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街上的行人越发的少了。
    陈希真站在巷道口朝外看了看,见没有官差在街道上,将衣服裹紧抱着膀子低着头走出来,微微辨识一下方向,朝着馆驿就走。
    黄县并不算大,他走的又快,也就盏茶的功夫就拐到了对过的街口,回头看看没人,这才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站着,将头探出来向着那边张望下。
    灯火通明之处,有丝竹管弦的声音隐约传出,腰悬铁尺、手刀的差役站在门口处不时的走动一下,头顶的灯笼射下昏黄的光,将人的影子剪到地上。
    这中年男人尽力的减缓呼吸,将视线收了回来,想了一下,转身朝回走去。
    要找条岔道去那馆驿侧旁,那边守着的人少,也方便翻进去。
    他想。
    ……
    叮叮、咚咚——
    “回首乱山横,不见居人只见城。谁似临……”
    歌姬的唱腔悠长清脆,带着丝丝哀伤的韵味儿,酒席间的几个宋国官员与李善庆听的不禁捉着酒杯,脑袋随着身子轻轻摇晃。
    “啧……怎地唱的这般丧气,恁地不吉利。”山景隆端着空酒碗,抹下嘴巴,凑近荣抱怨一句:“这还不如找几个小娘子唱十八模呢。”
    “咳——”荣陡然呛了一下,连忙捂着嘴看看没人注意他,方才瞪了山景隆一眼,低声说着:“说的什么鬼话,这时节唱那等淫词艳语,谁有那胆子。”
    山景隆挠挠头,又是一碗酒下肚:“末将知道,但是这时候唱词不该欢庆一些吗?净弄些让人伤感的曲子,任谁听都觉得丧气。”
    “……初寒梦不成。今夜残……”
    荣看眼唱的投入的歌女,对着旁边开口:“这些大头巾不就是爱这些调调?况且这词好似也是在说送别之事,岂不是正应景儿。”
    摇曳的火光之中,山景隆自顾自的倒酒,肚子微微胀起:“应景儿是应,只咱们和这些宋官儿也没多少交情,弄一出离别戏码却是给哪个看。”
    撇撇嘴,又是一碗酒下肚。
    “反正不是给咱们看的。”荣摇摇头,这些大头巾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他如何猜的清楚,他要是知道也不会在当初为了个知寨的位子计较个半天,瞥眼看山景隆一碗接一碗,嘴角抽动一下:“少喝些,没的让人以为咱辽东连个酒也没有。”
    “将军放心,这酒比不得烧刀子劲大,末将就是嘴里太淡,漱漱口。”
    ……
    寒风呼啸,陈希真蒙着脸躲在阴影处,心中默数着数字,有一队三人的差役提着气死风灯说着话从街道走过,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他没敢立时出去,缩在藏身之地,又默数一番,看着巡弋的人走远方才呼出一口气,趁着没人出现的间隙,蓦地由静转动,身影快速的冲过街面,提一口气,在墙上登了几下,嗖的蹿到墙上,走了两步,随后赶忙整个人趴在墙头将脸侧向里面。
    下面,街道的一头有脚步声出现,走动的差役抱怨着走过来。
    “这还要转到何时!入娘的,老子敢打赌,整个京东两路就咱们黄县最是卑微,马屁也不是这般拍法,拿咱们底下人在这里做人情。”
    “少说两句吧,听说使节团里有人是老父母恩师的公子,也可以说咱老父母是人师兄,师兄照顾师弟是应该的。”
    “哼哼——师兄师弟……就俺们不是人呗。”
    脚步渐行渐远。
    陈希真将头转过来,看着远去的背影沉吟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顺着墙壁而走。……
    声乐之音仍在,只是歌姬又换了一个词牌唱着。
    山景隆脸颊染上酒水的红晕,扭动一下身体有些坐立不安,荣一旁见了轻声问了句:“怎地了?可是喝多了身子不适?”
    “没有的事儿。”腹部发出悠长的“吱——”响声,这水军的将领脸一红:“遮莫是开始那一碗热姜汤与后来的酒混着喝,肚子微微有些疼痛,不是大毛病。”
    荣斜乜他一眼,没甚好气的转头听着唱曲,山景隆脸上神情动了动,额头隐隐渗出虚汗,连忙站起身:“末将告退一下。”
    也不等人答话,一转身就出去厅中,只是走到半截停了一下,几息之后方才又向前走动。
    有人在前方看了微微有些奇怪,然而转瞬间那歌姬唱到精采处,连忙鼓掌喝彩附和出声,却是把适才一幕忘到脑后。
    ……
    咯喳——
    陈希真从墙上跳下来,黑布上方的眼睛眯了一下,这边乃是茅房,没有巡视把守之人,从此处进入馆驿最是安全,方要迈步上前,耳朵一动,连忙将身子一闪躲到阴影处。
    视线里,一道身影从光亮处闪出,急走两步陡然站住,握着拳头站在原地几息,方才又向前走,这不远的十来丈距离足足站住四次,看的陈希真有连忙收腹后靠,生怕那边那人看到些什么。
    只是那人走的近了,他听着那脚步错开,不是冲着自己而来,微微侧脸,眼睛陡然一亮,来人一身齐军将领打扮,更是符合他的想法,不,比来时想的要好的多。
    瞅准机会,待那人走近,陡然蹿出来,一把揽着对方脑袋,狠狠朝着一旁的柱子上一磕。
    砰——
    那齐将顿时昏了过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陈希真呼出口气,搓下有些冷的手,将人向阴影处拖去。
    站起身,看看远处没人过来,这中年男人向下一蹲就要去解这齐将的衣衫换上,方脱了两件,猛然闻着一股酸臭腐烂的气息从下方传出,去解对方裤子的手顿时停住。
    一双带着阴狠的眼眯了一眯,陡然想到什么猛然睁大,将昏迷的汉子向旁一翻。
    一股比之方才味道更加猛烈的气息传来,顿时让这人跳了起来,接连后退几步站定,先是将手指轮番凑到鼻子处闻闻,蒙在脸上的布向着鼻孔一缩。
    干脆一把拉下黑布,小心翼翼的再凑到鼻子下闻了下方才放下心,又觉得恶心,伸手朝着墙壁抹了抹,看眼手中的黑衣,又望望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趴在地上的齐军将领,伸手将那衣服扔他身上,戴上蒙面的黑巾,一声不吭的向里走去。
    寒风吹过,盖在山景隆身上的衣袂动了一下,湿漉漉的下裳冷了下来。
    ……
    酒宴的声音传入耳朵,陈希真小心翼翼的靠近一个站在走道间的仆役,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人搂过来,双手对着脖颈只一错。
    喀嚓——
    骨骼声响在他怀中发出,这人四下看下,连忙将人拖去黑暗处,不多时,身穿仆役衣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整理一下衣襟,低头向着后厨而去。(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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