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来一声“起”,却等来这样一句定论,王嬷嬷伏地的手微微一颤,猛地抬头喊了声“潜哥儿”,却对上萧寒潜含笑的双眸。

    “我说过,要嬷嬷只管享清福。嬷嬷却喜欢胡思乱想,想到郁结成疾,可见没听进我的话。”萧寒潜见王嬷嬷闻言面色一变,话锋也跟着一变,“嬷嬷既然闲不住,就再替我操劳几年罢。东北的乾王府落成之前,嬷嬷且先行一步,代我打理官署后衙的家事。”

    原来,是要她帮着先捯饬将要暂住的官署后衙!

    王嬷嬷撑着膝盖起身,满面激荡的慈爱笑容,蹲身福礼道,“潜哥儿放心,老奴再不中用,为您打理后宅的事儿却是做惯了的。”

    她眼中仍有强忍的酸热,动作间已尽显管事嬷嬷的派头。

    萧寒潜看得笑起来,“嬷嬷过来,怎么不带人也不带雨具?趁着雨还没落下,快回去罢。”

    他态度温柔依旧,王嬷嬷纵有千般说辞、万般情绪也再施展无路,只忍不住感念、激动的“诶”了一声,原地打了个转儿,留下个抬手压眼角的黯然侧影,才躬身退了出去。

    原以为再无他人的外书房,突然从隔间转出小福全儿的身影。

    小福全儿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奉上这两天熬夜兼职弄出的一箱账册,“竹院自建府后的所有账目,都彻查清楚拟成册子了。听账房说,松院也曾讨要过条子,另外做了一份暗账。收在常三、常四的手里。”

    常三、常四擅于算账做生意。

    萧寒潜想到李英歌名下那十个本事各异的厉害丫鬟,薄唇挑出愉悦的弧度,“我让你查竹院,你倒查到王妃头上去了?”

    小福全儿心知王爷这两天心情其实不太好,笑得就越发憨,“您是主子,小王妃也是主子。主子的事儿奴才们不敢置啄,却不能不兜齐全了。真遇着事儿了,也好忖度情势,为主子们分忧。这两天私下里碰上,汪公公、张大人,也跟奴才叹过这话儿。”

    所以和王嬷嬷的交情是一回事,他们只认萧寒潜和李英歌这两个正经主子,则是另一回事。

    小福全儿拐着弯表态,试图安慰一下心情不好的王爷。

    是谁说小福全儿空有神力,憨憨厚厚的?

    萧寒潜眼底浮起真切的笑意,扬了扬下巴,“账册你收好了,回头先交给汪曲。”

    小福全儿憨笑应是。

    而汪曲此刻,正袖手等在二门上。

    王嬷嬷见着汪曲先是一愣又是一喜,才刚恢复清明的老眼又是一红,对着故交说话自有独一份的熟稔,“多的我也不跟你唠叨了。环儿闹这一遭我也只能叹一声世事难料。”

    是啊,世事难料。

    所以人心易变,人心难算。

    汪曲温和一笑,折身送王嬷嬷,却不为私交只为公事,“王爷让我送你一程,顺带将竹院清理清理。这两天竹院传出的流言蜚语像什么话?势头不减,反而越演愈烈。至于怎么处置,就照着前头松院的例来办。”

    这是要照着松院的前例,简单粗暴的把竹院所有下人一锅端了。

    王嬷嬷面色一紧,心下反而一松。

    她敢做就不怕人查,更不怕人处置,唯传言的势头远超她的预料,怕是那只会做甩手掌柜的李英歌,端着无为而治的假把式,无形中助长了竹院流言的势头。

    王妃?不过是个眼皮浅手段也浅的愚蠢娇女!

    指派汪曲亲自出面,是为撑着松院的脸面,也是为维护她的体面,正合她的潜哥儿的脾性,也是她的潜哥儿会做出的决断!

    王嬷嬷莫名空悬的心放下一半,正色道,“环儿是鬼门关里抢回来的,我又倒下了,竹院一时失了管束,是我失察失职。王爷顾着我的老脸,让你代我出面,我就托大交给你了。省得看着竹院我没脸为自己开脱,也没脸为她们求情,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说着咬牙道,“我只求你开一面,帮我留个人。”

    她想保她的心腹婆子。

    汪曲似叹非叹,“好说。”

    若没有萧寒潜的示意,汪曲岂敢一口答应放水?

    她的潜哥儿,果然是偏着她的!

    王嬷嬷放下另一半心,道过谢,面露懊恼道,“头先碰见容先生,却没能好好说上话。王爷虽不怪我不气我了,但不知容先生那里我听说,这两天王爷常召容先生长谈?若是容先生因环儿的事,和王爷生了嫌隙,我”

    汪曲闻言笑了笑,笑容和语气都温和如旧,“容先生是何等人物,岂会为这点小事和王爷生隙?比起仕途和家国事,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

    王嬷嬷叹服而释然的松了口气,心口团聚半晌的恶气却徒然爆发,直往脑门烘,烘得她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她后知后觉,今儿这一个两个的是怎么回事!

    不是打断她的话,就是堵死她的话,她该说的话都没说,该表的态也都没表成。

    难道在他们眼中,环儿以死避嫁,真就只是儿女情长的小事?!

    果然!

    这男人的心,最易变,最靠不住!

    这点小事?这点小事!

    他们的反应和她设想的不太一样,仿佛她铿锵登场,本该和她唱对手戏的人却似旁观者,不接招只笑看,任她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偏她所求的事,一个两个都顺了她的意,应了她的话。

    准备好的说辞和招式胎死腹中,没有算计将成的畅快,只有一阵无法言说的憋闷!

    只结果是好的。

    那么过程如何,也就不必强求不必计较。

    王嬷嬷暗暗吁出一口气,无名邪火散去大半,不再作声。

    一向井然有序的竹院,却是哀声阵阵。

    心腹婆子不敢看那些被绑走发卖的同僚,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奴婢谢汪公公开恩!奴婢愿意跟着嬷嬷,往后必定更加尽心尽力伺候好嬷嬷”

    她常替王嬷嬷和汪曲打交道,算是熟脸,汪曲抬手虚扶一把,转头对上其他被绊手绊脚堵了嘴的竹院下人,只掖着袖子打了手势,不再逗留,带着手下押着人出了竹院。

    二进院子里,不忍看自己带出的人落得如此下场的王嬷嬷,正呆坐椅上。

    她抬眼看向只身进来的心腹婆子,戚然而欣慰的安抚道,“你放心,我即开口保了你,也会保下你的家人。人牙子那里不过是左手进右手出,你家人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东北,但我会另外安置好他们。”

    心腹婆子只觉心下越发木然,本能应是,砰砰磕头谢恩,起身抹着袖子道,“奴婢给您二位收拾行装去”

    收到一半,容家来讨婚书,好去官府解除婚约。

    容怀的贴身小厮扎着手,正看着带来的人清点收回的聘礼,就听一道柔美清甜的声音响起,低低叫他一

章节目录

重生之高门宠媳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鸿一菌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鸿一菌并收藏重生之高门宠媳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