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芜呼出一口带着淡淡甜香的酒气,满眼都是迟疑,“你——”
    白芜下意识想阻止南遥,南遥盯着他的眼睛,缓慢而坚定地说道:“祭司可以有伴侣。”
    “我知道,只是祭司的后代不一定是祭司。”白芜道,“我还知道你们祭司有一些特别的技能,比如巫术,只是从来没有看你用过,感觉有些奇怪。”
    这个世界的祭司其实会一点巫术,比如占卜。
    白芜知道狮族的祭司就会占卜。
    不过狮族的祭司是兽人,在部落里没什么话语权,狮族人也不拿他当回事。
    但不妨碍祭司的特殊。
    白芜道:“如果这也算秘密的话,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喜欢兽人。”
    南遥的手顿住了,几乎一字一句,低声问道:“为什么?”
    白芜感觉自己真喝高了,话控制不住地往嘴边蹦,“我上辈子世界分为两种人,男性和女性。我,我从来没想过还能喜欢同性。”
    南遥似乎呆住了,愣了一会儿才说道,“兽人和你不是同性。”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也不是异性,你看,你有的我都有,要不是你觉得两性之间有点不妥,我们还能泡一个池子里洗澡,我们有什么区别。”
    “你对其他亚兽人怎么看?”
    “同性。”
    “其他兽人?”
    “本质上也是同性。”白芜越说越低,“我们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也不会对他们有特别的想法。”
    “你不想和什么人组成一个家庭?”
    “我现在已经有家了。大家的寿命那么长,我和亚父他们才相差二十来岁。就算大家都活到二百岁,那他们也足够陪我大半生。”
    要不是生命太漫长,白芜也不会执着建房子,建房子那么麻烦。
    白芜说完看向南遥。
    南遥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有点发呆的表情。
    白芜伸手想碰他,奈何隔着桌子碰不着。
    白芜干脆挪动身体,由他对面坐到了他侧面,用手肘碰了碰他,眸子里满是担忧,“我这个想法很奇怪吗?”
    南遥回过神来,道:“也没有太奇怪。”
    “是吧。我也知道某些想法和这里格格不入,但我真的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有些观念没办法融合。”
    南遥开口,“不一样。”
    南遥说得突兀,白芜被他打断,露出诧异与茫然,下意识问:“什么?”
    “兽人和亚兽人不一样,身体构造不一样。”
    “这个,你是指生殖腔?”
    南遥沉默不语。
    白芜毫不犹豫,“可能身体构造真的略有些区别,它又不露在外面,从外表来看,我们是一样的,如果忽略生育功能的话,我们确实也一样。兽人能做的事我都能做,借助工具和智慧,我还能做得更好。”
    白芜说完发现南遥又在沉默,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不是聊这个话题不合适?”
    他想起南遥毕竟是祭司,可能不太接受这样的观点。
    想到这里,白芜有点慌,“没事,你要是不喜欢聊这些,我们就不聊了,朋友间求同存异。”
    南遥终于开口,“没有不合适。”
    白芜忙摇头,“没关系,可能这些话题确实让人不太舒服。我以后不说这个了,来,吃菜,你尝尝今天的蛋糕。”
    白芜说着给南遥挟菜。
    桌上的菜那么丰盛,可后半段南遥的兴致再也高不起来了。
    白芜担心自己冒犯了他,心里有些自责,又有些慌。
    这顿饭的气氛比较低沉。
    白芜甚至觉得有点食不知味。
    他低头看两人面前的桌子。
    南遥一个人住,其实没有做桌子这个需求。
    这是白芜打造饭盒等小家具时,一起请木匠打的。
    他把桌子送过来的时候,南遥什么也没说,直接就用了。
    白芜给自家添置一些家具的时候,还因为不符合家人的使用习惯,需要特地劝说他们一番,他们才能渐渐适应。
    想到这里,白芜更难过了,垂头丧气道:“对不起呀,我不应该聊起这个话题,可能因为今天酒喝多了,脑子有点不太清醒。”
    “是我的问题。”南遥轻轻推了他一下,声音温和,“我来收拾桌子,你到旁边坐着休息一会儿,今天还去泡温泉吗?”
    “我想去,肥皂我都带了,过年总得好好洗个澡。”
    “你喝点水,我们等会就去。”
    白芜看他表情变得和缓,以为事情过去了,心情一下轻松起来。
    他坐在旁边,看南遥忙来忙去,将所有的食物都妥贴收拾好。
    忙完后,南遥出来,“衣服带了吗?我们现在去洗澡。”
    “都带了,在箩筐底下,新做的衣服,连内衣我都换成新的了。”
    他们这里物资比较贫瘠,织出了布,也不能无限制地用。
    哪怕富有如白芜,贴身的衣裤一共也才有两套。
    新做的这套是第三套。
    上一套屁股那里破了个洞,他都没办法替换,只能缝缝补补将就着用。
    只是破了的衣服终究是破了,哪怕缝好了也还硌屁股。
    白芜将衣服的系带拉开时,悄悄叹了口气,但愿明年他们的条件能好一点,起码不要缺衣少食。
    南遥侧过身去,可以避开他的身影,“你喝了那个酒,还能飞吗?”
    “那肯定没问题,你看我走路不也好好的。”
    白芜说得笃定。
    等真的飞到了天空之中,他感觉好像哪哪都不对?
    连底下的山都是歪的,他整只鸟都没办法保持平衡,一直歪歪斜斜地往前飞。
    艹!
    他人形时走路明明能走直线!
    “啾——”
    白芜叫了一声,示意南遥他得下去休息一会儿。
    飞歪了是小事,万一他判断不准,一头撞到山体,那可就糟了。
    南遥看了他一眼,飞过来,飞到他身边。
    白芜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也没在意。
    没想到南遥飞到他身边之后,直接一低头飞到他身子底下去了。
    接着白芜就感觉到自己被背了起来。
    他居然被南遥背了?
    白芜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啾啾啾!”白芜有些着急,挣扎着想从他背上下来。
    按照鸟兽人们的说法,一个兽人不能无缘无故背一个亚兽人,除非他们之间关系特殊。
    南遥低鸣一声,示意他蹲好,不要掉下去。
    在空中挣扎太危险了,白芜接到他的示意后,不再挣扎,心里却还带着不安。
    白芜第一次以兽形爬上某个兽人的背。
    之前他只被他父亲背过,背的时候还是人形。
    他阿父当时怕他在上面趴得不稳,还拿藤蔓把他绑住了。
    他第一次知道以兽形爬上另一个人的背,被人驮着飞是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既新奇又刺激,他一双眼睛往旁边看来看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没有月亮,连星光也很黯淡。
    在他的视野里,山山水水,以及星光似乎都换了一个角度,看起来格外与众不同。
    他既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上。
    他在二者之间,更感受到了二者的广阔。
    呼啸的寒风从他脸颊边吹过,甚至有要把他从南遥背上掀下去的势头,他却一点都不怕。
    哪怕他真的没有把握好平衡,不小心摔下去了,南遥也一定会接住他。
    南遥的窝离温泉并不远,南遥飞了一会儿就飞到了。
    白芜从南遥背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担忧,只剩意犹未尽,“你背上真舒服。”
    “你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咦,还有谁爬上过你的背?”
    “没有,你是第一个。”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感受过的人,所以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吗?我还以为你背过其他亚兽人。”
    “没有,用爪子拎起过。”
    “哈哈哈哈,我也被别的兽人用爪子拎起过。我之前学飞的时候,不是摔到湖里去了吗?他们就用爪子拎我,简直毫无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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