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一个字条,叫我知道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无忧想起陆万劫临走时的言行,和这位军官讲的基本吻合,便信了他的话,只是要写什么字条,却有些犯难。
    军官道:“不拘什么内容,只要往那边传达一个消息就成。”
    无忧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铅笔,在白纸上刷刷刷写了一首《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很长的一首诗,其中夹杂着一些生僻冷门的字眼。凭陆万劫的学识,把它念一遍都很成问题,不过无忧这人就是喜欢掉书袋子。
    军官接过来看了一眼,也傻眼了,停了一会儿艰难地说:”这个太长了,能不能换一个简单一点的。”无忧把那张纸撕掉,捡了其中一小片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字:哥。底下的落款是忧。
    军官拿着那张纸,如获至宝的走了。
    通讯员将信号发送出去,十几秒后,对面的炮火忽然停止了,军官大喜,带着警卫员走出掩体,往对面看,那边硝烟弥漫,不辨方向。无忧也很积极地凑上来,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嘟囔道:“他怎么不来啊。”
    军官轻声斥责道:“现在是打仗,你以为是小情人约会啊,你快回防空洞里,小心被流弹伤到。
    无忧很自信地说:“那不会,他见了我的字条,肯定……”
    天空中传来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军官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扑过来把无忧扑倒,同时大吼:“开炮,还击。”
    对方发起了更为凶猛的袭击,两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回到壕沟里,远远望去,警卫员的尸体横躺在掩体外面,那颗炮弹在他身旁爆炸,弹片将他的半个脑袋削去了。
    无忧惊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他怎么、怎么这样……”
    军官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走到通讯员身边,对他说:“跟其他兄弟部队发电报,就说陆万劫很可能叛变了,提高警惕。”
    他说道“叛变”这两个字的时候,有点犹豫。这个词似乎不太合适,因为陆万劫并没有说要效忠十字军。
    ☆、放在心上
    陆万劫的军队和十字军火拼了三天,将周围方圆百里都炸成了白地,掘地三尺尚可见硫磺、硝石等物。双方进进退退、时攻时守,横竖两军物资充足,搞个军备竞赛都不成问题。
    三天后,战势显出疲态,于是渐渐停息了炮火,各方开始清点伤亡,抢救伤员。战线则稳固在了静澜海两侧。
    静澜海名不副实,听起来文静,实际上波涛汹涌,水流湍急。河流的声音宛如一千辆坦克过境似的,百里外都能听见。
    十字军在前线打仗,后方的百姓过得平静安逸,偶尔在街头遇到小兵,便都围拢过来,打探战况,听完又开始担忧局势,并咒骂李深、陆万劫、以及他们带领的部队。
    无忧自那天从战场回来,心里就一直很不安,他不相信陆万劫会背弃之前的盟约,毕竟自己还在十字军这边,陆万劫怎么能不顾及自己的死活?但是当日收到自己的情报后,陆万劫却毫无回应。无忧只能猜想,陆万劫如今是受到了胁迫,身不由己。
    如今林家三人住在某个朴素干净的小宅院里,房子是白墙红瓦的二层小楼,院子里又种植着芭蕉、蔷薇、玫瑰、凤凰花等植物,两广地区位于亚热带,气候适宜,街道上长久地弥漫着花香和果香。
    无心经常跑去顾清的实验室里玩,他记忆力超群,领悟能力强,根基又好,成为了顾清很得力的小助手。林铁衣是空有一腔蛮力,每天担水、买菜、做饭,照顾其他两人的生活。无忧是经常坐在芭蕉树下看诗词,心情好的时候出门,花两个小金币,坐破旧的公交车去几公里外的电影院看电影。
    两拨人马交战了半个多月,十字军的几位领袖们全都聚在此处,集合精锐人马和武器与李军对峙。陆万劫指挥的部队依旧是稳扎稳打地驻于对岸,虽然不能前进,但也没有后退。
    若论军备实力,终究是李军更胜一筹,李深的部队是和平年代里从正规军演化而来,集合了国内名将良才、前沿科技、高素质人才,这是十字军远远不及的。但是若论道义,李军又不及十字军。何况陆万劫率领五万部队远涉敌境,物资供应线过长,士兵又多有厌战情绪。因此才陷入了胶着状态。
    几天之后,无忧家里忽然来了十几个彬彬有礼的穿军装的青年。他们先是给无忧问好,又说是奉了上司的命令,来保卫他的安全。
    林家三人一字排开,站在院子里,觉得莫名其妙。
    林铁衣托着一个凤梨,一手拿着小尖刀,用刀尖挠了挠头皮,说道:“谁要来害我们吗?”
