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儿子,几个女儿他都没认齐全!
    这男人太能生了!
    既然对方这样说,苏斐立刻抬起头,乖巧的笑道:“大葛葛。”
    小小的孩子穿着红红的衣裳,带着歪歪的小老虎的帽子,抬起头甜甜一笑,简直能把胤u男亩既诨了。他抽了抽鼻子。使劲的蹭了蹭小孩子的脸。好软!比他家里的那几个小混蛋软多了!!
    “大哥,小弟还有事,先走了。”
    少年的身形更加挺拔修长,偏向于成年,比起胤来,还是有些稚嫩。
    在战场上磨砺的男人身上带着难以抹去的血腥味。浅浅淡淡,深入骨髓。站在这里,好像连白雪都要染红,跟这个皇宫格格不入。
    “唉,唉,四弟。你等等啊。”
    胤连连叫唤,胤g脚步不停,坚定的往前走,转过一个角,青色的衣袂消失在深处。
    苏斐呆呆的看着,这是怎么了?听说弘盼好了不是?听说他最近很好呀,侧福晋和格格贾氏接连报出有喜,只不过贾氏那一胎没有保住。他怎么会不高兴呢?小小苏不明白这男人的心思。这是他离开四贝勒府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居然一句话都没说……撞了人浑然不在意!
    皱着眉心里怪不舒服的。
    身子陡然一轻。
    “啊啊啊,放窝下来下来!!”
    好高!救命!!
    “嘎嘎嘎,小家伙,爷带你玩去!”
    “救命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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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冬腊月里,花街脂粉香浓,吴侬软语,宛然如初。
    “咯。”
    京城最好的花楼的包厢里,传出轻轻的喘气声,好像有人喘不上气了。
    “咯咯。”
    小孩子一脸的泪水,默不作声的哭泣着,哭着哭着打了个嗝,小嘴一张,接着哭。他哭的胤脑仁疼。男人换了一身富贵的袍子,打扮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土豪家的少爷,没品位,就一张脸能看。左手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回头,身边的孩子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低头。转动转动扳指,再抬头,还在哭。顿时觉得头又大了一圈。
    小小的孩子软软的一团,娇贵的很。像是瓷娃娃一般,用点劲就能捏碎。和家里的那些粗小子完全不一样,可是比起满家娇养的格格来又完全不是一个性别。
    更像是尊贵的珍宝一般。
    胤ㄌ玖丝谄。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哄,骂不得说不得,比打仗还累。
    他错了,他不应该一时兴起就把这孩子扛着出了皇宫的。
    楼下陡然传来一阵喧闹。苏斐打了个咯,不哭了。抬起红红的眼睛从门缝里往外面瞄。胤ㄒ患有门,赶紧的把房门打开,外面的喧闹完全的进入到隔绝的世界里。
    话说,楼下那个猪哥是谁?
    咯
    小小苏打了个咯。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英雄救美,为何每当美人被调戏的时候会有英雄出现,这是个千古不变的谜题。
    花楼下宽敞的大厅里狼藉一片,上好的桌椅被砸的稀巴烂,地上饭菜酒水横流,鲜血与拳头齐飞。大厅里喝花酒的客人连银子都没留下的躲门而出。
    胤ㄒ蝗头打飞凑上来的护卫,回身一脚将人踹的吐血。几个照面就将男人带来的护卫全打趴下了。好在冬天穿的厚实,看起来吐血吐的厉害,其实也没伤到内在……吧!?
    “好好好!敢打小爷的人!你给爷等着!!”
    一张猪哥脸的男人躲在门口面,伸出脑袋叫喧,话音刚落,最后一个护卫被胤踹了过去,狠狠的压在了人身上,晕了……
    其实起因什么的已经不能考究了。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狗熊什么的最终是要光荣的。
    苏斐咯咯的笑着,伸出小小的手指戳了戳猪哥的脸,揍的好可怜,一张脸全肿了。
    手指按一按,能感受到指腹下面快要挤出来的血肉。小孩子很好心的从地上捡了一个碎瓷片,将猪哥的脸给化了道小口子,开始放血。血肉争先恐后的挤出来。哦呀呀,这张脸算是废了。真是个没用的家伙!纨绔是这么当的?
