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清说着坐到了床上,顺道把姜道蕴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这样抱着更能感觉她究竟瘦了多少,袁野清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骨头。
    “走的时候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吗?”他语气无奈,却也能想象她这阵子过得有多不容易,后话未再多说,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无声安慰着她。
    姜道蕴素日还能忍着。
    可此刻被袁野清抱着,听着他无声的安慰,便有些撑不住了。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嘴里则是委屈的一声:“清哥,悦悦真的不要我了,她跟那个女人十分要好,以后可能还要喊她做娘。”
    她哭得不能自抑,就连攥着袁野清袖子的手都不住收紧了。
    在这件事情上,袁野清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拿着帕子轻轻替她擦拭脸上的眼泪,等她情绪稍稍平复一些之后才与她说:“蕴娘,这件事上原本就是我们做得不对,是我们对不起诚国公,对不起那两个孩子。”
    “他们有怨有怪都是正常的。”
    “可母女血缘是无法切割的,我虽与县主相交不深,但也知晓她是个好孩子,她不会真的跟你断绝关系。”
    “那位霍夫人,我也知道。”
    “之前每次需要赈灾,她都会义不容辞捐钱捐粮,听说她私下还接济了不少人,置办学堂和医馆,人品毋庸置疑。”
    “不说这些,只说诚国公,他待一双儿女如何,你最是清楚,在他心中,那两个孩子是最重要的,无论谁都不可能越过那两个孩子去。”
    这些话从前无人与姜道蕴说。
    姜道蕴被嫉妒和不满蒙蔽了眼睛,也不愿去想。
    此刻听袁野清一一与她细说而来,她心里的那点不满和嫉妒也渐渐变得平复下来。
    可她到底还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双儿女要喊别的女人做母亲,却视她这个真正的母亲为无物。
    即便她知道自己罪有应得。
    即便她知道自己不该去要求悦悦他们,可人心若是能够这样轻易地把控,还是拥有七情六欲的人吗?
    不过姜道蕴终是没再说什么。
    她只是更为依赖的抱紧袁野清,把脸埋在他的怀中。
    袁野清也没再说这个,继续轻轻抚着她的头。
    有些事得慢慢想通。
    只是他的那件事,蕴娘可能想通?
    “蕴娘……”
    他下意识开口。
    听到蕴娘在他怀中轻轻嗯声,问他怎么了,他低头看着她疲惫的眉眼,沉默一会,终是没在这个时候与她说。
    他怕他这会贸贸然说了,蕴娘这身体恐怕就要真的扛不住了。
    “没事。”
    袁野清忽然用力抱住她。
    就像是怕失去她一般,袁野清第一次这样用力的抱着她,他低哑着嗓子第一次欺骗了她。
    第385章 中秋夜游
    诚国公府这会还十分热闹。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喝酒,为了更好的赏月,徐冲甚至让人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这会几个人就就着头顶的月亮吃饭喝酒。
    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圆又亮,跟个银盘似的挂在天上。
    而院子里五个人一边觥筹交错,一边说着话,远处一些得脸的丫鬟、小子也另开了一桌,得了奖赏在那一起吃着团圆饭。
    其余府里的下人们也得了云葭的奖赏在外开桌吃饭,当值的则又比旁人要多一吊钱。
    整个府里无论上下都十分热闹。
    云葭他们也是头一次这样五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吃饭。
    之前不是霍七秀生病就是两个孩子去读书,又或者是徐冲和樊自清各自有要忙碌的事,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起,自然高兴。
    徐冲显然是最高兴的。
    身边既有好友,又有心上人,还有几个孩子……他这一晚上,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加之中秋连放三天,他明日也不用去卫所报到,即便喝醉也不怕。
    他也有挺长一阵子没这样喝过酒了。
    桌上先前上的那些酒差不多都被喝完了,徐冲却尤不满足,见樊自清喝酒跟喝茶似的,慢吞吞的,他还朝他啧了一声:“你这喝酒还没郁儿喝得痛快。”
    说着就把目光对准对面的裴郁,冲着裴郁说道:“来,郁儿,你陪我喝,你师兄喝个酒都磨磨唧唧的,没意思!”
