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倒在了乱箭之中。

    箭雨之下不断有人倒下,最开始袭营的一百勇士只剩下不到三十人,领头的人左臂上也中了一箭,他咬咬牙,一夹□□的马,继续朝福州城而去。

    福州城头上早就有人看到了吴蒙军营中的混乱,立刻便禀告了杨之孝,杨之孝亲自站在城头,看着远处浴血而来的队伍,命人放下了吊桥。

    “圣王殿下!我等是信王派来的,请殿下派人从东门出城作战,信王将在东面出兵呼应!”领头的人还没到城门下就开始大声叫道。

    这里是西门,吴蒙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刚刚在西面被袭营,东面就要开始大乱了吧。

    杨之孝只想了片刻就发出了军令,东门大开,被困了三个月的士兵呐喊着杀出了护城河。而远处驻军高地的顾之谦一听说东面那边开始交战,也果决地下了命令。万只火把霎时间便被点燃,半边天空都被映红了,吴蒙军的哨兵惊讶地看着这被撕开的夜色,还未等反应过来,大地已经开始颤抖,万马奔驰的声音越来越近,数千支火箭呼啸着破空而来。

    西边的混乱还未消停,东边就陷入了彻底的战乱,挑开军帐看着远处半边都被烧红了的夜色,吴蒙突然觉得一阵寒意送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厮杀声直到第二日下午才渐渐低了下去,经过一夜的血战,吴蒙军损失无数,成片的军营陷入了火海,四处都在喊着生擒吴蒙,分不清是福州城里的还是外围的圣王军,吴蒙心神大乱,换上士兵的衣服被亲信护送着往北夺路而逃。

    这一战,吴蒙的十余万大军被剿灭了一半,剩下的残兵败将慌不择路,四散逃开,大部分是往北而去,昨夜被抢了头功的徐钊和听说吴蒙逃走了,只留下一个亲信向圣王禀报,率领着麾下的五万精兵就追了出去。

    福州之围接了,杨之孝松了一口气,这次计划太过冒险,甚至说是孤注一掷,各个环节,徐钊和能否及时从蜀地绕到北方,朱世启是否按照约定放徐钊和去杭州,顾之谦是否能在杭州坚持到徐钊和来,以及福州城能否等到救兵,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万劫不复的,就是他了。为了给吴蒙致命一击,他走了起兵以来最险的一步棋,若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也不一定还有这个勇气。

    风险虽然大,可是回报也是丰厚的,吴蒙已经无力再和他抵抗了,何时占领江南只看他的心情,自此长江以南,已无人能与他抗衡。

    慕王没有回福州,慕王府上下虽然没了围城时的紧张气氛,可气氛也说不上轻松,如今信王立了头功进城,他们还是低调一些,静等慕王的消息吧。

    这段时间纪荀月的日子虽然无事可也过得不算好,徐钊和不在府,她之前再如何得宠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妾名号,之前加的几个使唤丫头都被撤走了,府上的人能按时送来三餐便已经是幸事了,她似乎又被遗忘了,然而这遗忘在她看来却是享受的清净。

    徐钊和回没回她不关心,但是另一则消息却让她激动的几夜难以入眠,信王是回城了的,而他的义子知楼,此次立了大功,也已经回城受了封赏。

    他回来了,只是何时才来找自己呢。

    纪荀月期待着,许久不见的光彩又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知楼没有立刻出现,可也没有让她等了太久。

    信王回城的第七日下午,纪荀月坐在院中,面前放着小炉子。她之前在眠月楼学了茶艺,只不过自从进了王府生疏了,眼下正是春日,院边的花开的正好,纪荀月前几日瞧见了突然就想念起花茶的味道了,念头一起就按捺不住了,就让采樱找了炉子茶杯来,虽然简陋了些,可还是照着茶艺的步骤,一点也不马虎,想着练的好了,等知楼来就可以请他一杯茶了。

    洗了茶,正打算招呼采樱过来尝一尝,一抬头就看见院子门口站的少年,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几个月不见,他又长了许多,整个人身上的稚气也退了去,多了几分沉着稳重,看着真的不像一个孩子了,只那双眸子倒是丝毫未变。

    “姐姐。”知楼咧着嘴笑,却没有迈步。

    “知楼!”纪荀月心里的欢喜立刻涌了上来,放下茶壶,起身迎了上去。

    他真的是长高了,好似已经比自己高了一截,只是那微微的仰视却突然让她觉得有些恍惚。那日分别得匆忙,今日见了却有种错觉,好似上一次的见面便是那场不欢而散,自己等了他许久,他终于来了。

    近了才发现知楼的脸色有些苍白,好似大病了一场。

    “你不舒服么?”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没什么,姐姐这是忙什么呢?”知楼看了看院里的炉子,脸上露出好奇。

    “你来的真是巧,来尝尝这刚泡的花茶。”纪荀月心里还是欢喜的很,走回去又拎起了茶壶,回过头看着知楼,满是期待。

    知楼抿了下嘴唇,缓缓走了过来,他走的有些慢,纪荀月看着他,心中的欢喜却渐渐冷了下来。他虽然极力掩藏,可是她还是看出来了,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炉边放着小凳,知楼坐了下来,似是松了口气,抬头看纪荀月。

    “姐姐不肯赏茶么?”

    打趣的口吻。

    纪荀月盯了他一会儿,也坐了下来,放下了茶壶,伸手取过一个杯子,烫了杯,递给他。

    知楼把杯子放在鼻下闻了闻,赞道:“好香。”

    纪荀月不动声色,提起茶壶,微微倾了身子给他倒上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等知楼喝了茶闭着眼品味的时候,纪荀月才冷冷地开了口:“腿怎么了?”

    知楼身子一僵,有些慌乱地睁开眼睛,对上纪荀月清冷的眸子,气势一下子泄去了,眨了眨眼睛,有些小心翼翼地道:“中了一箭,养了这几日,快好了。”

    那日袭营,顾之谦本不让他去,谁知道他偷偷牵了马混在队伍里去了,一路快杀到城门了,箭雨袭来,他右大腿和肋下都中了箭,但好在还是咬着牙冲到了城门前。受了赏之后就在屋里养伤,两处箭伤都很深,尤其是腿上这一下,走路都成了问题,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忍了这些天才跑过来呀。前日刚能走路,但他不想被纪荀月看出来,又等了两日才过来,可没想还是被她看出来了,知楼不觉有些懊恼,这战场上的事,他不想纪荀月看见。

    “伤的重么?还有哪里伤了?”

    纪荀月暗暗叹口气,她无法想象战场到底是何模样,可是只要一想到面前的人曾经与死神擦肩而过,她便觉得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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