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过的水深火热,苗胜全然不知,高高兴兴随着传旨的内侍进宫,顺便将苗老夫人的嘱咐丢在了脑后。他不似苗老夫人深宅妇人,只关心孙子的安危,却不知道有时候触碰到了魏帝的逆鳞,可能全家的富贵荣华都要到头了。
    魏帝召苗胜前来,就是想让他带着北镇抚司的一部分人协助程彰探查清楚秦岭山中藏匪来路。苗胜听说此事,心中暗喜,向魏帝表完忠心之后,就前往北镇抚司选人。
    苗胜虽是个小人,但往上钻营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见到蒋祝客气道:“陛下说郦山出现强盗,啸聚山林人数甚众,蒋百户若是挂心周王,不如跟随本官一同前往?”
    蒋祝当下欣然承诺:“多谢千户大人!”
    苗胜虽与安王有好感,但那也只是因为没有利益相争。但他也不准备与周王交恶,就算周王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登大宝,至少目前他在魏帝面前还是极为受宠的,表弟又在他手底下做事,也算有些亲近的关系。
    北镇抚司选人的事儿苗胜便交给了蒋祝去做,他自己以收拾东西回家安慰老母为借口早早退了出来,坐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往安王府去了。
    安王崔煦听得门上来报,有位客人求见,听守门的小厮形容,立时将人请了进来,:“听说今日苗千户进宫了,不知道所谓何事?”
    苗胜便将自己心里不知道打了多少遍草稿的话跟安王崔煦讲了:“陛下召微臣前去,指派了一件事儿让微臣去做。听说秦岭腹地藏了一帮匪人,还霸占了一座古寺庙,此次便是奉职前去查实这帮匪人的来历。”
    他这话说完,安王的笑脸似乎有瞬间的凝滞,又笑了起来:“这可是新闻了,秦岭腹地连绵山脉,究竟是谁有才能在深山里藏匪?况且既是匪人,难道不是以打劫为生。哪里有匪人往人迹罕至之地藏起来的?不会是皇长兄发现的吧?”
    苗胜点头:“还真是周王发现的。”见安王一语中的,苗胜愕然:“难道这中间会有什么猫腻不成?”他奉旨查清此事,若是还没出宫就发现了端倪,那可真是旗开得胜。
    刹时无数念头在安王脑子里闪过,最终都成了一句话:“周王哪有时间跟精力做这事,以他的体力,就算是从犯也没人要。不过……你倒是可以往高处想。”
    他如此这般点到为止,苗胜立刻开转脑子,果然往高处想了。
    最高处自然是魏帝,可是魏帝怎么可能自己寻了官员武将来干这种勾当,扰乱社会秩序。剩下的就是从高处往下数,周王已经被排除在外……等等!
    周王后面便是太子——苗胜讶异的目光藏都藏不住:“真的……会是太子?”
    太子可不似崔晋,穷的叮噹响,所有的家底子加起来简薄的可怜。他手底下还收了不少富商的孝敬,听说光是投靠他的姜无印做生意就手腕了得,外界传言这位替太子日进斗金,又有历年赏赐,积攒了这么些年很是可观。
    苗胜简直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目光与安王在空中相接,对方似鼓励他大胆想象一般:“这种事情不说谁也不知道,但是太子这么稳当,一点也没慌乱的样子。陛下又春秋正盛,他若是有两手准备,一点也不意外。”
    等到苗胜走了之后,一直微笑的安王长出了一口气,面色沉下了。宋扬进来瞧见他的脸色,还奇道:“殿下可是有何不适?”
    崔煦沉默半晌,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修长有力,除了握笔的右手中指上磨出了薄薄一层茧子,掌手还有练武的痕迹。他当年还一腔热血,想过跟着舅舅梅纳英前往战场之上实现人生抱负。
    可是世事难料,没想到有一天他也学会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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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彰将要带兵往郦山书院,程智却要求同行:“陛下无缘无故怎么会发兵?父亲,能告诉我吗?”
    “你还是在翰林院好好当差,这些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也不必知道 。”
    程智犯起拗来没法子:“我记得阿羽就是去了郦山书院,难道……那地方出事了吗?”
