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之微闻言,赶紧用手帕在琴濯手上绕了两圈,又让卧雪去拿绷带跟金疮药。
    “只是割破了口子,你这样倒像是我剁了手似的,快别忙活了。”琴濯将她的手推开,虽如此说着,指尖到底有些钻心地疼。
    “还说呢……哪有你这样一刀下去割了三根手指头的,要是再深点儿你手指头都要没了。”
    薛岑亦在心中附和,看琴濯手上的帕子都染红了半边,愈发皱紧了眉头,一时也没记得继续问孟之微那些话。
    稍晚些时候,薛岑起身预备回宫,两人一同将他送到门口。
    琴濯跟孟之微说自己做了点心想答谢薛岑开恩,便让她去厨房取。孟之微不疑有他,连忙跑了回去。
    作为旁观者,她支开人的举动太明显,薛岑就是想装瞎子也不行,看她欲言又止,也知道她什么意思,没等她开口便直接道:“若是因为他答谢我就大可不必了。”
    琴濯的把嘴唇往回抿了一下,一时没了话说。
    她的心思这般好猜,薛岑都有些懊恼自己嘴快,罢了干脆道:“你要真记着我的好也罢了,要是哪天你因为孟之微想以身相许,我一定贬了他的官职,让他去云海国搬石头。”
    云海国远在南州,前年不敌中原停息了战火,如今中原正派大批人马在那边开采玉石,正缺人手。
    琴濯也没少听孟之微讲起,闻言彻底闭上了嘴巴,一个字也没说。
    这男人真是小心眼子!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日记——
    六月初七,晴。
    今天不知道写什么,给扑街作者求个作者收藏跟新文预收文吧(公器私用),希望我可以早点娶到媳妇儿(卑微)
    第80章 冰雪冷元子
    入伏后的午间是最难熬的, 如非必要,琴濯也不会让孟之微来回跑。
    除了每日必备的三餐,琴濯在午后会添一道凉爽的甜点, 例如凉水荔枝膏、生淹水木瓜等等,夜里还专门煮一锅滚水, 放凉之后把自己去岁收集晒干的各色花瓣放入, 浸泡一宿让花瓣的香气融入水中,翌日一早装上一壶给孟之微带着,让她要喝时倒一杯出来, 兑一些热水,花香四溢,是盛夏时节家家户户都钟爱的解暑圣品——香花熟水。
    这时节冰也成了紧俏货,每日清晨都会有小贩挑着两个筐在附近的街巷卖冰。府里虽然有冰窖, 但因为此前只有琴濯二人, 生活简单,她便一直没想起来用, 去年冬日也忘了收拾出来储冰,便只买些当日用的,做些消暑吃食。
    今早琴濯收拾柜子,翻到了之前王阿婆给的食谱方子,便想试着做些冰雪冷元子,一早就让茶白留意附近卖冰的人来。
    这冷元子街上也到处有卖,不过在选料跟制作的方法上略有区别,味道便不尽相同。
    以前王阿婆还在集市上摆摊子时,琴濯每天午后都会去买上两碗, 觉得其中的细腻是别家不能比的。
    她照着方子把黄豆炒熟,用小磨磨成细粉, 筛过一遍又跟蜂蜜拌匀,搓成铜钱大小的元子,浸入冰水里便能食用了。
    冰水浸过的元子并不会太甜腻,夏日午间来上这么一碗,通体沁凉,听着外面的知了声都不会太烦躁了。
    只是冰块不好贮存,琴濯便多做了些,府里众人都有份,一次用尽也不算浪费。
    卧雪见她如此费心,便道:“我们当下人的怎好总是劳烦夫人,这冷元子夫人还是给大人留着吧。”
    “等她回来冰都化了,你们先吃。”琴濯把剩下的一些元子只用了个提盒装起来,“他们大理寺想必有的是冰,我直接给她拿过去,就地弄些冰水就行了。”
    卧雪听她要出去,便忙让茶白去备马车。
    如今天气炎热了,午间太阳晒得地皮都发烫,出去走上一阵准要中暑。琴濯也不常在这个时候出去,只是今日看暑热不绝,想送这些冷元子去给孟之微降降暑。
    马车里不像空旷的屋里一般透气,好不容易撑到马车停到大理寺门前,琴濯已经闷热难耐从车上跳下来了。
    孟之微听到门房通传一出门,她就把提盒递了过去,边走边用两个手掌不停地扇风,“先别啰嗦了,快找个凉快的地方让我待一阵,我都要着火了!”
