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颜全身一震,无端的全身打了个寒颤,不由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赶去了如意宫。
    等赶到如意宫时,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太医院的太医都赶了过来,而齐王领着莲妃和玉明珠也脸色煞白的赶过来。玉明珠路都走不稳,由两个宫人搀着进去,待见到地上痛的到晕死过去的上官贤重,再看看裹满血水灰尘的一截舌头,竟是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而莲妃与齐王同样不敢相信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如意宫,想着早上才下的圣旨,没想到转眼大驸马就成了一个哑巴残废,这让爱女心切的莲妃如何忍受,一想到女儿此生要与一个哑巴为生,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而四公主玉怀珠已疯魔般,手里死死拽着带血的锋利剪子,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滞的看着痛到晕死过去的上官贤重,边哭边笑,一遍遍的重复道:“让你骗我、让你负心、让你会说那么多甜言蜜语、让你不要我……”
    齐王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竟呆在当场不知如何收场了?
    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查看了上官贤重的伤口后,无力的向齐王禀告道:“皇上,驸马的舌头及根而断,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再让他开口说话了!”
    皇上脑子一声‘嗡’响,不忍心再听下去,挥手让人将上官贤重抬下去,竟是跌坐在桌子边说不出话来。
    莲妃母女被宫人压了人中后相继醒来,莲妃一醒来就要扑到齐王脚边,哭喊着让皇上狠狠处置玉怀珠。
    而玉明珠一想到自己以后的丈夫竟是个哑巴了。再想起刚刚亲眼见到的那一截可怕恶心的舌头,心里滚起一波波的寒意,一想到以后人人在背后指着她的背心说她嫁个残废哑巴,一想到以后只要一看到上官贤重就会不由想到他滚在地上的舌头,心里再也忍不住,扑到齐王面前哭到绝望道:“父皇,女儿不要嫁哑巴,你立马收回成命,将他还给四妹,我不要了。”
    齐王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儿一副伤心欲绝的可怜样子,正要心软下来,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暴喝----
    “混帐,这人岂是你想要就抢,不要就弃的!”
    人群分开处,却是久不出宫门的太后亲自驾到了。
    太后许久不出阳华宫的宫门,此次出来,确实也是如意宫的事闹太大了,将她老人家都惊动了。
    太后气势凌厉的往屋内一站,先是让人夺下玉怀珠手里的剪子,再让宫人将屋内的血污收拾了,指着齐王的鼻子骂了起来。
    “你做为一个帝王行事说话岂能被女人左右,出尔反尔,许下亲事是你,无故悔婚也是你,难道除了长公主,其他公主就不是你女儿了?”
    “今日若不是你们母女唆使齐王改变旨意,抢了四丫头的驸马,她能一口气咽不下做出这种事吗?你还好意思怂恿皇上处罚她?”
    太后凌厉的眼风从脸色讪然的皇上身上转移到脸色苍白的莲妃身上,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
    “还有你!”太后越说越气,又指着对玉明珠骂道:“天下男子那么多。你挑挑捡捡,偏偏要抢妹妹的夫婿,如今好了,你心心念念要抢走的驸马残废了,成哑子了,你又不要了,你当你父皇的圣旨是你的裹脚布吗,说扔就扔?就换就换?”
    “佛说,凡事有因必有果,种下恶因必种恶果,你既然要抢了妹妹的夫婿,从你挑起恶因的那一刻起,你就得食下恶果,尚书家的小子因为四公主成为残废,尚书大人必定心痛难受,但事因皆因你而起,所以不管上官贤重成了什么样子,你都得老实嫁到尚书府,偿还恶债,圣旨以下,你要么嫁,要么落发出家,由不得你再毁婚,更由不得你坏了皇家的名声。”
    太后的话字字如刀扎在了玉明珠的心里,她绝望的闭上眼球,眼泪哗哗的往下滴,犹自不心甘道:“太后,虽然事因因我而起,但四妹动手伤我驸马也不能任之不管,她若不受罚,我如何肯依?”