    丢尽了纨绔界的脸面!
    他的威胁胤ㄔ趸岱旁谘劾铮
    不说黄带子皇阿哥的身份,来年他就要回到西北大营了,哪里会怕他?
    弹了弹腿上的灰,男人蹲下身抱起孩子,转身往楼上走回去,走了两步,停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来扔到一张幸存的桌上:“老鸨,这是赔偿,顺便让那个谁来给爷唱几个小曲。”
    大阿哥,您霸气侧漏有木有!
    小小苏咯咯的笑着。
    养心殿:
    烛光一闪一闪,照亮了室内,外面的雪地开始融化,丝丝的寒气将温度降低了不少,走出去好像能冻成冰块。还是室内暖和!苏斐揉了揉有点僵硬的脸颊,室内的地龙静静的在脚下流淌,散发出来的热气将身上的寒冷驱散了不少。整个人开始暖和起来。
    内室里安安静静的,男人让人端了盆热水进来给他擦了手,拧了拧帕子,又开始擦脸。热乎乎的帕子覆盖在脸上,揉一揉,舒服极了。放开帕子,整张小脸红通通的,散发出柔软的甜美。
    “下次别去那里了,那不是个好地方,脏得很。”
    帝王压低了声音,给他脱去外衣,露出单薄的白色的里衣来。
    小孩子的身体软软的,嫩嫩的,肉呼呼的,掐一掐好像能掐出水来。小小的一团。干干净净,染不上半点的肮脏。
    晚上回来的时候康熙把胤ê莺莸难盗艘欢伲年后再出发的命令被提前到年前,还有三四天胤就得提前去西北大营。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长大的几个里除了老四外没几个是好东西,啊,不对,是好相与的。个个心思重的很,难保会背着他做出什么事来。
    “是大哥带我去的。”
    苏斐坐在床沿,踢踏着小靴子,摇晃着脑袋。
    “大哥?”男人一怔,垂下眸子。“你喜欢叫他大哥?”
    “很厉害的哦!”小小苏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闪烁着星辰一样的光,兴奋的挥着小拳头:“今天大哥把好多人都打倒了!好厉害的!!我以后要像大哥一样!!”
    “呐呐,皇伯伯,我要像大哥一样。”
    侍候的人在门外守着,没有帝王的命令是不会进来的,在多养了一个小家伙后,康熙的内室便鲜少让人进来。照顾苏斐从不假借他人之手,凡事都是亲力亲为。擦干净手,男人蹲在地上,弯下腰来,一手托着孩子的脚,一手将暖暖的小靴子给脱下来。好小的脚,一双脚软软的,小小嫩嫩,脚趾圆滚滚的,指甲是淡淡的粉色,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将脚握着放进水盆里搓了搓,头顶上立刻传来小孩子欢快的笑声。
    “好痒!!咯咯,好痒!!”
    修长有力的手指半弯曲,仔细的清洗着。苏斐今天在皇宫里疯跑了一天,晚上又跟着胤u龉去那种地方玩,靴子里早就湿达达的被雪水给打湿了。脚心里乍一摸,冰冷的紧。不好好烫烫,积累久了对脚不好。
    “你想跟胤ㄒ谎?”男人这才搭理孩子刚才的话。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倒不希望你跟他一样。”
    “为什么?”
