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梗着脖子憋出—句∶“臣不敢。”
    从殿中出来,隋衡转头,见江蕴乌眸澄澈,又用那种充满蛊惑的目光望着自己。
    他板着脸,道∶“别以为孤是为了你,孤是为了孤自己,不想让旁人看孤笑话。左右——孤的名声也快被你败坏尽了。”
    江蕴道∶“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我能不能亲殿下一下?”
    隋衡沉下眉∶“不可以。”
    江蕴点头,准备往前走。
    隋衡忽又道∶“等等。”
    江蕴看他。
    隋衡∶“你若实在对孤求而不得,孤也不是不能让你稍稍占一下便宜。”
    江蕴道∶“那就请殿下闭上眼睛吧。”
    隋衡有些不乐意。
    “为何要闭上眼?”
    “因为殿下每回都让我闭上。”
    隋衡无言以对,只能黑着脸闭上。
    片刻后,就感到一片冰凉的柔软,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下。
    好甜。
    他忍不住想。
    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那蜻蜓便已经飞走了。
    “好了。”
    江蕴道。
    “殿下可以睁开眼了。”
    隋衡气闷地睁开眼,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江蕴∶“殿下不喜欢?”
    隋衡更气,好一会儿,冷漠道∶“你技术太差了。”
    江蕴眼睛一弯∶“我只会这一点,殿下就凑活着用吧。
    *
    回到别院已是深夜。
    嵇安依旧第一时间命宫人准备热水和浴汤。
    隋衡和江蕴一前一后下了车,隋衡解了披风,丢给嵇安,直接往前院走,走到一半,忽想到什么,回头,就见江蕴还站在原地。
    他皱了下眉,下意识想说又磨蹭,忽然想到什么,闭了嘴。
    江蕴怀里抱着书,和他告辞,直接由高恭陪着往西院方向走了。
    隋衡眉间顿时越发阴沉。
    嵇安眼观鼻鼻观心,试探∶“今日天色已晚,殿下,何不让小郎君直接在前院睡?”
    隋衡收回视线,冷冷剜他一眼。
    “这府里是孤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睡个觉,莫非还要孤求着他?”
    嵇安低下头,不敢再多嘴。
    隋衡自沉着脸往正堂走了。
    江蕴回到屋子里,依旧看了会儿书,就熄灯歇下。
    半夜时,果然又感觉有人推开门,一言不发地挤了上来,将他从后紧紧抱住。
    江蕴被闹醒,皱眉∶“你又做什么?”
    隋衡让他别动。
    道∶“孤想好了,孤不能再这么纵着你了,从明日开始,孤要好好审问你,将你的身世,来历. 一切一切,全部都审出来。”
    “孤觉得,孤好像真的有些太纵容你了。”
    “竟然昏了头的,在父皇面前维护你,替你撒谎。”
    他仿佛自己在跟自己生闷气,声音又冷又沉。
    江蕴便问∶“你打算……如何审我?”
    “你说呢。”
    他语气恶劣,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 “自然如何严厉,就如何审。”
    “不仅如此,孤想好了,等忙完这阵子,孤还要和你一道去卫国探亲,去见一见你的父母家人,好深入了解一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隋狗∶孤要陪你回老家探亲。江江∶怕吓死你。
    第55章 玲珑棋局4
    这回换江蕴睡不着了。
    等身后气息绵长均匀后, 他转过身,于昏暗中打量对方俊美冷峻的脸。
    方才议事完毕,隋帝单独留下儿子,说了很久的话,隋衡才出来。
    江蕴想,隋帝应当是窥破了些什么的。
    毕竟外人不了解隋衡性情,隋帝身为父亲,应当多少有些了解的。拿自己的小妾去口口,多荒唐离谱的理由,亏他也想得出来。
    但应付那些外臣,已经足够了。
    他不知道隋帝都说了些什么,但想来,即使再信任再纵容隋衡这个太子,也应当是有些警告之言的,所以他回来后, 又变得心烦意乱了。
    他扬言要审他。
    虽然不知道又打得什么主意, 可江蕴有些不确定,能不能在他这反复无常和一次次软硬兼施的威逼中保持冷静清醒,不露出丝毫端倪。
    唯一令江蕴感到欣慰的是,这两日,他感觉经脉内不时有细细的热流淌过,虽然很轻微很细弱,但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随着沁骨香药力逐渐消解,他的内力,终于有恢复的迹象了。可能会很缓慢,但总归是一个希望。
    江蕴忍不住伸出手指,悄悄戳了下隋衡的鼻尖。
    很轻的一下。
    免得吵醒他。
    他们真是世间最诡异的关系了,前一刻可以搂在一起睡,后一刻,可能兵戎相见,成为死敌。
    隋衡心烦意乱,自然不仅是因为文官们的攻计,隋帝的警告,更多的是因为,随着情绪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把之间忽略的一些事,重新捡起来琢磨。
    比如孟辉家眷之事。
    田猛的死,孟辉家眷凭空丢失,几乎都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
    若是没有发生田猛的事,他不会心神大乱,也不会集中所有兵力去搜山,兴许,孟辉家眷不会那么容易逃脱。
    他下意识地回避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但又控制不住的去想。
    次日一早,隋衡直接将陈麒召来,问;“关干孟辉家眷被劫一事,军师有何看法?”
    东麒愣。
    奇怪隋衡前两日还是漠不关心的态度,为何忽然又提起此事。
    换作平常,陈麒自然会毫无保留的分析事件的起因经过和可疑之处。但这回不一样,一定程度上来说,孟辉家眷“被劫“属于监守自盗,他也有扯不清的关系。
    他并不想将乐师身份暴露。
    即使隋衡再信任他,也不一定能容忍他藏着一个青雀台的细作在身边。
    而且,那个楚言,已经窥破他的秘密,他虽然不知对方为何要搭救孟辉家眷,是否和江国有一定联系,还是昔日受过孟辉恩情,可眼下此人正得宠,他不敢冒风险与对方撕破脸,既然对方守着“君子之约“没有说出乐师身份,在做足万全准备前,他不想主动挑起矛盾。
    陈麒选择跪下请罪。
    “是臣疏忽,没做好防备。”
    隋衡看他一眼,忽笑道∶“这可不像军师行事风格。
    陈麒一愣,后背渗出汗,道∶ “臣愿领罚。
    “不用了。”
    “孤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隋衡摆手,让陈麒退下。
    陈麒心中控制不住的有些烦躁,再一次忍不住想,这个楚言,到底是何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他的大计,偏他还拿对方无可奈何。
    乐师沉默立在马车前等他,见他脸色难看的出来,低声问∶“可是我给大人添麻烦了?”
    “你说呢?!。
    陈麒低声骂了句,闭上眼,冷静片刻,道∶“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早朝回来,隋衡让人抬着口箱子去了西院。
    江蕴起得晚,正在吃早膳,见他来了,还让人在地上摆了口金丝檀木的箱子,隐约有些眼熟,便放下勺子,问∶“殿下有事?”
    隋衡让所有人退下,自己在椅子里坐了,反问∶“你说呢?”
    江蕴想了想,看他正襟危坐,一脸要找事的架势,试探∶“殿下是来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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