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对面这人眼中沉郁的怒气,他心念微转,说道:“解药嘛,不大容易。这需要慢慢调养,你得有耐心。”

    他再迟钝,这会儿也知道这事儿有猫腻。万一,这个患者,因为自己不能生育,再做些不好的事情来,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嗯,得先顺着来,让他充满信心。如此这般,调养个三五年,他年纪也不小了,心气儿也顺了,估计也就能心平气和接受这件事了。

    于是,陆大夫又强调了一遍:“你须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它虽然不是病,但是想要彻底从你体内移除,需要花不少时间……”

    皇帝没再说什么,能治就行。他后宫佳丽多,调养好了,不愁没有子嗣。他对这个说话行事有些像谢神医的陆大夫莫名信任。

    陆大夫又给他开了药,说是治鸳鸯散的。

    他稍微缓和了脸色,接了药,转身就走。

    所以,太子肯定是他的儿子,不会有错。

    但是秦珩,就肯定不是了。

    皇帝的心情极为复杂,饶是他一向对秦珩没多少感情,待听到其不是自己骨肉时,还是免不了怒火滔天。

    他就说,畏畏缩缩,胆小怕事,毫无他的风范,原来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好你个苏氏,好大的胆子!

    他一定要将苏氏千刀万剐!

    不对,苏氏已经死了。那个胆敢背叛他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好下场,而且她的子女也无一长寿!合该她女儿早夭,合该她儿子横死山崖!

    皇帝一时之间生出将这几人开棺掘尸,挫骨扬灰的冲.动。但很快,他又生生压下了怒火,不,他不能这般冲.动!若是他这么做了,惊动了那个给他下药的背后黑手,反而打草惊蛇。

    他还必须忍着。

    可恶,真是可恶。

    皇帝胸口憋着一口气,他一直忍着,然而等他上了马车后,终于忍不住,咯出血来。

    他用手抹去,努力回想陆大夫的话。他不能生气,他还要养好身体,再添子嗣。

    然而,怒气这东西,又岂是想忍便能忍住的?

    他回宫后,下了一道旨意,将苏侍郎外调。

    当初看在丽妃面上,他其兄调入京城。如今一想到“苏”这个字,他就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奇耻大辱。

    皇帝依稀记得珍妃苏云蕊是弘启元年四月进的宫,一夕承欢,便有了身孕。后来在弘启元年腊月底摔了一跤,早产生下两个孩子。

    难道说,苏氏进宫时,已经有了身孕?

    可他记得他所临幸过的女子,没有一个不见红的。若苏氏进宫时是不洁之躯,他当时会察觉不出来?

    皇帝不想再想下去了,他只觉得脑仁隐隐作痛。

    十七年零八个月前,他在做什么?

    哦,那时先皇卧病在床,他在跟前侍疾。朝中有人支持他,也有人支持还是少年的睿王……

    那个时候,会是谁给他下药呢?

    皇帝思来想去,毫无头绪。他喝了药,沉沉睡去。

    而秦珣却独自一人去了清仁巷。他先时命车夫往前直走,等了两个多时辰,想着父皇已经离去了,这才悄悄回还。

    果真清仁巷的巷口,那辆青色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他想了想,走进了南雅堂。

    午后的南雅堂格外安静。

    陆大夫一个人坐在那儿打盹儿,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迷瞪着眼睛:“看病?”

    声音中也有浓浓的睡意。

    秦珣摇了摇头:“不看病,问一些事。”

    “哦?问什么事?”陆大夫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你说吧。”

    秦珣略一沉吟,先问道:“大夫可会去痣?”

    “会。”陆大夫回答的很干脆。

    “疼吗?会不会留疤?”秦珣追问。

    陆大夫的神色有些鄙夷:“你一个大男人,还怕疼?怕留疤?”

    秦珣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不是我,是舍妹。”

    “哦。不会留疤。”陆大夫有些得意,“我有配置的药水,只要往痣上一抹,就能消掉。只不过,会有些疼。姑娘家娇气,许是不能忍受。”他摇了摇头:“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痣好端端的,消它做什么?”

    秦珣只笑一笑:“女孩家爱俏,麻烦大夫取一些药吧。”

    陆大夫转身去给他寻药。

    秦珣这才问起另一个问题:“大夫,今日辰正时分,是不是有人来看病?”

    陆大夫回身,一脸警惕:“每日看病的人多了,辰正时分,肯定有人来。你不要以为你来的时候没人,这儿就一直没人……”

    “那人是不是四十来岁?长眉大眼,容貌端正。右眉上方有颗痣?”

    陆大夫脸上的警惕之色更重了,他也不把药交给秦珣,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秦珣一笑,并不着恼:“也不怎样。我只是想知道,他身体如何了?”

    看陆大夫的反应,秦珣已能猜出来,父皇确实是来过,而且陆大夫对父皇也有印象。

    “你是他什么人?”陆大夫慢吞吞问道。

    “那是家父。”

    “哦——”陆大夫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的模样,“也没什么。”

    然而具体情况,他却避而不谈。他口中道:“走吧走吧,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病人的事情,还是不要多谈的好。

    秦珣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放在柜台上:“还请陆大夫不要隐瞒。”

    陆大夫只扫了一眼,轻哼一声:“当我稀罕么?”

    秦珣不说话,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在右手中把玩,口中道:“陆大夫莫误会。在下知道陆大夫高风亮节。这一锭银子是买药的药钱。”他说着将匕首拔.出来,一道寒芒倏忽闪过。

    陆大夫的手微微一颤:“令尊的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如果断了女色,修身养性,不动怒气,还能再活好久。可若是……”他没再说下去,而是斜着眼看秦珣。

    “怎么?”秦珣转了转匕首。

    “敢问好汉贵庚。”陆大夫问道。

    秦珣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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