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是生命长空中一道绚丽的彩虹,照耀人生,点缀青春,赤橙黄绿,灼灼其华。每个年级自有每个年级的特点,大一是块宝,自怜自爱,飘飘然中浑然不觉。大二是根草,随风飘摇,跟着感觉走,抓住梦的手。大三是座桥,懒则懒,勤则勤,或浑浑噩噩,或勤勤勉勉,同学水平两极分化。大四是颗药,前途未卜,绞尽脑汁,愁眉苦脸,苦不堪言。
    洪卫的彩虹只剩半道,恍恍惚惚中,他上了大三这座桥,志存高远,奋力冲刺。为了留南京,他定下考研目标,每天勤学苦读,晚上与孤灯相伴。
    徐根喜抽起烟,烟雾缭绕中,他惬意地吸一口,满足地长长吐出来。洪卫劝诫他,他却轻描淡写:“家长给的,这些人有权有势,烟抽不掉。”
    “薛青不反对吗?”洪卫奇怪。
    “她支持呢,她认为不抽烟的男人不是男人,抽烟的男人才更有味道!”徐根喜挤眉弄眼。
    “什么逻辑?”洪卫瞟了他一眼,“千万别养虎为患,耗财伤身。”
    徐根喜我行我素,隔三差五也分几支给同学。他烟瘾很大,常常买些大前门、大运河的抽,偶尔也买包牡丹,总是省了抽,一包一元三毛哩。“一云二贵三中华,黄果树下牡丹花”,云烟、贵烟、黄果树与中华、牡丹齐名,他身上总带盒牡丹,悄悄把其他香烟放进去。洪卫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并不戳穿他,毕竟牡丹是身份的象征,不仅价格贵,关键是紧俏,凭票供应。
    但这难不倒洪卫,田菲菲父亲是县工商局局长,弄条香烟并不困难。过了几天,吃完中饭,同学回宿舍正准备午睡,他漫不经心取出一条牡丹烟。大家目瞪口呆,肃然起敬,突然“呼啦”围上来,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他扒出了一包,撕了烟口,一支支分,当八个人手里都夹了支烟,大家争先恐后为他点火。八个人叼着香烟,排着整齐的队伍到其他宿舍串门,羡慕得其他同学双目喷火。等一条牡丹从洪卫手里化成袅袅白烟后,他对香烟有了严重依赖,即使上课,总觉得口里含着一支,一节课下来,烟瘾难耐,痛苦异常,才明白该戒烟了。戒烟的滋味特别难受,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告成功,深深体会了香烟的魔力,不敢再染指。
    每个月,除学校发的饭菜票外,父亲体谅洪卫身边有了雪儿,给他寄一百元,这种生活费在校园属中上等。江南地区的同学家境富有,生活费略高。每个月,女生一般只花四十元左右,她们处事谨慎,在学校附近的银行办张存折,每次取十元,买牙膏牙刷和普通的雪花膏。
    因有了友谊宿舍女生的支持——她们饭票反正用不完——洪卫宿舍的同学发的粮票节余下来,总闲着。安徽一帮女人鼻子灵,等同学吃完晚饭回宿舍,她们便背只大包在宿舍走廊高声吆喝:“花生米——花生米——”然后一个个敲宿舍门,推销商品。喊花生米,并非只有花生米,还有大学生日用品:领带、袜子、短裤……过去是计划经济,皇帝女儿不愁嫁,现在搞活市场,带着女儿找婆家。她们也就二十来岁,来自农村,却收拾得清清爽爽,思维灵敏,口齿伶俐,十足的生意精。男同学经不起她们的花言巧语,又闲则无聊,便换些生活用品打发时间。三斤五斤粮票可换些袜子、手套,领带稍贵,每条换八斤左右。有的同学不换,借机闹个口头腐化,寻个乐。
    “换什么?”
    “什么都换。”
    “那个换吗?”男同学一指人家丰满的胸。
    “换啊。”女人毫无戒备,看了看胸前的袜子。
    “一双多少?”
