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们是要去哪个方向?”
    “我女儿长这个样子,能不能帮忙注意下?”
    “这是我爸爸的照片,麻烦帮着看看,他逃出来的……”
    “兄弟几个带我一把,我老婆孩子等着吃东西啊,绝对能干,不是怂货!”
    “各位能不能行行好,给带点降压药回来,安全区已经断货了,我家人好多高血压的。”
    “我有糖尿病……胰岛素……”
    还有一个女的干脆一把抓住曹涵靖的胳膊凑上去对着耳朵喘息着说:“小哥,给带点套儿呗……”
    曹涵靖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竟然面不改色,见女人还把胸贴上他的胳膊,他半垂着眼微笑着抽离了胳膊低声回绝:“不好意思,我没处女情结,但我不喜欢黑木耳。”
    余竞舸噗的笑出来,一把搂过那个女人,从那女人敞开的领口毫无顾忌的望进去,啧了一声:“难为你了,这沟挤得你快断气了吧小姐。”
    女人在曹涵靖说完话后表情就冷了,听了余竞舸说的当即就挣脱开来哼了一声:“神经病!”
    “嘿嘿。”余竞舸也不在意,上下逡巡着女人,然后转过头,正对上旁边单桐和翟艳似笑非笑的目光,头皮一麻,“怎么了,不就调戏一下。”
    翟艳笑了一笑转开头,对儿子道:“这年头虽然乱了,好姑娘总是有的。”
    沈敬东脸红:“妈你说什么呢!”
    “你心里明白就行。”
    沈敬东囧着一张脸走开,正好走到曹涵靖身边,冷不丁听到曹涵靖低声问:“你还是处?”
    沈敬东眨眨眼,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噗!”艾方成在旁边喷笑。
    “诶喂,学医的有洁癖好吧!”
    “是老妈管得严吧。”曹涵靖难得也调戏人。
    “这么说你不是处了?”沈敬东明知故问。
    曹涵靖顿了一下,笑容收了起来,低头开始整理挂了刀的腰带。
    沈敬东想到了田家姐妹,有点不好意思,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咳,哥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没事,出发了。”曹涵靖指了指前面,一个士兵朝他们走了过来,朝他们招招手后转身就走了,几个人连忙跟上,走进军营边上的停车场,里面密密麻麻停了数百辆车,全是安全区建立期间各种渠道搜罗来的可以开的车,什么车型都有。
    “首长有指示,不用你们自己挑,我们有给你们准备好,跟我来。”士兵一马当先,走到最里面,那儿有一个用警戒线围起来的围栏,里面还停着一片制式军用吉普,最前面停着一辆车,两个士兵刚给换好轮胎,“这辆,检修过了,没问题,八成新,油也给你们加满了,开去吧。”
    余竞舸转头对翟艳道:“阿姨您面子可真大!”
    翟艳冷笑:“你们以为白来来的?”说罢,她看了一眼单桐,又道,“安心用你们现有的,别多想。”
    “那当然,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艾方成打了个哈哈,拿出地图,“最后确认一下吧,去南秀区的马大姐超市,另外转一趟旁边的五金店,就按划好的路线来,拿好绝不逗留,当天来回,如果出现意外,就到南秀区金杨路上的营业厅休息,有需要补充的没?”
    “没了,走吧,我开车!”余竞舸直接坐上了驾驶座,艾方成坐在副驾驶座,阿狗,沈敬东和曹涵靖都坐在后面,等安全区大门打开,开了出去。
    翟艳和单桐往回走,半路上,单桐忽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翟伯母,你还是不信我。”
    翟艳摇摇头:“单桐,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连我儿子会干什么都不能保证,我能信任谁?我只能希望事情按我想的发展,翟家和关家再没关系。”
    单桐微笑:“可齐祭姓关。”
    翟艳瞟了他一眼:“你是真心想这么觉得,还是希望能这么觉得。”
    单桐耸耸肩:“翟伯母,我趋利,但更避害,什么好处更大,我还是分得清的,虽然看起来搭上关印海这条线更好,可是我更相信齐祭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她不认爹,那关印海于我们就都是路人,与其因为这件事起了隔阂,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念头,我看得清。”
    翟艳想了一想,叹口气:“反倒是我想不开了。”
    “你有一层亲情在,局中人自然看不清,我明白。”单桐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不过翟伯母,您觉得这事瞒得过吗?齐祭的长相……”
    “瞒不过怎么着,他真在乎这个女儿吗?膝下可有一对双胞胎呢,齐祭不会讨好,不会叫苦,连爸爸都不会叫,可能他就算心里认定,但我们不说,他就会一直装不知道,然后着急着把我们送走。”翟艳说罢,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就算他想认,他现在的老婆也不会让!”
