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呼喊、哀嚎、求饶的声音汇聚在城头上,一直蔓延至整段城墙,向着其余三面延伸。
    关胜一手托着长须拄着青龙偃月刀呼喊一声,看着即将洞开的上京城池,一张红脸兴奋的发紫。
    作为守城一方临潢府辽军士兵,南面顺阳门的守城布置成了摆设,大量的箭矢、石块放在城头没有用武之地,北门城头的守军敢战的都已战死,鲜血如溪水一般肆意沿着砖石的凹槽流淌蔓延,染红了每一寸能触及的地方。
    北面乃是上京的皇城,未曾想到竟是如此轻易就被他先登而上,不知道待会若是攻入皇宫,那辽国皇帝老儿面上是个甚么景象。
    看眼碗口粗的旗杆上随风飘荡的辽字大旗,关胜迈步走过去,青龙偃月刀一抬,双手向下一挥。
    喀嚓——
    旗杆断为两截。
    “那边是城门——”
    “城头有敌人,射响箭!快啊!”
    “杀上去,保卫皇城!”
    城下,汹涌的脚步声传来,皮室军与斡鲁朵军的一千五百人增援终于在城头被攻破时赶了过来,好似刚睡醒一般对着城头的身影发出吼叫之声。
    “下去,打开城门,迎骑兵入城!”
    他身后,副将曾魁呼喊一声,带着士卒沿着石阶向下狂奔起来,而两侧有步军的将旗在向着东西两面城墙移动,此处关胜部尚未完全铺开,后上来的潘忠、王俊两人自不会在此傻等着,打开更多的突破口方才是他们这些先登城者的最佳选择。
    咻——
    响箭不断射向天空传讯,一直延绵向里面无数建筑的地方,慌乱的人影在跑动,关胜眯着丹凤眼走向靠近城内的城墙站定,看眼黑点移动的方向,又看向下方列阵上前的辽军,随后倒拎着青龙偃月刀迈步走下城墙。
    呼喊厮杀的声音在这片方圆之地再次炸响,箭矢从下方飞向城墙,有穿着黑甲的士卒不注意被箭矢射中,惨叫着摔倒在地,将身前的同袍铲倒在地,混乱中,有人对着下方还射,一阵箭雨射穿人体、扎入地面的声音响起。
    一名名穿着辽军制式的甲衣的士卒踏过同袍的尸体从前方向着这边蔓延过来,天光之下,不少将官身上的衣甲闪着金属的光芒。
    “后方注意对方箭矢!刀盾手随俺上!”
    曾魁一抖手中点钢枪,看着冲来的辽军士卒悍勇的迎了上去,双方接触的瞬间,捉着盾的身影偏过身子向前猛的一靠。
    轰——
    盾牌之间相互冲撞在一起,后方的身影用力挤压着对面,“啊啊啊啊——”的嘶吼声中,战靴陷入泥土,黑色的身影向着前方踏上一步、两步,有长枪从后方探前,顿时有人惨叫着倒地。
    “夺城门,夺城门!”
    点钢枪破甲而出,枪锋上滴着鲜血,曾魁放声大呼,高处的射手不停向下射下带着尖啸的箭矢,有部份士卒看着高度差不多,翻过石阶旁边的墙体护栏,猛的跳下去,向着城门方向而去。
    “不准退,推过去!将这些贼人尽数杀死,夺回城墙!快,快上——”
    早已因城头被夺而惊怒不已的辽军将官率军而上,大声嘶吼,不停挥舞手中弯刀让士卒扑上去,他的视野中,那个手持点钢枪的青年将领在刀盾手的策应下,不停向前挺进,扑过去的士卒都被长枪捅入要害,惨叫一声倒地身亡,而齐军的步卒正在其后蜂拥而来。
    有辽军的将领带着亲卫冲上防守的阵列,大声呼喊意图振奋士气,将不断后退的士兵稳住。
    对面,厮杀的黑色身影奋力向前,血水随着锋线的推进的步伐渗入脚底的泥土,不断有皮室军与斡鲁朵军的禁卫倒在这北门的通道前,拎着大刀的关胜挤入前方的阵列中。
    “落兀!”
