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谁在叫我?”清芳在梦中跌跌撞撞地走着,心里头虽然也明白了些这是做梦,但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却让她十分地恼怒,“是你进了我的梦?”前面一片烽火连天,耳边似乎有远古的回响声声激荡,一个金甲人带着他焦躁的马匹在远处立着,似乎已经等待她很久了。
    “小阮,我等了你好久了,怎么不把那画儿带在身边呢。”金甲人转过身来面容模糊不清,但清芳却觉得眼眶热热的,好像是个和自己久违了很久的故人呢。
    “我不叫小阮,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画儿。”清芳的语气缓和了些,“那个,如果没有别的事儿了,就放我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什么大典,我还是留点力气的好。”
    “哼——鸠占鹊巢罢了。”那金甲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就是小阮,我唯一的小阮,如果你记得从前的一切,那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是你的,知道吗?”
    “不,你肯定认错人了,我长这么大的事儿我都记得,我真的从来也没有见过你。”清芳有点着急地一把推开那金甲人的手,“你再好好找找吧,我不是她,我真的不是——”
    “小阮啊——”那金甲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望向她的眼里满是怜惜,“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但是哥哥告诉你,只要坚持自己心中所想的,就一定能走到那万人之上——”金甲人似乎还想要再说什么,一只长箭远远地飞射而来,带着破空的啸响将那金甲人的金甲射了个对穿。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那面容模糊的金甲人口中溢出,而那人却好像还带着微笑,“妹妹,等我,等我——”
    “啊——”清芳带着一头的冷汗睁开了双眼,良久,她才缓缓地撑起身子,那梦着实可怕,鲜血,战马嘶鸣,狼烟滚滚,那场景真实得好像自己亲身经历了一般。
    那金甲人死了么?清芳抱着膝盖蜷缩在屋子的衣角,“小阮——小阮?”这是女人的名字吧,真好听,比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温柔书卷气了多少,清芳略带些羡慕地想着,突然脚边好像踢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一把掀开被子,却被被子里那东西吓了一跳。
    明明是没有带来的那没有落款的山水画啊,怎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她咬着指尖向后又挪了挪,如今,这山水画恐怖得好像是一只随时要把她吃掉的猛虎一般,带着诸多的不可信和未知震撼着她那颗小小的心。
    “梦里头,那人也问我画儿来着。”清芳在床的角落里微微发抖着,“遇见,遇见怪事儿了!”她咬着下唇,脑子里全都是在那有情居的地宫里见到的尸偶情景,而此时也再没有一个秦玉筝能护着她了,万里和她到了宗家,一个睡在南边的客房,一个睡在正前方的主居里,莫说是这里,就算是在家,她也未必能在这大半夜里找的到他。
    她大睁着眼睛,在这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屏息注意着一切风吹草动,只要一有些细微的声音,她便被吓得眼眶泛红,从小她就是有些怕黑的,前一阵子又被地宫里的那些古怪玩意儿吓掉了魂,这会儿只能是更加的胆小。
    门外有人极小声地扣了扣门,低低凑着门沿问道,“是清芳小姐吗?”是个清脆的男人的声音,清芳连忙从床上蹦了下去,“是我,你是谁?”
    “主子吩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门外的人听到里头的回应连忙答道。
    “大半夜的,他又要搞什么样,这里是你们的宗家,他,他不能这样子的,我不去。”清芳只当是万里又一时兴起要带她夜游都城之类的,虽然很渴望离开这房间,但是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小姐,主子说了要是你不去,他就不睡了。”的确是万里的胡闹精神,清芳无力地垮下肩膀,“可是他明天还有典礼要参加不是?”
    “那就全看小姐愿不愿意去了。此时去的话,要是主子开心了,想来也会早早回来休息,明天的典礼自然是没有问题,要是小姐坚持不愿意,那小的就回去禀明主子了。”那下人着实会说话的很,一番话迷迷糊糊就将清芳绕了进去。
    “别别别,我去,我去——”清芳连忙拿了件素白的外衫将自己包裹起来,推开房门,只见月光下,立着一个恭恭敬敬的小厮,“清芳小姐,主子让你将那画儿带上。”
    “那画儿是他塞给我的?”清芳瞪大了眼睛,“吓死我了,我还当——”她羞赧地吐了吐舌头,“大半夜的,他就会寻我开心,定是嘱咐兰儿姐姐趁我睡着了偷偷塞进来的,瞧我一会儿怎么修理他!”如此说来,清芳的心结一解,人也轻松了许多,蹦蹦跳跳进去抱了画就出来。
    “小姐随我来。”那小厮好生眼熟,清芳只是摸着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曾经见过他了,“这么黑,你不打灯么?”清芳见之前侍婢来唤自己都是打着漂亮的提灯,这小厮想来也是马虎,竟然连灯也不打。
    “颜星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对这宗家的地形了若指掌,莫说是有月光,就算是蒙住了颜星的双眼,也绝不会走错半步。”那小厮在前面不紧不慢地带着路,慢慢的也不弓着腰了,清芳总觉得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里锁着啊。”清芳指了指蒙着尘的朱门上锈迹斑斑的铜锁,“万里约我在里面相见?”