    胤u缓寐穑恐辽傧衷诘呢ㄊ呛玫模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掌握着兵权,长期在前线战斗,身上带着一股子皇宫里没有的味道。凶悍,强大,这样的人在末世绝对是一方霸主的存在。虽然结局不怎么好就是了。
    “你只要好好的做你自己就好。”
    第一个儿子总是特殊的,第二个却是嫡子和发妻用命换来的。孩子们在一天一天的长大,他在一天一天的老去。新的强大者会带领这个帝国走向更强盛的方向。胤可以为王,可以为将,却不可以为皇。若在乱世,必是枭雄,可他没有将大位传给他的想法。在他百年之后,若是胤u桓市奈王,那么只能成为新皇的垫脚石。
    这样的结局,是身为他的儿子必须接受的。
    但是,他不希望苏斐也是这样。
    苏斐明白男人的想法。
    康熙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这样一个男人,要是对人好起来真让人没法拒绝,心里暖融融的,带着一丝的甜,好像能让人从心里开始融化。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这个男人的。
    像风一样喜欢。
    有这样一个人为自己操心好像是件不错的事情。
    脚被男人细细的按摩着,修长的手指从脚心捏到脚背。缓慢轻柔,生怕将他给捏疼了。这是一个皇帝呢。一个九五之尊。现在却像个最好的家长一样为自己操心。
    他可以去算计自己的子女,但是对自己心软的可以。
    和胤g完全不一样呢。
    要是说胤g是大哥一样,他就是父亲。
    强大,结实,沉默,永远不会倒下,他的肩膀可以为他抗下一片天空,为他遮风挡雨。他想,他可以找个人为他而活,他想,他可以找到一个羁绊,找到一个家的存在。
    苏斐静静的看着男人,陡然笑了。
    他伸出小小的手,柔软的掌心捧着男人的脸颊,一点一点的触碰着刀削斧砍般的面容。庄重而严肃。孩子的声音像是对着神明起誓一般。
    “我愿意为了你而成长。你守护着这个天下,成为这个天下的主宰。那么,我愿意守护你,让你成为我的主宰。我会一辈子守着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想了想,又慢慢的吐出一句:“汝之意志,便是吾剑之所向。”
    怎么样,这句话够帅的吧?
    男人瞪大了眼睛,闪过一丝的震惊和诧异。
    随即笑了。
    他将额头抵在孩子的额头上。
    “不会有让你伤心的一天的。朕对你保证。”
    这样一个小家伙居然要守护他?好吧,也是不是一件坏事不是?不管你是谁,现在你都是爱新觉罗家的斐苏。
    是吧?
    严寒酷暑,只要你愿意成长,我便能护着你长大。
    平平安安的。
    无论是谁都无法从我手里将你夺走。
    吹熄了灯火,室内安安静静的,窗户外面的雪地反射出一片白莹莹的光,在黑夜里闪闪发光,男人把苏斐洗的干干净净的,小孩子缩在被子里开始暖被窝。
    那边的男人在宫女的侍候下洗干净,浑身散发着丝丝的水汽就往被子里挤。
    抱着小孩子,热乎乎的温度简直要烫到人心里。
    安心的闭上眼,一大一小开始睡觉。
    相拥着彼此的温度,似乎这个冬天过的挺快的。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康熙三十一年夏。
    一道惊雷撕裂天际,轰隆的雷声作响,不过片刻,豆大的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的落下,院子里的泥土被染湿了一片。盛开的娇花垂下高傲的头颅,零星的花瓣被风雨卷走,残落在泥里。
    江南的小桥流水精致秀美,处处可见雕栏玉砌,亭台楼阁。
    这处院子不大,也不小,在江南官场里算是中等的了。
    可是住的主人,却是江南官员里的头把手。
    江南巡盐御史林海,表字林如海的那位便是。此人为康熙十一年的探花,从监察御史做到巡盐御史,不得不说是深的圣心,最关键的是,他有一个女儿。林黛玉。
    这是苏斐主动过来的原因。男人穿着一身绣着云雁,四爪八蟒的官服,戴着青金石顶,脚步匆匆。他推开书房的门,闪身进去,反手带上门,遮住了一室的暗光。
    时辰尚早,天色却已晚。还未到用膳的时辰,天空便沉沉的了,因为下雨,整个云层暗的好像要塌下来一般。烛火闪了闪,慢慢的燃起,驱散一室的黑暗。林海将架子上的书按照顺序取下来,在拿下最后一本书的时候,只听见旁边传来嘎吱一声轻响,整整齐齐的墙壁慢慢的打开,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来。
    他伸出手指在暗格上轻轻敲击了几下,极有技巧和节奏,几下之后,便将暗格打开,暗格里,露出一本颜色暗黄的账本来。上面染了点点的紫红,干涸多时,看起来像是鲜血的颜色。林海停止了动作,怔怔的看着那本账本,久久出神。
    “林大人。”
    安静的屋子里陡然响起清脆的声音。林海一惊,霍然回头,叫道:“谁!”
