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下初定,人心不稳,秦佑安正要用“孝”来维系皇权统治的时候,而他本人更是要做出表率,绝对不可在这种关键时候做出“弑父”的举动来。
    所以,被人破坏他的计划之后,他才会如此震怒。
    秦姝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觉得棘手。
    “不过母亲也不必为儿子担心,儿子心中早有计较。”秦佑安见到秦姝不说话,又面露担忧之色,连忙开口安慰秦姝说道。
    实际上,他也并非拿秦屠夫毫无办法,这里面的可操作性太大了,他想让谁不好过,那实在太简单了,即便那是他的生父,只是不能爽快地杀了他们给自己出气,让他有些郁闷而已。
    不过,软刀子割肉更疼,他也就不觉得可惜了。
    秦姝闻言,心中有些欣慰,舒展眉头说道:“佑安,我还是以前那句话,由你来对付秦屠夫实在太吃亏了,由我来出面来对付他比较好。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母亲,他算什么,难道那些读书人还会逼着你为了一个已经不算是你爹的秦屠夫,忤逆我这个母亲不成?这岂不是跟他们口中的‘孝道’相悖?”
    秦佑安却摇头说道:“娘何必操这个心,儿子自能应付。”若是连他们都应付不了,他这个皇帝岂不是白当了。
    先不说秦屠夫,那柳氏和她的儿女们,他要想杀他们,易如反掌,随便安个罪名就成。只剩下一个秦屠夫,看他还怎么蹦跶地起来。
    “若是娘因为他,而影响了您的名声,儿子可不愿意。”秦佑安说道。
    “名声值几个钱?我只是个太后,要那么好的名声做什么?”秦姝轻嗤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
    一个太后的名声比皇帝还好,她这是想要做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皇帝顾忌的东西多,她这个太后的顾忌反倒极少,想做什么都方便。
    秦佑安听到这话,倒是笑了起来,又是无奈,又是觉得感动,心里既欢喜又安定。
    娘亲做事向来有分寸,就算真要插手某些事情,也从不肯做过了头,碰触他的底线。其实,有些事,他并不在意,可娘还是会主动避讳,不肯让他为难。
    那些大臣和百姓们,也都知道他这个皇帝对皇太后很孝顺,可他根本不是在做戏,更不是那种形式化的孝顺,而是发自真心的,并非特意做给人看。
    母亲她值得他如此对待。
    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会对自己这么好,处处为自己着想呢!
    秦姝见秦佑安突然笑得很开心,颇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见他如此开怀,似乎已经不在为了秦屠夫的事情而恼怒了,她也就放心了。
    她心里也下定决心,必定不会让那秦屠夫败坏自己儿子的名声。佑安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名声,但作为皇帝,哪能真得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后名,他可是知道佑安也一直对自己上辈子的恶名,颇有些耿耿于怀。这一世,岂能让一个秦屠夫和柳氏给破坏了?
