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弦蹙眉:“你哥哥?”
    孟砚青含蓄讲了讲,不过没细说,毕竟吉普塞巫术什么的,她也不愿意多说,中国唯物主义者对这个不了解,也会觉得很奇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叶鸣弦颔首,沉默了半晌,最后终于道:“砚青,不管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我确定,他那几年很痛苦,过得应该是生不如死吧。”
    孟砚青听着,约莫知道,应该是她刚走的那几年,那几年她意识不清,确实看不到。
    叶鸣弦叹了声:“这些年,我确实一直单身,不想谈什么对象,对婚姻没什么想法,可以说我对你还有些念头,曾经沧海难为水,我确实看不上别的女子,但是我也必须承认,真的只是因为你吗?”
    孟砚青笑道:“我明白,你的志向远大,自然不只是因为我,我也有自知之明。”
    叶鸣弦:“我自己很忙,算是投身于科学,如果不是你,我也没必要花那么多心思去维护什么婚姻,也就不想结婚了。”
    他看着孟砚青:“我孤身一人,不做二想,可我其实心里装着很多,我并不是一心为你。但我知道绪章不是的,他和我不一样,你们共同生活过,他的人生中都是你的印迹,他还得照料亭笈,为了亭笈他不能倒下,只能强逼着自己往前走。”
    “他虽然相亲过,虽然看似对每个人都温柔绅士,但他的心只有你,非常固执地只有你一个人,这个我心里明白。”
    孟砚青听着这些,不免动容,不是因为他说的陆绪章种种,而是因为他和自己说这些。
    她低声道:“我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听到你和我说这些。”
    叶鸣弦笑了,笑得无奈又释然:“砚青,这些话我本来一辈子都不想告诉你,但我会心疼你。”
    他抬起手来,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这些年你竟有这等离奇经历,是我所不能想象的,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其实我想起来也很难受,到如今,你重新年轻了,一切都很美好,我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孟砚青听得眼睛都有些湿润了:“鸣弦,谢谢你。”
    她实在有些感动,便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叶鸣弦便也抱住她。
    他抱着她,低声道:“砚青,我过来不是给谁当说客,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如果有些迷雾挡住了你的眼睛,我会帮你拨开,让你去看清未来的路。”
    他的怀抱宽厚而温暖,这让孟砚青想起她早已经离世的父亲。
    她将脸紧贴着他的胸膛:“我都明白。”
    第99章 不想刺激他
    因为叶鸣弦过来了,两个人聊起来,正好叶鸣弦也认识宁鸿钊,于是他陪着孟砚青过去拜访了。
    宁鸿钊看到叶鸣弦孟砚青很高兴,上前握手:“太好了,孟同志马上就是我们学院的学生了,欢迎欢迎!”
    当下大家都挺高兴,叶鸣弦大致寒暄了一番,看宁鸿钊和孟砚青还有话说,他也就先走了。
    临走前,他笑着嘱咐说:“需要什么记得和我提,你如果实在恼绪章,什么时候喊我,我就什么时候过去揍他。”
    孟砚青:“记住了,等哪天我心情不好了,把他骗过来,弄个布袋装住,你和亭笈一起揍。”
    她现在回想,上次陆绪章父子肯定打起来了。
    一时想起这个,更气了,这狗东西,竟然打儿子!自己亲生儿子他也打!
    叶鸣弦看她这样,却道:“我就怕你不舍得。”
    孟砚青:“怎么会呢!”
    她之前已经给了他好几巴掌了。
    叶鸣弦笑而不语,先告辞了。
    等叶鸣弦走后,孟砚青和宁院长细谈,细谈之后才知道,如今地质学院的宝石研究所变化很大。
    宁院长拿出相关资料给孟砚青看,介绍道:“现在我们宝石研究室打算成立宝石研究所,直接从博物馆分出来,这样就成了学校的二级单位。”
    孟砚青听着,自然觉得不错:“那以后可以更好发展了。”
    宁院长点头:“对对对,不过现在还有另一桩大事,我和上面领导沟通过,上面也都是鼓励我们尽快发展中国的珠宝行业,所以我们正在向地矿部申请,打算成立一个珠宝学院。”
    孟砚青:“学院?”
