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最近诺顿很热闹,国王又收了一份结婚礼物。还有,林根家撤了。在得知蒙代尔企业夺走了匈塞纱布订单的第三天,在诺顿的林根家家主突然暴毙,他的儿子们快速出售了手里的财产,缴纳了违约的罚款,然后就带着家小出国了。
    果断到这个地步,也是让人佩服。奥尔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继续追究了。
    当西大陆冰雪处处的时候,南大陆却正值盛夏,波塞科尼本来就是四季湿热的气候,现在还要加一个“更”。狼人们,尤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季节的诺顿狼人们,很不喜欢这种气候。
    狼人不畏寒,但相比之下比较怕热,这种温度,他们人形的时候,都想吐出舌头来了。可现在工作越来越繁忙,每天都要在外头跑来跑去。
    很多刚来的时候都穿着笔挺制服的狼人,最近都开始和本地人学习,只穿着一条宽腿裤与一件衬衫在街上跑了。
    “你不热吗?”伊维尔看着达利安,问。
    现在也只有他,才穿着皇家警察里外三层的制服了。
    “热,但是奥尔喜欢。”
    “……”伊维尔翻了个白眼,“先生又没在这儿。”
    这里是达利安在切斯尼克的办公室,它在切斯尼克行政大楼里,一栋三层砖房的顶层房间,现在门窗都开着,但吹进来的风也是湿热的。
    达利安对伊维尔笑了笑:“和他在与不在无关,只是我希望,时时刻刻都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我也挺喜欢看见你穿着宽松的衬衫和宽口裤的。”
    达利安:“……”
    伊维尔:“……”
    两个狼人的眼睛全都瞪大了,这说明他们俩不是出现了幻听,达利安猛地将视线转过去,看见了坐在窗台上的人。
    他该冲过去的,紧紧抱住奥尔,但是,达利安却站在了原地。伊维尔看了看他们俩,对奥尔敬了个礼,默默离开了——全神贯注在达利安身上的奥尔,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但伊维尔十分能够理解。他关上门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虽然达利安上次回来什么都没说,伊维尔从他的表情和日常的态度上,就能知道,先生的状况,应该不是很好。
    现在好了,现在先生看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怎么了?”奥尔在窗框上坐了两分钟,达利安都没动,他只能从窗户上下来,走到了达利安身前。
    “……我担心我抱住你后,梦就醒了。”
    奥尔凑过去,在达利安的唇上亲了一下。达利安直愣愣地看着他,在两人嘴唇碰撞后,终于一把搂住了奥尔,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大办公桌亲吻了起来。不过这张办公桌是真的很碍事!奥尔在办公桌的边沿推了一把,实木的沉重桌子,像是个轻飘飘的小凳子,被推得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
    现在,他们俩之间没有阻碍了。达利安的那张十分宽大的办公椅,看起来却很顺眼……
    “哐!”“咣咣!”
    行政楼的二楼,一群人抬头看着楼上,刚刚伊维尔下来,说先生来了。从诺顿过来的异族都兴奋至极,从本地招募的,尤其是狼人则心情有些复杂——原蒙代尔先生,现卡罗法兰先生,他还从未在波塞科尼出现过,但这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本地血族对他当然是心存敬畏,并且乐意和诺顿来的那群人一块儿对他歌功颂德的。但是本地的狼人,一直面对的都是他们的大萨满,这个前所未有的强悍的狼人,才是他们的王。
    曾经有人以为这位王是受到了压迫与侮辱的,提议他脱离血族王子。第一个这样说的,只是受到了口头的警告,达利安可以原谅他们的无知。
    第二个这么说的……被达利安直接按住,揍成了一团烂泥。这是狼人的报复,专门针对那些侮辱了自己亲友的敌人。目前还没有第三个蠢货,但是本地狼人的心里却不一定真的服气了。
    楼上椅子碰撞地板的声音仍旧响个不停,同样响个不停的,还有两位表演者的吟唱。如此生动的歌声传入狼人的耳朵,简直能让他们直接在脑海里复刻出楼上的情景。
    所以,他们的大萨满,他们的王,其实是……王子妃?
    该下班了,楼上的声音已经从椅子碰撞声变成了撞墙声,伊维尔和几个高官下来赶人了,所有人都只能离开大楼。
    不满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为什么,都觉得彼此现在的状态,有些灰溜溜的。
    “血族王子不是个魔法强者吗?他甚至没有隔绝声音,是在故意侮辱大萨满吗?”
    可回了家之后,还是有些人聚集了起来,在安全的地方抒发着自己的不满。
    “一定是!”“他是在向我们示威!”
    “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到波塞科尼?不是说西大陆那边的情况不稳吗?”
    “我们得到的消息,和西大陆至少有三个月的时差,很可能那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别担心,他不可能留下太长时间的。”
    “这次他做的事情,对我们反而有利。我们可以让大萨满看清那家伙的低劣!”
    “对!”