    太后凝眸想了想,看着已慢慢恢复神智的玉怀珠,缓缓道:“此事虽然不全怪你,但也与你平日不修养心性有关,若是你能像其女子多份温柔体贴,少与驸马争吵,收敛脾性,也不至于让人家嫌恶你,以及退婚。从今日起,你随我搬进阳华宫,一起念经抄佛,收敛心魔,不要再这般冲动怨恨了!”
    玉怀珠从疯魔中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对上官贤重所做一切,也感觉自己失去利智后做下的事情太过狠毒。不由跪到太后面前,心灰意冷道:“太后,孙女已看透情事,此生不愿再牵扯男女情爱,自愿遁入佛门。”
    此话一出,不仅众人闻言一惊,就连太后脸上都露出了不忍之情,不由怜爱的上前扶起她道:“傻丫头,你小小年纪经受一点挫折就心灰意冷怎么行?人生的路还那么长,苦难也是伴随一生。你若真心要改改脾性,可以去我的宫里陪我一起念经参佛,说不定等你改变了这暴怒的性子,属于你的真正姻缘也就来了。”
    玉怀珠流泪的感激向太后叩谢,“多谢太后教诲!”
    此时的玉怀珠心里一片迷茫恐慌,若不是有太后给她指点迷津,此生恐怕都要受心魔的困扰了!
    如意宫的事经由太后出面,不一会儿就消散了。
    回去的路上,安哥不禁对玉如颜道:“想不到太后娘娘竟是一个这么明理善辩之人,虽然天天关着宫门,可这宫里的大小事没有那一件逃得过她的眼睛。”
    玉如颜到这时才完全放下心来,叹息一声道:“我之前还担心四姐会遭到莲妃母女的报复,如今随太后住进阳华宫,有太后庇护着,想那莲妃有再多的不甘也莫奈何了。这一关四姐也算暂时平稳渡过了。”
    穆凌之从宫里回去后,陈益卿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淋了一身的雨,肩膀上也伤得很深,心里很是诧异,问他发生了何事?是谁刺伤他?
    可不管他如何问穆凌之就是不发一言,倒头睡下,陈益卿连忙让下人熬了浓浓的姜汤给他灌下,又找来大夫给他包扎好伤口,吊着一条腿在一旁长吁短叹----
    “唉,情之一事最是伤人。没想到这五公主还真够狠的,下手这么重,肩头都刺穿了。”
    铜钱看着自己家的主子去了一趟宫回来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心痛到不行,但却也不敢相信穆凌之身上的伤会是玉如颜刺的,不禁疑惑道:“五公主虽说平时胆子是大了些,也惯会扮猪吃老虎,但……但她在殿下面前却一直惟惟诺诺,重话都不敢说一句的,如何还敢拿剑刺他?”
    陈益卿看傻瓜一样的看着铜钱,唏嘘道:“啧啧,你这般不开窍,凌之怎么会容忍你让你留在他身边伺候。”
    看着铜钱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他叹息道:“还不明白?哎,你想想啊,之前五公主假借婢女身份守在凌之身边,可如今人家可是正经的公主了,虽然不太受待见,但那也是公主啊,与你家殿下是一个等级的,凭啥还要在他面前低声小气的啊。”
    “再说,你可别忘了,如今是你主子哭着求着让人家五公主回心转意,若是那公主想起当日那一箭之仇,一气之下拿剑捅他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再或者,人家公主心里气未消。你家主子一时忍不住想霸王硬上弓,把人家公主惹急了,捅了一刀再扔出屋让他淋一夜雨不是很应该吗?”
    铜钱听陈益卿说了这么多,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心服道:“公子,为啥你说得像亲眼见到似的。”
    “咳……经验之淡!”
    太后的寿辰转眼就到了,晚上宫里要举行宫宴,齐王也将当众定下玉如颜与陆荣的婚事。
    穆凌之一宿没睡,一晚都在想着今日要如何阻止齐王的赐婚。天刚透亮,铜钱却急冲冲的跑进来,脸色发白道:“殿下,给您猜准了,刚刚暗卫来报,大魏已是攻下吴国都城,一路朝东面打来。四十万雄师已离大齐不过百里。”
    彼时,穆凌之正在喝茶,手一抖茶水泼出来不少,神情严肃起来。
    他有猜到魏国攻下吴国后会一路南下对大齐用兵,但没想到魏军的速度如此之快,竟是不做半刻休整,直接往大齐来了。
    眸光一沉,穆凌之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他冷冷问道:“大齐皇宫可得知消息了?”