    程彰恨不得提起棒子揍这小子一顿:“你别以为考中进士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不该管的你别管!”等到次日出发,出城之后与苗胜蒋祝等人会合,却发现程智也赫然在列。
    当着众人的面儿,程彰也不好给儿子没脸,尤其是如今他亦入了官场,只能狠狠瞪他一眼。
    魏帝到底担心周王的身体,还下旨派了太医院判周瀚海同行。
    程彰与苗胜原来就有芥蒂,只是两人都得魏帝看重,苗胜每每想起程彰若是将闺女许配给苗明远,他儿子何至于在街上瞧见个形貌有几分相似的就要往家里抢,也不至于酿出这场祸事。归根结底还是姓程的与姓谢的瞧不上他家门第。
    只是此次公差还需要与程彰通力合作,只能厚着脸皮上前去见礼,程彰却懒的搭理这等奸诈小人,淡漠的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招呼周瀚海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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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彰带军前往郦山的那个傍晚,趁着夜色有数百人扑向郦山书院。黑暗之中,这些影子急不可待的爬上了郦山书院的墙头,只听得“扑通”一声,一名黑衣人从墙头跌了进去,重重落到了院子里。
    后面跟着的一人恍惚听到了弓箭划破空气的气流声,极为轻微却让人心跳。他才要提醒同伴,便听到后面小头目低声咒骂:“要死了!难道没吃饭啊,连个墙头都趴不牢!”但很快他就发现错了,接二连三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竟然是被人射下了墙头。
    不说对方吃惊,自动留下来要帮他们的郦山书院的学子们亲眼见过了谢羽挽弓射箭的样子,挽着弓都有些气馁——他们的箭术还不及一名女子。
    那小头不由朝后缩了缩,又催促同伴往里跳。但是他都不肯朝前,这些人就更不肯了。也有趴起来朝着墙内观望的,却被当胸一箭落了地,在地上抽搐盏茶功夫,咽了气。
    那小头目见如此,先指挥众人朝后撤,然后发现对方似乎并无穷追不舍的打算。要么对方粗心,不懂战术,要么这里面人数不多,他们根本不敢将这么多人放进来。
    他心里推断了一番,只觉得大约属于后者,便又打起精神催促手底下人:“这里面人不多,只有远远搭箭才能射中咱们。那天阿三前来打探消息的时候,据说见到一名男装打扮的美貌小娘子,若是谁能闯进去将小和尚杀了,那这小娘子便是谁的!”
    这些人在玉林寺做了许久的和尚,一听可以荤,顿时兴奋了起来,又蜂涌着往前去冲。
    谢羽还不知道她与小和尚的命就被这小头目毫无理由的给捆绑在了一块。
    “这帮人竟然不计生死,瞄准了射,若是让他们冲进来,大家近身搏斗定然会吃亏。”对方是长居山野的鲁汉莽夫,每日都在练习,而己方只有周王护卫战力不弱,但书院的学子们却是不曾近身肉搏过的,到底是读书人,恐怕到时候伤亡惨重。
    黑暗的郦山书院里,崔晋跟谢羽带着护卫与众学子用箭雨逼退了黑衣人,但是很快他们又扑了上来,而郦山书院箭枝有限,平日只是让学子们练习的,几轮下来便要告罄,而黑衣人却不减反增。
    “到底来了多少人?”
    “王爷,初步估计……可能有五六百人……或者六七百人。”
    崔晋回头看看黑暗之中已方沉默的面孔,还不及五十人,以一挡十的又有几人?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夜色墨黑,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到得最后,对方似乎也渐渐摸到了他们的隐身之处,箭雨扑天盖地而来,学子里有一名不幸被射中了咽喉,当场气绝身亡。
    同窗抱着他的尸体,手足无措,不住小声叫他的名字。
    他们高居于书院的崇明楼之上,能够远远观望下面潮涌而来的黑衣人,谢羽催促众人及早撤离,等到崔晋带着众学子以及护卫撤走之后,又候得一小会,眼看着黑衣人快到了楼下,谢羽低声下令:“动手!”两旁早早等候的四名护卫挥刀连连砍断了楼上绑着的绳索,沉重的钉板从天而降,每个钉板下面都压了好几名黑衣人,一时之间□□咒骂之声不绝,倒有不少直接被戳中了天灵盖,脑浆子都戳了出来,死不瞑目。
    书院里的钉板是众人合力临时赶制,削的极尖利的竹子绑在木排之上,为怕重量不够,上面还用藤条绑着后山的青石板,从高空中坠落的冲力非同凡响,且又是排列成方阵一般,瞬间就减慢了潮涌而至的黑衣人的速度。
    郦山书院自成立之后,多年维护,书院里佳木葱茏,占地颇广,又有教舍宿舍等各种建筑,这帮人大半夜摸进来,虽人数甚众,但却占了地利的劣势,才进书院就折损了几十人,到得崇明楼下又折损了几十人,两下里就破了百。
    领头的原来只想着不过是半夜闯个书院,最是简单不过,没想到轻敌吃了大亏。立在崇明楼下咬牙切齿,感觉到零星的箭往下射,更坚定了内里人手不足的的猜测,催促手底下未受伤的往楼上爬。
    崔晋带着众学子撤出崇明楼之后,藏身于书院后面的林子里,透过枝桠焦急的看着楼顶,还能听到远处黑衣人小头目气急败坏的吼声。他心焦如焚,催促身边的贴身护卫:“赶快去接应!”