    单桐想了想,摇头:“我觉得关印海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不是这样的人,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你才认识他几天?”遇到糟心的事,翟艳的语气不由得有些冲。
    单桐不以为意,只是笃定道:“翟伯母,我确实年轻,经历的也没你多,但是人总是有点特别的才能的,我不能说我会认人,但我会观察,会分析,这都是打小锻炼的,用年轻人的话讲,关印海就是一个圣父,我觉得,他的表现会让我满意的。”
    翟艳无话可说,她不是武断的人,既然单桐这么说,那她就看着,便点点头:“那就看着吧。”
    两人一路走回去,今天天气不错,沿途很多晒太阳的人,虽然大多脸色不好,但总归好过死人。
    这个安全区大致在阑州的南秀区旁边,所以就被称为南秀安全区,阑州军区参考了其他安全区的经验,不再是宽进严出,而是严进宽出,出去只需要递交一份申请,和大致的方向目的地的报告就可以,而进来则必须全员接受全身检查和一晚上的观察。
    区内的人只能得到基本生活保障,帐篷和少量的生活用品还有粮食,要多的那就完全没有了,得自己去拼,所以老弱病残的生活就格外凄惨,而少壮的只要敢出去拼和找,就能改善自己的生活。
    安全区可以给出去的人提供交通工具和简单的武器,但回来必须交还,出去次数多了,贡献大了,可以申请私人拥有用惯的那辆车,而区内只负责第一次出去那一桶油,以后要用只能自己出去到边上的加油站和其他车子里去加。
    每个出去后回来的人必须“交税”,比例是限定的,价值估算自有这个世道的一番标准,倒还算公道,唯一可以免税的方式,就是救回一个没有被感染的活人。
    只是最近越来越少的人能免税了。
    这一次艾方成几个出去,也是为了搜索一点物资,因为关印海的关系他们车队的起点比别人高点,可这也不能坐吃山空,他们得为了以后做准备。
    有阿狗在战斗力不成问题了,只要小心点就没关系,翟艳虽然担心,但也不好说什么,单桐则被余竞舸几个投票留下,原因是他还是适合坐镇幕后。
    单桐便很负责的送了人就去医院守着齐祭了。
    刚到病房外就发现气氛不对,关印海的警卫兵居然站在门口。
    单桐和翟艳对视一眼,在警卫兵的注视下打开了房门,迎面就见关印海高大的身影站在齐祭的病床前,听到开门声便转头看他们,表情复杂。
    “你,知道?”
    翟艳犹豫了一下,点头:“嗯,知道。”
    单桐看戏不忘找vip座,他直接坐到齐祭床边,齐祭没感到恶意,便自顾自看动画片,最近她已经沉迷电视了,不过安如南严格控制她的看电视时间,其实也没看多少,所以每次看都极为认真,眨眼都不舍得。
    “齐祭,感觉怎么样?”单桐给齐祭理了理头发。
    “疼。”齐祭实话实说。
    “还很疼吗,没给你打止疼药?”
    “不能打。”齐祭摸了摸伤处,“打了脑子麻。”
    好敏感!单桐有些惊讶,止疼药的作用确实是麻痹神经,但其副作用也只是被知道而已,却并没有人能够真正感觉到,齐祭居然能觉出脑子麻,真是对自己的身体了解到一定程度了。
    “不止呢,她要看电视,我不让看,我说对眼睛不好,她不信,结果第二天起来就不嚷着看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看久了眼睛不舒服……”安如南说,“真是敏感的吓人。”
    关印海一旁听着,表情更加复杂,他只是出于关心一下翟艳的队友才来看看,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个女孩,一时间什么都问不出来,只能呆在那里,他不需要任何证据就知道齐祭的身份,年龄,长相摆在那里,震惊之后带来的,居然还是深深的恐惧。
    “翟艳,你过来一下。”关印海走出病房,把翟艳拉到僻静之处,表情凝重的问,“邹涯,还有活人?”
    ☆、串通
    翟艳有想过关印海迟早会遇到齐祭,也考虑过很多种情况,却没想到关印海竟然突然变得那么……那么……发散思维?
