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媒婆也是收钱办事。只不过眠眠傻,脑子不正常,能找啥样的啊,鳏夫?残疾?黑·五类?还是和她一样的傻子?”
    “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
    几个社员跟着月眠仨人去看热闹,跟到一半发现王家安和陆娟月眠俩人分开了,他们就跟着月眠和陆娟。
    生产队不允许有闲人,姜媒婆今天没去说媒,就和村里几个婆子媳妇一起,凑在打谷场上给队里纳鞋底挣工分,边闲聊。提起月眠的事,姜媒婆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做媒婆二三十年了,不说我有多厉害,经验总在那里,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这二三十年,我说媒从来没有闹过事,现在这次是栽在月家那个傻子手里了!”
    “你们可知道,她真是二话不说,扛着棍子就往铁柱头上砸,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也幸亏那铁柱身体壮实,不然保不准早就被那傻子打死了。”
    “我以前也给傻子说过媒,那些傻子也没月眠那么疯的。我早该看出来的,月眠那是一般的傻子吗?那是傻子中的傻子,她从小就不喜欢和村里的孩子玩,成日就和那些家猫野猫窝在一起,一个劲地喵喵喵学猫叫,她还真以为自己是猫啊。”
    “早知道我就不答应她二叔她二婶给她说婆家了,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我也得庆幸这次没出人命,不然我真是被那傻子害惨了!”
    ……
    “姜媒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说谁傻呢!你干了伤天害理的事还敢在这里说瞎话,你不怕遭天谴?缺德玩意你给我闭嘴!”陆娟冲上去就是一阵怒吼。
    姜媒婆吓了一大跳,还真跳了起来,刚才放在腿上的女红篓子被打翻,几个刚纳的鞋底掉了一地……
    第2章 讨个说法
    ◎月眠这样的,能找什么样的对象?◎
    跟过来看热闹的人也吓了一大跳,大家都以为陆娟来找姜媒婆,是让姜媒婆给月眠说媒的,谁曾想她一来就冲着姜媒婆一顿骂?
    姜媒婆急忙把掉在地上刚纳的鞋底捡起来,当发现上面的泥水擦不干净了之后,瞬间暴跳如雷。
    “眠她舅娘,你干什么?这是生产队的鞋底,你这是破坏我们喜风生产队的公物!”
    “我怎么破坏了,东西不是从你手上掉下来的吗?我碰你了?”不就是比嗓子吗?陆娟也喊起来。
    “你!”姜媒婆又气又急,“眠她舅娘,你和你那个傻外甥女一样傻了是不是?难怪你们是亲戚,都是傻子!那月眠的傻都传染给你了。”
    “你说谁傻呢!你才傻!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你给我们家眠眠介绍的什么对象!”
    “哎哟,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事呢,想必你来我们生产大队就是为了月眠打人的事,刚好,你现在来了,我得找你赔钱,我给她说个对象她把人给打了,这不是败坏我声誉。”
    “她打得好!也不看看你给介绍的那赵铁柱是什么人,我家眠眠没错!你为了点钱胡乱介绍人干缺德事呢,那赵铁柱是能介绍的?”陆娟说着,就张牙舞爪往姜媒婆那边冲。
    “眠她舅娘,你别冲动 ,别冲动啊。”几个社员上来拉住了气势汹汹的陆娟,生怕她真对姜媒婆动手。
    为了方便打谷,打谷场不会离农田太远,在附近的田间地头忙活的社员们听到这边这么大动静,都跑过来看出了什么事,当听到陆娟和姜媒婆的对话后,大伙儿都忙着劝说陆娟。
    “眠她舅娘,那赵铁柱是跛了一条腿,稍微长得丑了点,但好歹也是能过得下去日子的,人家姜媒婆也是按照眠眠的实际情况找的啊。”
    “眠眠是什么情况你作为她舅娘也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我们生产队很多人都见过,她扑鸟,捉老鼠,还学小猫叫,那样儿真就和小猫儿似的,这样女娃,要嫁好人家那可是难上加难啊。”
    “我们村前阵子刚嫁出去的那娟儿,也就是反应慢点,人木讷点,就只能嫁一个带着两个娃儿的鳏夫了,你不能对眠眠的相亲对象要求太高啊,姜媒婆也是尽力了。”
    ……
    陆娟听社员们都在帮姜媒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求不能太高,那也不能是道德败坏的!姜媒婆尽力,就是尽力找个二流子,相亲的时候就想对我家眠眠动手动脚耍流氓的?要不是我们家眠眠反应快抡起棍子打了那赵铁柱,她还不知道被那赵铁柱怎么轻薄呢。”
    “什么?”大家听完陆娟的话,全都惊住了,还有这样的事?