    从转角的阴影处里,踱出一个少年来。
    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衣上沾染了雨水,显然在外等候多时,跟着林海一起进来的。少他的身形挺拔修长,带着一两分的稚嫩,肩膀消瘦,背脊挺直。脸上带着一个白色的陶瓷面具,面具上涌彩绘画着可爱的狐狸,露出两只黑色的眼睛来。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闪一闪,带着清澈的光。
    少年伸手,抬起面具,露出半张脸来。蔷薇色的嘴形状优美,嘴角微微上挑,下颌精致小巧,眼角带着一抹浅浅的上挑的红,手指修长白皙,莹白的宛若透明。他就像一只漂亮的艳鬼一样。
    林海反而松了口气:“是你。”
    少年点了点头:“是我。奉我主之名前来。”
    林海将账本从暗格里拿出来递给少年:“此物务必将到圣上手中。”
    接过账本,少年拿油纸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好,抬起头,笑了笑,露出两颗整齐洁白的牙来:“您就放心吧。对了,我上次看见林姑娘了。”
    林海一怔。
    “黛玉?她可还好?”
    他迫于无奈将女儿送入外祖家,心里未尝不明白那不是个好地方,可他又有什么法子?江南官场风波诡谲,这几年都不太平。圣上连下江南,甄家接驾,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伤了根本,园子建了一座又一座,扔进去的银子都不知几许。
    这些年甄家熬不下去了,终究还是往盐政上开始伸手。
    皇上有意磨砺太子,将太子扔到了江南这块地上,太子来过一趟,走的时候带走了上百万两银子,此事便揭了过去。数月前。江南上贡贡品,竟然以次充好,圣上勃然大怒,以此为由将雍郡王给派到了江南来。现在的江南,只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连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能护得住女儿?送到京城,天子脚下,只盼圣上能看在往日的苦劳份上照拂一二。
    “林姑娘尚好,林大人不用挂念。”
    少年笑了笑,将账本放进怀里,道:“我这便走了。林大人可有话交代给林姑娘的?”
    要不是为了黛玉妹妹,他总么会跑这一趟?
    天知道这个时节他该窝在某人怀里吃冰镇好的西瓜的。
    热死人了!
    “麻烦转告小女,待此事一了,我便接她回家!”
    只有有至亲的地方才是有家的,无论外面再好,牵挂的始终是家。
    少年点点头,转身隐入黑暗里,等林海寻时,却发现不见了踪影。不由心下大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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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林府里出来,苏斐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他行动隐秘的很,鲜少能发现他的踪迹。
    天空还在下着下雨,抬起头满天的水打在脸上生疼,连眼睛都睁不开。江南的大街小巷都是精致的,满是江南水乡的朦胧和清愁。地上铺着凉凉的青石板,小巷子里不时传来人声和笑声。下雨天出来的行人少,零零星星的三两个。撑着伞,脚步走的飞快。
    苏斐停下步子,笑了笑,转身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
    手里拿着刚刚路过伞店门口顺来的一把青色的伞,慢悠悠的撑开,黑色的花盛开在灰色的天空下,瞬间,遮风挡雨圆满了有木有!
    他进了一个转角,抬头看了看,脚上用力,整个人就跟猫儿似的,轻轻跃上了墙头,一点声音都没有。果然,在他跳上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个黑色的身影跟着进来。四下张望着,左右不见人影。
    “喂,你不会抬头找啊?”
    少年清亮的声音带着一分未消的稚嫩和清脆,就像雨水儿打在水盘上,叮叮咚咚的,细腻雅致。
    男人霍然一惊,抬起头。
    少年俯身而下,速度极快。男人抬头的瞬间他便落了下来,手中的伞正好抵在男人的喉咙间,不是很锋利的伞尖带了层罡气,只是触及,便将男人的脖子划出条细细的血痕。
    讨厌啊,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伞!!