    “一双二斤。”
    “一双才二斤啊……”大家便坏笑。
    “是哩,我们很便宜的。”
    于是宿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讪笑,鬼哭狼嚎。她们也跟着笑,纯纯的,傻傻的。
    洪卫喜欢吃零食,喜欢看书时摆一袋无花果,一条条掏,塞进嘴里,酸酸的,甜甜的。他也喜欢吃花生米,脆脆的,香香的。他的粮票大多换了花生米,有时下晚自习,回宿舍,嘴里淡得慌,便拆包榨菜,看着书,喝着茶,一根根嚼光脆脆的榨菜,最后举起榨菜袋,斜着把里面的水倒进口中,咸咸的,辣辣的,别有滋味。
    中秋之夜,月光皎洁,丹桂飘香,宿舍同学全溜出去。今天是周末,在这团圆的日子,洪卫不想看书,晚饭也懒得吃,一个人呆呆坐在宿舍看窗口洒进的月光,想父亲,想逝去的母亲,想妹妹,想雪儿,淡淡的忧伤包裹着他……母亲远飘天国,父亲、妹妹遥不可及,雪儿虽和自己同一座城市,但要回家陪父母享受天伦之乐,只剩下自己,孤苦伶仃。连薛青也与徐根喜热恋,让他惊讶于世事无常,人情莫测,不禁思绪游离,无边无际。
    “笃,笃,笃”,一阵节奏分明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他屏耳凝听,突然心律骤快,热血上涌。是雪儿,一定是雪儿。他熟悉她的背影,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脚步……他从凳上蹦起来,连忙打开门。真的是雪儿!她笑盈盈望着他,他也怔怔望着她,倒忘了让她进来。她身穿一套白色连衣裙,白色丝袜,白色凉鞋,映衬着洁白的皮肤,简直就是一个纯洁无瑕的精灵。
    “发什么呆,不欢迎我?”雪儿羞涩一笑。
    他猛然醒悟,侧身让她进来,然后关了门:“今天不是二、五啊!”
    “今天是中秋节,你倒像个‘二五’。”她俏皮地眨下眼,从包里取出两只纸包打开。一只纸包里是两只月饼,另一只纸包露出长方形铝制饭盒,“快吃吧,这是我妈最拿手的鸡块烧菱米。”
    “你告诉家里了?”洪卫接过饭盒,热乎乎的饭盒温暖到他的心里。
    雪儿狡黠一笑:“我骗他们说加班。”
    “中秋还加班?说谎都不会!”他扒开盖,一半是饭,一半是压得严严实实的菱米和香喷喷的鸡块,“你都盛来了吧?这么多,一起吃。”
    “他们要吃再烧,你可是难得吃。”她坏坏地眨了眨眼,更显妩媚,“吃吧,我吃过了。”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闻着鸡块的浓香,难以下
    咽。
    “一个人不好意思?好,我陪你吃。”她坐下来,用筷子夹块厚实鸡肉,塞进他的嘴中。
    洪卫为她倒了杯水,又挑了块鸡肉举到她嘴边。雪儿微微张口,咬住鸡块,轻轻滑进嘴里,慢慢嚼。他大口大口扒着饭,边吃边快乐地望她。见她咽了下去,他又挑一块鸡肉举到她嘴边。她摇摇头,接过筷子,把夹着的鸡块塞进他嘴里:“我减肥,别让我前功尽弃哦。”
    洪卫心头一热。两人共喝着一杯水,合用着一双筷。在雪儿静静注视下,他吃光了最后一口饭。两人又分吃了月饼,她拿着饭盒筷子出去洗。
    他们手挽手出去,乘3路车到玄武湖赏月。湖内,游人如潮,晓风明月,鹊桥飞渡,湖月共明,天地同辉。他们走过小桥,柳枝轻筛月影,星湖水波潋滟,一轮银盘倒映水中。欣赏中秋美景,品味独特的人文意境,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突然,洪卫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有时间带你到泰山光明顶看日出,那儿离我家不远。泰山观日出,绝对比游湖赏月更带劲。”
