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阴森森的杀意,令人不禁浑身一寒。他嘴巴一张一合,飞快地吐出话来:“加藤雪莱,如果你希望你的儿子活不过明天,尽管再伤他试试。”

    “你说什么?”加藤雪莱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叶。

    沈叶森然一笑,面色像从地狱爬出来的鬼,脸上已经隐隐露出了疯狂凶狠的病态神情,语速飞快地继续说道:“在将军府的时候,我在你儿子身上下过蛊,蛊毒催发,当世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医得了。我劝你赶快放了韩笺枫,否则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这时候,有宪兵进来,恭敬而犹豫地禀报青山次郎,青山次郎试探着向加藤雪莱低声耳语了几句。加藤雪莱脸色变了几变,命人将沈叶仔细关押,就匆匆退出去了。

    韩笺枫一只血手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目睹着宪兵强行将沈叶拖走的场面,绝望地沉沉叹息了一声:“让我赶紧死了吧。”

    在另一间牢房,加藤雪莱沉着脸色,籍着手电筒发出阴暗的光,眼神凌厉地盯着沈叶:“我的一郎高烧不退,所有的办法都没有效,你有办法治吗?”她恨不得将沈叶碎尸万段,却不得不向对方低头求助。因为没有人知道,加藤雪莱生加藤一郎的时候引起的出血,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导致她往后再也不能生育。她与韩笺枫的这个儿子,将是加藤家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沈叶此时看上去正常了一些,平静地看着加藤雪莱说:“加藤社长来找我,证明了我所言非虚。另公子若是再不医治,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加藤雪莱勉强压抑着心中气愤,低声道:“沈大夫,我知道你有办法可以救我的一郎。我就不加虚套了,你想提什么要求,尽管明说。”

    沈叶冷冷一笑:“加藤社长是个爽快的人,那我也不必拐弯抹角。我要你马上释放韩笺枫。”

    加藤雪莱脸色微微阴沉了一瞬,沉默片刻,深吸口气:“这个要求恐怕办不到。韩先生是上峰的要犯,人我不能放。作为帝国的军人,我早已经有随时牺牲的觉悟,就算你用一郎的生命要挟我也没有用。沈大夫还是提别的要求吧。要是能治好我的一郎,我可以给你自由。”

    沈叶沉声一笑,摇头道:“既然不能放人,那么我要求你把韩笺枫转移到条件更好的地方,我要给他治伤。”

    加藤雪莱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应允:“好,我可以让他在将军府养伤,不过你要先救我的一郎。”

    沈叶无声地笑了:“我可以现在就去替令郎看病,但我只能保证他今日无虞。明天要是在将军府见不到韩笺枫,你的儿子一样要死。”

    韩笺枫躺在一张死死焊在地板上的铁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头顶灯光刺得直淌眼泪。右手被手铐牢牢锁在床柱上,左手缠了一圈纱布,略微一动疼得钻心。他的一双长腿也被皮带紧紧捆绑在床上。

    他勉强转了转头,窗户的位置被砖砌上了,厚重的铁门上了锁。这个房间就像个密封的舱体一样,是个小型监狱的规模。

    铁门咔楞楞一声开了,韩笺枫应声看过去,进来的是沈叶,他看见来人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蹙紧了眉头。并不是因为沈叶身后跟了一排特务,而是看见了他衣衫上染了血污。

    沈叶一步步走向他,有条不紊地给他换药。韩笺枫忍不住问他:“沈叶,他们又给你用刑了?你受伤了?”

    沈叶面无表情地摇头:“没有,血是溅上的。”

    韩笺枫一阵疑惑,正要问他,立刻遭到了一旁特务的呵斥制止:“禁止交谈!”

    直到沈叶默默无语地退出去,二人再没有说上一句话。他殊不知,现在沈叶能每天过来给他换药,不仅仅是因为救了加藤雪莱的儿子,而且还正在遭受着加藤雪莱的报复。那是另一种残忍的酷刑。

    日本宪兵每天把沈叶关进一间牢房,并且给他一把刀。他只有每天杀死一个犯人,才能来照顾韩笺枫一刻。

    沈叶第一次提着刺刀进牢房,绑在刑架上待杀的囚犯居然是他和韩笺枫隐居的时候,住邻居的修脚工。

    修脚工一见到沈叶就开始痛哭流涕,叙说自己老母幼子尚在,恳求沈叶饶他一命。沈叶想到小叶子,心一软自语了一句,你也是做父亲的,我这就放你走吧。

    谁知他刚解开修脚工身上的绳索,那人就像发疯了一样扼住沈叶的脖子。沈叶为了求生,情急之下一刀攘进了那人身体,血溅了他一身一脸。

    修脚工面目狰狞地倒下了,其实他死的很窝囊。这个小人物根本没有得罪过谁,却只因为倒霉地做了他们的邻居而遭来横祸。

    沈叶浑身是血地蹲在地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那一刻,他精神崩溃了。他杀人了。一条无辜的性命消失在他手上。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可以疯,可以死,但他要韩笺枫活,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他要保护韩笺枫。所以他不得不这样做。

    这才只是沈叶噩梦的开端。往后的每一天,他都要杀一个人,才能换来见韩笺枫一面的机会。他没得选择。

    先是修脚工一家。然后是唱二人转的小戏班……

    当他一刀刺向温柔地给他送粽子,一脸怕羞笑容的小姑娘秀,他看见刀下尸体的时候,精神已经麻木了。

    沈叶每当闭上眼睛,总能看见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亡魂,面目扭曲着在他跟前晃来晃去。沈叶意识到他自己也许开始疯了。

    他习惯了幻觉之后,已经不是太怕发疯。令他最恐惧的不是疯狂,而是烟瘾。

    蚀心刺骨的痛痒每天不停地噬咬着他,他苦苦挨着,一夜一夜,简直比死更痛苦。如果不是还有韩笺枫需要他照顾,需要他救。沈叶早就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劫难逃

    韩笺枫再一次从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苏醒过来,他不知道此刻是早是晚。他麻木地躺在铁床上,思绪万千。他动了动手指,左手不再有那样尖锐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迟钝的麻木感。

    随即想到了沈叶。沈叶什么时候会来,沈叶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沈叶这样的瘾君子,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会很危险,没有鸦片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那么漫长的时间,他是怎样熬过来的,韩笺枫不敢往深里去想。

    闭上眼睛长叹口气,只觉得一阵茫然绝望。沈叶毁了,经过这一遭。大概彻底疯了。韩笺枫自己也成了困兽,一样也是废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左撇子。

    他绝望地呼吸着,只是呼吸。等待着,等待着沈叶死,等待着他自己死。又或者等待一线生机,可是获得机会像幻影一样渺茫。

    韩笺枫就这样被混在这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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