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爷子的大寿由纪临江一手操办,亲拟邀请名单,严控礼品检查,杜绝任何漏网之鱼,将隐患扼杀在源头。
    寿宴安排在游轮上,只邀请了老爷子的亲朋好友,并未铺张开来,当然,这好友中,包括了宋司璞。
    许韵桦亲自设计现场布置,替纪临江控场,奔波在纪父和现场之间,俨然一副纪家儿媳的姿态。
    寿宴的流程安排集中在上午,下午至晚上则是游轮上的各种趴,皇室级别的豪华游轮,应有尽有。
    游轮开航,便没有退路。
    今日,敬舒亲手给他挑选衬衣,烫熨平整,帮他穿西服打领带,温柔极了。
    纪临江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第一次。”
    是,这是两人决裂来,敬舒第一次这般主动帮他穿衣打领带,热恋时,敬舒热衷于帮他挑选衣服,挑选领带的款式和颜色,攒了那么多没有轻易送出去,直等到他生日的时候,一车拉了过去。
    敬舒眉眼温柔,视线落在他领口的扣子上,伸手帮他扣上,“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不一样。”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真好看。”
    纪临江微微扬眉,临出门时,他换掉了敬舒帮他挑的衬衣和西装领带,自己又挑了一件。
    敬舒也不介意,他多疑,自是处处提防她,尤其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谁知道她会不会在他身上动什么手脚,他戒备的紧。
    敬舒跟随纪临江踏上游轮时,许韵桦便小跑而来,挽上纪临江的胳膊,“临江,纪叔叔有点不舒服,让我们一起过去一趟。”
    敬舒几乎被许韵桦挤开,她落了一个次位,便没有跟上前。
    大概也不想将敬舒带至纪老爷子面前,纪临江看了她一眼,胳膊微抬,不动声色避开了许韵桦亲昵的拉挽,对敬舒说,“在这里等我。”
    小翁守在敬舒身旁。
    敬舒哪也不想去,似是懒怠走动,就势转身,来到走廊一侧的椅子前坐下,要了杯柠檬冰水,这艘游轮吨位大,船龄新,设施先进,以她此刻的视角,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无论多么奢华的场所,在她眼里都是没有色彩的,她也没有兴趣探究。
    天很阴沉,昨夜微风细雨,今天依然沉闷,海平面闪烁的白云的倒影太过刺眼,她微微伸手。
    服务生便给她拿了一定遮阳帽,帽檐压得很低,仿佛杜绝了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视线可及便是这张竹编的米色小圆桌的纹路,微微低头认真的喝着杯子里的柠檬冰水。
    她坐的位置处于过道一侧,来来往往的人头川流不息,她也不关心都有哪些人应邀在来参加,也不管都有哪些人经过她的身边,宋司璞今天会来,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轻轻拎着管子戳着杯子中的柠檬,思虑间,有人忽然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大喇喇将一沓资料甩在桌子上翻看。
    粗鲁的动作,导致桌子一颤,她的水杯晃了一下,敬舒依然没兴趣抬头,用管子细密的戳着柠檬的边缘,直到对面的人制造了很大的动静,呼啦啦翻文件的纸张盖在了她的杯口处,敬舒方才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很陌生的一张脸,没有见过,属于日系小哥哥的风格,中分,两侧的长发微翘,亚麻色,五官清爽甜美,像是加了日系的滤镜,特别清爽,若不是他翻文件的手指骨骼清晰,敬舒或许分不清他是男是女,特清秀好看的小哥哥。
    敬舒将他越界了的文件翻回去,他没多久便呼呼啦啦重新翻了回来,再次遮住了敬舒的杯子。
    敬舒又抬头盯了他一眼。
    他依然眉也不抬的翻着文件。
    敬舒的目光向下,落在文件上,便看见案宗、刑事案件卷宗,汇报,交代等字眼,那些文件都被翻烂了,用红笔做过密密麻麻的批注,他是警察?亦或者司法从业者?敬舒心头一凌,静悄悄的起身走开。
    “你的包。”男子若无其事提醒了一声。
    敬舒回头,他依然没有抬头过,敬舒伸手拿过包,顺便拿走了她喝了一半的杯子,径直离开,走远了,她问小翁,“那个人是谁?”
