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利箭向李过射来,一只锋利的箭矢,从他耳边擦过,远远的落在城墙后的街道上。
    又有一只铅弹,带着尖啸,射中他的胸膛,好在李过身穿铁甲,铅弹没有射透铁甲,只是附带的巨大力道,差点将李过撞击的闭过气去。
    李过感到胸膛剧痛,大口喘着粗气,重新小心躲到跺墙后面,低下身子,大声吼叫:“挂悬户!快挂悬户!——”
    又是一波利箭,火铳铅弹,从各个垛口处飞来,几个匆忙挂悬户的长枪兵,躲闪不及,被射翻在地,大声惨叫。
    余者弓箭铅弹,越过城墙,朝后面远远落去,牲畜嘶鸣,被弓箭铅弹射中。
    一个个悬户软壁终于被挂好,垛口处终于不再是敌人利箭铅弹射来的地方。
    悬户与软壁, 乃是陶宗旺昨夜命人连夜赶制的, 用木架蒙上棉被羊皮,用水打湿, 涂上泥巴,可以有效的防止城外射来的利箭,对抬枪,鸟铳也有一定的防御力。
    每个垛口全被挡住, 只听噗噗的声响, 又有数十只利箭射在悬户上,不过有了棉被的阻挡,利箭却是射不进来。
    李过终于松了口气,有了悬户挡住垛口, 城墙没有缺点, 当务之急,终于可以放心的防御了。
    醉娘与高氏,还有石氏, 带着一批女子,组成后勤人员,抬着担架,将一个个受伤的守城军士,从城头抬下去,交由城内的其他人包扎止血。
    一路上,伤亡将士的鲜血洒满街道,看着地上的鲜血, 还有受伤军士与临时充当火铳妇孺的惨叫, 都让醉娘感到难过伤心。
    她早已忘记了每天在家中,掰着手指头, 数着大眼哥回来的时间, 甜蜜等待的时光。
    她现在只想跑的更快一点,手脚更麻利一点, 抬得多一些伤员, 包扎多一些伤口。
    她更想力气大一些, 身后箩筐里能多背一些石头, 或者木头,或者肩膀多挑一些金汁。
    她已经没有了刚来时候的恐惧, 现在听到炮弹的轰鸣声,抬枪铅弹的尖啸声, 已经变得麻木了。
    她只恨自己身小力弱,拿不动刀枪,戳不死敌人,她现在,已经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待嫁少女,变成了一个恨意满满,泼辣风风火火的川府妹子。
    醉娘一袭白衣,头戴孝巾,腰缠白布, 脚上的白色布鞋,早已溅满了血, 红的白的刺眼。
    如父亲一般的大哥李敬,是醉娘亲自收敛,换上衣服的。
    火铳的鸣响与黑烟不断的冒起, 头顶的利箭嗖嗖的抛下,城墙上所有的射击孔被封上了挡砖,挡住了官军向里射击, 也挡住了自己人向外射击。
    大批的官军刀盾兵,竖起了飞梯,飞梯上的铁钩,勾住城墙砖缝,每一个飞梯架好,就有几个官军,头顶着盾牌,嘴衔着腰刀,迅速向上攀爬。
    在官升三级,赏银千两的刺激下,死亡与财富相比,已经变得不是那么可怕。
    “用撞杆将这些杂碎给撞下去!——”李过大吼命令, 所有长枪兵纷纷抬起撞杆, 朝勾住跺墙的飞梯撞去。
    长枪兵们撞杆去撞飞梯,攀附在飞梯上的刀盾手,则用盾牌卡住垛口,用刀斩断悬户软壁,好让下面的弓箭手或火铳手,射死露出身体的长枪兵。
    飞梯被撞倒,刀盾手发出凄厉的惨叫,手舞足蹈的落下,狠狠的砸到地面上,脑浆鲜血四溅。
    长枪兵还在短暂的兴奋,却有利箭嗖嗖射来,火铳铅弹啪啪破空,他们的铁甲挡住了利箭,却被抬枪发射的八钱铅弹射中,巨大的力道如同巨锤,将他们震飞,倒在地上闷哼翻滚,胸骨已然被震断。
    城上城下不时的响起的惨叫与闷哼,短短须臾,就有十余个守城长枪兵,与二十多官军刀盾手,在攻防之中,重伤或死亡。
    守城的长枪兵还剩不到六十人,扛着撞杆来回奔跑在几百丈的城墙上,嘶吼着将一个个飞梯撞下去。
    每一个攀爬倒上面的刀盾手,都在临摔到掉下之前,用刀砍掉遮挡的悬户软壁,让垛孔露出。
    抬枪火铳弓箭,下面的官军则趁机将利箭与铅弹,倾泻一般,射到露出的垛孔处。
    战斗虽不血腥,但异常的激烈,守城的长枪兵,每一伍在伍长的带领下,都把守着数十丈的距离,他们冒着利箭与铅弹,穿梭在各个垛口,将一个个飞梯推下去。
    陶宗旺与唐隆,带领仅剩下的冠虏堡青壮,套着皮甲棉甲,在一旁奔来奔去,接过城下妇孺抬上来的滚木礌石,金汁菜油,再把受伤的士兵,抬着递给等候的后勤人员,又冒着箭雨,把砍掉的悬户重新挂上去。
    陶宗旺与唐隆各自带领一队青壮,靠近跺墙,掀开悬户稍许,看准攀爬的官军刀盾手,把滚木擂石一个个当头砸去。
    他们又将大锅架在烈火上,菜油金汁混合在一起,又把储存的石灰倒进菜油金汁里。
