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芳,我恐怕不能在这里久留。”万里戏谑地指了指门外,“惦记我们小芳儿的人好像还不少呢。”
    “噗——”清芳被他神情动作一下逗乐了,“从前只许你身边围绕着许多美人,怎的还不许人家对我好些?见苑他为人很善良的,方才也很照顾我,你呀,就不要想歪了。”
    “你瞧瞧你,还没相处多久,又为人家说起话来了。”万里又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末了,似乎还不过瘾是的又捏了捏她的脸蛋,“清芳,真高兴你回来了。”他望着她,眼里盛满了欢喜,他温柔注视着她,好像怎么望也望不够一般。
    “恩。”清芳冲他傻傻地笑了笑,“我也很开心。”
    “傻姑娘。”万里只觉得此刻再能看到她的笑靥,简直是上苍对他最大的恩赐,“清芳,我虽然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但是我送一个人给你。”
    “唉?”清芳瞪圆了眼睛,人,还是可以送来送去的吗?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万里敲了敲她的脑袋,“准确的来说不是送,是他自愿来的,这两天他正在终南山与他的师父做个交接,不日就可以来这里陪着你了。”
    “终南山?”清芳皱着眉头努力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断搜寻着自己是否有认识的人和终南山有什么关系。
    “别想了,你重伤未愈,不要过度用脑啦,不然小脑瓜越用越笨可怎么办?是我师叔,也算是颜家的一位编外高手吧,他听说了你的事,怎么也在终南山上待不住了,说要来保护你。”万里捏了捏清芳的小手,仿佛将她当做一个小娃娃似的。
    “不要麻烦他了,我如今也不能出去,他来了也没用呀。”清芳没有将手抽出来,她甚至还有些享受被万里的手包在掌心的感觉,就像是某只迷途的幼鹿重又找回了归宿一般。
    “无事,他说了,在终南山也是修行,在这里也是修行,没什么不同,正巧,他与灵绝真人所修是为同道,所以真人不会拒绝他的。”万里笑了笑,“他在这里我还放心些,你若是不要他来,我也还是会派其他人来,所以,你倒不如替我省些事,就当照顾我了,好不好?”
    万里的声音此刻在清芳的耳中听来仿佛带着魔性的诱惑一般,便是一字一句听着也能叫她脸红心跳,“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清芳低低应了。
    “好丫头。”门外突然传来见苑的咳嗽声,“清芳,我走了,你缺什么,想要什么就想办法将口信给我师叔,我自然会知道的。”万里站了起身,“清芳,安心学,灵绝真人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人,你跟着他学艺必定会受益匪浅。我在那红尘中,自当为你好好谋路,等你下山了,山脚下迎着你的第一个人,我向你保证,必定是我。”
    “你真好。”清芳看着他起身,只恨不能将他的眉眼都刻画在自己心中,“万里……”她又叫了他一声。
    “舍不得我?”万里与她仿佛心有灵犀似的,立刻猜出她心中所想,“别怕,之后的每一天里我虽然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但是我自然有法子让你知道我的心是属于你的。”
    两人这里正依依惜别,偏生见苑又在外面咳得仿佛得了痨病似的,万里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一脸从容,“万里,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清芳看了看他肩膀那里曾被自己伤过的地方,意有所指。
    万里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伤处,立刻明了她心中对自己还有愧意,眼神一暖,“放心吧,我会的。”说罢便转身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而清芳却看着离去的身影,第一次,心中有了牵挂。
    “有劳兄台了。”万里出了门对见苑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清芳这丫头年纪还小,以后还请兄台多多费心了。”
    “自然,她是我的小师妹,我不照顾她,谁照顾?”见苑也冲他回了一礼,“还请跟我从后山小径下山。”
    “兄台前面带路。”万里冲见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身姿卓然,气度华贵,恐怕真的只有从小出身世家的王侯之子,才能练达出这一身气派吧,见苑在心中又不由得微微有些失神。