    铜钱脸色也是难得的严肃,沉声道:“因主子早已防备让暗卫一直关注着大魏兵马的动静,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估计陈将军的人稍后也会得到消息了。”
    穆凌之神情异常的严肃,下一刻他伸手从怀里拿出兵符交给铜钱,沉声吩咐:“马上回去集结兵马,让我的五万亲兵先行。再给大魏放出消息。暂时先稳住他们几天,等大梁兵马集结再听我指示。”
    铜钱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惊诧,忍不住出声道:“殿下,没有圣上的旨意……”
    穆凌之厉声道:“快去,不能再拖延时间了。”
    铜钱走后,穆凌之转身去了隔壁陈益卿的院子里,将他从被窝里拎出来,“起来,有事做了!”
    陈益卿懵懂的穿上衣裳,嘟囔道:“一大早扰人清梦真是缺德,我知道你是担心今日赐婚一事,放心好了,大不了我呆会与你一起去将那瘸腿的老鳏夫拿麻袋装起沉江里去,人都不见了,老皇帝还赐什么婚呐!”
    “大魏的四十万兵马离大齐不过百里的路程了,你若再不起身,估计等着沉江的就是你了!”
    穆凌之的话还未话完,陈益卿却已是单脚从床上跳了下来,神色大变,正要此时,元宝也已风一般的冲进来,急得说话都结巴了,禀告的话却是与穆凌之说的一般无二。
    陈益卿再也呆不住,让人即刻进宫禀告齐王,而他自己也发出兵符开始调兵!
    齐王一大早在莲妃的被窝里还没转身就听到边关来报,说是大魏已是攻下吴国都城,一路朝东面打来,四十万雄师已离大齐不过百里,看那架势,竟是要一路挥兵南下将齐国也一并收拾了。
    齐王火烧屁股从被窝里爬出来,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差点从床榻上摔下去,早膳都顾不上吃,连忙招陈益卿陆荣进宫商议战事。
    然而,等他看着大齐最出众的两位将帅同时坐着躺椅觐见时,不由傻眼了!
    陈益卿的左腿被陈相打断,不过还可以勉强拄着拐杖支起身子,而那个陆荣,却是双腿都被穆凌之打断,全身上下也是伤痕累累,直接躺在躺椅上直哼哼,身子都坐不起了。
    看着大齐最骁勇善战的两员大将都成了伤员,齐王一个踉跄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脸上急得冒冷汗。声音都哆嗦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挑这个时候出事,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陈益卿见齐王急成这样,不禁开口道:“陛下,齐国的兵将加起来不过区区二十万,就算我与陆将军身上无伤带兵出征,与大魏的四十万大军只怕也是力量悬殊。何况我与陆将军如今都不能带兵出征了,所以,惟今之计,只得向大梁借兵寻求支援。”
    齐王眸光一亮,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但转念想到一年前的和亲失败,不由又打起退堂鼓,愁眉不展道:“陈卿不明白,大梁一年前因为和亲之事已与我大齐产生缝隙,如今大梁必定是稳坐山头,隔山观虎斗,只等大魏灭了我大齐,再等大魏兵将疲惫之时,大梁再挥军攻打大魏,岂不简单,到时四分的天下就归集到大梁一人之手了。”
    这么浅简易明的道理,齐王都懂,老谋深算的梁王更是明白,所以,穆凌之才会想抢在梁王发现之前,动用兵符将大梁的兵马调至三国边界,可是他确也低估了梁王的心机,对于魏吴两国的战事,梁王可是一直密切关注,就是想着借此天下大乱的机会收复三国,一统天下!
