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芳,怎么还在睡?”冠羽早上推开驿站的房门,便瞧见床铺上清芳仍紧闭着双眼,似乎睡得正香。
    “清芳,醒醒,都日上三竿了。”冠羽宠溺地掐了掐她睡得通红的小脸,“快起来擦把脸,缓缓神。”他将清芳丛床铺中揪了出来,却发现她仍然紧紧闭着双眼。
    “清芳,清芳!”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赶紧伸手去探清芳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白羽!快叫宫羽和飞羽来。”冠羽立刻对门外喝道,“小姐好像有些不对。”
    “是!”白羽立刻在门外应道,不多一会儿擅于用药和用毒的宫羽和飞羽都走到了门前拱手候命。
    “快进来看看小姐这是怎么了!”冠羽只觉得怀中的清芳周身都软绵绵的,似乎感觉不到她周身的气和体内的脉搏走向。
    “冠羽哥,你先别急,让宫羽先给小姐把脉后再说。”飞羽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抽出一只通体漆黑的药盒置于清芳鼻下,过了一会儿,她又将那药盒缓缓地抽开,一只金黄色,约莫于人的小拇指大小,如同幼蚕一般的白虫便一扭一扭地从那盒子中爬了出来,落在清芳的唇上,那小白虫子略略瑟缩了下,飞羽推了推那虫子的尾端,那虫便似得了肯定似的又往清芳鼻腔中爬去。
    “这是金蚕?”冠羽抬头问飞羽,“这不是蛊么?怎么今日要用上它?”
    “飞羽先用金蚕试试小姐是否中了蛊毒,一样一样的排除下来,方能知道小姐的病因。”白羽摇了摇头,以往精明的冠羽哥,这明显是关心则乱啊。
    “哦,是吗?”冠羽点了点头,一面又去看为清芳把着脉的宫羽。
    只见宫羽神情凝重,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难题一般,冠羽心中又不由“咚咚”直跳,还是一贯稳重的白羽看不过去,出声替冠羽问道,“小宫,小姐究竟是怎么了?可是感染了风寒?”
    “冠羽哥,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宫羽咬了咬牙,撤回了手。
    冠羽脸色略微发青道,“你说吧,究竟怎么了?”
    “从前,我师父在临终之前曾让我为他把脉。”宫羽叹了口气,“那是我一生中,把脉把得最为痛苦,最为艰难的一次,那脉,便叫做雀啄脉。脉若此名,断断续续,犹如雀啄。”
    “我师父说,这样脉,除了真真正正垂死之人外,再不可能有第二种可能了,是极为珍贵罕见的。”宫羽垂下头将清芳的手掩进被中,“冠羽哥,你做好准备吧。”
    “什么?”冠羽瞪大了双眼,一把揪过宫羽的衣领,“宫羽,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你冷静一点。”宫羽一把打下他的手道,“医者仁心,你见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病患的玩笑?你看她面色虽然红润,似乎鼻息尚存,可你再看她眼下青紫,印堂虚黑,这是什么?这就是死气!她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过此刻还未死透罢了,冠羽,现在我们逃还来得及!”
    “逃?清芳这副模样,你让我逃?”冠羽一脸的不可思议,“宫羽,我们为什么要逃?”
    “你真是糊涂了。”白羽叹了口气,“冠羽哥,我们逃吧,若是小姐真的是死在你的怀里,我们五个人一个也跑不了,宗家那么多高手,不需五个,我们便能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飞羽,你看看呢?”冠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久未出声的飞羽身上。
    但见飞羽将那通体变作绿色的金蚕收入药匣中盖好盖子,摇了摇头,“冠羽哥,我的看法倒也小宫不同,小姐倒不是将死,她或许是中了一种极为隐秘的蛊毒。”飞羽将药匣子又贴身地收了,这才细细说道,“昨天大家可曾觉得清芳小姐有什么异样之处?”
    “没有啊。”众人面面相觑后皆摇头道。
    “不对,昨天清芳冲动易怒,后又反复无常。”冠羽细细回想道,“昨夜还未到她安歇时,她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今天便成了这副模样。”
    “是了。”飞羽点了点头,“冠羽哥,清芳小姐中的蛊毒非常奇特,也非常的少见,这种蛊毒,是她与生俱来的。”
    “我不明白。”冠羽看着怀中似乎陷入沉睡一般的清芳,摇头道,“什么叫与生俱来?若是与生俱来,她之前又为何好好的,独独昨晚中了蛊毒?”
    “冠羽哥,这种蛊毒唯独只有归墟血统之人才代代相传,为的就是保证每一个存活下来的归墟之人皆是心善仁慈之人,如若不然,他们中的无论哪一人动了杀意,那蛊毒就会真正破体而出,三日之内,无人施救,那就真的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她是为我动的杀心。”冠羽心中更是大恸,“若不是我没有及时拦下她,她也不会……飞羽,可有解救的法子?”