    斡鲁朵军的一名将领高声大喊,后方一员顶盔掼甲的大汉跑出,那将领一指曾魁:“将他们剁回去!快——”
    名叫落兀的契丹汉子应了一声,头也没回,直接举起手中:“来人,跟俺上!”,挤过前方士卒,手撑着锋线同袍肩膀跃起一瞬,挥手一刀将举盾推过来的齐军士卒劈砍在地,咆哮向前。
    后方斡鲁朵军的士卒齐齐大声呐喊,“弓弩掩护!”的嘶吼声中,后方士卒哗啦抬起弓弩,还未等到命令的下达,上方城头飞来一阵锋矢,顿时在人群中啃出一片缺口。
    曾魁握着点钢枪,在身边齐军的掩护下奋勇上前,锋线的厮杀已经达到激烈的程度,辽军怕齐人打开城门,一个个在落兀的带领下将这厮杀的方寸之地向着城门推进了两步,犬牙交错中,血在朵朵绽放。
    “喝啊——”
    曾魁大急,他得到的军令就是阻隔这些辽军前进,纵使只是被挤压退回两步也是心中焦躁,看准那边挥刀的契丹将官,嘶吼一声,一枪将前方的辽军士卒砸翻在地。
    “守着此处!”的吼了一声拎枪朝着落兀就杀过去,双手抬枪,砸落。
    点钢枪带着凶猛的呼啸声擦过空气,向着面门砸过来,落兀双手横刀一挡,刀锋当的砍在枪杆,火星随着刀锋的碎片迸射出来。
    巨大的反震力道让曾魁手臂一阵发麻,视野里,契丹将官的双眼扫视过他,有着缺口的刀砍翻扑上来的刀盾手,脚步向前一跨,重重一刀劈斩而下。
    曾魁双手还在发麻,努力抬枪一挡。
    当——
    金属交鸣,刀压着点钢枪向下,落兀“啊——”一声爆喝,另一手一按刀柄,刀锋一下砍在肩膀上,血光迸射出来,这契丹猛汉抬脚就是一下,顿时将人踹成滚地葫芦。
    “好胆!”
    关胜在后方正看着自家副将被人砍伤,手中青龙偃月刀一抡,画个弧形向下就砸。
    “该死……”
    落兀正是旧力方尽,新力未生的时候,哪里敢接这含怒的一刀,猛的向后一退,砰一声,青龙偃月刀砸在砖石上,几丝裂纹在刀下显现。
    落兀吸口气,正要抬刀向前,一声“城门……城门开了!”将他唤住,顿时神色大变,想也不想连忙后撤。
    咻——
    有响箭升空。关胜看眼前方的辽军士兵叹口气,提气高喊:“让开道路,让开道路,分散两边!”
    ……
    嘎——
    门轴的转动一下,继而向着两边不断开启,拱辰门这扇平日最少开启的大门闪开一条缝隙,厮杀呐喊的声音随着大门的打开传入外面等待的骑兵耳中。
    “发响箭,通知里面步军让开!”
    牛皋抽出铁锏嘶吼一声,双腿一踢战马:“杀入城中,活捉辽帝!”,坐骑长嘶一声迈开四蹄向前跑动。
    “活捉辽帝!”
    骑兵动了起来,打着“牛”、“酆”两字旗帜的骑士跟上前方持着黑、金两色双锏的身影,战马骚动而起,带起道道烟尘,向着完全打开的城门疯狂加速。
    黑色的身影闪向两边,惊叫呼喊中,冲撞的轰鸣声在城门前炸响,惨叫与鲜血在铁蹄下迸发,随后举着完颜、袁旗帜的骑兵从城墙两侧回转,跟在牛皋、酆泰身后杀入城中。
    ……
    卢彦伦耷拉着肩膀,被亲卫搀扶着走入皇城,四周满是惊慌失措的身影,有人抱着瓷器,跑的太快被绊倒在地,一声轻响化为满地碎片扎入身体里,却是叫也没叫一声,爬起来也不顾扎在身上的碎瓷片,继续闷头奔跑。
    他在这里停了一瞬,又缓缓看了一眼皇城那边的内城墙,失血的身体有些乏力,却仍是坚定的迈着步子走向留守司,推开紧闭的房门,迈步而入。
    早他一步回来的上京留守端正的坐在桌后,沉默不语的身影双手合拢,撑着下巴,听到房门开启的时候向他看了一眼,随后起身:“你回来了……看来是守不住了。”
    “留守……”卢彦伦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摇摇头,有些蹒跚的走去一边坐下,手臂与肩膀的伤口火辣辣一片。
    耶律挞不野看着他身上渗血的伤处有些出神,半晌开口:“卢殿直此时可还有办法力挽乾坤?”
