无忧瞄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随即背转过身,慢慢说:“原来你累了,那就算了。”
    陆万劫宛如野兽似的支起了耳朵,兴奋地说:“什么算了?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陆万劫扳过他的肩膀,见他脸颊粉红,眼眸如星,正痴痴地看着自己,陆万劫不由得凑上去,一面熟练地解开衣服,一面在耳边说着撩拨的情话。
    第二天十点多,两人才起床穿衣,又简单地吃了一点早饭,手拉着手在屋里坐了一小会儿,转眼就到了飞机起飞的时间,两人到了停机坪,已经有三四架飞机停在那里,参加任务的组员正在和家人道别。螺旋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带动周围的气流波动。众人依依惜别的声音都消失在轰鸣里。
    无忧和陆万劫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语,待众人已经登上飞机后,陆万劫才松开无忧的手,大步走上去。他在舱门口看无忧,见无忧衣裳单薄,头发凌乱,一张脸被风吹得皱巴巴的,显出一点可笑的落魄相。
    陆万劫愣愣地看着,又忽然跑下去,不顾驾驶员和队友的叫喊,他快步走向无忧,同时脱掉自己的大衣,给无忧穿上,又抱住无忧的肩膀,轻轻地叹口气,蹭了蹭他的脸颊。
    无忧察觉出脸上有一点水意,勉强笑了一下,用袖子擦了擦陆万劫的脸,说:“快去吧,别让队友笑话。”
    陆万劫嗯了一声,临走时又说:“你等我回来。”
    无忧点头:“不然我还能去哪里啊。”
    陆万劫想了想,终于放心地走上飞机。在舱门口向他挥手道别。
    无忧目送飞机离开,直到远处的小黑点都不见了,他才寂寞地回去。
    ☆、各自生活
    无心在医院里忙碌了一天,做的都是擦玻璃拖地的小事,但他年纪小,经不起劳作,回到家里后,连饭也不吃,直接趴在自己的小床上睡了。
    林铁衣是做惯了体力活的,他还有精力收衣服、铺床单、洗衣服,拖地板,做完这些,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从柜子里拿了两桶泡面,倒进去热水,端给无心一碗。无心哎呦哎呦地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端到手里,张嘴就吃。
    吃完了面,他又要钻进被窝里睡。林铁衣揪住他,和颜悦色地说:“今天你陆叔叔外出,无忧心里不好受,你去陪陪他。”
    无心不耐烦地趴在枕头里,很难理解林铁衣的话,嘟囔道:“他心里不好受,我去陪他他就高兴了吗?我又不是陆叔叔。”
    林铁衣皱眉,觉得无心着实有些不通人情,说出来的话也不知是无情还是天真,他耐着性子说:“你们两个关系好,他见了你,心里就不会太难过了。”
    无心还是趴在那里不动。
    “林无心。”林铁衣加重了语气:“无忧平日待你那么好,好吃好玩的都留给你,现在他出了事,你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吗?”
    无心觉得很困惑:“他待我很好吗?”无心在情感感知方面很迟钝,别人待坏,他不记仇,别人待他好,他也无所谓。他更看重的是自己喜欢什么,自己对谁好。
    眼见林铁衣脸色冷下来,无心觉得自己再不去,免不了一顿迎头痛骂。他十分理智地从床上爬起来,笼了笼自己的衬衫,很通情达理地说:“行啦,我去吧。”
    无忧此时已经熟睡了,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他倦怠地爬起来,见到门外的无心,也是一脸困意,嘴里说着:“无忧哥哥,我来陪陪你。”
    无忧把他让进来,又忙着找枕头,找拖鞋,重新整理床铺,半个小时候,两人才重新躺下。
    无心此来的主要任务就是睡觉,他心安理得地把棉被拉到自己的肩膀处,身下铺着半旧的亚麻床单,身上盖着薄薄的暗灰色夏凉被。他觉得这张床既大又舒适,让他想起了幼年时期躺在爸爸妈妈床上的感觉。
    无忧一个人能安稳睡下,但旁边多了一人,又不是陆万劫,他便觉得有点不舒服,睁着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花板,他淡淡地开口:“无心,你睡了吗?”
    “没有。”无心小猫似的细细地应了一声,又往无忧身边凑了凑,开口道:“你睡不着吗?”
