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棍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楼梯上,发出沉闷又令人不愉快的敲击声。男人双眼癫狂,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造孽啊。
    不知道是谁嘟嘟囔囔地叹了一句。
    他们就不能互相换一下丈夫和妻子么?
    勤劳能干的女人偏偏嫁给了一个嗜酒嗜赌的暴徒,而一个温润儒雅的男人却偏偏娶了一个尖酸刻薄的泼妇。
    那个女人还背对着楼梯,细若蚊蝇地哭诉着。她怀里的孩子却看到了自家父亲提着棍棒一步步走向他们,不由得挣扎尖叫起来。
    男人嘴上带着疯狂的笑意,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棍,双眼浑浊又狠戾,眼看就要狠狠地挥下去。
    一道细微的破空之声忽地传来,伴随着棍棒落地的声音,男人忽地捂住自己的手腕痛呼起来。
    女人这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连忙抱着孩子缩到了角落,死死地把自己的孩子护在怀里。
    顾笑庸看着痛呼的男人,冷哼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又拿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
    喻雪渊此时也已经出来了,他坐在顾笑庸对面,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笑笑真是善良。
    那是自然。顾笑庸喝了一口酒,小爷我最看不得欺负女人的男人。
    似乎想起了什么,顾笑庸抬眼看向自家白大哥:你是不知道,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这种男人数不胜数,搞得那些女生成天嚷嚷着每天一个恐婚小技巧。
    她们直接一杆子打死了咱们全部男人。顾笑庸语气里带上了郁闷,搞得我那么长的时间里都找不到媳妇儿,简直气死了好嘛。
    喻雪渊叫小二烧了一壶清茶过来,垂着眸子笑了笑:挺好的。
    啊?顾笑庸原本喝酒的动作一顿,什么挺好的?
    你听错了。喻雪渊轻笑一声,抬手整理了一下顾笑庸额前的发丝,而且我说你善良,并不是指你救了那个妇人还有孩子。
    他修长的指尖若即若离地顺着顾笑庸的额头往下滑,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慢慢滑到了顾笑庸的喉结处:我是指
    你方才丢出去的花生,应该砸在哪个男人的喉间。喻雪渊语气缓慢又温柔,若是单看他的神色,完全看不出来他在说什么骇人又恐怖的话,他死了不就是最好的么?
    顾笑庸摇头拒绝道:害,他毕竟罪不至死嘛。
    若是出了问题,送到官府就好了啊。
    笑笑。喻雪渊的语气忽地严肃了几分,你来到江湖,不就是因为有很多事官府帮不了你吗?
    顾笑庸愣了愣。
    我们江湖与官府不同。喻雪渊收回了自己放在顾笑庸喉间的手,轻声道,看到不好的人,该杀的时候就杀。一把剑,一颗石头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与麻烦。
    官府?喻雪渊语气冷了一些,有那样一个皇帝坐在最高的位置,这些官府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大堂的嘈杂与混乱忽地都模糊了许多,哭声叫骂声,痛呼声凝噎声,一切都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混杂起来,糅合成一股遥远又模糊的声音。
    只有面前喻雪渊温和润朗的声线清晰又干净地响起:笑笑,我知道你不想杀人。
    以后那些人,我来替你杀,好不好?
    噗通。
    看着面前温润俊郎的青年,有那么一瞬间,顾笑庸的心跳忽地快了一下。
    他傻愣愣地抬手抚了抚自己心跳的地方,脸上犹带着怔然和迷茫。
    喻雪渊定定地注视着他。
    顾笑庸便垂下了眸子,轻笑道:好。
    番外:喻先生
    砰!!
    医务室的门忽地被人踹开,大约是力道过大的缘故,屋子里的挂钟都狠狠地颤了一下,几乎下一秒就要掉到地上。
    外面阳光肆意,明媚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洒落进来,又倒映在医务室雪白的床单上,看起来静谧又祥和。只是偶尔有小鸟的鸣啼悠然响起,打破了这叫人心安的宁静。
    医务室里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他眉目本是俊秀又温润的,只是此时脸上戴着一个金丝眼镜,叫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有带上了些许斯文和清冷的感觉。他修长的指尖正握着一支黑色的中性笔,此时正微微垂着眸子在面前的桌子上写写画画,丝毫没有被猛烈的砸门声惊动。
    白医生!!门口忽地传来一声清亮的少年音,带着蓬勃的朝气和肆意的阳光意味,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白医生!我又来了!!
    喻雪渊垂着眸子头都没抬,手上记录东西的动作问没停,只淡淡道:怎么,我们的小校霸今天又去那里打架了?
    抽屉里有绷带和云南白药,你自个儿弄一下吧。
    看这架势,大约是已经习惯了这风风火火的少年。
    顾笑庸嘿嘿一笑:你看都不看我一下,怎么就知道我身上有伤哎?
    喻雪渊扶了一下眼镜,狭长的眸子在光影的照射下显得宁静又清冷:这还用问?