    “齐王料得不错,梁王确实会做如此打算,但----”穆凌之一身银白锦袍,负手迈进大殿,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惧色的出现在了齐王面前。
    齐王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只见他俊眉朗目,深邃的凤眸闪着凌厉的光芒,脸上的神情看似随意淡然却无端透着庄重的威严,让齐王都忍不住心生敬畏!
    “阁下是?”
    齐王迟疑半刻终是开口问道。
    躺椅上的陆荣吃力的扭头着看信步进殿的穆凌之,待看清他的样子,气得要从躺椅上爬起身,奈何身子动弹不得,只得哆嗦着拿手指着穆凌之,气恨道:“陛下,就是这个贼人无缘无故的跑进臣的卧房将臣打伤的。快派人将他抓了!”
    “陛下,他可不是贼人,他是大梁三皇子,也是微臣的朋友,听说大魏的事后,特意随臣一直进宫来面见陛下的。”陈益卿生怕齐王分不清状况将穆凌之真抓了,不由连忙道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三皇子?!”
    不光陆荣石化在了当场,就连齐王都惊得倒退几步跌坐回龙椅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齐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在去年和亲时对大梁的欺瞒,想到这个传闻中冷血残暴的三皇子,可以一气之下一箭射了鸾轿,心里顿时惶惶然吓得直哆嗦,以为穆凌之是要找他算去年的老帐了。
    “但本宫是五公主的驸马,也算半个大齐人,更是一不小心打伤了陆将军,所以,本宫决定以齐国女婿的身份代齐国出征,不知陛王意下如何?”
    穆凌之不去理会齐王惊惶的样子,负手立在大殿中央,朗朗说道。
    此话一出,全殿之人的下巴华丽丽的掉了个光。
    齐王万万没想到这个神勇似天人般的三皇子,愿意主动请缨帮齐国对抗强大的大魏,心里欢喜得以为自己听错了。而陈益卿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穆凌之不是落井下石,而是仗义的挺身而出解决齐国这么大的一个难题,心里顿时对他的钦佩之情更是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齐王欢喜得说不出话来,哆嗦半天终于说出话来:“五驸马能在此时仗义出身,实是在我大齐之福,寡人感激不尽……”
    齐王转口甚快,五驸马也叫得很顺溜,早已忘记旁边的陆荣了!
    “所以。看在小婿如此诚意的份上,以后五公主回娘家省亲时,还请齐王多多照拂,看在小婿的份上对她多加照顾,更不可再让其他肖小鼠辈打我王妃的主意,下次再让我发现,我就不是帮齐国对抗大魏了……”
    穆凌之凌厉的眼光从陆荣身上转到齐王身上,两人被他凌厉的眼风扫过都不由全身僵硬。
    齐王知道自己给玉如颜指婚的事情被他发现了,所以才会将陆将军好一顿修理,不同神情露出几尴尬,嗫嚅道:“五公主回国时独自一人,又没鸾驾,也没有诏书,朕还以为……”
    “她不过与本宫置气几句就悄悄跑回娘家来了,本宫此番千里迢迢赶来就是来接她回去的。”
    穆凌之眼也不眨的回着齐王的话。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陈益卿在一边感叹----
    想不到堂堂大梁三皇子也有赖皮说谎不脸红的无耻时候啊!
    有穆凌之出马,齐王吊在半空的心顿时十二分安稳的落了地,但他毕竟精明,想到此次交战,将集结大齐二十万兵马,若是将这二十万兵马之权悉数交到穆凌之手上,到时战争平息了,万一他不交出兵符岂不是相当于将整个大齐拱手交到了他的手上了!
    想到这里,齐王神情顿时犹豫起来,眼神闪烁沉吟道:“兵符之事……”
    齐王闪烁的眼神那里逃得过穆凌之的眼睛,他接过齐王的话毫不在意道:“此番我替齐国领兵出战,只可当副将,主帅之职还是交与陈将军,兵符自然交与陈将军,本宫一切行动听从陈将军的安排!”
    他的坦荡心襟让齐王老脸一红。不免有些羞愧,半晌后才硬起嗓子道:“五驸马此番安排甚好,陈将军也是难得的英才,相信有两们的神勇英名,必定让来犯的大魏虎豹豺狼闻风丧胆,再也不敢踏进我大齐领土半步!”
