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宴会格外热闹,隆丰帝带着静妃坐在主位,而往日里一向与隆丰帝同席的越妃则坐在了稍次的位置,赵花楹和越双花因着已与萧泽兰定下了婚约,便坐在了越妃身后的小凳上。
    叶崖香和穆青黛同席,离越妃所在的席位不远,她看着坐在越妃身后的两人,不由得摇了摇头,赵花楹一心想做正妃,又有些小心机,而越双花背后有越妃撑腰,同样也觊觎着正妃之位,想必日后萧泽兰的后院定少不了热闹。
    酒酣饭饱后,便是笙歌曼舞,静妃看着园子里的命妇贵女们,笑道:“这些歌舞虽然不错,只是难免有些乏味,本宫便想了个小小的乐子,本宫这园子里新添了不少宫灯,有些宫灯里边藏有写有诗词的花笺,感兴趣的可以去找找这些花笺,最后拿到花笺最多的人,可以得到本宫准备好的礼物。”
    闻言,上了年纪的命妇们仍旧坐在原地欣赏歌舞,而小辈们则蠢蠢欲试,纷纷离席。
    “黛姐姐去吗?”叶崖香朝身侧的穆青黛问道。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穆青黛摇了摇头,“我现在这身份还是陪在静妃娘娘身边比较好。”
    叶崖香也想到了,穆青黛现在是准宁王妃,静妃是她的准婆母,今儿又是静妃的生辰,她确实应该陪在静妃身侧。
    穆青黛瞧见了叶崖香面上的犹豫,笑道:“这些歌舞翻来覆去也就那个样儿,你也到处去走动走动,不用陪我坐在这里。”
    “你怎么还坐在这儿?”萧京墨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静妃准备的东西你绝对感兴趣。”
    叶崖香好奇道:“是什么?”
    “《玉音集》,早上静妃偷偷告诉我的。”萧京墨压低声音道。
    “《玉音集》?”叶崖香轻呼道,连忙起身离席,“走,我们去找花笺。”
    也难怪叶崖香如此与激动,这《玉音集》乃古人留下的曲谱,传说里边收集了不少先人的名曲,还记录了不少先人的弹奏技巧和心得体会,一直是喜琴者都想得到的古籍。
    先前她父亲在世时,拜托人多方打听这古曲谱的下落,这些年她自己也在收集有关《玉音集》的消息,只是一直没找到,现在有机会将《玉音集》拿到手,叶崖香自是不会放过。
    在叶崖香与萧京墨离开后,一直注意着他们的高木香也悄悄离开了席位,看到这一幕的越妃和赵花楹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冷笑。
    怡宁宫外这园子占地颇广,宫灯更是不计其数,一路找寻下来,叶崖香与萧京墨看到了不下二三十盏宫灯,但拿到的花笺只有四五张。
    转过一道弯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塘中的莲叶已经半枯,岸边停靠着两只小扁舟,舟上放着两根长长的竹竿。莫约是这地方比较偏僻,并没有当值的宫人,只在远处中有一列巡视的侍卫。
    池塘边的假山石旁有不少宫灯,建在水面上的廊榭中也伫立着几盏宫灯,叶崖香四下看了一眼,道:“这地方还没有人来过,宫灯里的花笺应该还在,我去水上的廊榭中找一找,麻烦殿下去看看假山石旁的那些宫灯。”
    “好,”萧京墨点了点头,“你小心些,我找完了就回来找你。”
    两人便分开行动,萧京墨沿着池塘边的青石板路,快速搜寻着假山石下的宫灯,而叶崖香则踏上了水面的廊榭。
    碧水廊榭中的宫灯都在两侧的柱子上,位置不高,叶崖香踮起脚尖来恰好能看清楚宫灯内的全貌,沿着曲折环绕的廊榭,叶崖香很快又找到了三张花笺,正当她高兴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殿下这么快……”
    叶崖香回过身来,话语戛然而止,她以为来人是萧京墨,却没想到站在她身后的是面色有些狰狞的高木香。
    她看着衣着发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高木香,不由柳眉微蹙,淡淡道:“高姑娘。”
    “叶崖香,都是你!你害我毁了容貌,还勾引昭王爷,若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昭王妃了!”高木香目光愤怒,声音含恨,死死盯着叶崖香。
    叶崖香叹了口气:“高姑娘的脸是如何被划伤的,当日在青湖山的不少人都知道,至于昭王妃,高姑娘更是说笑了。”
    “若没有你,昭王爷定会看到我的痴心的,都是你,挡了我成为昭王妃的道!”高木香满面戾气,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叶崖香,你给我去死!”
    一道寒光出现在高木香手中,她双手握着一把匕首,猛地朝叶崖香扑去。
    叶崖香面色剧变,她没想到高木香居然想杀她,还带兵刃进了皇宫,电石火花之间,叶崖香一个侧身朝另一边倒去。
    同时,一声“噗通”从游廊下的水面传来。
    “你有没有事?可有地方伤到?”