    无心瞪圆了眼睛,喜悦地说:“他们是咱家的保镖,私人保镖哦,就是旧社会大上海青帮大佬那种,哇。”
    无忧倒是很冷静地考虑现实问题:“你们要在我家吃住吗?”
    几人尴尬地摆手,连声说:“不不不,我们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放心。”说罢,礼貌地微笑,退出了院子。
    这几人的安保素质果然很高,并且很善于隐藏自己。三人进出家门,不刻意观察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保镖的存在。
    林铁衣猜想这些保镖的到来,是和陆万劫有关系的。他私下里对无忧说:“想来是十字军的人们打不赢陆万劫,要把你绑过去当人质。”
    无忧仰起脸微微一笑,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人质吗?我也抵挡不了什么的。”
    林铁衣认真道:“陆万劫这人很重情,待你又极好,说不得十字军的人把你带到谈判桌上,要挟陆万劫退兵,老陆心一软,就答应了呢。”说完哈哈大笑。
    无忧蓦然想起前几日在战场上,被弹片削掉半个脑袋的警卫员,不由得一阵刺心,于是附和着笑了笑:“是哦,他很重情。”
    这天上午,无忧一觉睡到十点多,随便套上衬衫短裤,去院子的井边打了一盆水洗脸洗头,坐在蔷薇架下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去堂屋的木盒里拿了三个小金币,对厨房里忙碌的林铁衣说:“小叔叔,我出去看电影。你去不去呀?”
    林铁衣正独自烹饪大餐,说:“没兴趣。”他很不能理解无忧花几个小时坐公交车去看电影的无聊行为,于是说:“回来给我带一包香叶,我要做黄焖鸡。”
    无忧出门之后,就在路边拦了一辆车,车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随着车子晃晃悠悠。两个小时后,他来到了一个稍微繁华一点的城市。城市被正常人类占领,少部分活尸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比如下水道或者废弃街道,倘若被发觉,是会被路人当场打死的。
    这里的人民很自由,绝大多数的男人都配备了枪支。枪支的主要目的是杀僵尸和动物,后来也被运用到斗殴打架之中。
    十字军的人根本不管束百姓。军队高层领袖们大多数是贤者、大儒,毫无权欲之心。遵从古希腊哲学家们对国家统治者的定义――做国家的守夜人,并不干预普通百姓的起居。
    不管百姓们是枪械武斗还是寻仇厮杀,军队的人一律不管,只有在街边出现无名尸体时,才会有公共管理人员出面,找个小推车把尸体运出去埋掉,保证城市的整体清洁。
    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十字军辖区简直成了弱肉强食的原始社会,然而一段时间后,虽然时有流血事件,但是整体的社会秩序还是很稳定,经济发展速度也很快。强者弱者们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无忧下车后,很小心地避开人多的地方,往当地的电影院走。尽管他来过这里很多次,但每次心里还是会觉出一点寒意,害怕一个不小心被路过的人枪毙了。
    电影院生意不好,无忧独自霸占了一个小包间,影院老板送来免费的茶水。无忧又跟他要爆米花,老板答应了,然后出去,关上厚重的玻璃门,无忧高高兴兴地歪躺在小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大屏幕。房间里光影变幻,播放的是和平年代时候拍摄的灾难片。
    看了一会儿,无忧觉得困乏,眼皮渐渐搭在一起。迷迷糊糊地听见远处有脚步声,是那种刻意放轻的声音。无忧以为是老板送来爆米花,所以并不在意。
    停了一会儿,他翻了身,忽然后背一激灵,他猛然睁开了眼睛,随即瞳孔放大了。
    陆万劫两手搭在沙发椅背上,满身沧桑尘土,眼睛里却弥漫着阳光,微微低头,静静地看着他。
    “你!”无忧说了一个字,怀疑自己是做梦,他翻身跪在沙发上,凑近了看,果然是陆万劫。他的脸上露出很傻的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结结巴巴道:“你怎么来了呀?”
