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家的路上,阮清歌自责着,刚才只顾着和温锦言吵架,忘了向宁南星道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次见到他。
    她停下脚步,从包里摸寻出手机,这时,身后的脚步声也顿住了。她快速走了几步,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阮清歌敏感地意识到自己被人跟踪了。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她的位置大概是离家五百米远的石桥处,平常来往的路人并不多。要是歹徒袭击的话,肯定凶多吉少。
    想到这,阮清歌把手机轻轻地放回包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了防狼棒。背后的脚步声突然加快,那人要行动了!在他即将抓到自己时,阮清歌打开开关,转身,朝他狠狠地捅了过去。
    “你这——”一声闷哼过后,随即传来了*倒地的声音。
    阮清歌心一凉,完了,那个歹徒是温锦言!
    ☆、第10章 同床共枕
    温锦言颤悠悠地睁开眼睛,白炽的日光灯晃得他头晕目眩。全身每块肌肉都处于被电击过的麻木状态,腹部却是一抽一抽的痛,仿佛被人用利刃捅过,痛不可言。
    那个可恶的女人,居然用了这么大的劲,简直就是想谋害他的性命。
    “清歌,大乌龟醒了!”阮承光激动地叫道。
    温锦言很想抽打小萝卜头一顿,无奈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温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阮清歌把早就准备好的红枣汤拿过去,让阮承光喂他喝下去。
    温锦言想出了一百句训斥阮清歌的话,只可惜连说出半个音节的力气都没有。他就着阮承光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温的红枣汤,满口醇厚的甜味,滑入食道,胃里渐渐泛出了一股暖意。
    阮承光见他没什么大碍,回到书桌前,打开语文书,朗声读道:“猜一猜。两棵小树十个,十个——”他不记得“杈”字怎么读,指给阮蓉看。
    阮蓉摊开阮清歌的手,在她的手心写字。阮清歌说道:“杈,树杈的杈。”
    阮承光“哦”了一声,继续朗读:“两棵小树十个杈,不长叶子不开花。能写会算还会画,天天干活不说话。”
    得到妈妈和外婆的掌声,阮承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旁的温锦言切了一声,这种简单的诗句,他五岁就会读了。
    阮承光听出他的不以为然,瘪着犹如樱桃一般娇嫩的小嘴。翻到下一页,用洪亮的声音大声念道:“大乌龟,小乌龟,天天就会骂啊骂。摔一跤,疼死啦,躺在床上起不来。”
    温锦言瞬间黑脸,挣扎着要爬起来打阮承光,还没坐直,就跌倒在床上。阮清歌脸色微变,低声喝道:“承光,不准乱念。”
    阮承光低低地“哦”了一声,怏怏地读道:“小黄鸡,小黑鸡,欢欢喜喜在一起。刨刨土,捉捉虫,青草地上做游戏。”
    读完后,阮承光收起语文书,打开数学练习本,开始做计算题。他斜眼瞄着温锦言,见温锦言也在斜眼睨着他,就朝他扮了个鬼脸。
    温锦言心中的火气又一下子冒了起来,他不停地说服自己不要跟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环顾四周,这里大概是阮清歌和阮承光的房间吧。简易的家具,谈不上任何装修,倒是墙壁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声母韵母和数字,让单调的房间一下子生动起来。
    他又想起了阮清歌说的那句话——“我想努力活出一个有色彩的人生。”
    他承认,他对阮清歌起了极大的兴趣。他活了二十九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特别的一个女人。所以,他才会在电视台门口等她,又一路跟踪着她,因为他想研究到底是什么让她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对设计的热爱。
    一个小时后,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许,温锦言坐在床沿,对着阮清歌叫道:“喂,那个杀人未遂的女人!”
    阮清歌连忙停下打毛衣的动作,站了起来,眉眼间闪现着隐隐的不安,再次诚恳地道歉:“温先生,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那要警察干吗?”温锦言继续冷言冷语道,“你必须赔偿我的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
    阮清歌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收紧,迟缓地问道:“你想要多少?”任何一个数字,对于这户人家,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阮清歌懊恼自己刚刚太过冲动,好不容易攒够了承光上画画培训班的学费,只怕这次又要委屈孩子了。
    “温叔叔,我赔!”阮承光抱着书桌上的小猪储蓄罐,跑到温锦言面前,急切地说,“我攒了很多零花钱,全都赔给你。”
    温锦言煞有介事地摇了摇沉甸甸的储蓄罐,“这里有多少钱?”
