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的眼睛里,闪出湿漉漉的光芒。

    柏原无以安慰弟弟,只好指着山下向远方延伸的道路:“你看,那条路有那么长。可能你妈妈还活着,只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等长大了,沿着这条路去找,没准就能找到。或许,过几年,她会沿着这条路回来找你。”

    云修也满怀希望地看着那条路。

    “你怕鬼吗?”

    云修觉得在这种地方问这种话,很不合适。到处都是鬼,要怎么说呢?说怕,怕鬼不高兴;说不怕,又怕鬼来吓他。

    柏原像个小大人似地说:“如果是认识的,我就不怕。但我不记得妈妈,只看过照片。要是她出现,不知道自己会害怕还是不害怕。”

    云修听后,发现自己也有这种困惑。可他的情况更复杂,连妈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许她出现的时候,自己还以为是陌生的鬼而逃跑了呢?

    他望着那条路,旋即又想:也许她只是在远方呢?

    另一边,小姨从包里拿出一个薄垫子,就这么盘腿坐下来,全然不顾包裙被撑得紧绷。这就是人少的好处,不用顾及别人的眼光。她又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了,吸吐上几口,接着开始像一个有故事的人那样回溯人生。

    “看到那孩子没?就是刚才跑过来的。大眼睛,白皮肤,跟那个狐狸精越长越像。哦,你可能对那个女人没印象。好像只在开年会的时候见过,就那个穿粉色长裙的妖精,没点狐媚气的女人根本不会穿这种礼服。

    当然,你可能印象不深。他们勾搭上时,你总在忙自己的事。不过,长得再美,再会勾人,也逃不掉命运无情。你走后没几年,她也没了。你死时,我没见他掉几滴眼泪。她一死,柏原他爸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也是没良心。所以男人么,你不能要求他如何如何,就算他答应着,心里又未必这样想。

    但想靠自己又谈何容易,你不就是个例子。我是个闲人,既没有你的能耐,也没有抓住男人的能耐,只这样凑合着混日子罢了。要不是为了你儿子,我宁愿找个农民嫁了,过些平淡无奇的日子。别人看我,浑身名牌,无限风光,可我觉得即使抽烟喝酒吸毒,都比现在的生活有滋味。”

    裙子绑得大腿发麻,她抖落烟灰,换了个美人鱼的姿势:“看到柏原了吧?都快长成小伙子了,是我们家的种。只是,跟那小子好得很。当着我和他爸的面,不敢明护着,背地里最会跑去说好话哄他高兴。老娘是情敌,这下一代其乐融融的,也是少有。不知道你听了是什么心情。不过,也别太难过。兴许是太小了,搞不清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等长大了,要各自成家,要分公司了,我想柏原会有自己的盘算。我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这花怎么样?小区门口那家花店买的,老板换了,店还是老名字。原先的老板,不知道去了哪儿。这世上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就像你一样,前几年还在店里挑选花朵,过了几年,就来到了这里。跟你擦肩而过的人或许也在想,你去了哪里?所以,这金钱啊,名利啊,真的无关紧要。虽然对我来说,没有是要疯掉的。

    那俩孩子回来了。明年,给你换种花吧?老吃一盘菜,总是腻味。你好好在那边过,不要太好强,好强的人活得太累。别担心孩子。我虽然是个不称职的小姨,但也不会让他受伤害。”

    柏原在背后突然一吼,小姨吓得烟屁股都掉了。她拖着麻木的双腿直起来,冲着墓碑吼:“看到了吧?你儿子!”

    回去的车上,路过那栋会所时,柏原又逗弟弟:“云修,你看死……”

    这次,小姨果断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忽视数据,放空自我,自我翱翔

    ☆、深夜车祸

    深夜,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长空,睡梦中的人都听到了这犹如利器剐过玻璃般的刺耳声音。房间里电话铃声大作,在焦灼的空气中振颤,仿佛再没人接它就要自己跳起来。

    猛睁开眼,看见满头大汗的周父。他突然站在自己床前,把程雄吓得不轻。半夜三更的,一声不吭也就算了,可这大冬天的,怎么还出汗?

    周父似乎也被吓着了,看他醒来,却不说话,好像那些话堵在半道吐不出来了。刚刚接电话的手还在颤抖,他顾不上掩饰。

    “怎么了?”程雄第一反应是:周涵出事了。难道死了?能让他们家人神经紧绷的只有这个宝贝孩子了。可如果是他出事,周父没必要跑到这里来充神发愣啊。难道,老头驾崩啦?

    “你倒是说话啊!”

    周父这才一抹脸说:“出事了。出大事了!”

    当得知既不是周涵也不是老头子,而是另一个人出事时,程雄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一年来,他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由于勤奋肯干,很快由模具工转到生产小组,当起了小组长。大儿子黑着个脸,只要老头子一天不死,这掌柜还得老实听父亲安排。提拔书下来后,工人们没一个表示不满,且这人做事确实挑不出毛病,他也只好作罢。况且,区区一个小组长,对他构不成威胁。不等他爬上来,没准老头就翘了。

    但程雄不这么想,这个小组长是当得一身劲。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慢慢来嘛,一年一级,不断进取,离继承人身份也就不远了。

    但此时,听着周父断断续续的叙述,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多纯真。商场如战场,不存在雪白干净的上位史,只有你死我活的宫斗剧。听着听着,忽又被另一种恐惧摄住,如果,如果……他想不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在周父的催促下,脑子空白、四肢僵硬,都不知道怎么起来穿的衣服。

    不顾夜黑风寒,两人急匆匆出门。在距离事发地几公里的地方,终于见到了那个同样在簌簌发抖的当事人。

    会面在一个小树林里,枯骨般乱伸的枝桠不时剐蹭到人的脸。往里走了好一截路,三人才放心站住。程雄扫视四周,静谧诡异,身后有个破茅草搭成的小棚,可能是废弃的守林员落脚处。屋顶上一块草帘垂落下来,挡住了一大半的入口。光线很暗,看不清那人长相,只能看见他瑟缩着肩膀,听声音像快要哭出来了:“老板,我家里还有父母孩子,这,这下,我该怎么办啊?我不能坐牢的!”

    他一直重复这句话,好像除此之外,什么话都说不了。

    称雄看着周父,周父只在家里那会慌了阵脚,此时踱着方步,不慌不忙,看上去相当冷静。他教那人降低声调,慢慢呼吸,直到呼吸平稳为止。

    这老狐狸聪明,没有急着去确认现场,而是叫那人弃车徒步来这里商量对策。也是这时,程雄才了解清楚他所谓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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