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头痛欲裂,原本安静的殿中忽而炸开锅,耳边越发嘈杂起来。

    有宦官尖细的声音唱道:“安贵妃娘娘,殁了!”

    殁了?

    安苏,殁了?

    我脑海浮上小时候偷拿别家孩子的糖果,安苏抽我的藤鞭子,我想起安苏认真的帮我讲正书的皮子贴在杂书皮上,笑着让我放心在先生面前大胆地看。

    那是什么书来着?

    安苏,你醒一醒,那本书是什么来着?

    安苏,怎么不睁开眼,我叫你呢。

    安苏……

    我余光瞥见殿前有一抹明黄身影,旋即随众宫人齐齐拜倒,高唱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九五之尊逆着光,有睥睨天下之气场,他不着痕迹擦了擦眼角,正一正身子,还是那个英明神武有后宫佳丽三千人的皇帝,他虽冷,目光却片刻也未曾离开榻上已僵的安苏。

    活着的时候毫不在意,现在,何必对一个死人柔情至许。

    之后的太多事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我走到白卿尘殿前时,那殿中慌乱作一团,有人哭,有人急着去宣太医,那抹我熟悉的身影软软地伏在地上,没有半点声息,她的身边悬着一条白绫,无辜的因风晃了晃,似乎万分委屈。

    南蛮妞,小猫儿……

    她随安苏去了,那我呢,我又该去哪里?

    我连安苏一句:“浮生所欠只一死,尘世无由识九还”,都未曾带到。

    当年的我们是什么样子,怎么如今却成了这样狼狈的样子?

    卿尘,安苏……你们要我去哪里再寻你们?

    无意识手蜷进袖兜之中,探手却摸到一把糖豆。五光十色,晶莹可口。

    心若刀绞。

    作者有话要说:随机播放刚好放到这首歌,感觉很合适娃娃,搬来歌词……改嫁 词:林宇中 曲:林宇中  起桥 凤冠霞披却不闪耀 鞭炮 燃烧的喜气沾苦恼 唢呐吹不响 烙在心上的某一段情调 苦笑 爱蒙上盖巾看不到 醉掉 交杯酒跟谁不重要 掀起盖头来 亲吻新人的脸幻想是你的面貌 你的好 当嫁妆 把爱当新娘 没有人像你让我得意的笑 爱悄悄 经过寂寞的洗脑 改嫁到另一个人怀抱 心草草 隐藏回忆的心跳 试着要把你的忘掉 爱悄悄 这样改嫁到终老 就是想你改也改不了 若被烫焦 大红蜡烛两头烧 让爱随火灭掉 苦笑 爱蒙上盖巾看不到 醉掉 交杯酒跟谁不重要 掀起盖头来 亲吻新人的脸幻想是你的面貌 你的好 当嫁妆 把爱当新娘 没有人像你让我得意的笑 爱悄悄 经过寂寞的洗脑 改嫁到另一个人怀抱 心草草 隐藏回忆的心跳 试着要把你的忘掉 爱悄悄 这样改嫁到终老 就是想你改也改不了 若被烫焦 大红蜡烛两头烧 让爱随火灭掉 掀起你的盖头来 让我来看看你的脸  爱悄悄 爱悄悄 经过寂寞的洗脑 改嫁到另一个人怀抱 心草草 隐藏回忆的心跳 试着要把你的忘掉 爱悄悄 这样改嫁到终老 就是想你改也改不了 若被烫焦 大红蜡烛两头烧 让爱随火灭掉 爱过了门 就灭掉

    ☆、二十八

    二月初十,安氏贵妃安苏仙逝于蓬莱殿,普天同怮,追封谥号为惠庄贵妃,厚葬皇陵。

    白卿尘是自戕而死,按照宫规不得追封,然,帝缅怀旧情,恩准葬于皇陵。

    安苏死前曾拟书一封交予心腹宫女,嘱咐待她死后再交皇帝,信中所云仅帝一人知。只知他阅过之后淡淡将书信抛进瑞兽香炉之中,再改圣旨为:追封安贵妃为惠庄皇后,葬于安府别苑贵妃当年亲植月桂花田之中。我想了想,那里每逢春时,月桂拂风,香远万里,的确是福地。

    水晶糕正将这些事情絮絮说与我听,我听得并非十分细致,只觉得安苏生时,他避她不及,如今人已离去。再尊为皇后,真真是皇恩浩荡,只是那荣华厚爱之重,安苏又怎么受得起?帝王之情何其薄幸,今朝是安苏红颜作枯骨,下一次,却又是哪个。

    阿爹众人已经拜过安苏,去往正堂,我望着灵堂周遭因微风而起的白幡,已止了哭咽,着一身素缟,骨簪束发,跪于安苏灵位之下,口诵佛偈,以减伤悲。跪得久了,腿脚便有些发麻,我整了整膝下蒲团。略抬了头,眼风扫过四周,灵堂之中除惨白浓黑,再无他色。堂中寂静悄然,我也暂得安宁。

    我安然阖眼久跪,将心放空,直至有丫鬟告知安二娘子,即薛夫人,刚拜祭过安苏,彼时请我屋中叙叙话。我思起昨日安苏所告之言,一颗心才沉沉跳动起来。

    我要见她,以何面目见她?

    面上却端得平静,略一颌首,将手递与身侧站着的水晶糕,缓缓起了身。只觉双腿觉不到是否立于地上,便低眼瞧了瞧,是站起来了。才拾步徐行,虚浮步子向娃娃旧房走去,那丫鬟却抬手止了止我,恭顺道:“薛夫人正在三娘子屋中等候。”

    我一怔,倏尔苦笑。

    至屋中,见了那人一身素白,粉黛略施,依旧是那样好看亮眼。

    只那鬓发挽了妇人髻,十分成熟。

    我不敢看她,目光一压,弯下已无知觉的膝,低声道:“二姐安好。”

    她似是笑了笑,抬手要扶,却只触到衣角,便垂下手,只做了手势虚扶我一把,也是压低了的声音:“你我姊妹,何须多此虚礼,反而见外。”

    我默默看着她那一举动,依言站起身,离她远远的坐了,也不敢看她神色,怕矜不住。

    安苏死后,我多少明白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不计后果的行事,我仔细想过,既然已是负了,索性各自死心,她为薛夫人,我为安三娘子,她是我二姐,只是如此,也只能如此,姊妹情意止于礼节,待她死心将我忘了,安安心心做薛家大夫人,荣华富贵,也挺好。

    更何况,安苏彼时一去,大哥战事未平,安氏一族重担便紧靠在娃娃一人之身,所谓家族二字,对于世家娘子来说,是比命还要重的东西。

    我,碰不得。

    虽是如是想,现时却觉实在难极,简直煎熬。我知她曾欢喜我,知她当初出嫁,是因我而起,如今却要装作浑然不知,还做从前那个糊涂自私的安息。

    最可怕是,我仍然爱她,如今要装作从未爱过。

    丫鬟知趣,奉了盏茶水便退下了,一时间屋中只剩我二人。皆是无话,只有屋外风过老树枝桠,悉悉索索的破碎声响。我一如当初的懦弱,不敢看她,目光停在茶碗上,看茶叶舒展筋骨,如一叶扁舟漾在碧波之间,娃娃略一咳嗽,我便惊得手抖,那叶小小扁舟,也瑟瑟欲坠。

    便听她说道:“好苦的茶。”

    只四个字,却恍如隔世,我突然想起她嗜好甜食,连红豆糕都要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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