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清芳垂着头,手在身侧紧紧捏着,“从认识万里,到救了他,一直到现在,你们都表现的古古怪怪,我不认识什么你们的老祖宗,也不是什么小阮,更不知道这画儿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
    她白玉的手掌里粗粝的茧子磨得她那颗小小的心中有些酸痛,“若是说我被强人掳去,我却什么记忆也没有,我自幼就和师父相依为命,他待我比亲父更好,如果,如果你们没有什么证据,就不要再来耍弄我,虽然我的性命在你们眼里不过草芥,但,我也不是总是要任你们摆布的。”
    “颜星,退下。”那老妇人也不恼怒,面上仍然带着慈祥的微笑,“如果不能证明你是小姐,老身又怎么敢随随便便请你前来?”
    “就算我是你们的小姐又如何?你们只是一厢情愿的想要认回我,却不管我愿不愿意回来。”清芳抬头咬牙瞪着她,“我喜欢小镇子的生活,我注定是贫贱人家的丫头,也过惯了吃糠咽菜的生活,你们这样财大势大,清芳高攀不起。”说完一扭头就要推门而去,却因为气息不定,用力过猛将一扇门猛地推倒在地,她尴尬地交握着双手紧咬着牙关,“我,我会赔偿!”
    “不需要。”月光下,一道清朗的声音斜斜插了进来,清芳惊喜地抬起头,“万里,你来了?”这种遇到救星的心情太过于急切,以至于让她自己忘记了自己无形中对他产生的依赖有多么大。
    小脚步急急地奔到他的身边,躲到了他的身后,“颜老奶奶,不知你请我的客人深夜到这小院子里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清芳觉得他背心发热,额上还淌着汗,想来是深夜刚刚才练完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此处的消息,心里头却是安心了许多。
    “此事与宗家有关。”那老妇人徐徐走了出来,脚步稳健生风,一看便是个内力深厚之人,“明日此事便可见分晓,你且安心等着,最迟明日,可见分晓。”
    “颜老奶奶,不管她是谁,万里只希望她待在我身边的时候不要受到伤害,所以不管您或者还是宗家打得是什么主意,万里就算舍弃了一切,最终也会护她周全。"万里安抚地摸了摸躲在他身后犹自惊魂未定的清芳的脑袋,"芳儿别怕,我这就送你回去,以后要是再有除了我之外的人要你出来,你就说是我万里的朋友,想来这天下除了皇家,就算是宗家也要给我几分薄面的。"
    他目光温柔,身后便是一片深沉的浩瀚星河,英俊的面容含笑,犹如置身其中最明净的一颗启明星子,那一刹的时光,清芳犹如经历了一段说不出有多么愉悦的静止的时光,一时间不禁有些痴了。
    然而老夫人的笑声却打断了少女的臆想,万里恍然才似乎要抓住清芳眼眸中的一丝情意,脑海中正有些欣喜却也被那笑声打断,复又抬头看向这身份不一般的乳母。
    “万里,你是小辈里除了战煌外我最喜欢的一个了,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但是,她身份特殊,与你注定没有结果。”那老妇人看着万里,又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清芳,“你配不上她。”
    “我没想和他在一起,你误会了。”清芳看到了老妇人的神色,以为她误会自己是要攀龙附凤,连忙上前解释道,却被万里一把扯住。“不要解释。”万里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奶奶,希望这事儿到了明天,您能给我,给清芳一个满意的答复,芳儿,我们走。”
    “可——”清芳刚要张嘴,却被万里拉住了手,“我送你回房,以后,不是我本人来找你,你一概可以不理,这是我的贴身令牌,你拿着。”说罢当着那老妇人的面就解下了腰间的令牌,“这令牌只此一件,你且收着。”
    清芳下意识地便要推辞,万里定定看着她,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芳儿,我不想你有危险,如果你实在不想收,那么,等到你回乡的时候,再把这令牌交还给我就是了。”回乡?我又岂会那般容易就放你回去?