    以她对关印海的了解,他看到齐祭第一句肯定会问这是不是自己的女儿,然后问翟颜的情况,然后再沉默,哭泣或者内疚什么的,可是现在,他第一个问题居然完全和那母女无关!
    翟艳一时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这对父女的关系似乎不会那么重要,忧的却也是这对父女的关系似乎不那么重要,看来,有必要调整一下策略了。
    她沉默了一会,摇头:“我不知道。”
    “那她……”关印海手指着病房,竟然微微颤抖着。
    “她打小就性子古怪。”翟艳突兀的说了一句。
    关印海楞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问:“她,养在你身边?”
    翟艳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冲动说这一句了,她潜意识的认为齐祭肯定不希望关印海问及邹涯的事,所以就说出这么句引人误会的话来,误导关印海以为齐祭是在邹涯之外长大的,但是她说完后才想起来,自己这十多年并非完全自由,就算不是一举一动都在监视内,但是她膝下养了几个娃还是很清楚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用其他谎言堆出来了。
    她打起精神,勉强的笑了笑,摇头:“不是我,是她的同事,出事前带着她逃出了城。”
    “你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关印海终于有了怒气。
    翟艳嘲讽道:“说什么?说我姐临死还生个女孩来膈应你?你该感谢我没跟你说,你好歹过了十多年幸福美满有儿有女有贤妻的日子!”
    这一句堵得关印海顿时无话,他烦躁的深呼吸,半晌又确认:“她,真的跟邹涯无关?”
    “你觉得有关系吗?”
    关印海往病房的方向望望,皱眉:“我问了,她举止很奇怪,养育她的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已经调查了,才这么点时间……翟艳心里冷笑:“科学家都是一群怪人,我没接触过她的养父。”
    “我怀疑那个人把她囚禁起来进行非人的教育!”关印海暴躁道,“你做小姨的,看不出来?她看人的眼神都不对!有这么一个人把我女儿当动物一样养!甚至没看过动画片没见过吸管和水果!”他深呼吸一口,强自冷静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问,“这些年,她,到底,怎么过的!”
    一字一顿,压迫非常。
    可翟艳丝毫不惧,既然关印海已经意识到齐祭的不同之处,那便更好,但愿单桐的分析是对的,对于一个圣父来说,普通人这样都应该同情,更何况是自己的女儿!
    “我,不,知,道!”翟艳也一字一顿的回过去,“我只知道,即使是你,看到她后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邹涯的!要是十多年前她的存在要是被发现,绝对会成为一只小白鼠!你知道我姐他们当初做实验甚至会把成果用在自己身上!我怎么可能频繁接触她让你们发现!这次遇到也只是一个意外,你要是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我姐会放着一半的年假不管急着回邹涯?”
    “我知道我有错!但你不该不信我,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关印海低吼。
    “这话你自己跟她说去!”翟艳忽然笑了,“关印海,你知道吗,当初姐姐告诉我她怀孕的时候,还说,要是是个女孩儿,就取名叫关雎……瞧,这就是你们的关雎。”
    背对着关印海僵硬痛苦的脸,走向病房的翟艳笑得冷漠而畅快。
    房中,给齐祭换药的护士已经离开,单桐正坐在齐祭身边给她剥桔子,见翟艳进来关上了门,坐在旁边微微的叹气,递了一瓣桔子过去,低声道:“我希望你这个版本是真的。”
    翟艳一愣,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刚见面时我说的那些?”
    单桐笑了笑。
    翟艳叹气:“那时候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现在,瞒着你们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那么现在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单桐眼风往门边淡淡的一扫,门窗上关印海的脸一扫而过,他朝阿奇和安如南扬了扬下巴,两人便不动声色的都坐到了齐祭的床边。
    翟艳无奈了:“现在年轻人都跟你们这样聪明么?我活一把年纪从来没感觉这么被动过。”
    “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啊翟阿姨,我可是正常人。”安如南笑道。
    “你们不是说齐祭有个养父吗,我说她的养父被我姐临终托孤逃出邹涯,因为担心齐祭被弄成小白鼠才隐姓埋名生活,相遇只是意外。”
    “很完美。”单桐点头,拍了拍齐祭的手,吸引了她的注意,“齐祭,听懂没?”
    齐祭黑黝黝的眼睛环视了一圈,思考了一下,点头:“好,不关邹涯。”
    “聪明。”翟艳笑着摸摸她的头,“刚才盯着你的那个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齐祭想了想,破天荒的迟疑了,半晌才道:“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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