    宁院长点头:“对啊,学院,这样我们就可以招收学生,单独教学,培养中国珠宝鉴定设计人才了!”
    孟砚青:“那真是不错。”
    不过她是不太看好。
    她现在考上地质学院的矿物鉴定专业,是想着学一些最基础底层的矿物鉴定知识,丰富自己的知识体系,但是关于珠宝鉴定,关于珠宝设计,她是一点不指望学到的。
    就国内的情况,解放后,珠宝玉器这一行就已经消失了,搞珠宝的都是抱着金娃娃要饭,根本卖不到什么钱,老百姓也不认这个。
    这么一来,搞珠宝鉴定设计几乎是空白的。
    现在改革开放了,说要发展珠宝教育行业,说得轻松,地矿部审批就直接开了,但问题是,学校打算教学生什么,学生学了出来干什么,这都还飘在半空呢,谁也摸不着头脑。
    所以这珠宝学院申请了后能干什么?教学老师都找不到吧!
    宁院长笑眯眯地道:“小孟,你觉得咱们如果成立国内第一家珠宝学院,成为一个科研教学机构,这是一件大好事吧?”
    孟砚青也不好当场给人下来台,便道:“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宁院长颔首:“我现在打算把矿物鉴定专业直接给挪到我们珠宝学院来,把这个专业的名字就改成珠宝鉴定。你想,矿物鉴定那名字多土,咱改成珠宝鉴定,马上就和国际接轨了!”
    孟砚青:“嗯,是。”
    反正学生已经招进来了,录取了,给他们改成什么名字挂在哪儿,他们都得乖乖从了,还能气得退学不成?
    宁院长笑望着孟砚青,目光殷切。
    孟砚青心里一顿,突然觉得宁院长在打她什么主意。
    宁院长声音便变得特别和蔼,带着几分哄着的意思:“我说小孟,我看你对珠宝鉴定,对珠宝样式都很有想法,家学渊源嘛……”
    孟砚青拧眉,疑惑:“?”
    宁院长:“你要不要考虑下?”
    孟砚青有些困惑地道:“我当然可以了,我们要成立珠宝学院,我第一个举手支持,我肯定愿意加入我们珠宝学院。”
    毕竟珠宝学院本科生,别管学到没学到东西,好歹比矿物质专业仿佛更好听,也更能扯大旗了。
    宁院长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有小孟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孟砚青:“可是,咱们成立了珠宝学院后,学什么啊?”
    宁院长:“这就得问你了啊!”
    孟砚青:“问我?”
    宁院长笑得亲切和蔼,眼角的细纹都成渔网了:“以后,你就来教珠宝设计课吧。”
    孟砚青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宁院长:“小孟,你可是孟家后人,家学渊源,你对珠宝玉器的理解,比我强多了,我都甘拜下风,你说,放眼我们地质学院,甚至放眼国内珠宝界,有几个能和你媲美的?”
    孟砚青:“可我是学生啊,我也没学历,宁院长,您别和我开这种玩笑,这是要把我架到火上烤吧?你”
    宁院长正色道:“小孟,如今国内珠宝行业一片空白,珠宝教育培养那更是彻底的荒土,我们地质学院就是要创办国内第一家珠宝研究教学机构,这个时候,讲究什么规矩,那自然是任人唯贤,至于学历资历什么的,国内也没有珠宝设计的老资历啊,对不对?所以这个时候,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你行,你就可以上!”
    孟砚青:“……孙教授,这玩笑不能乱开。”
    她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教学的,她也没那么多精力当老师。
    她解释道:“你让我当老师,我都不知道教什么,没教材没教案,我也没资历来服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把我推学生跟前,我不是擎等着丢人现眼吗?”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骗了,那些学生怕不是得气死,直接举报她让她下台?
    宁院长:“小孟,你想想,你可是孟氏后人,你们孟家的珠宝铺子曾经开遍全国每一个城市,你们孟家的先人曾经是珠宝鉴定的翘楚,你不想继承祖业吗?不想将家学发扬光大吗?此时,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难道竟然要推卸责任吗?”