    现在距离高三开学不到两个月,这个南城二中的校霸就已经打了不下十场架。外校的本校的,甚至于那些外头勒索学生生活费的小混混都吃过他的拳头。
    打架就打架吧,毕竟作为一个尚在青春期的男生,身上总有一些过多的精力需要发泄一下。
    可是顾笑庸家里管得严,他带着一身伤回去肯定要被问东问西,通常都是自个儿逃学跑到外面的医院去就医的。
    只是这学期开学没多久,他的死对头就带着一堆人趁他落单的时候围堵他,手里都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木棍和酒瓶。木棍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都有,有的应该还是从废旧的桌子上卸下来的,上面还带着渗人的铁钉。
    顾笑庸眼尖,看到铁钉的一瞬间当即就骂了一声:『卧槽,你们他娘的对我有多大的仇啊?!』
    对面为首的那人嘴里还叼着烟,眼神里带着狠戾,根本不愿意同他多废话,对自己身后的一堆小弟道:『别打死,腿废了就行。』
    顾笑庸心里又骂了一声,面上却还算镇定,气势汹汹地从一旁的墙边拿来一个废旧的扫把,扯下扫把头就眸中带着冷色地冲了上去。
    他作为南城二中的校霸,会打架是出了名的,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吃过他的亏。原本气势凛然的一堆人看到校霸这气势汹汹丝毫不怂的架势,心里都或多或少地咯噔了一下。
    结果下一秒,就见顾笑庸用棍子把他们面前原本堆积在一起的杂物都弄了下来,趁着一片灰尘扬起的混乱丢了棍子就溜之大吉。
    为首的那人反应最快:『给我追!!!』
    彼时已经临近傍晚时分,整个校园都安静得不像话。学生和老师大多早早地离开了,就算偶尔遇见一两个人都是那种不愿惹事儿的乖乖学生。
    顾笑庸跑得很快,他爆发力很强,持久力却很弱。前面一阵十分迅速地把那堆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自己却也越跑越慢。
    他虽然是二中的学生,但是很多时候却没有待在学校,要么就是出去打架,要么就是呆在教室里睡觉。对学校内部的格局可谓是知之甚少,凭借着毅力七拐八拐,不知怎么就绕进了一个格外幽深安静的小院子里。
    顾笑庸扶着门口汗流浃背,最上不受控制地喘着粗气,那对面屋子的门忽地就被人打开了。
    夕阳西下,静默的晚霞带着最后余光洒落进这个地方。对面那人身穿干净朴素的白色大褂,脸上还戴着一个金丝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又清冽,带着一股子精英特有的禁欲气息。
    顾笑庸便问他:『你是谁?』
    『校医。』喻雪渊回答,模样带着些许生人勿近,却还是尽责尽力道,『你受伤了?』
    『倒也没有。』顾笑庸对这个工作在校园僻静的角落,犹如世外高人一般的校医很感兴趣,『你就是那些女生口中的猥琐校医白医生?』
    他吹了一声口哨,语气里却带着满满的恶意:『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嘛。』
    喻雪渊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说自己并不姓白,就见对面那个尚且喘着粗气汗流浃背的少年忽地握着拳头冲了上来。
    对面动作极快,大约是经常打架的缘故,动作灵活又迅速。即便喻雪渊也会打架,却也被对面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来不及反应。
    他躲闪不及,就被那少年钳制着倒在了地上。少年看起来凶狠,浑身上下却是软软的,特别是那两块肉墩墩的屁股,骑在他腰上似乎还轻微地弹了一两下。
    喻雪渊原本紧绷的身体蓦地就松了力道,他的眼镜在混乱中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露出了自己温和又漂亮狭长的眉眼。他眼带笑意,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地触上了少年的腰身,声音里带着叫人心动的磁性和温柔:『你这是在投怀送抱?』
    顾笑庸虽然脑子一热就出手攻击了人,但是心里还是有几分犹豫的,总觉得身下这个气质斐然的青年同那些女生口中的猥琐油腻大叔没什么干系。听了对方这略带笑意和骚扰一般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握着拳头就狠狠砸了下去:『投你妈!猥琐男!!』
    两人的梁子就是这么结下来的。
    顾笑庸经常打架,又不想被家里人发现。有一次身上伤着实有些重了,就一瘸一拐地带着满心的不乐意来到了校医院这边。谁知那猥琐男医术了得,三两下就替他包装好了伤口,还不忘往他嘴里塞一颗巧克力。
    这么一来两人的联系就多了起来,校霸溜出学校打架的次数直线下降。就是还是不怎么爱听课,时不时就偷溜到校医室这边睡懒觉,对喻雪渊的称呼也从猥琐男变成了恭恭敬敬的白医生。
    喻雪渊经过那次事件后,特地派手下人去查了查。发现顾笑庸口中的白姓猥琐男是上一任的校医,因着有一次猥琐的女学生是校长的侄女,直接开除报警被一条龙送进了监狱。
    喻雪渊本身也不是这个学校的校医,只是受好友之托来这里代班一天,也恰巧是那一天遇见了顾笑庸。
    然后他就不想走了,直接顺理成章地顶替了自家好友的位置。
    笔下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记录不完,喻雪渊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热水,慢条斯理道:没有受伤就是想睡觉了?
