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界的布局暂且不能动,他才容忍大城隍的吧。

    舍轻烟在文殿看书时,无意看到过北阴的折子,皆是鬼族霍乱的头疼事,如今里外不安,北阴甚是忙碌,她也是知晓的。

    黛眉念念叨叨:“夫人!他方才可是踢了你啊!大帝虽忙,怎么会不管大后被人欺负呢?妖界城隍栽了是他的事,可他以下犯上,得另算呀!”

    舍轻烟耸耸肩,“最近我和北阴气氛不大好,有脸告状吗?反正我也不是名副其实的大后,你别唠叨了行么?我觉得你不应叫黛眉,应当叫画眉。” 黛眉脸色一窘,红脸道:“其实...我做人的时候是叫画眉,死了就改成黛眉了,我原先也是个丫头子,话太多,就被侍候的大小姐赶出了屋。”

    舍轻烟忍俊不禁,“那还真是被我一语说中了呢,死了还这副德行,狗改不了吃屎。”

    黛眉嘟嘴嗲气道:“夫人!” 舍轻烟继续调侃她,直至黛眉出屋准备热水,才躲过了调侃。

    舍轻烟洗过热水脚,黛眉用冰冷的手帮她.揉.按了几下,舍轻烟拿着一本书,坐躺在榻上歇息,心思已经飘到九霄云外,一会儿想着就九翌,一会儿想着逝去的人,似乎这样心里才充实了点。

    黛眉出去后,心中的那口气还是卡着,她不似夫人那般从容娴静,考虑的也没有那么多,风风火火的就跪到文殿里哭诉。

    北阴的笔淡然一搁,他没有说要把大城隍怎么地,也没有发怒,他整理好手边的一些冤魂案本,淡淡道:“嗯,我知晓了,你回去多给她揉揉脚。”

    黛眉喉咙一睹,大帝之前不是很疼爱夫人的吗?如今,太冷淡了吧,她嘟囔道:“妖界城隍如此以下犯上,不仅踹了夫人一脚,还说自己是酆都爷,大帝您真的不管管吗?”

    北阴面露不耐烦之色,“本帝让你下去!” 黛眉一惊,畏畏缩缩的后退了,黛眉走后,北阴吩咐守门阴差去传唤妖界大城隍。

    大城隍来后,心头隐隐不安,他行了一礼,并未做足揖礼,只听上方那人道:“荣儿,让我瞧瞧你的脸。”  大城隍一怔,脸上的哭笑面具消失了,露出来的是一张花容月貌,小家碧玉的脸。

    大城隍神色不冷不热,声音正常,婉转动听,“北阴兄是要问我的罪吗?” 北阴抬起眼皮,第一次正眼看她的样貌,他低声道:“荣儿,你部族家破人亡是我导致的,如今,你还愿意为我做事,我怎会轻易问了你的罪,只是你的性子该敛一敛了。”

    荣儿微怔,她常常仗势欺人,装神弄怪,旁人都以为她是男子,只有北阴知道她是女子,她曾是鬼族上一任的少主,只是仰慕北阴,才甘愿在他手下做事,前些日子知他娶了妻,有些肝肠寸断罢了。

    她虽曾为少主,如今也不过是破落户,方才她骂舍轻烟破落,其实真正破落的是她!

    荣儿一抬头,直视北阴,第一次不那么卑微的仰望他,荣儿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想做城隍了。” 北阴蹙眉,荣儿的能力极好,是个鬼才,他道:“那你想升官?”

    荣儿摇摇头,鼓起勇气道:“我要做你的侧夫人。” 北阴沉思片刻,摇头道:“你若想嫁人了,我收你做义妹,帮你另择良配,本帝不是你的良配,你想嫁入哪族,自个儿选。”

    荣儿踉跄一步,她疯魔一笑,“北阴兄,多年来我只在你面前战战兢兢,其余人我皆不放入眼里,你还会不晓得我的心思?你这人最是无情,用我时,好言好语,不用我时,便弃如敝履,恨不得早早把我甩了,这么多年,我也知你是在利用我的情,可我甘之如饴,罢了,我还是做城隍吧。”

    北阴唇边勾起无懈可击的弧度,他很擅拿捏荣儿的,不用多费口舌,便能让她归心归位。他颔首道:“以后莫要对阿烟不尊,她是我唯一的妻。”

    荣儿眼中闪过一抹伤痛,草草作了一揖,便离去了。

    晚间,北阴回到正院儿里,舍轻烟头上盖着一本书,她正熟睡呢,北阴过去轻轻拿起书本,把它放到黑木桌上,他掀开被子,看到那只红肿的脚踝,心里才升起一股气,想起荣儿这些年来鞠躬尽瘁,他的气慢慢消散了。

    北阴吩咐人拿来药酒,他倒了些药酒在手心里搓,然后开始揉捏舍轻烟的脚踝,当即就将她痛醒了,她颦着眉头,要缩回脚,北阴用力扯住了,他不冷不热道:“擦了药酒,消肿才快。”

    看他的样子似乎知道了什么,不用猜,定是“画眉”说的了,舍轻烟见他多日以来终于说了句话,心里也舒坦了,她痛得闷哼,“你轻点儿,疼。”

    北阴触着她暖热的肌肤,口中有点干燥,他瞥了眼舍轻烟,手下的力稍微变轻,“以后出去,阵仗摆大一些,该带的丫鬟鬼差便带,该坐的轿撵便坐,免得被人瞧不起,说你不受宠。”

    舍轻烟从未把自己当做真正的酆都大后过,她讪讪道:“太过麻烦,出个门儿也不方便,我本就喜欢散步,权当透气。”

    北阴把她下边儿的被子裹好,接着拉过另一床被子睡下,他从前很少睡觉的,自从与阿烟成亲后,他每每都期待着睡觉。阿烟心里完全没有他,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不理她,也没见她有什么情绪,一副你不说话,我也不说就好了的态度,北阴兀自叹息,他的较真不过是一场独角戏。

    北阴侧躺着,舍轻烟闭目的神态有一丝萧索,她与从前相比,少了几许欢乐,少了几许跳脱,她的远山黛眉似颦非颦,双目时常出神。

    北阴就是要让舍轻烟做他一个人的金丝雀,哪怕金丝雀已经没了活力。他低缓道:“阿烟,我知道你没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正眼看看我。”

    舍轻烟被窝里的手指一弯,她缓缓睁目,那张眉清目秀的脸映入眼帘,她道:“我看了,睡罢你。”

    他轻捏她的下巴,拇指微微摩挲,他的眉宇蹙着,灼灼的盯着她,“我说的看...你不懂意思吗?用心看我,正眼看我,不要再忽视我了。”

    舍轻烟轻轻挥掉北阴的手,浅浅一笑,“我何时忽视过你?我每日看得不都是你吗?” 北阴哑然,半晌,他才轻启朱唇,“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很抱歉,我不知道。”她懒得与他说这些,翻身休憩了,可是脑海里都是九翌的模样,他的笑,他的静,他的冷,每一个样子都那么撩她心怀。

    舍轻烟肯留在北阴身边,不让人任何人知道她还活着的事,已是最大的退步,这种煎熬比死了还痛苦,就似苟且偷生一般。

    北阴定定的看着舍轻烟的后脑勺,她从不肯对自己敞开一点心扉,说好了是陪伴,诚然也的确是陪伴,他只能看,不能吃,日日忍着体内因她而起的邪火,心中甚是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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