    孟砚青:“……”
    她怔怔地看着这语重心长的宁院长,默了好一会,才道:“其实如果真要成立珠宝学院,我自然愿意为珠宝学院教学做出一份贡献,但是我的知识体系也有限,只怕是力有未逮。平时如果遇到珠宝鉴定或者赏析的问题,我确实可以帮着解答,可如果要教学,那就得有完备的知识体系,以及和国际接轨的理念,这些是我没办法做到的。”
    她叹了声:“我不能误人子弟啊!那说出去,既败坏我自己名声,也砸了珠宝学院的这块招牌啊!”
    宁院长见此,知道有门了,当即道:“这个我理解,我完全能理解,但是我们现在是开创阶段,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直接就能有完备的知识教学体系,谁不是一点点摸索。”
    他苦心婆口地道:“砚青哪,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要知道,其实不光是我们珠宝教学领域,就是其它领域,那些大学老师也都是自己一边摸索一边教学生,我一朋友,北大计算机的,那些老师整天自己拿着课本学呢,其实外面一些东西,他们自己也不懂!他们就是买了国外的书,自己晚上先琢磨,琢磨明白第二天去教学生,现在都这情况!你的珠宝鉴定知识,一些以及珠宝赏析能力,这就已经超过咱们大部分人了,所以这次我们成立珠宝学院,你责无旁贷,怎么也得做出一份自己的贡献!”
    孟砚青:“好吧……那我尽力而为,不过我还是得学我的矿物鉴定,这样的话,我算学生还是老师?”
    她是来学东西的,不是来尽义务的。
    宁院长:“你现在已经被我们地质学院录取了,你当然是学生,不过我们可以通过特聘的方式,聘请你为我们珠宝学院的特别外聘老师,这样等你毕业后,马上就能直接成为地质学院的正式老师了,你看怎么样?”
    老师不老师的,那个名分,孟砚青倒是没那么在意,当即也就同意了。
    一时宁院长乐颠颠的,马上要撰写一份孟砚青的履历和特长,他现在筹备珠宝学院,也需要经过地矿部审批,审批的时候,是要把聘请孟砚青作为教学人员写进去的,不然根本没人教学,这审批书也没法通过。
    孟砚青突然得了这么一个差事,想法自然有所变动。
    本来她想着,首都饭店东柜台的买卖慢慢干着,她自己慢条斯理地在地质大学上课,学一些正经理论基础,为将来的珠宝工作打下更好的基础。
    但是现在,让她教学,她就得打起精神来了,好歹不能误人子弟不是吗?
    她便联系了谢敦彦,问起来香港的珠宝鉴定设计培训班。
    她是打算着,趁着还没正式开学,暑假期间正好尽快进修,这样好歹学点东西,开学后也不知道把这课程开了天窗,自己胡编硬造式教学。
    本来她和谢敦彦之前聊过,就有意暑假期间过去一趟香港,正好大家也商量下接下来的生意布局,现在孟砚青要过去,他自然求之不得。
    于是谢敦彦便着手,很快帮她报了一个珠宝设计培训班,这个培训班八月中旬开学,为时六周。
    孟砚青算了下时间,好像有些来不及,会耽误珠宝学院的开学,于是和宁院长商量了下。
    宁院长却觉得没什么:“咱们也不一定九月初马上上课,学生入校后,可以先进行建校劳动,先进行思想教育,等这么一圈走过去后,我估计你也回来了,再说咱们还有一些基础学科可以学,珠宝设计可以放到下学期,你不用担心,你要去香港学的话,我们给你报销费用。”
    报销费用自然不错,公款去香港上培训班,自己能省不少钱。
    她先让谢敦彦帮自己安排了培训班,之后便开始准备办港澳通行证,不过这个并不好办,现在香港还没回归,诸事麻烦,也需要政审,不比签证省功夫。
    可是如果这么拖沓下去,估计时间就耽误了。
    她略犹豫了下,想着要不要延迟,谁知道这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陆绪章的。
    自从上次的事后,两个人一直没联系过,孟砚青只是偶尔从儿子那里知道他的消息。
    如今他冷不丁给自己打电话,孟砚青意外之余,也是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
    两个人吼也吼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彼此把最恶劣的一面都暴露给对方,非常不体面,最后的相处也实在是不堪,以至于重新面对,实在是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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