    陆万劫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沙哑而柔和:“我来看你呀。”
    这个理由倒是很充足。无忧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别转过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电影的声音吵杂喧闹,陆万劫随手扯了电源线。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无忧又哭又笑地说:“把灯打开,我要看看你。”
    陆万劫攥住他的手腕,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然后自己坐下来,才把无忧抱在自己腿上,轻声说:“不用开灯,免得惹人注意。“
    陆万劫冒着炎炎烈日而来,满身都是酷烈的阳光,无忧则是在空调房里待久了,周身都浸着凉意。两人耳鬓厮磨了许久。无忧摸着他的衣服,外面一层很干燥,里面却湿哒哒的。无忧问他是怎么来这里的。
    陆万劫说:“我从静澜海那边游过来的。然后扮作了渔夫潜入城里,我早就派人打听过,你经常来这里看电影,所以就一直守着这里。”
    他说的很轻松,但是无忧知道,单是泅水,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无忧有些后怕地攥住他的手,低声说:“这又是何苦,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你是军中主帅,要是被这边的人认出来,你还有命在吗?”
    陆万劫听了这些,默然不语。无忧松开他的手,又合身抱住他的脖子,委委屈屈地说:“我想你想得受不了。”
    陆万劫心中一动,微笑着轻拍他的后背,说道:“刚才不是还埋怨我冒险吗?”停了一会儿又说:“好啦,先放开我,我这身体被你抱得全是汗。”
    无忧把嘴巴蹭到他耳边,轻声说:“你有没有把门反锁?”
    陆万劫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
    无忧微微一笑,直起腰板,小声说:“你帮我脱衣服。”
    “忧……”陆万劫轻笑,颇为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坏坏地说:“还真是想我想得受不了啊。”
    无忧微微垂下眼睑,嘀咕道:“你没想我?那你别硬啊。”
    陆万劫衣服整齐,只解开了裤子上的拉链,无忧则是很轻松地脱得光溜溜的,脸颊绯红地要坐在陆万劫的腿上,陆万劫箍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低声解释道:“不用做全套,这里是公共场所。”
    无忧扁着嘴巴,很不满意地看着他,又挣不开他的束缚,只得挨挨蹭蹭地乱扭,委屈道:“嗯,好。”
    无忧缩在陆万劫的怀里,双眼紧闭,嘴唇嫣红,口中嗯嗯啊啊地叫,小腿胡乱在他的工装裤上乱蹬,陆万劫别过脸,咬着他耳朵说:“不要叫。”怀里的人忽然一挣,又将汗津津地额头埋在他的怀里。
    陆万劫低头看了一眼,抿嘴笑:“今天有点快啊。我这边还没怎么样呢。”话音未落,无忧掐了他一下,把他疼的呲牙咧嘴。陆万劫安抚地亲了他的鬓角,问道:“要不要再来一次。”
    无忧喘息放定,小猫似的嗯了一声,又含羞道:“用力一点。”
    两人亲热了一阵,又说了些腻歪的话。陆万劫微微欠身,拿起桌子上的纸抽,给无忧擦手。无忧举着湿淋淋的手,抱怨道:“我的手腕都酸了。”
    陆万劫脸上一热,微笑不语。无忧又说:“跟拔萝卜似的。”陆万劫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点评道:“话真多。”
    两人还要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轻而缓慢的敲门声,十分礼貌。无忧忙坐起来穿衣服,嘴里说道:“电影都看完了,老板催咱们出去呢。”
    陆万劫打开房间的灯,两人整理了彼此的衣服,然后牵着手打开房门。
    外面站着一溜整齐的军人,前面几个人年约三四十岁,肩章的规格很高,个个气度不凡,温文儒雅。后面十几个人则是平时跟随无忧的保镖。
    无忧整个人都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陆万劫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在这里,于是冲领头地那人微微点头,礼貌道:“走吧。”
    那人也微笑致意,十分礼貌地让开一步,让陆万劫先走。
    陆万劫也不客气,直接拖着无忧的手走出去。
    电影院楼下停放着一辆简单的商务车,并不怎么惹人注意。陆万劫带着无忧坐进后排座椅,司机先是跟陆万劫问好,然后才发动车子离开。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无忧才终于找回了声音,他十分紧张地看着陆万劫:“他们要杀你吗?”
