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芊语抬头望去,这才发现,慕容越正冷冷望着她。
    “郡王爷……”她有些心惊胆战,试探性地问。
    “不是跟你说了吗,此事不用你擅作主张,婚帖的事自有本郡王做主。”
    “你以为发了婚帖,她就会来吗?上赶着把脸送给别人打,以后少做这种蠢事,别忘了本郡王娶你的原因。”
    慕容越语气十分冷漠,甚至有些严厉,仿佛不是在与自己的未婚妻说话,而是在一个不得力的下属面前训话。
    他说完这句话,就径直跨步进了马车,不再看乔芊语一眼,只余马车的珠帘落下发出的噼啪声。
    乔芊语待在原地,望着他马车的方向,半晌没动,手指上被捏出了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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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京城到祁连山东南麓的路程都是宽敞的官道,马车行驶在上面,平稳又好走,十分舒适。
    相雪露头一日过的非常惬意,平素无事就掀开马车帘幕看看外面变化的优美风景,再吃些可口的水果点心,让青柠帮忙揉揉腿,日子很是惬意。
    傍晚,送葬的队伍停靠在一所行道旁的官驿里,这里早有人提前来布置好一切,预留下足够的位置。
    相雪露一行人十分省心地住了进去。
    相雪露的房间,是这间官驿最好的一间,十分宽敞,摆设精致,关键是,有一个人非常大的浴室。
    于是,用完晚膳后,她便打算待会舒舒服服地泡一个热水澡。
    绿檬帮她在浴桶中放上热水,撒上花瓣,将换洗的衣物也一并准备好。
    便礼身邀请相雪露进去。
    她在浴室门口的翠鸟衔枝屏风后褪下衣物,仅用浴巾裹住身子,缓步来到浴桶前,用脚尖轻探,试了一下水温,正正将好。
    这才抬步踏入桶中。
    从白嫩的足尖到纤细的腰肢,再到饱满的胸.脯,细长的脖颈,随着她的慢慢躺下而逐渐消失在水面上。
    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将一切美景遮挡,再也不能让人窥探分毫。
    相雪露拿起浴桶旁放置的浴球,将之放在水面上。
    浴球用花朵和牛奶制成,粘水过后,发出好闻的花香和奶香味。
    她将浴球顺着自己纤长的胳膊往下滚动,所到之处留下香甜的气息,令她身上细腻的皮肤更加白皙柔嫩。
    深嗅一口空气中的气息,令人想起清甜的玫瑰奶冻的香味,忍不住想吃一口。
    热气氤氲到了窗户的玻璃上,将其熏上了一层白雾,看起来朦胧又模糊。
    隔绝了室内,却也隔绝了室外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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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芊语白日在慕容越那里受了冷落,夜里越想越委屈,便有些睡不着。
    故而半夜在客房外的走廊上散心。
    整个官驿是一个巨大的“口”字型,一共建有三层,她的房间本来和相雪露一南一北,距离的有些远,但是漫无目的的散步使她不知不觉地便走到了附近。
    远远地看过去,周围的客房灯光已熄,唯有相雪露的那一扇透出昏黄的光芒。
    她向那边走去,从窗子旁经过时,本来是随意地望里一扫,也没打算看到什么。
    一道声音却使她顿住了脚步。
    那道声音从窗子里传来,是一声极微弱的嘤咛声,就像柔弱的小猫在喵叫一样,伸出的小爪子勾得人掏心抓肺。
    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第10章 10 羔羊
    或许是泡得太舒服了,相雪露在氤氲的雾气中,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在揉搓她的一头秀发,细细地为她打上皂角,用清水浇灌,至上而下,滴落在她纤细的脖颈,顺着雪背流淌到腰窝。
    “青柠?”相雪露试探性地问一声,见半晌都没有回答,就默认了是自己的侍女青柠,“帮我捏捏肩膀。”在滴答哗啦的水声中,青柠无声地拿起浴帕从她的肩颈部,顺着她纤瘦后背优美的弧度,动作轻柔地替她搓着背,仿佛生怕伤了她娇嫩的肌肤,又将水轻轻地泼洒上去,留下暖融融又舒适的触感。一手替她清洗,另一只手,则握在了她的右肩上,顺着她经络的走向,不轻不重,力道均匀地揉捏着。
    青柠从前为她捏肩也未这样舒服过,不知道是从哪里学到了新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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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芊语放轻了脚步,朝窗子边走进,她总感觉这道微弱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
    不像是寻常情况下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
    她的血突然急速流淌起来,心脏也开始剧烈的跳动,她踮起脚尖,慢慢,慢慢地接近。
    窗子里的烛火跳动着,光线透窗而出,映到她的眸中,显得她的眸子里也跳动着某种奇异的,迫切的火光。
    她微弯下腰,想尽力贴近窗前,想透过那被白色雾气裹挟的乳白玻璃,听清里面的声音。
    心跳快跳到极致的时候,突然,一道猛力顺着她的右手,将她往后一拽,乔芊语猝不及防,险些被拽倒在地上。
    她的心脏几乎在一瞬间停跳,刚想惊叫,立刻就被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嘴。
    “闭嘴。”男人低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随后,她便被他连拖带拽地带离了此地。
    直到到达了走廊的转角处,男人才放开了对她的挟制,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往旁边一甩。
    乔芊语身子不稳,慌忙中抓住了一旁的栏杆才避免了跌坐在地的命运。
