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刚起身就愣住了——魏池?

    魏池平静的笑了笑:“你的侍女似乎不大习惯插门栓。”

    这次轮到索尔哈罕不知所措,印象中名叫魏池的这个人的本性其实敏感而又易怒,刚才自己对她的苛责按理早就超出了她忍耐的范畴,这会儿她应该傲慢又冷漠才对。

    但魏池的确只是平静的笑了笑,然后拿了外衣过来,递给索尔哈罕,然后挨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正准备进来和你说理,但是你刚才满脸怨恨的看着窗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第一次发现我们可以这么像。”

    索尔哈罕笨拙的把自己裹进绸外套里:“……”

    “多么凶狠的表情啊,跟要吃人一样。”魏池笑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索尔哈罕一面说,一面偷偷的把脚边的那颗琉璃珠子踢进箱柜的角落里。

    “书院里,有个笨拙的学生,他的动作似乎总比别人迟缓,所以总是受到责罚。我的老师,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但是准确的说却不算一个好老师,他偏爱聪慧的学生,对于这种拖后腿的笨蛋,他总是表现得不耐烦,斥责的时候总会加上一些难听的话。我想当时的我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他的坏毛病,所以我在书院里总是独来独往。在我的头发还没有留长,书院的学生们还没有见识我背书考试的本事以前,我简直就是大家最不想遇到的人。我也不想理会他们,我心中自有我的想法,所以我常一个人躲在书阁里看书,看累了就睡觉。那位笨拙的人,总因为背不下一些东西而被老师罚到书阁打扫。有一天,我看累了书,于是爬在窗上远眺,等觉得冷了,回头的时候,发现他杵着扫帚呆呆的看着我。然后他对我说:魏池,你的脸看起来不是太愉快。”

    索尔哈罕忍不住抿了一下嘴:“的确是个笨拙的话题。”

    “那天我们第一次谈话,”魏池接着说:“他是第一个虔诚的说出以德报怨这几个字的人,我也许永远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想法,但是那天我在这个笨拙的人面前无以辩驳。他学习不好,但是有很好的修养,可惜我那个混蛋老师永远都不知道重视这方面。学院里那么多人,也许他是我唯一知心的朋友,在别人面前,我感受到的是我的才华,还有那份自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到自己在他的映衬下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多么的凶狠叛逆,多么的令人伤心。”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很欣赏他,在很多年后我来到京城,四处碰壁之后得益于他教导我的宁静的心,我这狰狞的小人才能勉强愉快的生活着,并且认识您。”魏池顿了一下:“刚才你的态度把我气得半死,你走后我去小间喝了整整一碗茶,酝酿了大概够一个时辰的说辞准备和你大吵一顿,但是进来之后,突然想起了他,于是决定放过你,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你完全可以和我大吵一架,这样更符合你的风度,用不着给我说以德报怨。”

    “殿下真的要在剩下的几天中花一天的时间来和魏大人犟嘴么?”

    索尔哈罕确定魏池不是在讽刺后,心安理得的甩掉了魏池主动搭过来的善意的手:“外面这么大雨,不在屋里面吵架,还有何别的事情可做?”

    “公主,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伞的东西……”

    魏池尽量把两人打理暖和之后,拿着一把绘了香草的伞下楼来。掌柜的赶紧命人准备了两双雨天穿的木屐鞋,魏池看了看:“两双都拿男人的。”掌柜这才想起异邦公主是没有裹脚的,赶紧又重新命人找了一双。换了鞋子后,又练习着走了几步,这才出了‘庆春坊’的院门。才走了不几步,魏池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索尔哈罕走得不稳。

    “咳!”魏池故作严肃:“夫妻才能共伞呢……作为女人的名誉……”

    索尔哈罕就着顺手狠狠的拧了魏池一下:“不说话你的嘴会痛么?”

    索尔哈罕的随行们都在一间专用的房间里玩牌游戏,大家的注意力突然被巴勒的一声大喊吸引了过去。

    “殿下出门了!”趴在窗边吃炒黄豆的巴勒大叫起来。

    阿尔客依扔掉手上才赢过来的钱赶到窗边。

    “阿尔,你说的不准啊……”巴勒嚼着黄豆。

    阿尔客依看着走在青石板路上的两个背影:“……”

    “我们去跟着。”

    “不用了。”阿尔客依缩了回来,关上窗户。

    出了‘庆春坊’半里地不到,路一下子窄了起来,雨后的青石板很滑,索尔哈罕感到脚上的绣鞋似乎很难和那个笨重的木屐鞋步调一致。这次魏池自觉地挽过了她的手臂:“你自己也要好好走,不要赖着我。”

    索尔哈罕立刻就赖了上来,魏池只得叹了一口气。

    连珠山从山下到山上仅需要两个时辰,坡道也很缓,透着柔和的绿色。和京城周边那些原野不同,这里似乎有了那么一点江南的秀气,所以这里少有的没有香火而又许多更有趣的东西。

    路旁的树下,有个撑伞的小媳妇拎着一把菖蒲在卖。因为天色尚早,菖蒲上凝结的似乎是露水而不是雨水,那种清透的绿色令人欣喜。小媳妇一手撑着伞,一手铺陈着她的小摊,藕色的衣袖会因为她举起手臂而一直滑到肘部。她的手腕上是一枚由玉珠串成的手镯,若隐若现的闪着豆绿的光。

    小媳妇见索尔哈罕好奇的看着她,于是招呼起来:“这位娘子,给您家官人请个菖蒲吧,很吉利的!”

    没想到魏池并非危言耸听,此刻真被误人成了官人娘子之类,索尔哈罕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唯恐脸红会让魏池耻笑,只好不在这称谓上做文章。

    “娘子过来看看吧,清早五更才采来的咧!娘子的官人瞧就是个状元的模样,图个吉利就更好得嘞!”小媳妇热情的招呼起来,索尔哈罕不通市井,当真走过去看。

    魏池小声笑道:“不过一个铜钱一个,买来玩吧。”

    索尔哈罕摸出魏池给她的那个装铜钱的小袋,像个抠门的当家人一样,摸了一文递给那村妇:“那就买一个吧!”

    村妇笑嘻嘻的接过钱,谢了,拿手抽出一根菖蒲挽成了个草结递给索尔哈罕,魏池教她怎样把这个草结系在自己的衣带上。

    “今天的牡丹还有能看的么?”

    “哪有不能看的?”村妇往南边指了指:“公子若是看到哪家不开院子那才是怪事了呢,这会儿客虽少些,但哪有关园子的道理?公子若是瞧见哪家没开,只管来找我。”

    谢过了村妇,两人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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