    陆万劫摇头,轻声说:“我是来谈判的。”又摸了摸无忧的脑袋,说道:“放心,我早就和他们沟通过。”
    无忧这才醒悟,原来陆万劫孤身涉险、甘冒矢石,是为了公事,而并非儿女情长。陆万劫大概早就知道十字军的人在门外等候,所以两人说私密的情话时,他总将声音压得极低。
    想到这些,无忧又羞又气,推开了陆万劫的怀抱。陆万劫知道他气什么,于是很歉意地轻声说:“我提醒过你啊,不要叫。”
    无忧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说:“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
    陆万劫很惊讶,不知道他忽然冒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无忧直接把脸别转过去,望着外面的街景,并不说话。
    陆万劫靠在椅背上,一手捉住他的手,淡淡地舒了一口气,闭眼休息。
    ☆、出游
    十字军的最高领袖是议会,议会由十四名军官组成。有男有女,个个气质儒雅,谈吐斯文,一副学者气派。
    议会人员与陆万劫见了面,寒暄几句后,一起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陈设简单,中间摆放了一个很宽大的方形桌子。十四名议员分作两排,严阵以待。陆万劫微微一笑,坐在下首,又轻轻对无忧摆手。
    无忧搬了个折叠椅,坐在靠门的位置,旁人既然没有驱赶他,他就老实不客气地留下了。
    陆万劫之前就和十字军的人交流过,阐明了要带李深的部队前来投诚的想法。却临时变卦,与十字军打得不可开交。
    这几名军官非常愤怒,对陆万劫也没有好脸色,还把一张伤亡名单扔到桌子上,给陆万劫看。
    陆万劫拿起那张名单,翻看了几下,耐心地听那些人的指责。待他们情绪稍微平复,陆万劫才解释,李深虽然将兵权交给他,但是并不完全放心,还在军队里安插了一个参谋部,明着是为陆万劫出谋划策,实际上是来监视他的。
    陆万劫行动坐卧皆受限制,此番冒险泅水,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陆万劫性格沉稳,言行坦荡质朴,丝毫不见诡诈心机。那几个人听他讲完,已是相信了大半。何况他们在敌方安插有间谍,陆万劫所言,与军中实际情况相符。他敢孤身前来,足以证明了诚意。
    无忧听他们说的无趣,就起身去外面倒茶,端着茶杯回来时,发现会议室的门被反锁了。无忧猜想大概在谈机密的事情,于是走开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摆弄旁边的盆栽。
    过了半个小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众人纷纷和陆万劫道别,然后离开。最后剩下一个年长军官,站在原地和陆万劫说了些与公事无关的闲话,眼睛却所有所思地望着旁边的无忧。
    无忧等得不耐烦,站起来走到陆万劫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慢慢摇晃。陆万劫无奈地拍拍他的手背,叫他安分一些。
    军官察言观色,便十分知趣地告辞,又叫来一个机灵的警卫员,说是给两人临时充当司机。无忧便十分高兴地跟着司机下楼取车。
    军官见他们走远了,遂正色道:“陆将军,你成亲了吗?”