    当他们第二天上班的时候,emmm……楼上的动静依然没有停下来。
    无论是怀有什么心情的异族,这个时候都得承认,这个时长实在是叹为观止。昨天听得还让人有些面红耳赤的,到了今天下午,所有人就都一脸淡定地处理公事了。
    第三天他们来的时候,竟、竟然还没停?!这天中午,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意识到三楼安静了,轻呼了一声:“结束了?!”
    所有人才意识到,真的结束了。
    那些想好了“说服”大萨满的狼人们交换着眼神,但不是得意,或者按计划行事之类的,而是无奈,想劝同伴放弃。
    他们的大萨满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他们能想象出他出于力量差距,或者为了对方的权势,虚与委蛇。但“虚”到这种地步……却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这漫长的共舞时间里,他没有任何的不配合,更不用说拒绝,他们听到的,是一对互相爱慕并渴求彼此到了极点的伴侣——体力也是极好的。
    达利安的体力,还是有些撑不住了。
    他被奥尔带回了家,沐浴之后,被放进了床里。奥尔躺在了他的身旁,陪伴着他入眠。
    “怎么不睡?”奥尔的手盖在了达利安的眼睛上,他明明已经困倦得厉害,眼球都朝下去了,可却依然强撑着不把眼皮合上。这模样在达利安的脸上出现,少有的可爱。
    “你要走了……”达利安哑着嗓子说,他再醒来,奥尔应该就不见了。
    “不会的,我就留在这。信我。”奥尔吻了一下他的额角。
    达利安眨了两下眼睛,奥尔能明显看出来他的挣扎和不甘心,然后,他感觉睡衣的衣角(达利安的)被扯住了,达利安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可是真的迷糊了,否则,达利安也不会撒娇撒得这么可可爱爱。
    奥尔搂着达利安的腰,也睡着了。
    达利安是半夜醒过来的,他的体力没有完全恢复,但他睡得很不安稳,一次次地做着一觉醒来奥尔就不见了的梦——这也不是噩梦,奥尔走了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已经在这花掉了太多的时间,还能回家一趟,应该已经是他挤出来的时间了吧?
    但是,奥尔竟然真的还在。
    在黑暗中睁开眼时,眼睛还没认出旁边的人,鼻子已经认出了他的气息。
    这时候充斥了心中的满足感,甚至比他们拥抱着共舞时还要强烈,毕竟,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共眠了——单纯的共眠的那个眠。
    奥尔还睡着,达利安瞬间收敛了呼吸,静静地看着奥尔。
    奥尔抱着达利安的一条胳膊,下巴搁在达利安的肩膀上,脸上的表情很恬淡,唇角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笑意。
    所以,事情解决了吗?或者即使不是完全解决了,但至少现在也没有压力了?
    于是,看着奥尔的达利安也笑了。他安心了,困意也再次袭来,他用牙齿死死咬住了口腔的肉,不一会儿就咬出了血来,他把血咽下去,伤口只一会儿就愈合了,然后再次咬住,几次之后他就不困了。不困了,就能一直看着奥尔了……
    奥尔在晨曦中睁开眼,就对上了达利安琥珀色的眼睛。奥尔脸红了,他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和达利安疯狂了几乎三天。他当时甚至忘了加上隔音法阵,真是已经迫不及待到牲口的地步了。
    不过,看着达利安满含笑意的眼睛,奥尔还是凑了上去,给了他一个早安吻。
    铁锈味的早安吻?不对,是血腥味!
    奥尔一睁眼就笑眯眯地凑过来,达利安怎么能拒绝这个索吻,等意识到坏了,要后撤的时候,已经被奥尔按住了肩膀。
    “我想多看你两眼。”达利安没有垂死挣扎,他决定老实交代。
    奥尔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低下头,和达利安额头抵着额头:“我还可以在这儿留上两天。”
    “但不妨碍我多看你四个小时。”
    “你……”奥尔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笑了笑,“我们先去吃东西。”
    “我不饿,我不想吃你做的饭,不想让你把时间花在做饭上。”达利安勾住了奥尔的脖子,主动亲吻了上来,“do me……”
    这次奥尔过来有还算充裕的时间,但并不代表下次他还有时间。
    奥尔再次按住了他的肩膀:“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很重要,很漂亮,我希望和你分享的东西。”
    “……好。”不是很甘愿的达利安,还是起来和奥尔洗漱穿衣了。
    两人打理好了自己后,奥尔就站在阳台上向达利安招手,当他过去,就被奥尔搂住了腰,这是要带他直接飞上天的架势。
    这里是波塞科尼,狼人和血族毫不遮掩,偶尔还有天使飞来飞去,所以奥尔在白天显露自己的异样也是可以的。不过,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在非紧急状态下,奥尔在白天带着他飞行。达利安转了个身,和奥尔的姿势变成了面对面的拥抱。
    “天青色?”这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给自己弄了这么一种颜色?