    穆凌之不置一言,拱手告退:“小婿许久没见王妃,甚是想念,先行告退了。”说罢转身朝后宫走去。
    “来人,快带驸马去槿樱宫!”
    “不用了,本宫识得路!”穆凌之头也不回道。
    他已想好了,不管是何种结果,不管玉如颜心里如何怨怼他,他都要去见她……
    陈益卿追在他后面出来,神情兴奋却又带着几分为难道:“能与天下第一战神的你一起并肩作战已是我的荣幸。怎么好让你屈就副将?主帅之位非你莫属。”
    穆凌之淡然道:“统共不过是一个虚名,我毕竟是大梁的皇子,没有父皇的皇命擅自决定为别国出征已是不妥,若是担任掌大齐兵马大权的大帅,我怕到时战争结束,就算我愿意交还兵符父皇也会……你赶紧回去调整兵马,我的五万亲兵已拦在了吴齐两国的交界,希望能替我们多争取几日的时日,最迟----后日清晨出发!”
    陈益卿面上一怔,心里对面前之人的敬仰之心油然而生,不由放下手中的拐杖单膝跪下,满面庄重道:“我替大齐百姓感谢殿下的恩德!”
    穆凌之叹息一声拉他起身,缓缓道:“当初,她千里迢迢远嫁给我,也是为了牺牲一已保大齐百姓的安宁。如今。为了她,我也愿意披挂上阵,冲锋陷阵为她保住她故土的平和。希望……希望她能原谅我当日的冲动吧!”
    陈益卿诚然没想到他为了一个女人竟要付出这么多,他是梁王最器重的皇子,如今明知道梁王的心思是让齐魏两国交战,大梁坐收渔翁之利,而他却要忤逆梁王之意,打破他心里的计划,只怕今后回去,梁王必定不会放过他……
    为了一个玉如颜,他已是选择舍弃梁王的厚爱,更是舍弃大梁万里江山了!
    陈益卿喉咙不觉哽咽,不由硬着喉咙道:“你与五公主好不容易重逢,不如多留下来陪她几日,由我带兵先打头阵……”
    “你腿上有伤如何打了头阵。再说,行军打战那有主帅做先锋的道理!”穆凌之淡然的一句话赌住了他下面的话,凉凉道:“既然知道我与阿颜相处时日不多,你还要继续跟在我后面浪费我时间吗?”
    说罢,撇下怔愣住的陈益卿大步朝槿樱宫而去!
    夏日的艳阳穿透疏离的银杏树枝,在小而宁静的宫院里留下一地的斑驳疏影,玉如颜想着以后都不能回来这槿樱宫了,看着院子里那一株傍了她近十年光影的银杏树,心生不舍。
    夏日林木长得异常的长,杏树上抽出很多新的枝叶,也留下不少的枯枝,玉如颜让安哥搬来木梯,亲自拿着修剪林木的剪子登上高处帮树枝修剪枝叶,安哥在下面小心的扶着木梯,一个劲的叮嘱她小心些!
    院门悄悄的推开。主仆二人都以为院子里的小丫头在外面玩儿回来了,也没理会。
    头顶上方有一处枯枝,玉如颜抬头看见了,对安哥道:“我要剪最高的那枝了,你扶稳了。”
    半晌也不见安哥在下面回她的话,玉如颜不免又重新叮嘱了一遍。
    “放心----我必护你周全!”
    全身一震,玉如颜双手停在半空半天没有动弹……
    这声音竟是----
    好久,她才鼓起勇气迟疑的低下头看过去----
    斑驳的光影里,穆凌之一身银白衣裳立在树下,双手牢牢握住木梯,深邃的眸子里爱意泛滥,含笑的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神情微微一滞,面上飞起愧疚难安。嘴唇噏动几下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高高站在木梯上的玉如颜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使劲擦擦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树下的穆凌之,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旖旎的梦,梦里的他太不真实,身影裹在淡淡的光影里,眉目俊朗,与梦中他没有异样,只是----消瘦了许多!