    裴郁正在给云葭剥蟹肉,听到这话也不敢拒绝,正要擦手陪徐冲喝几杯,胳膊就被身边的云葭按住了。
    “别喝了。”
    裴郁自然是听她的。
    但徐叔那边,他也不好拒绝,正犹豫着——
    那边徐冲听到这话,便同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好说道起来了:“悦悦,你也别太拘着郁儿了,反正郁儿明日不用去书院,喝醉了正好在家里好好睡上一觉,后天能更好的赴考。”
    “阿爹,你忘了,回头我们还得出去逛呢,他要是喝醉了,我们还怎么出去?”云葭转头与徐冲说起这事。
    徐冲诶一声。
    被云葭提醒,倒是想起来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臭小子就说了晚上要跟赵家那孩子一道出去玩的事,还要把悦悦也带上,对于这事,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悦悦从前那些朋友如今大多已经成婚有孩子了。
    这成了亲的和没成亲的到底是有些玩不到一起去了,她平日又懒得与别人社交,也鲜少出去逛这些灯会、集市。
    徐冲有时候看她逢年过节也是一个人静静地窝在家里看书,就觉得她挺孤独的。
    当下徐冲便没有再要人陪他喝酒的意思,反而嘱咐起两个少年:“今日外面人多,你们好好看着些悦悦,别出事。”
    “知道了知道了,有我在,我还能让我姐出事?”徐琅一脸“你看不起谁”的表情。
    裴郁偷偷把剥好的蟹肉放到云葭面前的空盘上,也转过头跟徐冲应了一声:“徐叔放心,我会好好看着的。”
    裴郁在他心里可靠谱多了。
    有他这番话,徐冲明显放心了不少。
    惊云带着下人过来送东西,云葭和霍七秀下午做的那些月饼和汤圆都已经好了,放在托盘上还冒着热气。
    徐琅早就等着吃月饼了。
    为了有肚子吃他姐亲手做的鲜肉月饼,他刚才吃菜都没尽情吃,这会看到惊云过来,他忙道:“快快快,拿几个到我面前来。”
    元宝就跟在惊云身后,听到这话立刻屁颠屁颠跑过去为他家少爷服务起来。
    徐冲看到这个场景没好气说他:“没大没小,家里这么多长辈还在呢,就你咋咋呼呼,没点规矩。”
    樊自清正拿着酒杯,闻言,斜睨了徐冲一眼:“要教训儿子别带上我,我可不讲这一套。”
    霍七秀正在给他们分月饼,听到这话,也笑着看了一眼徐冲,同样道:“也别带上我,我就喜欢看几个小孩热闹热闹的。”
    徐冲刚刚才提来的那点威严立刻又没了。
    再看对面徐琅拿着月饼冲他一脸挑衅的样子,顿时气得不行,偏偏又没法子,只能自己气得额头突突直跳,在霍七秀给他拿月饼的时候,他半偏着脸面朝她,压着嗓子低声同她说了一句:“你怎么也帮他。”
    听起来还挺委屈的。
    似乎是在委屈霍七秀不帮他。
    霍七秀听得好笑,同样放轻声音回他:“都是家里人,该怎么吃该怎么喝,何必讲这么多规矩,开心最重要。”
    说着亲自给徐冲盛了一份肉汤圆:“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徐冲显然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霍七秀的功劳,他们认识这么久,他还从未吃过霍七秀做的东西,更不知道她会做这些,眼睛都睁大了一些,当即也顾不得再跟他家臭小子生气了,忙接过碗,也不怕烫立刻就吃了一口。
    “诶,你慢点吃。”
    霍七秀怕他又跟上次似的烫到舌头,提醒道。
    徐冲虽然吃得斯哈斯哈,倒是没被烫到,听到霍七秀的关切声,还笑着冲她说道:“好吃。”
    霍七秀见他喜欢,也跟着弯起眼睛:“那就多吃些,我做了不少呢。”
    话落瞧见对面三个小孩正笑盈盈看着他们,她也不知怎得,忽然就红了脸,忙轻咳一声埋下头,自己也拿起一份汤圆慢慢吃了起来,没再跟徐冲说话了。
    徐琅已经吃起第二个月饼。
    跟他爹似的,也不怕烫,斯哈斯哈吃得十分高兴,他享受似的眯着眼睛,就差直接把脚都翘起来了。
    云葭一面嘱咐他慢些吃,一面让裴郁也尝尝,自己则吃起裴郁刚才给她剥的蟹腿。
    就着特制吃蟹用的醋,云葭吃得很喜欢。
    没吃两个,惊云布置完吃的过来跟她说话:“姑娘,外头不少人家都送了吃的过来,奴婢已经按着情况各自回礼了。”
    这些都是素日惊云做惯了的事,云葭也放心,点了点头:“你去吃饭吧。”
    惊云却未立刻走,而是说:“这里还有几壶酒。”
    云葭疑惑回头。
    就听惊云与她说道:“是福安侯府刚才遣人送来的,说是高老太太知道您喜欢这个菊花酒,正好开了坛,便送过来给您也尝一下。”
    她自然是不知道当日菊花酒的事。
    可云葭冷不丁听到这三个字,愣是又想起那日在马车里被某人缠着要尝尝菊花酒的情形了。
    脸上不自觉起了两抹粉云。
    想到这事的,显然不止是她,裴郁也想到了。
    他未看菊花酒,而是看向身边的云葭,见她粉面含羞,他亦心情大好,知悉她这话羞得说不出别的话,他便替她做了主,让惊云把酒留下了。
    惊云诶一声,把酒壶放到了桌上。
    一旁的徐琅未察觉到他们之间的那番异样,看到桌上又多了几个酒壶便问道:“这什么酒?闻着味道还挺清香。”
    惊云笑着回道:“是福安侯府送来的菊花酒,这酒的度数不高,小少爷倒是可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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