    奥尔抖了抖翅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既然说一会儿就知道了,达利安也没继续追问,奥尔抱着他飞了起来,过程中还是引来了不少注视的,毕竟,这种颜色的飞人,大家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天青色的翅膀,更像是南大陆很多色彩斑斓鸟类的颜色,倒是让很多南大陆的本地人看着很有亲近感。
    奥尔不知道下面看见自己的人是什么想法,虽然他今天确实想干点儿类似于孔雀开屏的事情,但他想要展示的,只有唯一的一个伴侣。
    奥丁:“……”果然,孩子是意外,对吗?
    ——可怜的鸦鸦,奥尔刚来的时候,说要给达利安一个惊喜,让她别说,奥丁快乐地跟爸爸一块儿做坏事,也就没对达利安说。等奥尔来了,直接冲进了达利安的办公室,然后……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夫夫两个飞来又飞去,那么大个鸦站在一边,都被无视了。
    他带着达利安一直朝外海飞,但不是在任何一条航线上,他们一直飞到了只有万顷碧波,看不见陆地、岛屿,视线之内更没有一艘海船的地方。奥尔在空中用马赛克给达利安搭了一座凉亭,凉亭里边有宽大的堆满坐垫的竹椅。
    几只大鸟突然从别的方向飞来,脚爪上抓着椰子、蜜瓜等等水果,放在了软垫边的竹筐里,大鸟就直接消失了踪影。
    达利安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开了个椰子,喝了一口,对着奥尔做了个“请”的动作。他现在也很好奇,到底奥尔又拥有了什么,或者得到了什么,这么兴冲冲地想和他分享,甚至连共舞都扔在一边了。
    奥尔笑着,在空中后退了一点,深蓝之歌在他手中出现,魔法的力量开始在他的身体周围聚集。
    达利安喝椰汁的动作僵住了,他惊愕地看着奥尔越来越大,变成了一尊近乎撑破天空的异族将军。奥尔身边快速聚集起了絮状的云,不过只是外形近似于“云”,它不是水汽聚集的,而是魔力。
    奥尔踩在海里,单膝跪下,大海因为他的动作澎湃翻滚,奥尔的眼睛这时候正对着达利安的凉亭了——那么大的眼睛,很像恐怖小说的场景。
    达利安一口闷掉了剩下的椰汁,朝着奥尔的眼睛走了过去。奥尔后退,他带起来的魔力之风让外头出现了小小的涡旋,但凉亭里还安然无恙,奥尔伸了一只手放在凉亭的栏杆外头,达利安直接从凉亭里跳了出去。
    他以为奥尔的手掌应该是柔软的,实际却是坚硬的,看了看手掌大小和自己的比例,达利安点了点头:应该是蚂蚁落在人手掌上,一样的情况。
    在战时,当与众多的狼人建立联系后,达利安也可以巨大化,不过比起现在的奥尔,他的巨大化就太小了。正想着,奥尔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达利安的脑袋,奥尔害怕用过了劲儿,甚至没碰到达利安,其实只擦过了他的头发。
    达利安歪头看他:“?”
    奥尔笑着,把手拿开了,不只是碰了一下达利安的手,还有托在他脚下的手。达利安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但他发现脚下很平稳,凉亭里的放着果盘的小桌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挪过来了,悬浮在他身旁。
    “……”所以,刚才为什么要把他从凉亭里接出来呢?
    奥尔站了起来,他也在退后,一边退后,一边对达利安比着“嘘”的动作。
    达利安更仔细地观察着巨人,他动起来看似缓慢,却带着风雷的声音,云在他的身周聚集,从头到脚都有,很快蓬松白软的颜色就变得阴沉黑暗,电流在云间流窜、闪烁,他天青色的甲胄在乌云的映衬下,变成了黑色,闪电仿佛成了他铠甲上的装饰。
    奥尔拔出深蓝之歌,剑的模样也发生了改变,是达利安从未看过的样式。奥尔站直了身体,他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拿着剑(剑指),剑便“藏”在他的手臂后头了。
    奥尔右手持剑,左手缓慢上提——他在蓝星时虽然下大力气练的是散打,但太极剑还是会的,也幸好当时学了,否则现在向达利安表演(开屏)就总是差了点什么了。虽然穿着铠甲表演太极剑依然怪怪的,可谁让他不会用别的兵刃呢?
    剑,在奥尔手中划开了弧度。更多的云被吸引了过来,奥尔被动地隐藏在了厚密的云层中,但他自己没意识到,因为从他的视角向外看,只能看见偶尔划过的闪电,根本没有定点云絮,他只以为雷霆是过于密集的魔力引发的。
    在达利安看来,奥尔所处的位置,彻底暗了下来,他隐藏于乌云雷霆中,随着动作,偶尔露出一点点行迹,多是他的剑与持剑的手臂,接着是他的腿,偶尔是他的肩甲,奥尔的面容是最少显露出来的,但每一次显露时,他的眼睛,必然是看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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