    心口一窒,玉如颜咬牙抑住心里的悸动,僵硬的抬起手继续去修枝,可手哆嗦的快拿不住剪子,也使不出半点力气,灼灼日光照得她眼睛生痛,内心已泪水泛滥!
    他----竟来寻自己了!
    她原以为。此生与他只能在梦里相见,没想到,一丝防备都没有,他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玉如颜惦起脚咬牙去剪那枝树枝,手颤得利害,身子不能自己,一个晃身从木梯上掉了下来……
    一声惊呼,玉如颜尖叫还没叫完整,穆凌之已腾起身将她搂进了怀里,嗅到熟悉的龙涎香,玉如颜才相信,真的是他,他真的来的!
    全身一颤,玉如颜痴痴的看着近在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心里涌过无尽的酸楚。往日的一幕幕在眼里浮现,但想起最后两的人决别,她本能要去推开他,然而,穆凌之却将她死死搂在怀里再也舍不得放开,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再也不分开。
    唇疯狂的吻上她的眉目她的唇,混着他炙热的吻还有滚烫的泪……
    “阿颜,我错了,真的错了,原来……原来你就是我的妻我的王妃,你何需稀罕区区侧妃的名分,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给了你足够多的好,却不知自己到底亏欠你更多!”
    “你为何这般傻。明明是明正言顺的王妃,为何要一直这般为难自己……”
    玉如颜心里涌里众般滋味,酸楚,苦涩,激动,欢喜……
    自己的身份终是被他知道了,可是,彼此已被伤得遍体鳞伤……
    良久,她从怀里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穆凌之,怔怔问道:“殿下……殿下怎么来了这里?”
    她突然心里一震,蓦然想起前两日房间里淡淡的龙涎香,心里一窒,怔怔问道:“难道殿下之前就来过这里?”
    穆凌之轻轻抚着她消瘦的脸颊,眼光飘过窗台上花瓶里精心养护着的花簇,深深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记。心痛道:“为何瘦这么多?”
    “……殿下来这里干什么?”玉如颜迟疑半刻终是问出了心里话。
    “我来接你回去,接你回大梁!”
    说出这句话,穆凌之紧张到自己的心都要窒住了,他生怕,生怕玉如颜会拒绝他。
    玉如颜心里翻腾起巨大的波涛,回齐国的这段日子,脑子里日日夜夜的都是他的影子,备受思念的煎熬,但她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做好了带着安哥小刀归隐山间的准备,也做好了忘记他的准备,可如今他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说要接她回大梁,她沉寂许久的心像被投进了一颗巨石,翻起了阵阵波涛……
    见她迟迟没有说话。穆凌之心里一滞,拾起她掉在地上的剪子,逃避似的道:“我来帮你修理树枝吧。”说罢,跃上树枝,帮她修剪起树枝来。
    玉如颜默默回到屋内,心里乱成了一团粥,安哥不知道何时已悄悄避开,特意将空间留给他们,然而,久别重逢的两人,陡然再想见,心里蓦然生出了几分生疏胆怯……
    玉如颜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胸口的地方,那里放着他给她写的决别书,书犹在,她原以为此生他们都如书上写的那般----此生不再相见。恩断义绝!没想到,他竟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他来大齐真的是为了来找她吗?还是,在找为谢贵妃解毒的玉女?
    怔怔的看着在树上忙碌的身影,玉如颜心里又酸又苦----她与他还能破镜重圆吗?
    穆凌之的心里同样慌乱不堪,好几次剪子都要剪到手上。终于,修理完整棵树枝,他跃下树枝,迟疑一下,终是走进了她的房间内。
    玉如颜沏了杯茶端到他面前,轻声道:“多谢殿下!”
    穆凌之的手刚刚触到杯子,她的声音冷冷响起:“殿下喝完茶就请离开吧,毕竟----”
    穆凌之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倾倒出来,他竟像个傻子一样躲都不躲一下,任由滚烫的茶水将手烫到通红。
    玉如颜心里一痛,手禁不住的要上前拿起他的手,却在最后咬牙将手伸向倾倒的杯子,将杯子扶正后,默默的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当日分别时,殿下已亲手写下决别书,殿下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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