    “受不了热还跑出来,自己找罪受。”孟之微无奈不已,连忙领着她从侧院进去,来到他们忙完公务休息的地方。
    赵文汐也在此处,手执书卷盘腿坐在青竹榻上,一袭长衫,清凉无汗。
    “赵大人也在这儿,也省了让之微再去叫一趟!”琴濯笑了笑,坐进来之后才感觉到屋子里凉荫荫的,跟外面的炙热完全是两个世界,“你们这里倒是凉快,是因为建在背阴处么?”
    孟之微随后进来,给她指了指角落处的一个大方木箱子。琴濯好奇上前,看见里边放着几块冰,丝丝凉气不绝,晶莹的冰块上还放着几个瓜果,摸着也是冰冰凉凉的,不难想象入口是如何清爽。
    “怪道你每日都不回家了,原来在这里这么享受。”琴濯嘟了下嘴,觉得自己大热天跑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孟之微也不好意思承认是真的享受,又见她大老远跑来专门给她送吃的,自是感激不尽。她看见提盒里的冷元子,便知道吃法,敲了些碎冰在茶碗里,顺势就放了进去。
    琴濯一直围着那个装冰的箱子转悠,好似要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我看这箱子里的冰化得极慢,是有什么窍门儿么?”
    赵文汐道:“这箱子是双层的,里边还放了一层冰,接口处用白铜包着,里边的冰两三日都不会融化。”
    “这可真是好东西,我们能照着这个样子也做一个么?”琴濯惊奇不已,对这个可以保存冰的家具十分羡慕,转头看向孟之微。
    “东西倒不难做,可我们家里没储冰,空有这东西不也用不着。”
    琴濯啧了一声:“就是平常买来的冰也可以在里边多放几天啊,如今天气热了,每天用得可不少呢,我都是让茶白天一亮就注意着巷口了,怪折腾的。”
    “你要觉得有用,那我回头就去问问工匠。”孟之微低头见茶碗里的碎冰化开,舀了一颗元子入口,熟悉的细腻直逼口腔,“王阿婆又回来卖元子了?”
    琴濯听到这句话,不禁有种厨艺被夸奖到的骄傲,抬了下眉道:“这是王阿婆的徒弟做的,是不是原汁原味?”
    孟之微也记起来她得了食谱方子这一回事,闻言反应过来,笑着夸道:“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看来我今天这蜂蜜也没少加,看你嘴甜的!”
    因为跟赵文汐惯熟,两人说话间也没顾及什么,孟之微扭头见他茶碗里的元子还没动,一直捧着书卷发呆,出言道:“文汐你不尝尝?”
    赵文汐方才回神,将注意放到茶碗里的冷元子上。
    这些时日以来,孟之微老觉得他心不在焉,这几天又这么热,他已经有两三日不曾回家了,吃喝都扎根在了这里,不禁担忧道:“我看你脸色不是太好,是不是中暑了?”
    琴濯也附和:“是啊,天气这么热,你们又成天泡在这案卷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要及时注意。”
    赵文汐忙道无碍,有些狼吞虎咽地领了那碗冷元子的情,便站起身来,“我想起来还有些案卷要整理,先去一下。”
    “有什么案卷我一会帮你整理啊……哎……”孟之微话没说完,他已经没影子了。
    琴濯看着赵文汐行色匆匆,猜测道:“该不会是我来了,让赵大人不自在了?”
    毕竟他们是两夫妻,在人家没成亲的人面前说说笑笑的,可能让人有些不知道怎么搭话。
    “文汐也常去府上,以前不也自自然然的。”
    琴濯没细究,只是想起来之前她说赵文汐躲着她,又压低了声音:“赵大人这段时间还躲着你呢?”
    孟之微想了想,道:“那倒也没有,就是感觉人变得有点傻乎乎的,经常喊不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没旁敲侧击一下?”