    “好了,佑安,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早朝呢!”说完了正事,秦姝又开始赶人了。
    就算是亲生母子,这么晚了,也得避嫌,何况她只是养母。
    秦佑安也知道这一点,便也点了点头,对秦姝躬身行礼道:“那母后,儿臣先告退了,您也早点休息。”
    秦姝点头,说道:“你回去吧!批折子不要批太晚了。”
    “是,儿臣告退。”
    秦佑安走了之后,秦姝也早早洗漱休息了。
    如今,全国各地的选上来的秀女,已经到了京城。
    秦姝将选秀的事情,交给了萧如萱和赵涵秋,自己并不如何插手,毕竟又不是为了给佑安选皇后,只要选定之后,给自己过过眼就成。
    不过,她也的确将赵笙的婚事记在心里,便让萧如萱多留意一下,她还是很相信萧如萱的眼光的。
    很快,两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两天,秦姝也没闲着,除了吩咐红莲军注意秦屠夫一家的动静之外,也见了一些非常优秀的秀女。
    有一些,直接留在后宫里,给佑安当小老婆,这些人选,秦姝基本没有插手,都是萧如萱和佑安他们选择的。
    反正秦姝也看明白了,佑安对于小老婆,实在不怎么看重,只要长得漂亮,听话,合眼缘就行,她也就不怎么费心了。
    倒是赵笙的媳妇人选,得多留意一下。
    娶妻和纳妾的重要性自然不一样。
    萧如萱做事的确是滴水不露,她总共选出来五个人,这五个人出身都不错,知书达理不说,温柔贤惠,能干又大方,就连身材也是比较丰腴的,看着就好生养,一看就非常符合欧氏的喜好。
    ☆、第十九章 第一个不答应
    秦姝见过之后,十分满意。当然,最让她满意的还是萧如萱,无论将什么事情交给她,她都能做到一丝不苟,结果甚至还会超出预期。即便是在选秀期间,她依旧将后宫打理地井井有条。
    而且,她做事的确非常公正,从不以权谋私,基本上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众人也都服她。
    秦姝不但特意奖赏了她,佑安来请安时,还特意对他提起了萧如萱的诸多好处。
    秦佑安听进耳中,记在心里,又想到萧如萱掌管后宫后,的确没有出什么岔子,让他和母亲都没有为后宫之事烦心,心中感叹之下,对封萧如萱为后一事,也不是那么抗拒了,只是,他心里到底有点犹豫,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第三天,秦姝便召了欧氏进宫。
    欧氏一大早便进了宫,她来的时候,正值萧如萱率领后宫嫔妃,给秦姝请安,她又给萧贵妃和赵贤妃见礼,秦姝给她赐了座。
    欧氏心里虽然急着看儿媳妇,但她也不是那等没规矩之人,只捡着一些好话和趣事来说,逗得大家都十分开怀,尤其是赵涵秋,笑得最大声,也最肆无忌惮,她也是个会说的,跟欧氏一问一答,十分逗趣。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萧如萱心知欧氏必定急着看人,就寻了个空子带着众嫔妃告退了。
    赵涵秋走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的。
    等她们一走,秦姝立即遣人将那五名秀女喊了来。
    那五名女子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更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全都在欧氏一念之间,心中都激动不已,牟足了劲要在欧氏跟前争先。
    若是能欧氏被选中,那就是荣昌侯夫人了,这岂不是比她们在宫里熬日子强百倍?何况,她们也未必就能被选中成为皇上的嫔妃,极有可能只会成为宫女。
    就算成了嫔妃,只要做不到嫔的位置,就远不如成为侯夫人风光。
    更别说,荣昌侯还深得陛下的信重。
    不过,欧氏并未考校她们的才艺,只问了她们是哪里人,家里有几口人,平时喜欢做什么等等,问了大概多半个时辰,欧氏才停了下来,看向秦姝。
    秦姝知道欧氏心中已经有了选择,便挥手让人将她们带了下去。
    欧氏这才笑着说道:“太后娘娘眼光真好,挑出来的人选都是一等一的,简直让老奴挑花了眼,哪一个都舍不得。”说到这里,她面露可惜之色。
    秦姝闻言笑道:“不是我眼光好,是贵妃眼光好,这些人可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欧氏露出惊讶之色,说道:“哎呀,原来是贵妃娘娘的手笔。早知道老奴就趁着贵妃娘娘刚才还在世,好好谢谢她了,真是让她费心了。”她心中决定离开颐和宫之后,就去拜谢萧贵妃。
    秦姝又问她选了哪个,欧式如实说了。
    她选择的那名女子姓焦,在这五人中并不算出挑,但她在家中是长女,下面又有弟弟妹妹,非常细心体贴,又会照顾人,自然也十分能干,万事并不争先,自有一番沉稳淡然气度。
    欧氏很是喜欢,便选中了她。
    于是,欧氏的儿媳妇人选,便这么定下来了。
    就在这时,宫人进来禀报说道:“启禀太后娘娘,何氏已经道了,此刻正在颐和门外候着了。”
    秦姝方想起,今日召了何韵婷进宫。
    欧氏见秦姝还有事要忙,便很有眼色地告退。
    秦姝也没有挽留,便点头允了,还特意派人送她出宫。
    欧氏离开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在颐和宫门外候着的何韵婷。