    苏斐哀叹。
    “谁让你来的啊?啊,我明白你不会说的,放心,我不会逼问你的。”少年笑嘻嘻,脸上带着的陶瓷面具生动鲜艳。好似活了一般,红色的彩绘带着飞扬的神采,露出的眼睛里闪着耀眼的光。这样的一个人根本不适合做暗卫!
    男人怔了怔。
    “嘛,我也不问你了。所以,死吧!”
    少年伞尖一送。
    男人在看见他眼中杀气的时候便已知不妙,拼着危险生生往后一弯腰,同时右脚闪电般踢向少年。苏斐的伞划破了男人的脖子,可惜没断,只是破了层皮,最多流血多了些。一手执伞,一只手便挡住男人踢过来的脚,四两拨千斤往旁边一推。那边的青石砖被踢碎了一块。
    啧啧,要是真踢到了会很疼的说。
    少年慢悠悠的转了个圈,慢悠悠的撑开伞,站在雨里,抬眼静静的看着离自己有两米远的男人。
    红色的血被雨水稀释,顺着伞沿滴落,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瞬间消弭。
    男人借着被踢碎的青石板的力往后生生滑走三四米,单膝跪在地上。他的脖子处鲜血潺潺的饿流着,他却顾不得。伸手点了身上的四周大穴,止住被伤到的五脏,强行站了起来。
    “啊咧,居然还能站起来?”
    苏斐这下来了兴致,咦了一声,随即笑了笑:“我今天心情好,不杀你。你走吧。”
    男人脸上浮现出惊惧交加的神情,动也不动。
    “我数三声,你要是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少年伸出白嫩嫩水葱似的手指,竖起:“一”
    “二”
    “三”
    话音刚落,眼前一花,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啧啧,跑的倒是快,估计打架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一流。苏斐怏怏的收回手指,撑着伞,往巷子外走去。打了一架,肚子倒是饿了。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停了。
    天空已经黑了,雨停了之后有浅浅的白还残留在天际,暮色四合,四周一片泥土的清新味儿,沁人心脾的紧。一些酒肆开了门,挂起了红灯笼,不多时便人来客往热闹的很。苏斐一身黑衣,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自顾自的走到一个刚刚撑起的小摊子旁边,点了一碗馄饨。
    馄饨摊子是个老头和一个老婆婆开的,老两口,手艺不错,端上来的馄饨干净,汤色浓郁,颜色明亮,白嫩嫩的小馄饨个个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撒上一把香菜,吃一口唇齿留香。
    皇宫里的大厨都没这手艺好。
    他觉得他奈斯这手艺了!!
    好吃!
    呼啦啦的干掉一碗,再来一碗,刚刚夹了一个到嘴里,苏斐不经意抬起头,顿时怔住了。
    街的那边走过来一个人,一身青衫,外罩黑色的外衣,穿着朴素却掩不住满身的贵气和寒气。一张冷峻的脸活像别人欠他二五八万似的,一双眸子亮如寒星,对上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回避。他身边跟着两个男人,一个就是刚才苏斐打伤的那个。
    吧唧。
    馄饨从嘴里掉落在桌子上,苏斐也顾不得,抄起筷子赶紧夹了一个扔到嘴里,放了一把铜板在桌上,立刻拔腿开溜。
    要命,他怎么也在这里!!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要说苏斐是不会这样惧怕胤g的。
    但是,关键在于他离开四贝勒府后,两人的关系就感觉奇奇怪怪的,要近不近要远不远,胤g从来不会主动开口理他。有时候跟他说话也是爱搭不理的。
    其实,根本原因,要从三年前说起的说。
    那是康熙三十年春。
    春暖花开的时候,连沉沉的皇宫里也染上了几分春意。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嫩黄的迎春,娇艳的粉杏,纯白的春梨朵朵绽放。苏斐已经十岁了,在这个年纪已经是上学房的年纪。康熙最小的阿哥十六早就读了几年出来了。唯有苏斐还恋恋不舍的在养心殿和永和宫轮着住。由康熙亲自启蒙。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被过继到福全的名下。人还留在养心殿里。