    见陆娟那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不像是瞎说的。
    而且喜风生产队的都知道月眠傻,傻子哪有那脑子编那么大谎言的,看来是真的了。
    又见姜媒婆一脸慌张的样子,又确定了几分。
    矛头一下子转向了姜媒婆。
    “姜大婶,这就是你不厚道了啊,眠眠再傻,那也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你怎能给她介绍那种人,这万一没相上,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亏得你还是有名的媒婆,这以后还有谁敢找你说媒啊。”
    “给傻子介绍对象,你也不能找那些不正经的啊。”
    ……
    姜媒婆站在那儿,就面对着飞喷过来的唾沫星子,她有些急了,那天赵铁柱对月眠做了什么,她是亲眼看到了的,她想不到月眠这傻子,竟然把这事情说出去了。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空口白牙的,眠她舅娘说啥就是啥啊?那赵铁柱多实诚一孩子,他能干出那事来?月眠她是个傻子,早些嫁人对她不好?眠她舅娘你别自以为对月眠好就在这里瞎胡闹,月眠她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可知道?
    别看她二叔二婶嘴上说为她好的样子,在家里头可没少给让她干活,她经常吃不好穿不暖的,大冬天的光着个脚丫子,连双袜子都没有,还得在家给她二叔二婶编荆条。
    我可没胡说,你自己看你外甥女手上那茧子,你再看看她身上那身打满补丁的衣服,别以为看着厚实,你翻出来看看,里头全是黑心棉。”
    “你说什么?”陆娟翻开月眠的衣领捏了捏扯了扯,还真看到了她棉衣里的黑心棉,这种棉硬、脏,再厚实也不暖和,这天寒地冻的,不得把人冻坏。
    姜媒婆看到陆娟的反应冷笑了下。
    “她在她二叔二婶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早点嫁到赵铁柱家,还能好过些,你倒好,还在这里帮她挑三拣四说我介绍的人不好,你有那本事,你去给她介绍,我倒要看看这种傻子能找什么样的婆家。你不就是嫌赵铁柱是个跛了点?还在这里造谣他耍流氓,脸呢?”
    “姜媒婆你别在这里扯别的,一码归一码,眠眠她二叔二婶的事我会自己去问,你也别否认你给我家眠眠介绍了个二流子,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要不是那赵铁柱先耍流氓,眠眠她能打人?你们生产队的总说眠眠傻,可她平日里除了追鸟逮老鼠,可有打过谁!”
    “姜媒婆,这就是你说的跛了点?”陆娟话音刚落,王家安就拎了个男人走过来。
    那男人跛了一条腿,不就是赵铁柱嘛。他看着都三十出头了,可不止跛了一条腿,脸上还长满了麻子,头发秃得没剩几根了,塌鼻梁厚嘴唇,别说月眠这样水灵灵的大姑娘了,哪怕是换个长相普通的闺女和他结婚,都觉得是糟蹋了。
    喜风生产大队的人都见过赵铁柱,也都见过月眠,单单是想到月眠傻,倒也没觉得俩人成不了,如今俩人站在一块,任谁都不忍心月眠嫁过去。
    王家安狠狠踢了赵铁柱一脚。
    “你自己说,你想对眠眠做什么?我现在就拎你找大队长,找村主任去!”
    “别,别,别,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天是我犯糊涂,我以为月眠傻,什么都不懂,才动了歹心,后来她不是打了我吗?她打了我,我也没真能对她干啥啊……别找大队长,别找村主任啊……求求你了大哥……”赵铁柱也是个孬的,见王家安动真格,赶忙求饶。
    陆娟满眼的红血丝,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疼的。
    “姜媒婆,现在赵铁柱自己承认了,你还想狡辩吗?你是见眠眠没有父母在身边就欺负她呢,我可告诉你,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她,反正我是‘黑·五类’,贱命一条,谁欺负眠眠,大不了我和他玉石俱焚了!”