    “三十九个一块钱硬币,二十一个五毛钱硬币,还有二百七十八个一毛钱硬币,一共是——反正是好多好多钱。”阮承光巴巴地望着温锦言,用湿漉漉的小眼神恳求他别为难阮清歌。
    不知为什么,温锦言看着有点心酸。他把小猪放到一边,拿起手机,正要拨打倪好的电话,阮承光焦急地抢过他的手机,哭着哀求道:“温叔叔,你不要叫警察来抓走清歌!”
    “我叫司机过来接我。”温锦言揉了揉眉心,叹气道,“在你眼中,我是那种斤斤计较不近人情的人吗?”
    阮承光想了想,实诚地点点头。
    温锦言:“……”他转向还在强装镇定的阮清歌,缓了缓语气,说,“阮清歌,我想在一件晚礼服上面绣些中国元素,效果要雍容华贵、惊艳全场。你有什么建议吗?”
    阮清歌还在担心赔钱的事情,突然被这么一点名,心情就像过山车似的,简直是一瞬地狱一瞬天堂。她拍了拍胸口,安抚着在短短数小时内被吓到好几回的心脏,问:“什么颜色?”
    “中国红。”
    阮清歌又问:“款式呢?”
    “裹胸,收腰,拖地长裙摆。”
    阮清歌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用百鸟之王凤凰怎么样?在裙子上绣三只凤凰,从下到上慢慢地呈现出凤凰展翅飞翔的美景,你看这样如何?”她从桌面摸索出一张画纸和一把铅笔,开始作画。
    她画得极重,几乎是力透纸背。又极慢,一点一点地勾勒着。左手食指在痕迹上触摸着,确认好位置后,右手细致地在纸上描画着一只引吭高歌的凤凰。
    阮承光和阮蓉簇拥过来,和温锦言一起,安安静静地看她画。
    温锦言计算了下,这样三只不算复杂的凤凰他只需五分钟就能完成,而阮清歌却用了整整半个小时。
    “可以用仿真绣的绣法来绣凤凰。绣羽毛时,用施针在铺绣的底子上加绣羽毛的针路,这样层层施绣就可以表现出羽毛的质感。”阮清歌用手代替眼睛“看”着纸上的凤凰,脸上洋溢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凤凰翩舞,缭绕在红裙中,大气华贵,衬托典雅之美。而且凤凰在中国的文化中象征着祥瑞和平,所以这条裙子就可以叫做——”
    “有凤来仪!”阮清歌和温锦言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阮清歌咧着嘴,开心地笑了。原本清清冷冷的女人这样一笑,仿佛冰消雪融,薄冰乍破,又像是千万树的梨花同时开放,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艳。
    一眼看去,只觉得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温锦言不禁看呆了,又见她扬起眉毛,带着点得意和自豪,用欢快的声音问:“,怎么样?”
    温锦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点赞。这样玲珑剔透的心思,这样精妙绝伦的设计,他除了折服之外,还能挑剔什么呢。
    阮承光比自己受到夸奖还要激动一百倍,抓着阮清歌的手,蹦蹦跳跳道:“清歌,温叔叔夸你很棒!非常棒!”
    阮清歌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温锦言跟打了鸡血似的来劲了,摊开画纸,在阮清歌的基础上描画精致版的凤凰。阮蓉在一旁看着,以绣娘的角度给他提出了一些意见。阮承光充当两人的沟通使者,闲下来的时候,他就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温锦言。
    笔法如行云流水一般,寥寥数笔,凤凰飞翔的姿态和神韵便跃然于纸上,惟妙惟肖。仿若风一吹来,沉睡的凤凰就苏醒过来,振翅高飞。
    温锦言一侧头,就看见阮承光那双跟探照灯似的闪闪发亮的眼睛,好笑地问:“想学画画吗?”