    皇宫的一角,这里是吹不到风的地方。
    四周是茂密的树林,树林上缠绕着藤蔓,藤蔓细长的蔓身上长满了细小的倒刺,刺上泛着微微的红光。鸟儿从天空中落下,歇在枝头。停了片刻,它扬起头颅,发出清脆的鸣叫。树林间有薄薄的雾气弥漫,给整个林间蒙上神秘的面纱。鸣叫声刚落,鸟儿便栽倒在地上,脚微微抽动,缠绕在它身上的藤蔓慢慢收紧,最终一动不动。
    带鸟儿失去生命后,厚重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藤蔓们开始往树木后收缩,最终缠绕上树身,一动不动。
    这里是皇宫最偏僻的角落。整个紫禁城建成到现在已经数百年,宫殿楼阁多不胜数,就是最年老的太监也无法说清里面埋藏的秘密。
    这里是皇帝训练暗卫的地方。
    在树林的外面日夜有成年的暗卫防守。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无法离开。
    这是苏斐第一次踏进这里。康熙想将暗卫的力量交给他,尽管这还是个孩子。暗卫,便是从孩子开始的。每年都有暗卫在京城里搜索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在经过考验之后便会将其中的佼佼者送进来,从少时开始训练,并且服用一种药物,用以控制。
    如果说皇宫里的御前侍卫是这个国家最优秀的青年们向往的地方,那么暗卫就是最受苦最黑暗的一面。他们永远无法见到阳光。苏斐的年纪在受训的暗卫里不算小的了,还有比他更小的,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刚进来没多久,身上的肉都没长出来,眼睛里带着狼一样的光。
    受训了三个月,小小苏一直是里面最优秀的。
    他尝试单独行动,就是这一次,和胤g成了水火之势。
    春雨贵如油,稀稀拉拉的小雨带着春风席卷了满城。京城里向来热闹,只要是没到禁宵的时辰。外面的行人多是高声笑语,喧闹一片。点点滴滴的雨下起来分毫没有阻挡住人的脚步,天色刚暗下来,便有夜市的货郎出入。
    一道身影快速的从暗处蹿过,伴随着一声猫儿叫,看见的行人误以为自己眼花见了猫,在同伴的喝声下骂骂咧咧的走远。
    地上湿漉漉的一层,踩一踩能踩出些微泥土来,黏在鞋子上能把干净的缎子面弄出黑色的痕迹来,不太讨人喜欢。佟府在官员街的最里面,它的后院临着那边的王府大街,里面住的大多是康熙成年的儿子和兄弟门,剩下的便是一些黄带子。佟国维在佟佳氏死后越发的受康熙信任,但就是这样一个能臣也不能避免走上权臣的路子。
    苏斐的身材小巧,正是十岁的年纪,他在这里飞奔跑动,身形本就快,就是不小心被人看了去,也不会多怀疑。
    在佟府的后院停下,这里跳上去便是佟家的后花园,偏僻失修。
    后退两步,前冲,脚在墙上借力,一个后蹬跃上墙头。从两米来高的墙上轻盈的跃下,跟只猫儿似的,脚下没猜出一丝的响声。
    正是晚饭的时间。
    佟家的主人们聚集在主厅,佟国维有一妻三妾四五个通房,正妻生有一子一女外皆无所出。佟家在康熙朝升起,在雍正朝达到顶峰,连雍正都称呼一声舅舅,也是在雍正后期败落。
    佟家的下人除了当班侍候的以外都在小厨房里用饭,整个佟家灯火通明。
    苏斐落脚的地方有一丛茂盛的翠竹,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年头很足,枝繁叶茂,颜色喜人。来往的人少,这里属于后院的偏僻处,半天不见人影。苏斐将衣服脱了反穿,露出黑色的夜行来,借着夜色奔走。
    来之前有人绘了佟家的地图,只要牢牢的记在脑子里就能找到佟国维的书房。
    转过三个回廊,躲避了来巡的家丁,悄悄的推开佟国维的书房的门。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人,黑灯瞎火,借着天空的余光能勉强看清里面的东西。
    手腕一翻,愚者之鼓乍现。
    “快,帮忙找东西。”
    小精灵撇了撇嘴,老老实实的飞起来。他对于暗室之类的格外敏感,黑夜之中视线无阻,有些细微处一眼就能看出来。
    小精灵四下飞舞,陡然一停,落到一个汝窑的美人耸肩花瓶上。透明的脚尖轻点花瓶口,示意里面有东西。看来是藏在里面了。想找出来必须将花瓶敲碎,这里离大厅很近,花瓶的碎裂声那边肯定会听见,这么个大东西带走是不可能的。
    坏蛋!