    陆娟这话也不只是讲给姜媒婆和赵铁柱听的,她知道自己和王家安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月眠身边,总得说点狠话保护月眠。
    姜媒婆见陆娟这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是真的有些怕了。而且来看热闹的人也都在说她不厚道,不想自己的媒婆生涯就此断送的她赶忙道歉。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那天我也不知道赵铁柱他有那歹心啊……”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我真不敢了……”赵铁柱也求饶。
    陆娟和王家安对视了一眼,他们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得太大,主要是没多大的好处,现在也唬住人了,可以暂且作罢。
    “光道歉有什么用?赵铁柱,你去卫生所缝针的医药费是不是得还回来?”陆娟伸出了手。
    “还,还,还。”赵铁柱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钱来,“我的医药费总共是三块七角钱,都还,还。”
    “啪!”陆娟把钱接过来,还顺便打了赵铁柱的掌心一下。
    “光是还医药费怎么够?眠眠被惊吓到,还被骂了这么多天,原竟是你俩的错,那不该再给点补偿补偿?”另一对三十出头的夫妻走过来,男的说道。
    这是月眠的三叔三婶。
    “三叔三婶。”月眠打招呼。她不喜欢这些年养她的二叔二婶,可是她很喜欢三叔三婶呀。
    月老三夫妇过来站在月眠旁边,冷脸看着姜媒婆和赵铁柱。
    姜媒婆和赵铁柱也怕这事儿闹到村委会那边去,为保全自己,只好每人分别拿出了两块钱给月眠,这才灰溜溜离开。
    “她舅她舅娘,对不住啊,我们作为眠眠的三叔三婶,没能保护好眠眠,还得让你们大老远跑过来,让你们担心了。”月老三十分抱歉。
    “没事,这事儿又不怪你们。”王家安拍了拍月老三的肩膀。
    照顾不好月眠这事儿确实不能怪月老三,当初月眠的父母离开喜风村的时候,月老三年纪还小,还没成婚,月眠也只能给月老二家照顾啊。
    “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我二哥二嫂竟然是这么对眠眠的,也亏得是姜媒婆平日里善于观察知道了这事。什么都别说了,找我二哥去,我们去给眠眠讨个说法。”月老三提议。
    “行,走。”
    ……
    而此时,月老二家正闹得不可开交。
    “我不嫁!打死我也不嫁给陆珩,爸,妈,你们快点把陆家给的彩礼钱退了,我不要嫁!”二十出头的女孩歇斯底里地喊。
    第3章 月铃兰要退婚
    ◎陆珩那一家子人都不正常◎
    这是月老二和月林氏的闺女,也就是月眠的堂姐,月铃兰。
    见她又哭又闹的,月老二和月林氏边哄边劝。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不嫁了呢,聘礼都收了,哪里还有不嫁的道理?”
    “当初是你非得嫁城里人,这些年多少来说亲的,一打听不是城里的,都给你拒绝了,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城里人家,你在这时候反悔?”
    “你今年二十二了,村里和你一般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就是为了找个城里人才拖到现在的,要是不想嫁城里人你早说,不用到这时候反悔。”
    “你想一出是一出的,这么一闹,不是让我们老两口为难吗?”
    ……
    月老二和月林氏都说急眼了。
    月老二家的院子此时还有很多人,见他们一家子着急,也都围到月铃兰跟前。
    生产队的活儿种类繁多,有耕地的,有浇水的,有收菜的,有修农具的,还有做编织的……由大队长和各个小分队张分配活儿,干什么都能挣工分。
    月老二编织荆条的手艺好,他编的那些荆条篮子、荆条簸箕,久用不烂,因此生产队就把编荆条的活儿交给他。
    以前,编织出来的编织品只给生产大队用,后来,月老二的手艺出了名,还有供销社的采购员来采购,久而久之,需求量越来越大,他们一家的人手就不够了,就大队长就安排了村里一些妇人到月老二家院子里去学编。
    今天到月老二家做荆编的村妇没有二十,也有十几个了,大家也忙着帮劝月铃兰。
    “铃兰,你就别闹了,能嫁到城里,是多少村里姑娘的梦想,嫁到城里就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了,何况那个陆珩还是铁道工人,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那可不啊,现在城里有句话叫‘铁道工人待遇好,找媳妇时随便挑’的,一听就知道,铁道工人吃香啊!”
    “要不怎么说是‘铁老大’呢。陆珩是铁道工人,城里姑娘都抢着嫁,你一个乡下姑娘,收了彩礼还要退婚,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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