    他驻足四顾,发现徐根喜与薛青在湖边石椅上并肩而坐,卿卿我我,窃窃私语。
    他捅了捅雪儿,她转过脸,会心一笑,拉了拉他,两人疾步离开。
    “我还是觉得,他们一个是洋酒,一个是瓷缸,不配套。”洪卫的心无缘无故沉重起来。
    “噢,你还会打比方?那我们俩分别是什么?”雪儿闪着明亮的眼睛。
    “我也是一只大瓷缸,你就是精致的咖啡,虽然香味诱人,我喝得越多,苦味就越重。”他重重叹口气。
    “呵呵,我真的没有让你感觉到甘甜?”她的手用力一捏,嘴唇一翘,“爱情的实质就是心心相印。外在的、物质的东西都是次要的,关键是,要像衣服合身,鞋子合脚,饭菜合口,不一定昂贵,但一定要舒服。”
    “就这么简单?”他笑了。
    “要那么复杂干吗,越简单越好。越单纯的爱情越美好,就像薛青和徐根喜,他们没有任何功利思想,一定会很开心。”
    他们一路说着,不觉来到动物园门口,路灯将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两条彩色巨龙横卧草坪上,栩栩如生,生龙活虎。四周是五颜六色的鲜花,粉红的,淡紫的,橘黄的,洁白的……色彩交映,疏密相间,最醒目的要数美人蕉,绿叶相衬,红得令人心醉。游人们团团围坐草坪,静静欣赏明月,享受天伦之乐。
    洪卫拉了雪儿,在湖边找块大石头坐下。朗朗的夜空,亮亮的湖面,水天相连,他的心里也一片明亮。看雪儿开心的笑容,他突然恶作剧地给她讲故事,讲家乡女人投河自杀。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她们的披头散发,面孔狰狞恐怖,不动声色中添油加醋,仿佛僵尸还魂,妖魔重生。她不敢看水,揪住他的衣服,吓得钻进了他的怀中。他如愿以偿地抱住她,得意地笑。
    回到宿舍,大家正全神贯注在“四国大战”,黑红黄绿四色棋子,代表作战四方。四人鏖战,一人裁判,徐根喜也在观战。一局终了,洪卫斗志昂扬脱了衣服上阵,和徐根喜配合。小小棋盘,金戈铁马,烽火狼烟,他们士气高昂,珠联璧合,势不可当。
    熄灯时间到,桌角已稳稳站了四支蜡烛,宿舍窗子全部遮上了床单,火苗照射着大家亢奋的脸。
    洪卫与徐根喜一路过关斩将,十战十捷。其他同学轮番上阵,摩拳擦掌,欲报仇雪耻,却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见鬼!中什么邪了?”同学不服气地叫嚷。
    “爱情的力量战无不胜!”徐根喜挥起拳头在空中舞动,洪卫与他相视一笑。
    四支蜡烛趴掉了三支,只一支苟延残喘,冒出缕缕白烟,有气无力地摇曳。大家并未尽兴,唉声叹气。
    “弟兄们,撤!”洪卫一声令下,八人手脚麻利地跳上床,钻进被窝。蜡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散发着呛鼻的气味。没一会,宿舍里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窗外,天空泛出鱼肚白。
    最近,洪卫福星高照,吉运高悬。评比奖学金,他获得二等奖。学校篮球联赛,他凭借并不规范的“三分球”动作,高抛低砸,精准的命中有如神助,帮助历史系勇夺桂冠。爱情的道路上,他更是风风火火,春风得意马蹄疾。