    当着他人的面,清芳也不好意思拂了万里的意,只得伸手将那雕刻着复杂的朵纹样的金牌小心地收入怀里,迎上万里灼灼的目光,清芳郑重地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收着绝不弄丢了,等我回去之前,一定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好。”万里微微一笑,弯弯的桃眼里满是清芳看不懂的情意。
    “咳咳,夜已经深了,老身就先回房了。”那老妇人实在是见不得他们眉来眼去的摸样,唤了一声颜星,便由着那易容的仆人搀扶着出了这老旧的小别院,“清芳小姐,我们,明早见。”
    清芳疲惫地揉了揉脑袋,“万里,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带我回去吧,我困得厉害,那老夫人看上去明天还要见我的样子,我要是不抓紧时间睡一会儿,明早准得出洋相。”
    “放心,有我在,看谁敢笑话你。”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万里却还是伸手拉过清芳,将她携在胸前,“清芳,我问你一个问题。”万里的声音在清芳的头顶低低地传来,他的胸腔随着他说话微微地震颤着,觉察到两人尴尬得贴得如此之近,清芳想要后退,万里却牢牢地箍着她,“清芳,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信不信我?”
    这一句话犹如大地惊雷一般将清芳惊在原地,一动也动弹不得。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我不信。”清芳尴尬地想要挣脱万里的怀抱,“我不相信,你放开我,我是阿筝的未过门的妻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未过门的妻子?”万里略略向后退了几步,拨云而出的月光从他的发丝倾泻而下,高挺的鼻梁上似乎还有些玉样的光泽,“谁承认了吗?你师父知道吗?”
    “就算我师父现在不知道,他将来也会知道,也会支持我的决定。”清芳一扭头,“还有,我喜不喜欢谁那是我的自由啊。”
    “芳儿,别生气,我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万里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稍纵即逝的惋惜,又随即挂上了习惯性的微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喜欢你开这样的玩笑。”清芳缓了口气,刚刚听他说喜欢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加速了许多,脸上滚烫一片,想来是被他的玩笑给吓到了,像他这样的公子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自己这样的山野丫头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不然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阿筝。
    “藤阁秦玉筝求见。”山腰林间的风随着他的话飒飒而起,长身玉立的来人身负长剑,器宇轩昂。山林里鸟鸣阵阵,香浓郁,更有朵朵合欢徐徐而落,本是一派休闲美景,然而秦玉筝却毫无赏景的心情,“教主正在闭关,半个月后才能出关。”魔教的守门人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掩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半尖尖的下巴来,听到秦玉筝的话也只是撑着头坐在石雕的大门旁对他爱理不理,“若要相见,还请半月之后再来。”
    “藤阁秦玉筝奉阁主秦仇复之命前来讨回画像,还请教主赏脸。”秦玉筝也不管那守门人,运气于丹田之内,纵声远远高呼,直冲山顶。
    “你太无礼了。”守门人瞪了他一眼,“你杀我教内荼煞,教主已经看在你们阁主的面子上不予追究,竟敢再来打扰教主清修,我这就代替教主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无礼之徒!”
    “坤儿——”那守门人正要出掌,巍峨的石门却应声而开,从里头走出一个盘着双髻的少年来,“坤儿,教主让我领他上去。”看着少年面颊还是红扑扑的,语气还有些微喘,想来是从山顶飞奔而下,这么长的山路便是秦玉筝也约莫要行一盏茶的时间,这少年却能顷刻间下来传话,可见那魔教教主的功夫着实是高深莫测得紧。
    “是。”那被唤作坤儿的少年连忙摘了草帽深深埋下头答道,“还有,教主让你今后不要再如此冲动了。”双髻的少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记住自己的身份。”
    “是,坤儿谨记教主圣谕。”坤儿的身子颤了一颤,将头更深的埋下。
    “贵客请碎袅袅进教。”那双髻的少年眼眸一弯,恭敬地欠着身子道,一边慢慢地推开了千斤的石门的一侧,“贵客有请。”
    “好俊的功夫!”秦玉筝眼睛一亮,由衷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千钧之力。”
    “贵客过奖了,没有教主的悉心教导,哪有袅袅今日。”那双髻的少年不卑不亢道,“距离山顶仍有些许的距离,贵客不嫌弃的话,就请让袅袅背着贵客上山吧。”
    秦玉筝面露诧异,“我自己能上。”
    “袅袅明白,但是教主不喜欢等人,所以,还是委屈贵客了。”说罢一矮身就蹲了下去,细瘦的背脊犹如发育不良的小猫一般,回头见秦玉筝仍然在犹疑,他红了红眼圈道,“贵客,教主就给了我半盏茶的时间,到了时间没有带你上去,教主就不喜欢袅袅了,求求你了。”
    秦玉筝何曾见一个大男人如此抽泣过,背后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我随你上去,有什么责罚我与你们教主讲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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