    “你!”回神过来后,她愤而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无礼地对待自己。
    直到看清黑暗中男人阴冷的面容,她才惊觉这是她的未婚夫婿——慕容越。
    她想质问,但看到慕容越阴翳的表情,立马将舌间的话语咽回了嗓子。
    “郡……郡王爷为何要这么对阿语。”她娇柔可怜地放低了姿态,声音仿佛带上了微微的哭腔,看上去不像是问句,更像是引诱和撒娇。
    依她对慕容越不多的了解,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以往每次他不悦,她就会做出这副楚楚可怜求怜惜的姿态,很快就能换取他的展眉。
    但这次,出乎意料地是,他依旧那样冷冷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直到乔芊语在他这样冷漠的目光下崩不住了,眼眶周边泛着红色儿,泪水将落未落,他才出声。
    “乔芊语,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还想做郡王妃,以后便不要再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
    他从她的身侧径直离去,衣袖袍角带起的罡风划疼了她的脸颊。
    只留下一句冷酷无情的话。
    “免得以后进了江夏郡王府,还以为你是想暗害本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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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相雪露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置身温暖舒适的床上。
    昨夜某些情景与记忆如今已经残存不多,大多消失在了脑海中,只能隐约有个模糊的印象。
    她轻声唤青柠过来,却发现嗓音已经近乎于沙哑。
    “昨晚最后我记得自己是在浴室,是你把我带过来的吗?”她问道。
    “是奴婢和绿檬合力把您抱过来的,您昨日应该是太过疲累,不小心在浴桶中睡着了。”青柠答道。
    “所幸您没有因此发热,实在是万幸。”
    相雪露有些尴尬,昨日一天,她都在马车上坐着躺着,除了吃喝就是睡,哪里会累着,若是被外人知晓了,还以为是她懒惰成性呢。
    这厢,青柠有些担心地说:“奴婢听您的嗓子,好似有些嘶哑,奴婢这就去给您去泡一个蜂蜜柚子水来润润喉。”
    提到嗓子,相雪露更不自在了起来,她轻咳了一下:“先别急,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问一下你。”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定了定神,问道:“昨夜,你有没有在我的浴室附近,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青柠一脸迷茫:“王妃是指什么声音,奴婢昨晚,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她抬头看了看相雪露的表情,挠了挠头,有些不自信地说:“要不,奴婢待会再去问问绿檬和徐嬷嬷她们,确认一下?”
    “不用了。”相雪露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得到青柠肯定的答复,她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将心暂且放回肚子里。
    昨晚的梦境甚至比以往还要真实,具体的某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但是水波的声音仿佛还响在她的耳侧,久久挥之不去。
    此时不同以往,不在府中或者太后宫中,四周并非全部是自己的人。
    人多眼杂,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眼下相家正处在要紧的时候,她不希望这时候因为自己的事而横生枝节。
    这也是她苏醒以来第一关心的事。
    过了会儿,青柠将倒好的蜂蜜柚子水端给她,热腾腾的蜂蜜水顺着她的喉管流入了胃里,暖了半个身子,喉间的沙哑似乎也改善了不少。
    暖意沿着胸腔顺着四肢弥漫到身体的每一处,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重新唤醒,恢复活力。
    胸口那里也是暖融融的。
    她摇了摇头,与其想那些虚妄之事,还不如多喝些茶水润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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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幸的是,虽然昨夜又做了那样光怪陆离的梦,但用完早膳,也不过才辰时过半。
    没有耽误今日的行程。
    相雪露不敢想象,若是大家都已整装待发,她却仍睡意朦胧,沉眠梦乡,旁人会怎么想她。
    只是,在出发之前,她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臣奉陛下谕旨,领紫衣卫东司精锐,特来护卫晋王妃。”来人声音沉冷似寒铁,仿若金戈击石。
    相雪露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人:“陛下怎么会派您来?”
    其实,不单单是蔺玚出现在这里非常不可思议,就连紫衣卫东司精锐会来特地保护一个只是去送葬的王妃都很离谱了。
    本朝紫衣卫,作为天子的耳目,本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平日除了监视臣民,无孔不入,缉捕细作,审讯罪犯,就多是出现刺探军情,暗杀敌将等场合。
    所行之事,皆为帝王的头等要事,非紧急重大情况,都轮不到他们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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