    无忧从棉被底下摸到了无心的胳膊,轻轻捏了一下,柔声说:“多谢你来陪我,我心里难受的很。”
    无心听见这句话,忽然觉得有些惭愧,讪讪地低着头不说话,反正他也说不出什么高明的语句。两人聊起了医院的工作,学校的事情,后来其中一人将手伸出棉被,露出了柔软纤薄的手环,他们就又聊起了这个。
    无心还记得那天夜里在蝴蝶园的一幕:管理人员拿出一个手柄样的东西,往尸体身上一划,手环像纸片似的,轻飘飘落了下来。按理讲这手环是钛合金制造,市面上的刀刃、甚至生钢做出的刀也难以切断,除非那玩意儿不是刀,而是光。一种能切割金刚石的激光。
    军队高层网络了一大批高精尖人才,很多未曾在市面上公开的科技成果,早已经运用在了军事设备方面,这种激光刀很可能就是某种杀伤性武器的附赠品。
    “要是我们把它偷过来就好了。”无心轻声说,他不敢摆弄手环,唯恐触发了里面的毒针。他扁着嘴巴说:“难道我们要带着这个过一辈子吗?”
    无忧心想,要是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倒好了。他自然也不想在手上带着一枚定时炸弹,但是想拆掉它,却不是简单的事,他叮嘱无心:“等陆万劫回来,我们再想想办法,你不要乱想,更不要去偷那个东西,别说你根本偷不来,就算偷来了,被军队的人抓到,你也活不成。”
    无心沮丧地哦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服气,心想陆万劫也没有什么大能耐,无非就是把他们三个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怎么林铁衣和无忧都那么依赖他?真是没出息。
    程灵第一次来李深的家里。
    警卫员开车把他送到一栋半旧的住宅楼前。楼不高,大约五六层,墙面上覆盖一层深蓝色的玻璃,瞧着像现代化的写字楼,还挺摩登的。
    程灵心想李将军住在这栋楼里,未免而已太委屈了。他随着警卫员上楼,随口问:“李将军住在第一层啊?”
    警卫员扫了他一眼,解说道:“地下室是车库,一楼是厨房和会客室,二楼是李将军的房间,三楼是李小艾的房间,四楼是工作室,五楼是露天花园。”
    程灵释然,心里骂声土皇帝。随着警卫员进了二楼房间,里面宽敞而整洁。警卫员没找到李深,就打了四楼的固话,向李深回报程灵来到这里的事情。李深在电话里吩咐了几句。警卫员便领着他直接进了李家千金李小艾的房间。
    进去之前,警卫忍不住提醒程灵:“小艾的脾气有点怪,之前的注意事项你都看过了吗?”
    程灵点头:“不能见光,不能听见噪音,不能长时间与人交流……”
    警卫员又压低了声音说:“你进去之后,不要乱看,也不要乱问,她不爱说话,你也不用变着法的逗她。”
    他罗嗦了一堆,把程灵烦的几乎想掉头走,幸而他终于打开了房门,放程灵进去,然后自己转身走了。
    程灵对这位李小姐充满了好奇,因为根据之前的种种迹象猜测,她大概属于那种身患怪病、与世隔绝的怪物。
    他在空旷的客厅走了一遍。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很温馨,桌子上摆放着巨大的毛绒娃娃,墙上挂着风铃和壁画之类的,但是这些东西宛如死物似的,常年没有人动过,甚至落了一层灰尘。
    程灵在角落的一架钢琴前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睡衣的微胖女人,她正弯下腰吃力地阅读一本乐谱。程灵猜想这就是李小艾了,又见她的鼻尖几乎凑到书本上,便很好心地扯开了窗帘。然后女人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像是黑夜里遇袭的野猫。程灵哆嗦了一下,赶紧把窗帘拉上,又别转过脸,刚好看见女人转头的动作,一张布满白斑的脸漠然地垂下。
    程灵在战场上见过比这个更恐怖的,所以并不害怕,他猜想女人大概是得了怕见光的皮肤疾病,又因为毁容而自闭消沉。
    程灵觉得李深在儿女问题上犯了糊涂。因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倘若毁了容,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同样年轻俊美的男孩。自己如此英俊潇洒,而李深竟然还邀请自己来做教师,也太不顾及女儿的心情了。
    李小艾低头看书,程灵犯不着去招惹她,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阳台上,一个人看风景看书。
    两个小时后,警卫员在外面敲门,程灵很乖觉地把椅子放回原位,悄无声息地出去了,又跟着警卫员去四楼的办公室,跟李深汇报上课的进展。
    程灵很坦诚地讲了第一堂课的经过。李深却没有恼怒,反而很很赞赏地说:“她没有赶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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