    星期天下午,洪卫想上新街口买书,他换了套咖啡色西服,与同学道别。徐根喜他们在宿舍打牌,与他挥手告别:“玩得开心。”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他决定不骑车,顺着小巷向市中心走。小巷有小巷的古朴,大街有大街的繁华。一路走下去,他领略着都市的繁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店铺密布,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的招牌星罗棋布,高悬街道两旁。省城人的精神面貌让他佩服不已,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浑身洋溢着一股大城市的气概,这气概绝非暂时心血来潮的外在装饰,而是长期潜移默化的内在修炼。大城市的人,处处体现的是一种精神和朝气,自信是他们最大的优势。环境影响人,不像家乡人处处流露出土气。家乡出美女,闻名遐迩,只是家乡的美女少了份灵气,少了份精致。走在大街上,看美女一个个脸蛋漂亮,却塌肩哈背,步态迟缓,是侵入骨髓的畏首畏尾,美感荡然无存。
    家乡与省城天壤之别。不说省城摩天高楼,家乡低矮瓦房,单论街道,也不可同日而语。省城的街,宽阔平坦,两旁林木葱郁,绿意盎然。家乡的街,两旁散落着几棵光秃秃的枯树,街道狭窄,街面坑坑洼洼,下雨天一踩,泥点喷溅一身。欣赏着省城的繁华繁茂繁荣,憧憬着家乡的壮美壮观壮大,洪卫边走边看,边看边想。行人对他侧目微笑,他礼貌地回笑。洪卫站在热热闹闹的新街口,恍若洋气了许多。不断有人冲他笑,他也频频回笑,却感到奇怪,今天的人怎么如此文明礼貌。
    洪卫来到光明影院,朝里面看海报。一个时髦女郎走过来,亮了亮手里的票:“看电影吗?”
    “多少钱一张?”洪卫无聊,知道是自己最喜欢的战争片,有心看一下。
    “三
    十元!”女郎诡笑,眨眨眼。
    “三十元?”他惊诧地看女郎,她手里只有两张电影票,全身没带任何包饰。
    “看你蛮帅的,包你满意。”女郎环顾四周无人,凑上来捣捣他的腰,飞着媚眼。
    他恍然大悟,脸上隐隐发烧,疾疾飞逃。他听说过这儿有陪看女郎,在漆黑影院,让心怀不轨的男人吃些豆腐。
    “哈哈!”有人对他大笑。
    他觉得气氛不对,低头观察自己,觉得没有异常,又向前走。
    “神经病!”一个小伙子对他嗤之以鼻,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
    他莫名其妙盯着众人,一名戴眼镜的文静女孩笑笑指指他的后背。他背过手自上而下摸,却没感到异样,干脆脱了西装看,不禁面红耳赤:西装后面下摆夹着一只黑色铁夹。自己居然夹着铁夹招摇过市了这么久,还自作多情与人微笑致意!他急急逃开,觉得满大街的人都在对他冷嘲热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定是徐根喜!他想到刚出门时徐根喜怪怪的坏笑。堂堂一个大学生,今天是洋相百出,颜面尽失。他暗暗自责,责怪自己的粗心,持续不断的鸿运烟消云散,持续良久的愉快心情一扫而光。
    洪卫想逃离此地,正好过来一辆公交车,便漫无目的随人流挤上去。车门一关,他突然后悔自己挤进了一只闷罐车,你挤我拥,夹在人丛中,无处可靠。突然一个急刹车,他的身体像沙袋甩向前面,双手本能前伸,左手毫无阻挡伸进了前面一个青年的上衣口袋。青年反映机敏,未等他作出任何反应,一把按住他的手:“干什么?”
    “对不起,我……没干什么。”洪卫口气哆嗦,发觉对方与自己年龄相仿。
    “没干什么你把手伸到我口袋干什么?”青年死死抓住他的手,大声呵斥。
    “惯性……”洪卫不知如何解释。
    “惯性?怎么惯到人家口袋里了?”一旁的同伙触电般移开与洪卫紧挨着的身子,“他身上硬邦邦的,有凶器!”