    陆万劫一愣,脸色有些发热,迟疑地说:“没有。”
    军官舒了一口气,含笑说:“我家中有一女,品貌还算说得过去,与你年龄相当。我今天见了你这相貌,觉得很投缘,等战争结束了,你可以来我宅内一叙……”
    陆万劫不等他说完,就礼貌地打断了他:“老将军,我虽然没有成亲,但早已经和某人同居许久了,我们原本打算战争结束后去就出国领证的。”
    老军官神色一僵,十分尴尬。他自己的女儿早已过了嫁人的年纪,他为了给女儿挑女婿,简直是走火入魔。今天见了陆万劫这样雄壮威武的体貌,十分心动,起了结亲的心思。
    “是哪家的女子?在本地吗?”军官不死心,想以自己的财力和女儿的相貌将那未知的情敌比下去。
    陆万劫有些尴尬,沉吟不语。正在这时,无忧踩着楼梯啪嗒啪嗒地跑上来,捉住陆万劫的手腕,说道:“快走呀。”
    陆万劫如蒙大赦,冲军官点头道别,就与无忧一起走了。
    军官不好阻拦他,只是站在栏杆上,颇为遗憾,心中猜测陆万劫心里的美人是哪一位。他抬眼望去,见陆万劫和林无忧一前一后地坐进汽车后排。汽车发动后,车窗缓缓升起,陆万劫微微侧脸,在林无忧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军官如遭雷击,想起军中传闻:陆将军好男风。原来竟是真的。他这才打消了招陆万劫为婿的主意,
    汽车缓缓地在潮水般拥挤的街道上行驶,陆万劫见此地人人配枪,十分好奇,无忧就给他讲本地的彪悍风俗。又问他:“那个老头子拉着你不走,讲什么呢。”
    陆万劫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他想把他的女儿嫁给我。”
    无忧一愣,哈哈大笑,用食指戳着陆万劫的额头道:“你做梦去吧,人家是侯门千金,能看上你这种土包子。”
    陆万劫避开他的手指,淡淡地说:“我骗你做什么。”
    无忧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陆万劫的腰间,那里是一枚非常精致的银色手枪,他忽然意识到,陆万劫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个落魄贫困的男人。现在的陆万劫是手握重兵、骁勇善战的军阀,旁人希冀与他结亲,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怎么回答人家的?”无忧怔怔地看着他,
    “我会怎么回答?”陆万劫微笑着反问他,又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说:“傻孩子。”
    汽车停在一家韩式饭店门口,两人下了车,陆万劫嘱咐司机:“你忙自己的事吧,傍晚开车来此地接我们。”司机领命,欢天喜地地开车走了。
    陆万劫拉着无忧的手进了店里,里面冷气开得很足,两人在包间里叫了两份石锅拌饭,以及几样凉菜。无忧抄起筷子吃了一口,忙捧着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抱怨道:“太辣了。”
    陆万劫吃的正香,听他这么说,忙咽尽口中食物,疑惑道:“不是很辣呀。”又点了一碗米饭和几样清淡的素菜。
    无忧说:“我这两天上火,一点辣的都不能吃。”
    “嗯?”陆万劫疑惑地挑眉看他,随即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喝了点汽水,才含糊地说:“那就不要吃了……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在酒店住。”
    无忧很惊喜:“你今天不走吗?”
    “明天再走,今天陪你。”
    无忧十分开心,放下了筷子,走到陆万劫这边的椅子旁坐下,哼哼唧唧地搂着他的腰:“那你要多陪我。”
    “陪。”陆万劫忙着吃饭,随口说了一句。又用手拨拉无忧,柔声说:“乖,让哥哥把饭吃完。”
    无忧倚在他身上,漫不经心地摆弄打火机,终于等到陆万劫吃完饭,两人结账离开。无忧带陆万劫逛街,要他见识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
    “这里的生活,和你们那边可不一样。”无忧说:“大家都活得挺自由,而且这里并不刻意划分变异人和普通人。”
    陆万劫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评价。道路两边商店林立,商品倒是很丰富。陆万劫进店里给无忧买了一些衣服,又买了很大一包零食。
    两人拎着纸袋坐在桥边的石墩上休息,无忧见他衣服半新不旧,脚上的皮鞋满是灰尘,靴底有一些裂纹,于是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弯腰给他擦皮鞋。陆万劫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并没有躲开。
    无忧问他:“你的副官是谁?”