    摔倒在游廊中,还未回过神的叶崖香,被萧京墨扶了起来,萧京墨铁青着一张脸,将叶崖香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再次问道:“可摔到手了?她有没有伤到你?”
    叶崖香揉了揉微微有些刺痛的胳膊,白着一张脸道:“没事。”
    她看向游廊下的水面,只见高木香正在里边挣扎着,鹅黄绢纱黄丝绣花宫裙在水面铺散开来,头发松散了下来,湿漉漉地挡在脸上。
    高木香一边挣扎着,嘴里还不停地叫骂着:“叶崖香,你个贱人,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萧京墨面上浮现出浓浓的杀意,抬手便想朝水面劈去,却被叶崖香按了下来。
    叶崖香摇摇头道:“私带兵刃进皇宫,欲行不轨之事,本就是死罪,没必要脏了你的手,交给陛下处理吧。”
    萧京墨冷哼一声:“听你的,我们去见父皇。”
    叶崖香望向池塘里,只见高木香此刻正扒拉着半枯的荷叶,挣扎着朝岸边游去,想必一时半会儿是淹不死的,便跟着萧京墨朝怡宁宫走去。
    叶崖香两人的身影刚消失不久,池塘边又出现了另外一人,正是赵花楹。
    赵花楹见到水里有人,正准备出声喊人来帮忙,但在看清楚水里那人身上的绢纱宫裙,以及散乱的头发中斜插的那支紫玉兰花簪时,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记得很清楚,今儿叶崖香穿的便是一件鹅黄绢纱宫裙,而那紫玉兰花簪叶崖香更是天天戴在发间,她又仔细看了看水里那人,虽然面貌被湿漉漉的头发给挡住了,但那衣服发饰确实是跟叶崖香一模一样。
    难道水里那人是叶崖香?
    高木香没有用匕首杀了叶崖香,而是将她推进了水里?
    赵花楹面上一阵狂喜,只要叶崖香淹死在这里,那叶家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而且叶崖香是进宫来参加静妃的生辰宴的,若是她今日淹死了,静妃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她双拳紧握,看着在水里挣扎的人影,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快点沉下去,快点沉下去……
    可水里那人却离岸边越来越近,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就能游上岸。
    赵花楹面上露出几丝挣扎,在原地焦急地跺了跺脚,她想到府里越来越艰难的处境,又想到朝堂上的局面,最终眼内闪过一丝狠厉。
    她四下看了看,走到停靠在水边的一只小扁舟上,拿起船上的长竹竿,犹豫片刻,用力将正在游动的那人往水里按。
    水里那人挣扎得越来越厉害,赵花楹双手紧紧握住竹竿,竹竿末端死死抵在那人后背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人按向水底,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叶崖香,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你为什么不乖乖地听我们的话,为什么不将叶家的生意交给我们侯府,为什么不站在瑞王爷这边。”
    察觉到竹竿那头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赵花楹面色有些发白,轻声道:“叶崖香,你记住,将你推下水的是高木香,杀了你的也是她,黄泉之下你别找错了人。”
    见水里已经没了动静,赵花楹将竹竿放回了原处,看了眼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怔怔道:“叶崖香,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霸占着那么多东西了,也别再遇见我了。”
    叶崖香和萧京墨回到怡宁宫时,并没有看见隆丰帝,萧京墨便凑到静妃身边低声道:“静母妃,怎的没看见父皇?”
    静妃笑道:“去见户部尚书去了,应该一会便回,你有急事找他?”
    萧京墨犹豫片刻,摇了摇头:“等父皇回来了再说。”
    赵花楹从池塘边离开后,没心思再去找花笺了,也回到了怡宁宫,她在席位上落座,下意识地看向叶崖香的席位,这一看,她便浑身发软,差点从凳子上栽了下去。
    只见身着鹅黄绢纱宫裙,头戴紫玉兰花簪的叶崖香正好好地坐在席位上,低声与穆青黛交谈着。
    赵花楹面上露出一副见鬼了的神情,一颗心更是跌到了谷底,身子都有些轻微的发抖。
    叶崖香没死?
    她竟然没死!
    那池塘里那个人是谁?
    她杀的那个人是谁!
    越妃见赵花楹回了席位,便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叶崖香还好好地坐在这儿?难道高木香没有动手?”
    没听到答话,越妃狐疑地朝赵花楹看去,却见赵花楹面色惨白,额头更是沁出了密密一层汗珠,她皱眉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赵花楹眼神一片空洞,气若游丝道:“我、我不知道,可能是高姑娘没有撞见叶崖香。”
    就在这时,一宫女急急匆匆地小跑了进来,急声道:“启禀静妃娘娘,东南角的池塘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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