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此事后玉姐儿蔫蔫不?乐了好几天,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还一心一意往蛋糕脚店去做蛋糕,看?着劲头十足。
    叶盏担心她,私下里?安慰她几回,玉姐儿言语间却很豁达:“总归是?齐大非偶,闵穆考中科举了家人自然对他期许更高?,想换高?门也很正常。”
    “再说了,我与闵穆往来常常要?俯就,不?是?担心熏香不?够典雅就是?担心胰子气味太冲,谁知?道贵人们喜欢什么胰子味……”玉姐儿反过来倒安慰妹妹。
    “刚开?始的确伤感,可除此之外我居然感到如?释重负。”她重重松了口气,“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叶盏怕玉姐儿闷坏了,索性?例行去杜家去探望旧同僚时?带了玉姐儿,这回看?见杜家门楣森严两姐妹都不?再似从前艳羡:维护这高?门大户又葬送了多少真?挚情?感?
    石榴来门房见她们欢喜不?已:“我就猜到你年后也该来了。”
    叶盏自然还要?请相熟的小姐妹带东西给孙老?婆子,石榴努努嘴:“听说摔了一跤,被送到乡下庄子去了。”
    叶盏吃了一惊:“可还回来么?”
    “应当是?不?回来了。”石榴摇摇头,“只?怕是?就在?那里?养老?了。”说是?养老?,其实是?等死,死了在?庄子上安葬就好。
    叶盏打听了地名,便起身去接人:“她对我有恩,我要?去探望她。”
    “你倒仁义。”石榴面?露佩服,她们这些丫鬟如?今看?着风光,老?了之后又何尝不?是?下一个孙婆子呢?
    “你等着,我进去拿些东西。”石榴说完就起身跑进府,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又跑出来,怀里?掏出个包袱。
    “这包袱里?是?三娘子屋里?几个小姐妹听说后凑的,也算是?我们一份心意。我们不?比你行动便利出不?了院门,自然是?指望你了。”大家都有兔死狐悲感,自然也各自拿了些东西。
    叶盏便不?客气,接过包袱往城外赶。
    孙婆子被送往的那山庄是?杜家产出最?薄的庄子,在?半山上一片石沙地里?,产出贫瘠便被杜家用来安置犯错的人和等死的婆子。
    金哥儿特意放下书本陪妹妹一起去,等到了地方都黄昏时?候了,太阳贴在?山坳里?,看?着像一个冷冰冰的大饼。
    杜家的庄子自然不?似杜府门禁森严,院子都大敞开?着,不?过盘问生面?孔罢了。
    叶盏拿出些自己准备的茶叶给看?守庄园的人,说明自家来意。
    那看?门人倒知?道叶盏:“先前三娘子有这桩奇闻,府里?都传遍了,我也听了好几回。”
    “大哥,我从前受过孙婆婆些照拂,听她病了所以才来探望。”
    “你倒仁义。”看?门人也是?一样称赞叶盏,给她指路,“西边后院贴墙有一排矮草房,里?头第三间便是?。”
    因着后院是?下人居住区,男女不?禁,所以金哥儿也能跟进来,兄妹三人很快就寻到了草房。
    这草房低矮,窗户小到可以忽略,门扉是?几个粗糙的木板钉成,中间的缝隙大到能将手伸进去。
    这没办法,如?今取暖靠砍树,人口多些的山庄山上都砍秃了,门板自然没有那么多木柴钉成。
    叶盏敲敲门:“孙婆婆?”
    屋内传来一声呻吟声:“进来。”
    叶盏赶紧推开?门:“是?我,叶盏。来看?您了。”
    屋里?黑乎乎的,一股捂馊了的汗味,玉姐儿赶紧捂住鼻子,叶盏便一人进去,柔声道:“我去府上看?您,她们说您来这边了,您可好?”
    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就看?见孙婆子躺在?土炕上,身上盖一个黑乎乎被子,头发花白披散在?身上。见她过来后激动,努力抬起上半身:“二姐!”