    “一会儿从这小径直走就是下山最近的道路了,但如果你有仆从等在山门前头的话,你今晚恐怕难以与他们会和了,山脚下有一家猎户与我们素来交好,你可报北昆仑的名号去借宿一晚,能明早天亮了再做打算。”见苑见万里面色不好,猜想他或许也是身有重疾,若是让他在北昆仑下的冰天雪地里冻上一晚,很可能身子会垮掉。
    “素来听闻北昆仑乃天下为人之典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万里朝他点了点头,“兄台这一番嘱咐,万里记下了,不日将命人奉送些微薄奉养上山以表心意。”
    “那见苑就先替山上的师兄弟们谢谢您了。”见苑向他行了一礼,“趁着月色明朗,公子请速下山吧。”
    “告辞。”万里又看了一眼那闭上的木门,想着里头正躺着他心中的至宝,心中又是一热,终于,自己有了光明正大为她而努力的理由了,清芳,快快长大吧。
    见苑也注意到了面前这位贵公子情意绵绵的眼神,他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酸涩倒也谈不上,但总有一些莫名的情愫在喉间堵得难受,而这种感觉就连看着他一身狐裘,缓步走下小径,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时,也并没有缓解多少。
    人流车马熙来攘往的都城官道上,有一对组合十分的引人注目,打头的是个狂放不羁的潇洒男子,他骑在高头大马不时狂饮着腰囊中的烈酒,喝到尽兴处,还会高歌几句,引得官道上押镖的,访亲的人无不纷纷侧目看他。
    而他身后,却跟着一个踢着溜圆光头,悠然骑在一匹老癞驴上的青年和尚,但见他丝毫不为众人的侧目而脸红,或是因此迁怒于饮酒男子,而只是阖着眼半低着头拨弄着数珠,口中默诵佛经,倒也闲然自得得很。
    “喂,前面那个骑马的,给我站住!”后面突然传来“嘚嘚”的急促马蹄声,显然是有人追来,听声音好像是个姑娘,而打头的颜烈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但他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相反的,他还催了催座下的大马,让它跑得更快些。
    “说你呢!”那声音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声音之大让潜心念经的惠润也不由得睁开了双眼,“你还想跑到哪里去,你这个负心汉!”
    周围的人本就对颜烈侧目纷纷,如今见一个漂亮姑娘与他对峙,都不由得围拢了过来,“你是谁啊?”颜烈偏头看去,一个穿绛红色衣裳,手持着马鞭,脚蹬皮子马靴的姑娘正直勾勾地瞪着他,眼神似乎要喷出火来。
    “你当然不认得我了,我又怎么会被你祸害!但是我想你不会忘了我姐姐把,钱塘多罗春!”她怒视着颜烈,“你不会连我姐姐是谁都忘了吧!”
    “你一说这个名字,我似乎有点记忆了,怎么了?”颜烈摸了摸下巴,打了个酒嗝,“难道她让你来找我,叫我对她负责?我与她可还什么都没做,不过是赏了一次月后又约着喝了一次酒罢了。”
    “哼,我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那姑娘看着颜烈低声道,虽然她还带着满面的怒气,但是语气却黯淡了下来,“她就要成亲了,但是她说还是忘不掉你,所以叫我来问问你,问问你心里头,有没有过一个叫多罗春的姑娘。”
    颜烈原本以为又是一个来纠缠不休的女子,却没想到她能如此挥刀斩情,他放下手中的酒囊,长久没有讲话,那姑娘也不催他,只是等着他开口。
    “没有。”颜烈将酒囊挂在马鞍边,他已经负了他最对不起的女子,如今,也该将这些自己从前的糊涂情债清一清了,“替我向你的姐姐说声对不起,还有祝她与她相公能够举案齐眉,一生喜乐吧。”
    那姑娘听了他的回答了愣了一愣,这样的答案,未免也过于直率了,竟然也假装也不屑于假装吗?她细细看着面前这个男子,终于明白自己的姐姐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地爱上他了,这也许就跟娇嫩有根的温室玫瑰痴痴恋上无根不羁的一阵野风一个道理吧。
    “我姐姐说了如果你说爱过她就不是你。”那姑娘放下手中的马鞭,“她也说了,如果你要我跟她说对不起就不必了,只是要求你一件事,你若答应,她便从此之后将你忘了。”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颜烈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说。
    “带上我一起去游历江湖。”绛衣姑娘冲他拱了拱手,“小字芷薇,将来就承蒙阁下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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