    小小苏皱着眉盯着个大花瓶转了几个圈,眼睛一亮。
    “小愚者,快过来。”
    小丑疑惑的飞过来,刚落到苏斐手里便被拽着脚尖在空中抡圆了转圈。
    晕晕晕!!!
    救命啊!杀人啦!!!!
    小丑眼睛里满是黑色的圈圈。等它等下来的时候愚者之鼓浮现出一丝的白烟,烟雾里,尖锐的长镰闪闪发光。
    嘿嘿嘿。
    苏斐得意的笑笑,镰刀锋利的很,刀尖碰触到花瓶,轻轻的用力,便如同切豆腐一样切开一道口子。将整个花瓶划开,花瓶的底部厚重结实的让人可疑。刀尖小心翼翼的沿着底部的圆割出个十字,控制着力道不让里面的东西被切碎。
    嘿嘿嘿嘿。
    看见了,账本露出一个灰色的角。
    隐约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有人!
    苏斐一惊,伸手将账本从碎瓷片里扯了出来塞进怀里,左右看了看,书房里空荡荡的藏不住人,现在出去来不及了。反手撕下一块衣料的布蒙在脸上紧紧系好。
    嘶,好疼。
    软嫩嫩的掌心被瓷片划破了几道口子,往外渗着血丝。
    他刚做完这些,那人便推开了门进来。月光下露出一张脸,苏斐没有看清对方是谁,手上的镰刀便砍了上去。刷,锋利的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冷锐的光。刀光在离对方脖子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苏斐如遭雷劈,怔怔的无法回神。
    怎么会是他?
    月色在夜空里露出半张圆润的脸来,皎洁的光白纱一般铺满了整个房间,借着月光,他能看清对方那张脸,也能看清那双冷冷清清的眸子里的惊讶和怒气。
    胤g……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房门开了一道口子,仅供胤g一人跻身进来,他牢牢挡住了身后人的目光和方向。
    只听得见后面有人疑惑的问道:“雍郡王,怎么了?”
    那是佟国维的声音。是啦,他是佟佳氏养大的,佟国维和佟佳氏是兄妹,感情深厚,胤g和佟国维自小也亲近的很。所以,来这里也不奇怪了。
    “没事。”
    青年的声音冷漠彻骨,比起几年前来更加的沉稳,稳如深渊,连城府都深厚了不少。雍郡王,在康熙成年的儿子里算是比较早封王的了。自身的能力不能小觑。
    听说他被康熙委派了吏部的差事,现在掌管着吏部的钱袋子。
    苏斐觉得怀里的账本烫的慌,连心口都是滚烫的。
    他认出自己了?
    绝对的。
    男人的眼睛里绝对的印出了他的身影。
    他被他养过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他几乎是亲力亲为,他身上的每一寸变化他都清楚的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才刚刚开始,那样的难熬。
    男人的眼神不经意的落到孩子流着血的手上,一凝。
    他听见胤g淡淡的开口:“佟大人,本王想起来还有事,不如去雍王府谈吧。”
    胤g身后的人不疑有他。
    他居然这样说?
    苏斐眼睁睁的看着胤g从自己的镰刀下慢慢离开,转身关上房门,一室的月光被遮住,重归于寂静。男人沉稳的脚步渐渐的走远。苏斐像是脱了力一般,浑身冰冷,简直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捂着脸,从指缝间逸出一声笑。
    再抬起头时,眸子里的冷光如同野兽一般,坚定冷酷。
    养心殿:
    苏斐换了夜行衣将账本交给了康熙。
    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里衣,散着头发慵懒的靠在榻上。榻前有太监端来了热水静静的放着。整个内室里除了守在外室的李德全外还留了一个大宫女。内室里安安静静的,偶尔有水声响起。苏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里衣脱去鞋袜将脚放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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