    不过,两人并不相识,并未说话。
    欧氏出于好奇,打量了她一眼,何韵婷也是个大胆的,又加上心中有底气,即便是初次进宫,也并不畏惧,见到欧氏看自己,还十分有礼地对她颔首打招呼。
    欧氏走远了之后,方皱了皱眉头,问身边的小太监说道:“刚才那妇人是什么人?看那年龄和身段模样,也不像是姑娘了,怎么还梳着姑娘的发髻?”真是怪异。
    那小太监捂嘴笑了一下说道:“这个杂家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她是忠勇侯的人。”
    欧氏想起来忠勇侯是谁之后,不免又感慨惊叹了两句,不再问了。
    另一边,何韵婷见欧氏一品诰命穿戴,眼中露出几分欣羡来,不过,想到自己不久的将来也会有这么一天,便释然了。
    她低眉顺目,规规矩矩地跟着宫女,入了颐和门,转过影壁,穿过院子,一步步走上高高的月台,富丽堂皇的颐和宫正殿便在眼前了。
    想到她那位“老乡”就坐在里面,何韵婷心里不由又紧张又兴奋,以至于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
    等那宫女通禀之后,她才按照之前学的那些规矩,走上前去,行跪拜大礼:“民女何氏,拜见皇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是,她跪伏在地上,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她那位“老乡”叫起,心中又是焦躁又是不满,却又不敢抬头,只能继续跟地上的急转亲密接触。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咔嚓”一声,仿佛是茶盏放在盘中的声音,心中顿时一震,就听到上面说道:“我听忠勇侯说,你想要见我?”
    何韵婷在心里暗骂一句,都是一样的人,谁比谁高贵,凭什么让她跪在下面,她很想不管不顾地这么直接站起来,但到底真不敢这么做,她还是很怕死的。
    便咬牙压下了心中的屈辱,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说了一声“是”。
    “你见我是想要做什么?如果你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就不要怪我治你不敬之罪了。”秦姝不咸不淡地说道。
    何韵婷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对方这是不待见自己,她咬了牙说道:“民女不敢戏弄太后,民女是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太后说,还请太后娘娘屏退左右。”
    秦姝一听这话,就猜到她想要说什么了,却不愿意如她的意,只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何韵婷却执意道:“太后,此事事关您的来历,所以……”
    秦姝闻言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来历?我的来历有什么不可能说的吗?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屈膝退了出去,只是又不敢离得太远,生怕何韵婷对太后娘娘不敬,一直紧紧地盯着她。
    “我的耐心有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秦姝淡淡说道。
    何韵婷这才微微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向上看去——
    只见上首华美的屏风前,一名身穿太后常服的年轻丽人坐在铺设着明黄坐垫的宝座上,神色淡然,不怒自威。
    明明还是以前见过的那个人,此时,却无端多了许多威严,让她不敢直视,心中也多了几分畏惧和不安。
    “嗯?”秦姝见她擅自抬头,眼睛滴溜溜地直转,顿时有些不悦。
    何韵婷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可能就要喊人将自己拉下去了,连忙直起身来说道:“太后娘娘,手下留情,我……我是您的老乡呀,我跟您来自同一个地方,您不能不顾同乡情谊呀。”
    “什么老乡,休得胡言乱语。”秦姝故作不知,冷声说道。
    “是真的。”何韵婷一下子急了,立即膝行几步上前,急切地看着秦姝说道:“太后娘娘,我真得是您的老乡,跟你一样,来自几百年后的华国呀!”
    ……
    就在何韵婷对秦姝坦白拉交情的时候,秦屠夫一家人也跟着东阳先生一起抵达了京城。
    东阳先生的仆人早先一步来到京城赁下了一处小院,一行人便先在那里下榻。
    尚未安置好行礼,柳氏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东阳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进宫呀?”
    孙潜尚未说话,就听孙大宝在那里嫌弃地抱怨道:“娘,我不住这里,这里又小又旧,哪里配得上我们皇族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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