    “他那个嘴啊,比蚌壳都紧,除非他自己说出来。”孟之微无力地摇摇头,深觉“男人心,海底针”。
    琴濯琢磨了一阵,也是不明白,只能又叮嘱孟之微平日小心行事。
    “得了,我也先回去了。”
    孟之微看了下外面烤得正热的天,在地上倒一碗油都能烧起来,劝道:“这个时候还是别出去了,等太阳下山再说。这里平常也没别的人,就我跟文汐。”
    “呆着也没意思,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一个卖干花的店,我想去瞧瞧。”
    孟之微拗不过她,只能把冰过的瓜果给她装上一些。琴濯只拿了个桃子,却用手绢包了一块冰。
    “马车里太热,还是这个好使。”琴濯包着冰块贴了下脸,一瞬的刺激令她浑身都凉爽得哆嗦。
    “这里的冰倒是不缺,等我回去的时候干脆给你捎上一些,晚上放屋里也凉快。”
    琴濯四下打量,偷偷道:“你薅羊毛的时候可别让人看见。”
    孟之微失笑:“这哪里就是薅羊毛了,都是我们应有的份例罢了。”
    琴濯这才放心,便是一两块冰不怎么值钱,她也不想让孟之微扣上“贪污取利”的帽子,那可是得不偿失。
    离开大理寺后,琴濯却一时没勇气上那马车,让茶白把四面的帘子都撩了起来,散散里边的热气。
    干热的北方总是有个好处,只要寻个阴影处就能有一口喘息的时间,不像钱州就是泡在水里也会有源源不断地湿热之气侵袭。
    琴濯在柳荫底下站了一阵,等帕子里的冰快化没了,方才挪动步子。
    黄鹤风甩着拂尘颠颠地跑过来,眯着笑眼,“夫人安!皇上请夫人过去说话。”
    他蓦地冒出来,琴濯也挺纳闷的,扶着车辕四下一望,也没看到薛岑在哪里。
    犹豫了片刻,琴濯只得松开手,让茶白在一旁等候。
    左右茶白他们都是宫里来的,琴濯知道他们对薛岑有关的事只会服从或者守口如瓶,也懒得在他们跟前隐瞒。
    跟着黄鹤风拐进一座高墙内,琴濯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车篷应着季节也换成了清淡的翠竹色,外面还是平平无奇,琴濯却知道里面大有乾坤。
    推开竹帘进去,琴濯就被丝丝凉气所包裹,盈满车厢的清凉让她身上被烘烤过的灼热愈发散出来,她觉得两个脸蛋都热烘烘的。
    “臣妇——”琴濯原本要规规矩矩地行个大礼,一个头磕到一半,一行鼻血直流。
    薛岑忙伸出手将她下巴抬住,眉心带着焦灼,“这大热天的,怎么还在外面?”
    琴濯一张口就觉得鼻血要从喉咙灌进去了,移到一侧赶紧用帕子堵着,面上不掩尴尬。
    她都鼓足全部气势要摆出冷淡决然的态度了,却发生了这样的状况,实在有些丢脸。
    薛岑暂且没有理会她的疏远,用一方帕子从冰鉴里包了块冰,等丝帕浸出些许水渍,一声没吭便将她拉了过来,不等她挣扎,用丝帕覆在她的鼻梁处,“小心血呛到喉咙里去。”
    琴濯也觉得鼻子里还在热流涌动,一时没敢动弹,只是睁着大眼愤愤地盯着他。
    好歹也打个招呼!土匪一样!
    比起她无视自己,薛岑觉得这般舒坦多了,眼含笑意地回视着她,熠熠之中不乏深情流转。
    琴濯渐渐败下阵来,合下了眼睫规避着那比外面的艳阳都火热的目光,等情况稍好些,便赶紧从一旁坐了过去。
    身边没了软玉,冰鉴内的凉气重新换进来,薛岑颇觉遗憾,摊了下手道:“又把我用完就扔?”
    哪里就用了!琴濯心头愤然,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蠢蠢欲动的火气,“臣——”
    看着她粉唇微张,薛岑好像已经读懂了她接下来要说的字,神色不明道:“知道我对你有意,还成天‘臣妇臣妇’称个没完,你也觉得违背纲常的这种事挺刺激?”
    听他把话说得如此自然,琴濯不禁涌上一股羞愤,忍不住道:“原来你还知道这是违背纲常的?”
    她一改脾气,薛岑就觉得彼此的距离倏然拉近,不怒反笑,“我的目标一向明确,只是不知夫人考虑得如何了?”
    薛岑倾身向前,看她不自觉地闪躲,便勾了下她脸颊边的发丝。他的手上也留有冰鉴倾泻而出的凉气,触及琴濯留有余热的面庞,好像一缕清风拂过。
    许是温度的对比太过明显,琴濯一下觉得自己脸上更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喳喳:我中暑了,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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