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过了最前面的文章,仔细看完了中间的话本,忍不住为今日的故事拍案叫绝,而后才翻到第三页,开始看起今日的坊间逸闻。
    今日依旧是说了陈家。
    非但是说了陈家,还将他也给说上去了。这些日子里,他满京城的跑来跑去,也并非是没有收获,至少还当真让他找出了不少陈家做过的坏事。京报上,便将他这几日的动作写的明明白白,也将那些坏事写的清清楚楚。
    瑞王咦了一声,当即饭也不吃了,双手捧着京报看了起来。
    他将写到自己的那一部分仔仔细细看看了数遍,犹嫌不够,又让丫鬟过来给自己念了一遍。丫鬟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很是悦耳,念得内容也是让他得意的不行。
    他在京城这么多年,何时得过这些夸赞?
    京报上虽然并未什么夸耀之言,也并未过分夸大他的所作所为,可用最公正的角度,最写实的说法,将他这些事情写出来,对瑞王来说便已经是夸赞。
    这京报可是要全京城的百姓都会看见,便是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他这几日很是上进,在干正事了!
    丫鬟念完了,他又招了个人过来,从头到尾重新念了一回。而后就着这些,痛饮了三大碗鱼片粥。
    瑞王一抹嘴,把京报往腋下一夹:“来人啊,本王要出门干正事了!”
    打手立刻聚集过来,跟在他的身后,浩浩荡荡地出门去了。
    陈家人刚用过早膳,还正在饭厅里坐着,便听下人汇报,瑞王又来了。
    陈家人满脸菜色,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些日子,他们都被瑞王折磨的不轻。
    都不用他们出门去迎接,瑞王便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陈家人齐齐叹了一口气,家主站了起来,面色灰败的起身去迎接。
    “瑞王殿下。”
    瑞王应了一声,熟练地一挥手,身后这些打手立刻四散开来,往陈家各处去,像前几日那般调查起来。
    陈家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此已经麻木,也并未说什么,也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只剩下陈家家主亦步亦趋地陪着。
    瑞王负手在陈家闲逛起来,他来了许多回,对陈家的布局也都熟悉起来,便直接往书房去。以他经验,这重要的东西,必定是在藏在书房里。即便是他找不出什么来,膈应膈应人也好啊。
    去书房的打手也是最多,他晚了一步,到的时候,那些打手已经将书房翻乱了不少。瑞王站在门口,一时找不到能下脚的地方。
    他叹了一口气,道:“陈大人,你家下人手脚可真是笨啊。”
    陈家家主:“……”
    他在心中咒骂一声,暗暗道:收拾了又有什么用,只要瑞王一来,照旧便是狂风过境一般,没一处好地方。
    瑞王摆了摆手:“陈大人,你也别在本王面前晃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生的不好看,丑到本王了。”
    陈家家主:“……”
    他面色僵硬,到底还念着有公事要办,背着手走了。
    离开之前,他也没忘记将自己的大儿子叫来,在旁边盯着瑞王。尽管瑞王来了这么多回,也并未查出什么来,但也是以防万一。
    瑞王也懒得管是谁在旁边盯着自己,他的打手们给他搬过来一把干净的椅子,他直接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打手们继续在书房里破坏起来。
    看的无聊了,他便吩咐道:“给本王拿几本书过来。”
    陈家的书房里可没什么小话本,尽是些他不爱读的书,瑞王翻了一本又一本,连书名都有些看不下去,脚边扔了一地的书。
    陈公子有些看不过眼:“瑞王殿下若是找完了,便请离开吧。”
    瑞王不拿正眼看他:“来人,把他给我叉走。”
    打手们应了一声,立刻有两个肌肉虬结的壮汉站了出来,一左一右将陈公子拽住,也不管他如何反抗,直接将人带了出去。两个打手守在门口,也不再让其他人进来。
    瑞王摸了摸下巴,索性自己亲自去翻找起来。
    他在书房里摸来摸去,看见什么都想要碰一碰,从书架摸到博古架,从桌上摸到桌下,最后坐在桌子底下,仰头看到了一个藏得十分隐蔽的暗格。
    瑞王当即咦了一声。
    他伸手拉了拉,竟然拉不出来。
    瑞王这就精神了。
    他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让打手们将桌子翻过来,众人一齐对那个暗格琢磨起来。暗格上了锁,他又翻遍整个书房,也没有找到钥匙。
    打手问:“王爷,怎么办?”
    瑞王摸了摸下巴。
    他大手一挥,指着桌子道:“给本王拿斧子来,劈了它!”
    打手应声出门,又带着斧头回来。
    陈公子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把斧头,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你们这是干什么?找不到东西,还要把我们陈家拆了不成,堂堂王爷,竟然行这种强盗之事?!”
    瑞王的打手都是出力气的一把手,陈家的桌子是好木料,可也架不住他们拿着斧头三两下劈开。等破开暗格后,令人失望的是,这里头竟然是空的。
    想想也是,瑞王每日来这书房搜查一遍,只要不是个傻子,也不会将东西放在里头。
    “王爷,这怎么办?”
    “这么办?东西要不已经是被拿走了,要不就还留在陈家。”瑞王大手一挥,道:“给我搜,把陈家全都给我搜一遍,一只蚂蚁都不要放过!”