    “是啊,主子就在里面等你呢。”那小厮微微一笑,脸上的蝴蝶胎记栩栩如生,他从袖中掏出一大把的钥匙,不疾不徐地一把一把试着。
    “你很奇怪——”清芳往后退了几步,恰逢那铜锁咔哒一声打开掉在了地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清芳小姐,我不会害你的,主子真的在里面等你,你若是不信,颜星陪你一同进去便是。”说罢那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烛台,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步便踏进了那黑黢黢的小阁楼里,清芳只是站在门口犹疑得不愿向前进。
    “清芳小姐——”里面那小厮听声音已经走得有些远了,她还是踌躇着不愿进去,“主子,清芳小姐就在外面,她怎么也不肯进来。”小厮似乎在报告着什么,隐隐约约清芳能听到一个人低低的说话声。
    外面此时传来守夜人越靠越近的打更声,半夜三更,四下无人,若是那打更的看见自己冒失地站在这明显是个荒废的小楼前面,势必要生出事来,无奈之下,清芳只得将心一横跳进那小阁楼里,还不怕死地带上了阁楼大门。
    “颜星?颜星你在哪里?”清芳低低地问道,这阁楼里一股尘封已久的灰尘味呛得她连连咳嗽,那颜星明明端着烛台进了这看似不大的小楼里,怎会现在竟然连一丝微光也看不到?清芳有些胆怯,慢慢地向着来时的门退去。
    一不留神便倒退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小阮——”那声音在她的头顶温和地呼唤她,“你终于还是来到我的身边了。”
    清芳的眼睛在黑暗中蓦地瞪大,刚刚的,刚刚的事儿难道不是梦境?她猛然向前窜了几步,“你是什么人!”
    “小阮,你不记得我了——”那人叹了一口气,清芳侧着头仔细聆听着黑暗中的响动,只听那人的鞋底似乎在地面上发出了摩擦的声响,清芳连忙恐惧地后退了两步,“你不要过来,你究竟是人是鬼?梦里面,梦里面,你不是死了么?”
    “我死了?”那人温良的声音顿了顿,“我竟然已经死了?”
    “你被一箭穿胸而过,焉能不死!”清芳有些抓狂了,自己大半夜的待得原本就被噩梦吓得够心惊胆战的了,竟然还被引到了此处,“还有!你不要认错了人,我叫阎清芳!不叫什么小阮,和你也从来没见过面,不认识你。”
    “那你手中的画又是从何而来呢?”那人的声音又近了两步,“这画很久之前就是藏身于这小楼里,数年没有人开启,怎么就到了你手中?”
    “我真的不知道,是我用大饼和一个大叔换的。”清芳捏着小拳头步步后退,“你别过来了,我告诉你,我,我力气很大的,要是你再逼我,我真的会揍你!”
    “哈哈哈哈——”清芳的头顶上传来了一阵悦耳的笑声,隐隐一听倒是有点像白天那见到的老妇人,就在她心生疑窦之时,小阁楼里的烛光点点亮起,焕然一新。原来这阁楼有两层,在木制的小阁楼上,穿着绛色衣裙的老妇人捂着嘴笑道,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愉悦和如释重负“老身见过宗家大小姐。”
    “你,你们?”清芳楞楞地站着,半晌才转过身子去看那假冒的金甲人,“颜星?!”
    “小姐,你先莫要生气,颜星是我要求他这样做的,老身养育了这府中不知多少的小辈,小姐你从小就是就被送到老身身边长大,乖巧伶俐得很,老身从未这样喜爱过一个孩子,但是你长到两岁被强人掳去,从此音信不知。好在这几日老祖宗保佑,又将你送回了我们身边。”老妇人说着眼眸中泪光闪闪,“自从小姐在老身怀里被掳走之后,老身没有睡过一次好觉,若不是还存着一份要找到小姐的心,老身早就自绝在宗祠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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