    “金颐,人称金公子,前阵子刚从国外进修回来,入职市局刑侦科,他的父亲是市局一把手。”小翁说,“他是老板的发小,多年的老朋友。”
    敬舒心头微跳,忽而想起自己背负的那条人命,她皱了皱眉头,内心膈应的紧,像是猫和老鼠,对这个男人避之不及。
    临近中午,还算相安无事,敬舒坐在无人的甲板边角看书,时而抬头看着熙攘的人群,神情却是严肃的,似是静等着什么,不知谁在这种时候,往天空中放了一个红色的气球,敬舒眉目微张,心头一喜,随后看向小翁,“临江在哪里?”
    “主餐厅,宾客都在那里。”小翁答。
    敬舒脚步轻盈来到主餐厅,寿宴正要开始,纪临江周旋在觥筹交错间,他似乎正跟宋司璞说着什么,两人和颜悦色,相谈甚欢,全然看不出背后的搏杀。
    蔡骏穹等一众公子哥围在他们身边,老一辈的大佬皆在总统套房里等正式开始的时刻。
    许韵桦自持正宫,陪伴在左右,她跟那些太太们打成了一片,从化妆品到服装,再从服装扯到养生,从养生扯到自家生意,无论什么话题,许韵桦都能完美融入,气氛和谐极了。
    敬舒扫了一眼金碧辉煌的主餐厅,名流如织,人不算多,百位次,三三两两摩肩接踵,今日这举目绽放的人群,有多少是猫,有多少是鼠呢,既然有狩猎者,就会有猎物。视线扫过宋司璞的脸,恰好迎上他笃定的视线,随后敬舒来到距离纪临江最近的地方坐着。
    纪临江微微侧脸对身边的人说,“时间快到了,老夫人还没来吗?”
    “纪总,打了很多个电话,老夫人的电话打不通,船都开航了,人还没来。”
    “给她身边的人打。”
    “也打了,都说夫人还在睡觉,您知道的,夫人睡觉不允许别人打扰,谁敢进去打扰,就敢拔人舌头,听说昨夜……夫人要……要了……两两名男公关,可能是是是累了。”
    纪临江脸色微冷,“让我的人去找。”
    “是……是是……”
    “临江。”敬舒悠然走上前,来到纪临江身边,“临江,有糖吗?”
    纪临江身上从来不缺糖果,不等纪临江回答,她便自己将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拿,纪临江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拒绝她将手伸进他的口袋里,似是时刻提防着她,他自己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在她的掌心。
    “刚刚喝了柠檬水,嘴里不是味儿。”敬舒当着他的面,拆开糖果花花绿绿的包装,将糖果吃了进去,薄荷味儿的,有些清苦的甜味,酥酥麻麻,神清气爽,“味道不错啊。”
    纪临江似是觉得她今天的嘴巴特别的甜,临江临江临江唤个不听,让人有点受用的同时,纪临江微微眯起眼睛,本性使然,他的眼底瞬间覆盖了警觉的戒备。
    敬舒倒是无所谓,主餐厅响起清凌凌的钢琴曲,敬舒微微一个优雅的转身,便躺倒在纪临江的怀里,“临江,好久没跳舞了,我们跳支舞吧。”敬舒忽然捧起他的脸,仰头吻了上去,舌尖轻轻一顶,便将嘴里的糖果顶进了纪临江的口中,吻的用力些,舌尖一翘,那颗糖果便滚进了他的喉咙里,猝不及防。
    纪临江忽然将她推开,糖果已经入腹,他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哪里不对劲,那颗糖果的大小不对。
    敬舒幽幽一笑,“好吃吗?”
    思虑还未成型,走廊外传来一声尖叫,纪临江拽过敬舒的手,往尖叫的方向走去,有乘务人员慌慌张张跑过来,“出事了……纪老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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