    当豫王得到消息,匆匆赶到陈家时,只见陈家全都乱了套,连花园里的土都被翻了一遍,深褐色的泥土裸露在外面,花草树木倒了一地,所有下人都被赶到了空地上,只有瑞王的打手们在每间屋子里进进出出翻来翻去。
    豫王怒不可遏:“瑞王,你这么是做什么!”
    瑞王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看不见?本王这是办差事。”
    “办差事?我看你这是蓄意报复!”
    “豫王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本王拿着圣旨办事,发现了可疑之处,当然是要仔细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本王这认认真真办事,豫王可别胡乱冤枉我。”瑞王说罢,对着打手们喊了一声:“你们找到什么东西了没?”
    也不知是不是他运气好,竟然当真有一个打手从假山里钻了出来,带着满身泥土,把一个布包呈到了他的面前:“王爷。”
    瑞王顿时坐直了身体。
    他伸手接过,布包包着方方正正的,里头是一本账本,他翻了两眼,也看不出这里头是什么。
    可能让人藏起来的东西,当然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瑞王喜形于色:“豫王,你瞧,这不就让本王给找出来了?”
    豫王阴沉着脸,碍于站在他身侧的那些打手,也不能做什么。
    “给本王仔细找,什么地方都别放过,谁要是找到了什么东西,本王重重有赏!”
    瑞王拍了拍账本,往怀中一揣,不给别人半点抢走的机会。
    ……
    京城里所有与陈家有关,冠了陈姓的,这些时日本来就已经十分难过,今日更是到倒霉的不得了。
    瑞王带着打手直接闯进了他们家里头,不放过每一处隐蔽的地方,连可能是机关的东西也摸了个遍,院子也被铲子翻了一遍,只恨不得是掘地三尺。竟然还真让瑞王找出了不少东西出来。
    当瑞王风尘仆仆地把自己搜出来的这些东西往齐承煊面前一放时,连齐承煊也不禁挑了挑眉。
    他随手拿起一本账本翻了翻,问:“这是什么?”
    瑞王老实地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竟然是他们藏起来的东西,便应当是重要的东西吧?”
    齐承煊:“……”
    他本来就压根没想着弟弟能找出点什么东西来,关于陈家,他自派其他人在暗地里偷偷摸摸搜集证据,这会儿瑞王把东西放在他眼前,他还便一样一样看了起来。
    其中无关紧要的东西是有不少,但还是有几本册子翻开,让他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瑞王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等了好久没等到他的回复,自己先按捺不住,问:“这些东西有用没有?”
    “你倒是难得办了一件正事。”齐承煊道:“有这些东西,的确是帮了我不少忙。”
    瑞王顿时牛气哄哄地挺直了腰板。
    他兴高采烈地问:“那我继续去找了?”
    齐承煊不置可否,只道:“别让人抓住把柄。”
    “我知道,我办事,哥你还不放心吗?”
    瑞王又兴致冲冲地出了宫。
    满京城的人如今都盯着瑞王的动作,不说钟家的案子,光是瑞王新翻出来的这些,也让他们好奇的很。许是人天生对这些事情好奇不已,如今陈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立刻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连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话里,都变成了陈家长陈家短。
    在瑞王每日的捣乱之中,倒是户部的案子先查好了。
    豫王有心拖延,可樊大人也不是吃素的,即便豫王中间几次误导,他也没有上当,快刀斩乱麻地查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还了定国公清白,把人放了出来。
    定国公出牢那日,叶夫人与叶明蓁亲自去接他。
    尽管打点过,可牢里毕竟不是在家中,如今天热,可牢里连洗澡都是麻烦,定国公只觉身上臭的发慌,连忙避开了香喷喷的夫人和女儿,要自己骑马回家。
    叶明蓁坐在马车上回头望,樊大人就站在大牢门口,便是他把定国公送出来的。
    叶明蓁纳闷:“娘,不是说樊大人与爹一直不和吗?”
    “樊大人性子直,可不会一己私怨而害你爹。”叶夫人说起来还有些好笑:“说起来,当初也是你爹做的不对。当年樊大人调回京城述职,谁知在路上遇到了你爹,二人也不知道是谁先说错了话,竟然当街动起手来。樊大人是个犟脾气,你爹也是,这么多年来,二人便一直没和好。”
    “……”
    等她们回到家时,定国公早就先一步到家,连澡也洗完了,胡子重新刮过,满身皂角香。
    叶夫人忙招呼着下人传膳,看他吃的香,才长舒一口气。
    他在牢里待了那么多天,叶夫人本是有许多话要说,好不容易等着他吃完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定国公放下碗,又起身往外走。
    叶夫人忙把他叫住:“你干什么去?”
    “昨日太子来找我,说是有些事情要找我帮忙。”定国公道:“是关于陈家的事,我现在便去把事情办了。”
    豫王害他,他也不是没脾气,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呢。
    叶夫人目瞪口呆,却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门去了。
    叶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才对叶明蓁道:“太子怎么这么不会挑时候?”
    叶明蓁讪讪对她笑了笑,也不敢替太子说话。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家便是在京城所有人眼中最要紧不过的事情了。
    每当七日过去,京城的百姓逐渐开始淡忘此事时,京报就又会提起陈家,放出更厉害的消息,又把所有人的好奇心提起来,而瑞王搜查的行为也越来越放肆,找出了许多与钟家案子无关的事情。
    当齐承煊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才把瑞王叫回来,把搜集出来的所有证据都呈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皇帝果然大发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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