    玉姐儿也跟进来,金哥儿去外面?借灯盏。点上灯盏后叶盏四下打量才发现屋内空荡荡,连半点器皿都没有,玉姐儿暴脾气,不?由得气愤:“怎得就留您在?这里?,连个膏药都没有。”
    “老?了。不?中用了。”孙婆子就如?个破风箱,说几句咳几句。
    叶盏服侍她喝了热水,吃了带来的丸药,又将膏药给她贴上。
    “好孩子。”孙婆子噙泪,又从自己贴身的小袄里?掏啊掏,掏出几个铜板塞到她手心,“庄子上只?管一顿饭,没有晚饭,你拿钱去外面?买几碗粉,算是?婆婆请你们三个的。”
    叶盏自然不?能收她这个钱,安抚了她几句,起身去外面?做饭。
    门外有炉子、搭好的灶台,一层土,也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叶盏擦桌子,玉姐儿拿了钱去隔壁壮年人跟前买了几根葱、一把木耳,和两个鸡蛋、并一个白菜,一碗面?粉。
    买回来后姐俩开始做饭,金哥儿则起身淘洗水缸,去井台上挑水回来。
    老?年人躺在?床上没有什么营养,牙口又不?好,叶盏便决定做一个炖肉疙瘩汤。
    叶盏带来的半根腊肉切片,白菜斜切,又将木耳细细切成丝,一起慢炖。
    趁这时?间开?始和面?,鸡蛋打成液体搅匀,看?着腊肉炖白菜好了便往锅里?烧水,煮起了面?疙瘩,看?着快熟了筷子搅匀后又将鸡蛋液倒进去。
    做好后叶盏才发现只有一副碗筷,大哥便又去借碗筷,叶盏先盛了一份给孙婆婆。
    一靠近就闻到香喷喷的浓香,孙婆婆眼泪汪汪:“许多没吃过热乎的了。”庄子上人还算厚道,不?抢她的钱,就是人家都有自己的事忙,时?常忙忘了,等给她送饭时?都凉了。
    叶盏小心吹了吹,喂给她。
    孙婆婆吃了一口,入口温度正好,绵软的鸡蛋花纱一样的口感,白菜叶炖得烂烂,腊肉也炖烂了,油汪汪的油花全炖进了汤里?,进口里?是?久违的肉香。
    面?疙瘩处理得很好,小小的,又很软烂,入口即化、软糯鲜香。
    在?冬天的寒夜里?吃一碗热乎乎的疙瘩汤,简直从肚里?暖到了心里?。
    孙婆婆被叶盏服侍着居然喝了一大碗,饭后叶盏帮她洗脸梳头剪指甲,人也精神了许多。
    叶盏看?了周围的情?况,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您可否随我去城里?与我同住?”
    “那怎么行?我可不?能拖累你。”孙婆婆连连摇头,“再说我是?杜家的仆从,哪里?是?自由身?”
    “哪里?是?拖累?当初我中暑晕倒时?多亏您搭救,再者还有旁的恩惠,如?今正是?我回报您的时?候。”叶盏态度坚定,她当初就决定要?报恩,给孙婆婆养老?。
    她打定了主意便先去问庄头,庄头闻言先是?诧异,随后是?皱眉:“没有这样的规矩……”
    虽然这孙婆子扔到这里?来是?来等死的,但毕竟身契还是?府上的人,哪里?就能这么走?
    “那不?让您为难,我先去求三娘子恩准。”叶盏思来想去,想了这么个法子。
    第二天她便去求了三娘子,将这孙婆子的身契拿了出来,当日赶车将她运到了自己租赁来给小娘子们住的院子里?。
    宓凤娘听说这桩事后倒没有嘟哝女儿,反而去带了郎中去给孙婆婆看?病:“是?救过我女儿的恩人呢。”
    小娘子们听说了这事后都佩服叶盏,她们在?乡下自然没少见过丧失劳动力的老?人家被嫌弃,乡下人见怪不?怪。心狠的人连自家的老?人都会想法子弄死,哪里?会上赶着侍奉旁人家的老?人?
    跟着老?板,不?单是?见到更多钱树立下更高?远的志向,而且能让她们隐约瞥见更高?一层的文明之光。
    宓凤娘没想到这件事还能自己受益,里?正听说这善举后,大大褒奖了叶家,还称赞宓凤娘这个官媒为人仁慈,下回有乡贤之类的推举定要?推举宓凤娘。让宓凤娘大大露了一回脸。
    宓凤娘乐得什么似的,回家就给孙婆子端了一碗炖得奶白肥厚的猪蹄汤。
    许是?小娘子们太热情?了,许是?叶盏寻的郎中太好,孙婆子的腿疾愈合,居然一天比一天精神,甚至还开?始跟着小娘子们剥蚕豆、切菠菜,一点都不?像被丢下等死的人。
    甚至某天看?到叶璃画符时?还出手指点了她:“这个没画对。”
    “?”叶璃呆呆看?她。
    “离卦少了一横。”孙婆子轻描淡写,“我娘年轻时?也是?做这一行的,我也学?了点,奈何娘病逝后爹把我卖了。”只?留了几本书在?手里?。
    她回屋从自己行李翻出两本书拿出来:“这两本书,我用不?着了,你拿着吧。”
    一向机灵的叶璃这回傻眼了,只?知?道呆呆看?手里?的书:《倩官除妖祥》、
    《白泽图》,很破旧,上面?还有各种画图。
    “这……不?是?早就遗失的古卷吗?”
    她自然是?听过这些名字的,但没想到还能见到原本。
    “据说是?我娘的娘的娘一辈辈传下来的,本来我死后说不?定被村野匹夫拿去撕了引火做鞋底。谁知?道被二姐救了出来。”孙婆子笑眯眯,“也算是?结个善缘。”
    冬天就这么结束了,路边的山桃花先开?了,淡粉色烟雾一树一树,接着是?杏花,是?梨花,最?后柳树也开?始吐出嫩嫩的浅绿色烟雾。
    叶家人也迎来了一门亲戚:宓家姨母随丈夫返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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