    “车上有小偷!司机师傅,请你开到派出所。”青年大叫,手攥得更紧。
    “我不是小偷……”洪卫百口难辩。乘客的目光像探照灯,让他睁不开眼。他的双手全被抓住,动弹不得,他不想反抗,听之任之。一车的人像看猴子耍把戏,让他无地自容。
    公交车停在派出所门口。几个青年抓住洪卫,兴奋地簇拥他下车,老远就大呼小叫:“警察同志,我们在车上抓住一个小偷,他口袋里边有凶器!”
    警察听说有凶器,“呼啦”冲出三五名,吵吵嚷嚷:“有凶器?一定是惯犯!”
    “警察同志,不是惯犯,是惯性!”洪卫急于表白。
    “还狡辩?”几个青年喋喋不休诉说着洪卫的作案细节,又从他口袋里摸出铁夹子,义愤填膺。
    派出所长把玩着夹子,老鹰般的眼睛盯住他,意味深长:“这可是独特的作案工具,你一定是个老手了。老老实实交代吧!”
    洪卫哭笑不得,见到警察,他的心踏实下来。青年们松开了手,他突然笑了,他的笑容让大家疑惑不解,每个人都一本正经地盯住他。洪卫解释了情况,又掏出学生证。
    “噢,原来是误会。”众人兴趣全无,索然无味。
    青年不依不饶,为那只铁夹子。铁夹子成了疑问的焦点,洪卫费尽口舌,难以服众。所长郑重其事,把电话打到师范大学,几经周折,才慎重地放了他。所长送他出派出所,拍拍他的肩,友好地说:“兄弟,别怪我们兴师动众。以后出门,少带些独门武器!”
    洪卫无精打采往回走,在派出所消耗了两个多时辰,夕阳落山,刺得他睁不开眼。来到新华书店,他草草挑了两本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纪实小说《赌海沉浮》、《丐帮沉浮记》,便回学校。
    到校门口,他口干舌燥。看到西瓜摊,咽了一下口水,便上前。
    “怎么卖?”他问。
    “一斤二毛三分。”中年男人抬头看他。
    “客气点,一元四斤。”
    “不行,一斤二毛三分!”
    “就便宜一点吧,一元四斤。”
    “不卖,一斤二毛三分,想买还计较价钱!”
    “你不卖,我还不买呢!”见摊主不松口,他扭头就走。
    突然,身后传来摊主的喊叫:“小兄弟,你成心拿我开涮呢!”
    洪卫猛然醒悟:自己神智错乱,居然把价格砍高了,摊主还砍得神乎其神,两个二五!他回过头,与摊主相视而笑。
    都是铁夹子惹的祸!不是铁夹子,不会遭人耻笑。不被人耻笑,就不会上公交车。不上公交车,就不会被带到派出所。不带到派出所,就不会晕头转向,买西瓜也不会砍价。
    洪卫走进宿舍,脸色阴沉。大家正在玩扑克。
    “徐根喜,你干的好事!”洪卫把铁夹子“啪”地拍到桌上。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今天回头率不低吧?看你,葡萄眼瞪成西瓜眼,快能吃人了。”徐根喜扭头对他做了个鬼脸,又低头战斗。
    提到西瓜,洪卫的火气“腾腾”燃烧起来,气恼地握起拳:“小子,我揍你!”
    “揍我?来啊,我配合你,送给你揍。”徐根喜猛地扭过头,嘻嘻哈哈。
    洪卫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徐根喜的眼球猛地撞上他的拳头。
    “啊!”他一声惨叫,捂住左眼,弓身站起,扑到床上,疼痛难忍,滚来滚去,呜呜哭起来,“洪卫,你小子心毒手辣!我们兄弟一场,算我瞎了眼,我眼睛真的瞎啦,什么都看不见……”
    鲜血顺着徐根喜指缝流下来。洪卫的心提到嗓子眼,双手抱着他的肩:“对不起……你别吓我……你干吗把眼睛凑上来?”
    徐根喜用力挣脱他,害怕地喊叫。大家七手八脚把徐根喜送进附近医院,洪卫去喊薛青。
    “怎么回事?”薛青追问洪卫。
    “哎……”他双手揪住头发,痛苦不堪,“好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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