    陆万劫知道他是爱吃醋的人,于是正色道:“你不认识,他以前是辎重部的老兵,受了伤后调到我身边,三四十岁的人。”
    “长的怎么样?”无忧将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继续盘问。
    陆万劫认真想了一会儿,开口:“有点像电视剧里的李逵。”
    “怪不得……”无忧整理了他的衬衫,见他袖口处的纽扣掉了一枚,线头露出好长一截。无忧说:“人家找副官都要头脸干净的帅小伙,你偏找那么一个伙夫,把你照顾得跟个花子似的。”
    陆万劫盯着他的脸,笑道:“那我明天就把他开了,找一个程灵那样的男人当副官……哎哎,宝贝,别闹。”
    两人歇了一阵,无忧提议给他买衣服,陆万劫笑着推辞道:“今天主要是陪你,不用给我买东西,何况我在行军打仗,没有时间穿便装。”
    无心低头细想,陆万劫现在灰头土脸的,都有一帮人想把女儿嫁给他,要是收拾干净了,那还得了。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说:“那就去看电影吧。”
    一场电影过后,天色已暗,两人乘坐汽车回到酒店里,整座酒店空荡荡的,唯有前台站着一个面色和善的中年人。
    这里事先已经被军队的人清场了。陆万劫从前台那里接过房卡,领着无忧上楼。回到房间里后,无忧拿起电话,拨通了他所在城镇的公共电话,烦请城镇的管理员告知林铁衣,自己今天不回去了。
    挂断了电话,他把纸袋子摊在地板上,蹲在地上一件件欣赏自己的衣服。
    陆万劫从浴室里出来,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坐在柔软的圆形大床上,随口对无忧说:“别玩了,赶紧睡。”
    无忧嗯了一声,把衣服归置到角落里,去浴室走了一遭,对陆万劫说:“这里有个超级大的浴缸哦。”
    陆万劫掀开棉被坐在床上,顺手从腰间扯了浴巾,扔在地板上,没有理他。
    无忧蹦蹦跳跳地回来,又发现了新玩意儿,墙壁上有一处黑晶屏幕,触摸之后,启动了电源。那是一个显示器。
    这台机器不能连网,但无忧还是很轻松地从储存器里调出了许多经典的老电影。他平时看一场电影都要花费两个金币外加几个小时的车程,这会儿得了机会,自然不愿错过。当即把零食摊在地板上,自己坐在地上,靠着床沿,认真挑选喜欢的电影。
    停了一会儿,背后传来陆万劫幽幽的声音:“宝贝,我要睡了。”
    无忧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脸色不善,于是轻声说:“你先睡吧,我把声音调小一点。”拿起遥控板把声音调到只剩一格。
    陆万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掀开棉被站起来,大步走向无忧,拽着他的衣服领子将他扔到了床上。
    ☆、受伤
    无忧一觉醒来,已经是上午,温暖耀眼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散落在地板上,空气里残留着暧昧的气味,床的另一侧却空荡荡的。
    他去洗澡穿衣服,走出卧室,见外间的桌子上搁着一盘食物,旁边还有一杯泡好的奶茶,杯盖用保鲜膜盖着,上面附着点点水珠。
    他吃过早饭,拎着自己的东西走出来。酒店大厅里熙熙攘攘,前台服务员忙碌地给客人登记信息。门童为他推开玻璃门,礼貌地说了声:“欢迎下次再来。”
    无忧觉得昨天的一切像是做梦似的,他乘坐汽车回到家里。院门敞开,林铁衣手里拿着胶皮水管,正给院子里的花草胶水,无心坐在板凳上,逗弄一只捡来的小猫。
    见无忧回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担忧地问:“你去哪里了?”“怎么昨天没回来?”