    谢羽带着四名护卫断后,还在楼上,实是让他担心。
    崔晋身边的护卫牢牢站在他身边,不肯挪动:“谢姑娘说了,让小的们不能离开王爷左右,务必要保护王爷的安全!”
    出于对帝王的模糊认知,谢羽觉得周王还是不要出岔子的好,否则魏帝迁怒起来,她也不见得能有好日子过。
    崔晋大恼:“你们到底是不是本王的护卫?怎的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他原本不同意让谢羽留下来断后的,但当时议定战术之时,谢羽眼睛一瞪:“王爷又无防身的功夫,箭术又不行,到时候是想拖我的后腿吗?”这话分外的不客气,却也是事实。
    崔晋掂量了下自己的战斗力,只能默认了谢羽的诸多安排。
    他们藏身之处离崇明楼并不远,甚至能够听到那些黑衣人的吆喝声:“楼上的别再负隅顽抗了,放下弓箭可以饶你们不死!”
    崔晋胆战心惊等着,只觉得度日如年,谢羽的声音顺着风声传了过来,只是却又不同于平日的她。只因她还带着几分哭腔:“……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各位大哥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仿佛是一名被眼前境况吓到崩溃的小姑娘一般无助。
    如果不是崔晋与她相识已久,见识过了她的变脸功夫,还真当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纵如此,他也愧疚不已,深觉自己无能,还要女子来保护自己,而非自己保护她。
    正顶着零星箭雨往楼上爬的一众黑衣人闻听楼上传来女子受到惊吓的声音,顿时兴奋了起来,还有人直接出言调戏:“小娘子别哭,等大哥上来了好好疼你!”
    “别!小娘子可是我的!”
    后面众黑衣人受到了鼓励,蜂涌往崇明楼爬了上来。五层的崇明楼,很快便涌上来了足足有两百人,已经到了四楼,后面的还在争先恐后往上爬。
    崔晋已经按捺不住了:“你们不肯去接应,本王去接应!”
    护卫们团团将他围住,铁了心不肯让他往崇明楼方向靠近,正僵持之时,崇明楼最高处拴着的藤条之上,有黑影从上面朝着他们藏身之处滑了过来,眨眼的功夫就落到了树冠之上,砍断了上面的藤条。
    原来有藤条一头拴着崇明楼五楼最高处的柱子,一头拴在楼后面一处茂盛高大的树干上。形成了一条斜线,上面又抹了油脂,最是滑溜不过,各人拿条布帛抓住两端,就直接从上面滑了下来。
    谢羽到得树冠之上,从树冠之上拿出早就绑好的吸满了油脂的箭,旁边有周王护卫拿火石引燃了箭,远处爬上崇明楼的黑衣人到得五楼顶层,却见空空如也,还互相询问:“方才的小娘子呢?”
    “上面射箭的人呢?”
    “谁看到了小娘子?”
    然后,黑暗的夜空中,远处突然就有了亮光,但见树冠之上站着个年轻的女子,身边还有几名劲装男子,隐隐拱卫着她。隔的远了只能隐约瞧见如画眉目,仿佛还朝着他们笑了一下,众人在山间住的久了,方才明明听到这女子在楼上,可是爬上来之后她却又远在树梢,顿时相顾失色。
    “不……不会是遇见鬼了吧?”
    “这里……闹鬼?”
    然后,那女子张弓搭箭,三箭齐发,饱蘸了油脂的火箭落到了三楼,哗啦一下亮起了火光,木质的楼层出乎意外的易燃。恰巧三楼有几名男子离窗户比较近,伸手去扶却觉得手下湿滑,凑近了一瞧,顿时一股油脂的味道冲鼻而来。
    方才他们在楼下并未注意到这味道,一则楼下面死的人太多,血腥味冲鼻,二则这楼里原来放了不少山野间采来的花,香味掩盖了楼上的油脂味,现在才发现这楼里墙上都涂满了油脂,遇火即燃,呼啦一下就燃成了火墙。
    树冠之上的谢羽连珠炮一般射箭,很快埋伏在楼两侧树林里的周王护卫也燃起了火箭,射向了崇明楼,整个崇明楼外墙上面洒满了油脂,火箭连发,很快崇明楼就借着山间夜风,噼哩叭啦烧成了火海,而楼里那些没来得及逃出来的黑衣人惊慌失措,惨叫连连。
    谢羽灵巧的从树冠上哧溜窜了下来,牢牢守着周王的众护卫才撤开了,崔晋忙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阿羽,你方才也太大胆了,让本王担心死了!”
