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椴斜斜地依靠在门口,气色不见得多好,但比起前一段时间在医院里已经好很多了。

    我觉得我的太阳 穴正一跳一跳的,我在想白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也是过来拿东西?那就太巧了;那就是袁莉告诉他让他过来的?也不像,这种想法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东西都拿上了?”白椴抬下巴指了指我手上的电脑。

    “嗯,开学要交一篇病理论文,里面有资料。”我轻轻地答着。

    他瘦了,下巴很尖,颚骨上都看得出棱角了。

    “不坐一会儿?”他转身带上了门,环视屋里一圈,“你看这冷门冷户地连口热水都没有,你等会儿我给你烧去。”

    我想说不用,可是看着白椴走向厨房的背影我就像着了魔了,全身动也不能动,目光黏着在他身上,怎么都移不开。白椴现在瘦了,没以前有精神,气色也不太好,皮肤欠缺光泽,头发乱糟糟地顶着,一点儿也不如以前漂亮,可我就能看着他跟丢了魂儿似的,跟着他的一举一动流转目光。他提水壶的时候手上没力气,稍微抖了一下,我的心也像是猛地被猫抓了一下。

    我想说不用,你不用忙了我一会儿就走。可是我舍不得,我知道我喜欢看白椴站在厨房里为我烧水,看他在炉灶前面为我操持个不停;他的背影他的颈项他毛茸茸的脑袋曾经都是我的,即使现在我也一伸手就能够到,可是我不能够,我知道我一伸手就必然会毁了他。

    “你要普洱还是铁观音?”他轻声问我。

    “铁观音。”

    “嗯。”他从柜子里拿出茶罐舀茶叶沏好了递给我,“小心烫。”明眸深不见底。

    30 迷与惑

    30

    白椴给自己也沏了杯铁观音,十指环抱着茶杯走进客厅来,坐下,看我一眼,放了杯子开始摸烟。

    “你还抽?你要是主治你能给病人开这样的医嘱?”我把他手上的烟盒抢了过来,扔在茶几上,忍不住唠叨他,“你一个做医生的,怎么不知道心疼自己。”

    “一根,就一根,不抽我难受。”他看我一眼,“这都熬了好多天了,在家里我爸不让抽。”

    “不行。”我赶紧把烟盒揣自己兜里,“不抽你能死?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抽烟跑出来。”

    “不是。”他看我一眼,“真的,给我一根,跟你说个事。”

    我白他一眼:“说什么事你非要抽烟?”

    白椴没说话,伸手过来翻我衣兜,我一僵,他顺势就靠过来,手一翻就把一盒烟给夹了出来。我瞪他,他若有若无地冲我一笑,简直要勾走我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拿到烟后他坐在我旁边,慢慢地抽一支出来点上。

    “你就造吧,到死了你想捐肺都没人要。”我说他。

    “你很讨厌烟味儿?”他眯着眼睛问我。

    “……不讨厌。”我没敢正眼看他。我想起我们有一次讨论到烟的问题,我说你要抽就抽中华,比较淡,而且贵,价钱上能让你少抽点;结果他还就真的连续买了一个月的中华。后来他说假货太多,有些仿的还不如中南海好抽,慢慢地也就停了。白椴平时酷爱本地的骄子烟,有钱的时候抽阳光,没钱了抽南骄,有时候饥渴了连x骄也能逮着抽两口。以至于我现在有了条件反射,看见芙蓉王想起郭一臣,看见玉溪想起张源,看见熊猫骄子就想起白椴。

    白椴烟瘾其实很大,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尖上都被熏得有些微黄。我总觉得他身上无论怎么洗都会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在床上的时候透着些薄汗隐隐地散发开来,很是撩人……

    “我也觉得,你应该不讨厌。”他斜瞄我一眼,鼻息暖暖地混合着一些烟草香味擦过我耳畔。

    我终于发现我在这种时候想起那些事情是一种错误,而且这个错误没法儿挽回,白椴的眼神白椴的气息白椴的声音全都像一盆水一样泼在我身上,覆水难收。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他的眼神那么魅惑肢体那么顺从腰身那么柔软,我忍不住,就算再经历一千次也忍不住。我觉得我快被他逼疯了,我觉得是我用小竹枝子在我们俩之间画了一条线,告诉自己一旦过去就会万劫不复;可是白椴却不停地在那边招着手,用脚把我画的界限踩得模糊不清。

    他是在套我,也在套他自己。

    我把手伸过去理他的头发,动作极慢,如同我理智一点一点崩溃的过程。他很听话地闭着眼睛任我梳理,我下手越来越重,最后几乎是扯着他,带着重重的□味道。他有些疼,微微睁开眼斜睨着我,唇边是隐隐的一丝笑意,我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在这抹微笑中灰飞烟灭。

    我按住他的手臂,身体俯上去,重重地吻他。白椴的回应很强烈,眯着眼追逐我的唇舌,像充满贪欲的猫;他的膝盖轻轻蹭上来,在我小腿上重重磨蹭,手指也不老实地从我羽绒服后腰伸了进来,冰冷的温度不由激得我打了个寒战。

    我一惊,突然停住了。白椴的手还在我羽绒服里放着,微凉的指尖轻轻贴着我后腰的肌肤,一点一点以一种微妙的速度在下滑。我把他的手拎出来,捂在怀里放好。

    “非子。”他轻声叫我。

    “白椴你别招我,我怕我毁了你。”我闷闷地说。

    他沉默一阵:“这话听着耳熟。”

    “嗯。”

    他又沉默,半晌终于把手从我怀里抽回来,淡淡地看我:“注射的事儿只有孤证,邱羽山叫了人顶罪,上面拿他没办法。这事儿惹得我爸有点儿毛,说要铲了邱羽山。”

    我头皮紧了紧。

    “你叫郭一臣小心点,他身边可能有卧底,邱羽山翻船了他第一个就死。省上现在已经怀疑杨峰卷款的事儿跟邱羽山有关系,这次新协和的拍卖有专门的人在盯。”

    “嗯。”我慢慢帮他把刚刚弄乱的领角一点一点又掖回来,“听我一句话,你自己千万别扯进来。”

    他突然看向一边,吸了几口气,像是把什么东西硬压下去,再次开口仍不正视我:“我觉得我特别傻,从开始到现在。”

    “没有。”我嘴角带笑,不敢看他,“你那么聪明,你看整个科室的青年一代,有哪个比得上你。”

    白椴冷笑一声,默默地又去摸烟,我没有阻止他。我看他点烟,点了好几次都没点上,他的手抖了又抖,最后愤然地把烟和打火机一扔,双肘撑在膝头上,脖子梗着,眼圈儿有点红。

    我心疼他,可我不敢动。

    “你走吧。”他垂下头说了一句。

    我留恋地看看他,慢慢起身。

    “还有什么东西留下的,都带走。”

    春假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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