    那边床位空着,想睡你就睡。
    顾笑庸对他的冷淡很不满意:你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丑拒。喻雪渊笔下动作不停。
    外面忽地吹进来一阵清爽的风,带得树影婆娑,阳光清亮,风吹散了夏季的燥热和乏味,也吹起了少年柔软细长的发丝。
    顾笑庸看着喻雪渊的白大褂被风吹起一角,半晌才楞楞道:我真是来找你看病的。
    他垂下头,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我看到一个男的,心跳突然就会加快。
    喻雪渊原本刷刷刷写字的动作蓦然一顿,他眯了眯眼睛,终于肯回头看向少年:什么意思?
    你说我是不是心脏出问题了啊?顾笑庸的语气带上了些许郁闷,居然是看到男的心脏加快,不是女的。
    顾校霸,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在寝室的时候一堆男生看着电脑里的av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他就叼着一根棒棒糖满眼的不耐烦。要不是被人拽着,他都想直接翻身上床睡觉了。
    可是面对av都没什么情绪波动的他,此时竟然对一个男的心跳加速。
    顾笑庸自己都要郁闷死了。
    喻雪渊慢条斯理地解开了白大褂袖口处的扣子,又慢慢地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精壮劲瘦的,明显带有爆发力的手臂。
    他微微勾起唇角,语气里却带着凉意:你想让我帮你看一看你的心脏有没有问题?
    顾笑庸乖乖的:对啊。
    行。喻雪渊背对他,慢条斯理地去翻箱倒柜地拿出一个银白色的听诊器,把衣服脱了。
    顾笑庸便乖乖地脱衣服,脱到一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抬头问道:就这个玩意儿还要我脱衣服?
    喻雪渊把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双手插进白大褂两边的大兜里。他站得笔直,看起来长身玉立又气质斐然。狭长的眼眸微微垂下,借着镜片的反光压抑住了眼底疯狂涌动的欲望和占有欲。语气却还是平静的:是你要来找我看心脏的,你妈妈没跟你讲要听医生的话么?
    行行行,脱脱脱。顾笑庸素来没有耐心,见喻雪渊这个架势,总让他响起自己唠叨的大哥,我脱总行了吧。
    虽然是夏季,可是顾笑庸比较喜欢在短袖衬衫外面加一层薄薄的秋季校服。他干脆利落地脱了外套,露出自己白皙的双臂和脖颈。毫不见外地坐在床上,双臂往后撑,大大咧咧地向着面前的医生敞露着自己的胸膛:行了,你来测吧。
    这个姿势对于一个有欲望的人来说着实有些过于危险了。
    喻雪渊抬起修长的指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缓步向顾笑庸走去。
    他身上有着医生特有的清冷消毒水的味道,中间还夹杂着香皂的清香。并不难闻,反而叫人觉得干净又舒心。
    顾笑庸毫无戒备地闭上眼睛。
    冰凉的仪器贴近了他胸口的位置,又带着极致的暧昧缓缓地往下移。
    移至胸前那一点处,略微停顿了一下。
    二中的夏季校服很薄,隔着一个冰凉凉的听诊器,喻雪渊几乎能描绘出那一点的形状和大小。
    他眼神一暗,更加往前凑了几分,几乎要吻上少年的唇了。
    另一手抚上少年的胸膛,装作不经意地轻触着另一边的那一小点,上下轻轻揉动着:怎么这么瘦?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少年的身体很敏感,喻雪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柔软的小点在他掌心逐渐变硬。眼神不由得更加暗了几分,里面沉郁浓浓的欲望。
    顾笑庸什么也没察觉:放屁,我当然好好吃饭了!只是怎么也吃不胖而已。
    这样的话,那些女生听了怕是要生气。喻雪渊轻笑一声,身体又往前行进了几分,他的胯部几乎贴紧了少年大开的双腿中间,整个人就像是把少年抱进了怀里,笑笑。
    少年懒懒回答:嗯?
    你的心脏没有问题。喻雪渊轻声道,那个让你心动的男人,是谁?
    顾笑庸蓦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和喻雪渊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他的耳朵刹那间燎起了云霞,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眼神躲闪。
    他嘴巴紧紧闭着,不愿意开口说话,喻雪渊也没急着催他。
    医务室的挂钟发出沉闷又富有韵律的滴答声。
    顾笑庸闭了闭眼,心下一狠,鼓足勇气道:他姓白!是个校医!!
    有那么一瞬间,医务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种沉寂叫顾笑庸紧张又不安,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几分,透过冰凉的听诊器,清晰地传进了喻雪渊的耳朵里,叫原本镇定的他都不由得怔楞了几分。
    少年红着脸局促不安地抬头看向他,还要故作镇定道:所以呢?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喻雪渊这才回过神来一般,他轻笑一声,直接把少年压在床上,眼里尽是浓浓的笑意:我刚才听诊好像听错了,要不你明天再来一趟,或者直接来我家听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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