    众学子见识了她的本事,心中已经认定了她学得了谢弦排兵布阵的本事,原本因为同窗阵亡而消沉低迷下来的气势又涨了起来。
    谢羽背着弓箭催促:“快撤!楼上被烧的暂时追不过来,但后面还有不少人肯定能追过来。”
    未曾受伤的学子扶着受伤的学子,谢羽带着周王的护卫断后,很快大家从崇明楼后面的林子里撤了出来,往书院更深处去藏身。
    崇明楼燃起来非常的快,而楼里没来得及逃出来的黑衣人身上的衣衫很快便被烧着了,互相踩踏推搡,也有从楼上直接往下跳的。楼前面钉板同伴的尸体都未撤离,有人往下跳,后面的人便跟了上来,浑然不管跳下去后果如何,也有人摔断了腿,也有人摔折了腰,还有被同伴推下来,脑袋砸到了钉板上面绑着的石板上的。
    崇明楼楼梯口在正面,这些人从正面爬上去,大部分从正面跳下来的都受了伤,损失了战力。除非幸运的是跳到了同伴身上,拿同伴当肉垫,才能幸免于伤。于是便有聪明的从两侧或者后面跳,哪知道一跳之下却是惨叫连连。
    原来这楼两侧都挖了陷阱,坑里都埋了钉板,尖尖的竹子朝上直戳着,不少人跳下来踩空了上面盖着的东西,直接掉到了坑里,立时被削尖的足有小儿臂粗的竹尖给戳透了。
    但是前面跳下去的人还未呼一声危险,后面便接二连三又往下跳。楼里的温度太高,这些人衣衫都烧了起来,生怕晚一刻便要葬身于火海,想着好歹跳下去能捡一条命去,哪知道却是踩进了鬼门关。
    楼两侧与后面跳下来的黑衣人很快将陷阱给填满了,最上面的人幸运的保住了命,只略带了些烧伤,身上的衣衫在地上打几个滚,总算是灭了。
    带队的小头目方才在后方押阵,并未往楼上爬,这会儿带着其余的人赶了过来,已经不能单纯的用恼怒气恨来形容,五官都狰狞了起来,面目扭曲,透着一股戾气:“该死的!这里不过就是一帮学子,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而且还有所准备?!老子非要把他找出来大卸八块不可!”
    照目前的战况来看,简直是个领兵的好手。
    他哪里知道,这些招数都是谢羽以前带着穆原他们在穆家寨捕猎用的招数,很多地方都得了谢弦的指点,还有她身边四名侍婢的热情教导。
    谢羽当时并不知道,她娘以及四名近身侍婢教她的这些招数不过是她们闲暇之时逗她玩的小把戏。这般因地制宜的小打小闹,在她们眼里不过是拿来消磨时间的。真正的战争要比这个残酷的多,也血淋淋的多。
    对于她们来说,拿山间野物来指点谢羽玩闹,如何玩的有趣味性,如何能够以练兵的方式教她在玩的时候练好体能,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种玩闹一般狩猎的法子被谢羽初次拿来对敌,效果竟意外的好。
    黑衣人小头目还未抓到书院的任何一个人,人手便已折损过半,他终于收起了轻敌之心,将未曾受伤还有战力的全部召集到了一处,开始商议对策。
    有人说有火烧:“将这书院整个都烧了,看那小和尚与这帮人能跑到哪里去?”
    提议的人被这小头目狠踹了一脚:“到时候他们带着人藏进了深山老林里,咱们去哪里找?”郦山书院四面环山,无论他们往哪里去藏,黑天半夜的都难以寻到。
    也有的提议:“咱们燃起火把来,挨个往里搜。”进来之前,打着偷袭的主意,所以才摸黑闯了进来。但现在既然暴露了,索性大张旗鼓的搜。
    那小头目恨不得砍人:“蠢货!燃起火把来,不是给他们当靶子吗?正好让他们看到我们,射起来更方便了!”
    处于黑暗之中,他们对书院内里的地形不熟,方才就吃了大亏。真让他们摸黑再往里面去搜,有不少人心里都有点发憷,生怕再跌去钉板坑里,或者被哪里来的暗箭射伤。
    黑暗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惧,特别是已经在折损了一半人手的情况之下,若黑暗之中被射击,往哪躲安全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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