    响箭的声音远远传来,外面一片惊呼声,有喝骂与摔东西的声音入耳,坐着的伤员看看手臂染红的白布,有些干裂的嘴唇开启:“城内兵太少了,算上守卫皇宫的皮室军与斡鲁朵军也不过七千,大部分还在南城与东西两面,而城外的齐军少说也有两万,如今说不得已经杀入城内……”
    抬起头定定看着耶律挞不野:“下官没有任何办法阻止齐军入城,还请留守降罪。”
    “降罪……”站着的上京留守自嘲一笑:“都快没命了还谈什么降罪,要先领罪也是俺这个留守在前……”
    接着重重叹口气:“再说,城内兵少也非你之过错,上京八万大军一多半跟着耶律大帅出战,另一半随着陛下在外游猎,你手下若是还有兵,怕是第一时间就被萧得里底上奏给砍了。”
    卢彦伦沉默无言,那边站着的身影也住了口抬头看着上方,摸着胡须不知想什么,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沉默多长时间,门前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侍卫气喘吁吁的跑入:“留守、殿直,拱辰门大开,齐军骑兵杀进来了,前去增援的皮室军与斡鲁朵军被杀散,不多时就要杀入皇城了,还请恁二位快些决断。”
    卢彦伦胳膊微微一动,随即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脸上的肌肉不由抽动一下。
    “知道了,你先出去。”
    耶律挞不野点点头,挥手间,那侍卫抱拳而退,他转过身子看向坐着人影,仔细注视了一段时间,开口:“卢殿直,俺准备投降,不知你意下如何?”
    卢彦伦茫然看他一眼,对面的契丹人却是展颜一笑:“俺想过了,临潢府定是守不住的,就算今日北门没事,来日等齐军主力齐聚,我等兵力仍是不够,早晚还会被攻破,既然左守不住、右挡不下,做甚还要和齐军拼个死活。”
    卢彦伦微微张口,没能说出话。
    身前的上京留守走过来一步:“况且,圣上也不在皇城中,既然圣上无忧,那我等也不算失败,就是苦了城中的贵人就是。”
    卢彦伦低头闭了下眼,随后睁开,抬头点首:“下官……听留守的!”
    “好!那你去将东、西、南三面的兵马聚集起来,到时随俺出降。”
    耶律挞不野满意点头,却是没见着走出留守司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之相,随后有命令从这里发出。
    ……
    “快!将刀剑都拿出来,给我将银锁甲拿来。”
    皇城一处宫苑中,身材玲珑,肤若凝脂,面如桃的女子穿着一身白素劲装,正叉腰指挥着手下一众膀大腰圆的女兵。
    一道道身影在快速奔跑着,穿着皮甲,腰悬弯刀的女兵拿着鎏银的鱼鳞甲胄给女子披挂上,戴上银弁冠,又将一口七星宝剑系在她腰间,有人双手捧着银杆的长枪单膝跪地,这女将打扮的身影素手一伸,将枪拿到手中。
    走去院中翻身上了一匹银鬃白马,看着自己宫苑的大门吸一口气:“外面齐贼已经入城,不能让他们肆意妄为,诸位每日随我操练,到了为君尽忠之时。”
    穿着靴的小脚踢动金镫,战马缓缓上前,娇滴滴的声音在皇城的天空下回荡:“随我出阵!与齐贼一决生死!”
    “是!”
    院中穿着白衣白甲的女兵齐齐喝了一声,提着漆成银杆的刀枪,簇拥着马上的女将向院外走去。
    远远望去,皆是龙行虎步,不类寻常女子娇俏秀气。
    ……
    春风凉爽,吹着旌旗入城。
    完颜娄室看眼四方的建筑,深深吸一口气,混杂着血腥味儿的空气让他心旷神怡,随后选定一个方向,带着骑兵轰隆隆的闯过去。
    ……
    阳光西偏,远方的拱辰门黑烟渐散,大量穿着甲衣的溃兵从那边退回皇城,随即也不停歇,直接跑出南门,随着各自的虞侯、队率凭借熟悉的地势在乱窜,有的跑入百姓家中拿过值钱的东西就跑,也有饥饿的人拿起酒水、肉面就是一通胡吃海塞,混乱开始在城内蔓延。(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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