    等到菜油烧开,两人抬起铁锅,顺着飞梯的方向,向下倾倒下去,瞬间,无数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飞梯上的刀盾手被滚油淋到,全身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一层层的被烫熟,腐蚀,直到露出白骨为止。
    还有滚油淋到下面的弓箭手与火铳手,他们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乱奔乱跳,又疼又痒撕心裂肺的感觉,忍不住双手抓挠,一抓之下,但凡被抓到的地方,皮肉一缕一缕的被抓掉,露出周围血肉撕裂的纹理。
    陶宗旺哈哈大笑,畅快至极,他大声吼道:“真他娘的过瘾啊,后面的人,快点,再把滚油金汁石灰抬上来,不过了不过了,全他娘给用完!——”
    身后石氏却回应道:“大匠,菜油没了,金汁没了,石灰也没了,猛火油更是前日就用完了,滚木擂石也消耗一空!——”
    陶宗旺笑声一滞,叹口气看着李过,李过陡然大吼:“抬清水上来,没有滚木擂石,就拆了官厅衙门,将砖头木料抬上城头!——”
    “城都快破了,还留着官厅衙门做什么?清水烧开,给我泼下去,烫不死也要拔下他们一层皮!——”
    石氏转头,看着高氏与醉娘,醉娘惨然一笑点头,高氏厉声说道:“就按照过儿说的办,等打退了敌人,拆掉的咱们再建!——”
    石氏转身离去,招呼着众人先拆官厅衙门,把砖石运往城头,高氏带领其他妇孺,前去挑水,李雨晴小小的人儿,也抱着一个大木桶,跟在娘亲身后,小脸上全是汗水泥污。
    城头上没了滚木擂石,没了金汁热油,防御少了很多的手段,陶宗旺与唐隆,请示了李过,将最后的手段,狼牙拍亮了出来。
    城头上,竖起两根腰粗的木头,木头顶端拴着铁链,铁链上挂着长一丈,宽四尺的厚厚木板,木板一面,全是闪着寒光的狼牙铁刺!
    这两根狼牙拍,是冠虏堡最后的防御手段,也是目前最犀利的杀招。
    冠虏堡新建,没有虎蹲炮,没有红夷炮,更没有大将军炮,也没有笨重的回回炮,只有狼牙拍。
    “准备!——”
    李过一声历吼,陶宗旺与唐隆,分别砍断缆绳,其他青壮奋力拉起狼牙拍,随时准备松开。
    侥幸躲开了金汁滚油,又躲开了滚木礌石,活下来的官军刀盾手们,判断出了城头守军防御材料已经缺乏,狂喜中,他们奋勇向上,争先恐后试图先登。
    他们手脚并用,快速攀爬,仿佛那城头不再是城头,而是闪动着耀眼光芒的白银。
    他们嘶吼着,一路上果然没有任何的滚木礌石砸来,也没有恶臭沸腾的金黄色液体倾泻。
    他们欢呼着,一跃跳上了城头,站在跺墙上,高举刀盾,大吼着:“先登!先登!——”
    然后猛的跳下,朝着城头守军杀去!
    他们刚刚站稳身体,兴奋狂喜的神色还未褪去,猛然听到一声大叫:“狼牙拍,放!——”
    官军刀盾手们,猛然打了个激灵,娘啊,狼牙拍!怎么冠虏堡有这个玩意,为什么他们早前没用?
    他们瞪大了眼睛,呆滞的看着巨大的狼牙拍,在烈日下,锋利铁刺闪动寒光,呼啸的朝他们拍过来。
    噗,噗,噗!
    连串的几声败革,官军刀盾手们,连惨叫都没有发出,身体就被狼牙铁刺刺穿,扎成了破烂全是血洞的样子,又被巨大的冲击力,给远远的拍落城下。
    后面紧跟着爬上来的官军刀盾兵们,也都吓呆了,他们看到城墙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狼牙拍,沿着城墙边沿,来回悠荡,把跳上城头的官军,一个个如同苍蝇一般拍死,拍飞!
    在城下指挥的家丁头目,顿时怒了,好不容易用人命填完了滚木礌石热油金汁,他娘的又冒出两个狼牙拍。
    这眼看着要到手的剩余三千两宝钞,就这样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岂能甘心。
    家丁头目大声朝身后喝令:“传信给炮兵,让他们给老子轰碎了狼牙拍!——”
    接到命令的家丁一滞,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我们的弟兄还在上面,飞梯上攀爬的也有,炮弹若是飞来,他们岂不是也成了齑粉?”
    家丁头目冷笑,一脸狰狞:“咱们五十个大人的家丁才是兄弟,其他人,呵呵——”
    “别磨蹭了,速速传信给炮兵,让他们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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