    “有,而且相当简单,且有两个法子可选。”飞羽干脆利落地答道。
    “是什么?”冠羽立刻追问道,满脸的希冀。
    “冠羽哥,这前一个个法子说了,我恐怕你不能答应,而那个施救之人,也未必能答应。”飞羽叹了口气,“他们归墟之人的事,自然还要归墟之人自己去解决,而当世她唯一的族人,便是北昆仑上的那一位了。”
    “你是说,去求灵绝真人?”冠羽皱起眉头来,“据我说知,似乎清芳十分不想再见那人,你光说前一个法子,那后一个呢。”
    “后一个啊,就更简单了。”飞羽的脸微微有些红,“就是,就是你与清芳小姐现下便行那夫妻之事,永结秦晋之好,若是小姐不再是完璧之身,自然也就算不得是纯正的归墟之人,那蛊毒对她也就没有危害了。”
    “不行。”冠羽立刻否决道,“我不能在小姐还昏迷时对她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来,你再将前一个法子细细说来,待我好好想个办法。”
    “前一个法子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倒也不简单。”飞羽咳嗽了一声,将脸上的红晕压了下去,“就是让那真人与清芳小姐皆除去衣衫,通体利落地寻一处异常安静之所在,让那真人为小姐推宫换血,再以纯真的阳刚之气为小姐打通身上各处大穴,运转一个大周天后便可不药而愈,此举对灵绝真人并无甚伤害,对小姐还有大大的益处。只是不知道,冠羽哥你自己心中能否过得去这个坎。”飞羽尽量挑无甚刺激的字眼将此事对冠羽明说了,却发现冠羽的脸还是黑了。
    “冠羽哥,灵绝真人是个大大的君子,若是求他,他定能答应,且定能克己守礼,心无杂念,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白羽见冠羽脸色不好,立刻上前劝道,“当务之急便是趁着子清先生还未发现异常之时,将小姐尽快医好,也以免他之后再生事端。”
    “不行。”冠羽扭头偏向一边,可忧心的眼色却依旧控制不住地落在他怀中的清芳身上。
    “冠羽哥,你可以犹豫,可是清芳小姐是真的等不得了?推宫换血,至少要十二个时辰,而准备前期的药浴和后期的点穴通气还要费时,这一来一去,便是立刻动身,时间也是紧的,冠羽哥,你尽快做决定吧,兄弟几个先出去为你备马。”白羽见冠羽神情有些松动,便知此刻只需无须自己赘言,只需再为他留些时间说服自己便可。、
    其余几人也都在白羽的眼色要退下,“罢了,送她去吧。”冠羽长叹了一声,“我送她上山去的这几日里,便劳烦你们与那小童好好打一圈太极了,等清芳好了,我便立刻带她回来。”
    “是!”几人见他想通,立刻分散开来着手安排。
    “清芳,现在情况紧急,为了你的安危,我也只能带你去见那个你最不想见的人了。”冠羽将清芳的额头摸了一遍又一遍,眼中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将你就这样送到他的手里,我心中总觉不安,可是现下若是让我用那法子占了你清白的身子,我真的说服不了自己,若是你清醒后,我又该如何向你交代呢。”他苦笑道,“虽然你此刻心中全心全意有我,可我又哪里能够真的说服自己,那看我的眼神就是真的爱我呢?”
    “冠羽哥,都准备好了!”白羽在窗下轻轻喊道,“快准备出发吧。”
    冠羽口中应了一声,又将清芳看了又看,这才将她用厚被细细裹了挟在肋下,无声无息地从窗口处跳了下去,正正好便落在准备好的骏马上,“喝!”他斥了声马,那马便撒开蹄子往那直耸入云的北昆仑主峰而去。
    “白羽,其实入魔的,又何止清芳小姐一人呢?”宫羽将诊脉的帕子叠好塞回自己的药箱之中。
    “小宫,有些事情,也许不是本人,旁人真的难以体会。”白羽老成持重地答道,“若是有那么一个人,如此奋不顾身地爱你护你,甚至为你不惜引发自己体内的蛊毒,这样的姑娘,想必是谁也都会沦陷的吧。”
    “你说的如此深有体会,难不成?”飞羽挑了挑眉,“来,有没有胆子让我的一线牵看看你的过去啊?”
    “去,少拿我的事说事儿,你怎么不去看菁羽的?”白羽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有胆子去窥破菁羽的前尘往事,别说是拿一线牵看我了,就是嗜情蛊春情药百开全用在我身上,我也不和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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