    无忧脚步迟缓,缓缓扶着游廊的柱子站定,强睁双眼,含糊地解释:“我昨天玩得太晚,就在酒店住下了。”说着,又从纸袋里掏出一包香叶,说道:“小叔叔,给你的。”
    无心笑着说:“他昨天晚上没做黄焖鸡,烧了一锅稀饭。无忧哥哥,都怪你。”
    无忧敷衍地笑了笑,一步一步地回到屋子里,上楼进了卧室,关上房门就睡了。
    快到中午时候,他下楼吃饭,无心和林铁衣已经坐上了饭桌,两人都穿着半旧的居家服,显然是没有出门。无忧随口说:“你们昨天晚上睡一起的吗?”
    林铁衣大窘,老脸涨得通红,憋了半晌才说:“不是,我房间不是有一张小床吗,他、他睡在小床上的。”
    无忧拿起筷子,往桌子上顿了顿,淡淡地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无心嘻嘻一笑,并不说话。
    三人各怀心事地埋头吃饭。
    静澜海河面波涛汹涌,白浪翻滚,一个黄脸黄须的中年男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睁圆了眼睛望着河面,不时看一眼腕上的手表。
    水底忽然冒出一个水淋淋的脑袋,那人动作迅速地从水里跳出来,单手扶着黄脸男人的肩膀,往前走了几步,像一只大狗似的抖落身上的水。
    黄脸男人要哭似的喊道:“我的爷,你可算回来了,我以为你死在对岸了。”
    落水的男人,正是陆万劫,他脸色有些白,勉强站定了身体,对男人说:“我没事,去把车开来。”
    黄脸男人就是陆万劫提到的那个酷似李逵的副官,叫做焦湖,此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傻傻地等了自家将军一天一夜,吓得心胆俱裂,如今骤然见他回来,高兴地上蹿下跳,几步跑到旁边的树丛里,扯到一大堆覆盖的野草藤蔓,找到了汽车,他把汽车开过来,停在陆万劫身边。陆万劫拉开车门坐进去,仰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额头上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焦湖发动了汽车引擎,随口说:“将军,你把安全带系上。”
    陆万劫没有吭声。
    焦湖凑过来,拉过他身体一侧的安全带,却惊叫了一声:“血……”
    陆万劫睁开眼睛,随手在后背上摸了一把,放在眼前一看,果然是一大滩血迹,他低声说:“在河底被石头划了一刀,不碍事,你……”他瞄了一眼焦湖,说道:“那你的衣服脱下来。”
    焦湖忙脱掉自己的外衣递给他。陆万劫扯住两边袖子,拉得绷直,束在腰上,这样可以暂时压住伤口。他原本就瘦,如此一来,腰几乎成了一捻,不盈一握。
    焦湖傻傻地看着他,陆万劫咬牙道:“开车啊!”
    “唔……”焦湖别转过脸,手忙脚乱地在操作台上摸了一阵,哭丧着脸说道:“将军,我、我晕血啊。”
    陆万劫沉默了一会儿,跟他换了位置,自己开车回营,焦湖呆呆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声不吭。
    陆万劫率领的部队,驻扎在当地风景优美的海滨小镇,各营整齐地盘踞在不同的小洋楼里。陆万劫独居一处海景房,房子地势很高,俯瞰整个城市,又临着海水,每晚可听见海涛声。
    进入小镇之后,焦湖重新开车,陆万劫则躺在后排的座椅上。车子悄悄驶入了宅子的地下停车场,里面有一部供主人使用的电梯,十分隐秘。
    焦湖扶着他走进电梯,启动按钮,几分钟后,电梯门打开,他们直接进了卧室。所以说这个宅子的主人趣味也够独特的。
    走进卧室后,他们立刻听见了门外的吵闹声,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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