    阮承光把头点的跟捣蒜似的。
    “以后还会叫我大乌龟吗?”
    阮承光把头摇的跟磕了摇头丸似的。
    温锦言很满意他的回答,轻轻地拍了三下他的头。他看了下手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就打发阮蓉和阮承光去睡觉。
    没多久,严芸打来电话,催儿子回家。听到儿子说有事要做,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到了电话那端传来了轻柔的女声——“我下面给你吃。”
    严芸恍然大悟儿子要做的事是什么,立马挂断电话,把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上帝先生圣母玛丽亚统统感谢了一遍。
    温弘已经睡着,被妻子“咯咯咯”的笑声吵醒,嘟囔着:“阿芸,半夜别看韩剧了。都教授不会回来的。”
    另一边。
    温锦言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阮清歌煮的鸡蛋线面。“对了,你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那种悲伤到灵魂深处的旋律,令温锦言印象深刻。
    这样和声和气的温锦言简直太陌生太神奇了,阮清歌心情很是不错,回道:“舒伯特的小夜曲。”
    “很好听。”
    被偶像再次夸赞,阮清歌先是惊讶,紧接着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看起来分外娇羞可爱。
    娇羞可爱……
    当这四个字出现在温锦言的脑袋中,他忍不住笑了,他居然用娇羞可爱来形容一个七岁孩子的母亲。
    可是,看她那努力压抑却不断上扬的嘴角,看她那极力掩饰却漏洞百出的开心神情,不是娇羞可爱是什么?
    这个女人,也太容易满足了吧。
    阮清歌收拾着碗筷,走了出去。洗漱完毕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里静悄悄的。她唤了几声“温先生”,许久都没有得到回答,心想,应该是被司机接回家了。
    她困到不行,摸到床沿,躺上去,沉沉入睡。
    半夜,温锦言转过身,摸到一个暖暖柔柔香香的东西,没多想,直接抱了上去。
    ☆、第11章 吃货一只
    温锦言是被鸡的喔喔叫声给吵醒的。醒来时,他的心里反应只有一个:卧槽!!!
    阮承光睡在他的右手方向,一只脚大咧咧地挂在他的大腿上。阮清歌睡在他的左手方向,枕着他的手臂,以一种暧昧的姿势依偎在他怀里。
    这样近距离一看,她的皮肤更好了,白皙中透着浅浅的粉色。小小的瓜子脸,柳叶眉,秀挺的鼻梁,精巧的唇形,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秀气。
    见她眉头微蹙,知道她即将醒来,温锦言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可是一转念她看不见啊,于是就继续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她。
    阮清歌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等等,很不对劲。她似乎,好像,闻到了清爽的……
    男性气息!
    她吓了好大一跳,伸手一摸,被某些貌似胡茬的东西给刺到了。再抬高一点,触摸到温热润泽的嘴唇。
    是温锦言!
    她居然跟温锦言睡在同一张床上!
    除了新婚之夜,她还从未跟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心跳陡然间像是漏掉了好几拍,表面上却是强装镇静。她知道,要是吵醒了温锦言,会让自己处于一种更加尴尬的境地。
    阮清歌轻轻拿起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唯恐发出一丁点声音,极轻极慢地爬了起来。踮着脚尖,做贼心虚似的溜了出去。
    “爸爸——”
    温锦言正在脑海里回放着阮清歌从呆愣、疑惑到吃惊慌乱的一连串表情,听到阮承光的呓语声,转过身,看着熟睡中的阮承光。
    和阮清歌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秀挺鼻梁、精巧唇形,可是却一点都不娘气,也许是因为那两道英气十足的剑眉吧。
    能生出这样一个样貌出色的儿子,想必他的爸爸长的也不差吧。
    温锦言把阮承光拎了起来,放到地上。阮承光正在做和爸爸一起打小怪兽的梦,被如此粗暴地唤醒,一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瞪得圆亮冒火。
    温锦言把他撅起的嘴按了回去,命令道:“去刷牙洗脸,然后陪我跑步。”
    “啊!!!”
    **
    “温叔叔,等,等我一下——”阮承光靠在榕树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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