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道:“他二人是敌是友?”

    依着高阳所听到的那几句对话,着实不能辨出这二人是敌是友,然她心中亦有另一猜测,“非敌非友,他二人恐是相互利用着。”

    “看来这叫温衾的少年果然不凡,”李斯重新执起桌上毫素,在竹简上圈圈点点,“现下还有一个问题,这江浦究竟属于哪一方?”

    关于这一点,高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依着先前赵高与李斯一番谈话来看,江浦是他安插在相府的眼线,但这江浦又曾与温衾为伍过,倒也是古怪。

    “罢了,”李斯收了竹简放在一旁,从桌案后走出来,道:“再过一月,便到了你娘亲的生辰。”

    高阳正翻弄着书架上的书本,听闻此言,刚拿起的一本书霎时掉落在地,李斯闻声望去,挑眉道:“怎么?”

    高阳忙拾起那书,“没事,”拍了拍书本上的灰尘放回书架,高阳转过身道:“定要为娘亲办一个盛大的寿宴。”

    李斯见此慈蔼笑之,“自然。”

    接下来的日子里,府中皆在为薛浣溪的寿宴做着准备,高阳不免参与其中,领着青杏亲自去市集购置物什。

    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眼前,高阳随手拿起一支金色发簪,陡然想起薛浣溪更喜素雅,旋即又放下了去。

    少时,二人悠转至一家茶楼前,茶楼漫着幽静竹香,熟悉而静谧。好像……好像在某个少年身侧也时时闻得。高阳唇角噙着的清浅笑意一僵,抬眸望了一眼茶楼最顶层,随后道:“青杏,我们进去坐坐吧。”

    青杏点点头,“诺。”

    这座茶楼,一层热闹纷繁,二层恬淡闲适,三层却是凄静无人。可不经意间,高阳已行至三层,她不往竹椅上坐去,却是凭栏而立。

    指缘轻轻滑过栏杆,高阳斜目看向身侧,分明是空无一人的,可耳畔似乎总有一个清雅熟悉的声音说着“好巧”。

    高阳晃晃脑袋,好使自己清醒几分。她抬眸向远方眺望去,没有烟雨空濛,没有如诗如画,有的只是咸阳的熙攘人群,以及夏日里浮躁的蝉鸣。

    收回目光,高阳垂了眼眸,低低吟道:“生当逆行,一叶渡江……”

    “噫,好巧。”

    闻有声音,高阳忙回首去看,得见来者,不禁敛了几缕嘴角笑意。

    闻九歌上前几步,随之倚靠在栏杆畔,笑道:“嘻,你我果真有缘。”

    高阳偏头不语。

    闻九歌低笑一声,继而道:“清辞,趁现在脱身还来得及,莫将自己牵扯了进去。”

    ☆、风雨

    “清辞,趁现在脱身还来得及,莫将自己牵扯了进去。”

    高阳垂下眼帘,青丝搭在脸畔,看不清她眼下的睫毛是否微微一颤。

    高阳自然明白,同温衾那一行下来,她淌进了太多泥潭,更甚与赵高打了照面亮了身份,赵高何等城府,自不会再放过她的。

    若真要在现在全身而退断了牵连,也不知为何她竟有些不愿意了。

    “你不用担虑,我自有分寸。”高阳扶着木栏,看向楼下的鼎沸人群。

    闻九歌张了张唇,似有话要说,思索半刻后,到底是只字未言。

    随后二人寒暄了小许,闻九歌只称有事便先离开了。

    在茶楼休息过后,高阳购置了些许寿宴上需用到的物件,残阳画影,日薄山头时,也总算是回府了。

    ……

    日色过得很快,薛浣溪的寿辰来得也快。

    金砖碧瓦,罗帐翠纱,银灯清酒,琴瑟铮鸣。

    宸游对此欢无极,鸟哢声声入管弦。

    席上,官员们到的齐了,便互相敬上一杯,更敬今日最大的寿星。欢声笑语,一团和气。

    碍于礼俗,高阳不能出现在宴席上。于是二楼帘帐后,高阳静静端坐在长椅上,斟了一盏淡茶注视着楼下眉飞色舞的大臣们。

    关于寿宴,无非是歌舞饮樽,连带着也正好巴结一下当朝宰相。高阳也看得困倦,恰逢此时,余光瞥见庭外树影摇动,似是有人潜藏。

    高阳眯了眯眼,确认自己未有看错后,当即放下了手中金樽,从后门饶至庭院外。

    薄树沙沙,嫩柳飘扬,确实一派安然舒淡的景致,然而青柳下几点鲜红在这幅景象中突兀异常。高阳蹙起眉头,放轻了步伐朝着鲜红走去。

    行至柳树后,高阳轻抚着树干,可见白色的衣角散落在地,衣角几处皆沾染了血迹,那人倚靠在柳树旁,墨发微乱,不见面容。

    似是感觉到高阳的气息,那人猛的回身,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倏然挥动,直劈高阳面门。

    在剑尖离高阳鼻翼只余几毫厘时,那人却陡然收回动作,不论出手收剑皆是利落至极,然不防还是被自身内力所震伤。

    他却是一抿唇,故作无恙。

    惊险之余,高阳看清挥剑者容颜,心下一惊,转瞬便从袖间抽出手帕递给那人,担忧道:“你怎会伤成这样?”言罢,目光扫过他布满血渍的衣裳。

    闻九歌只笑,却不回应。

    高阳看了看四周,担心被旁人发觉。今儿是薛浣溪的生辰宴,人多眼杂,在此杵着实在不便,于是谨慎扶了闻九歌去自己房间。

    房中,闻九歌将剑放在檀木桌上,只字不发,纵然衣裳划破处还有鲜血流淌着,他也不甚在意。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正斟茶的高阳,以不应该出现在他面上的呆滞眼神,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

    他也许是在观察着高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又或者透过高阳他看见了更多,更多不可名状的意象。

    高阳斟完茶,见闻九歌这般神态,微微讶异,一边递过茶盏一边问道:“你怎么了?”

    闻九歌不接那茶,高阳也不勉强,便放回在了桌上。

    他偏过视线看向窗外,正有一群燕子从此飞过,旋即又收回视线,似还是不想说话。

    高阳的手指摩挲着白瓷小盏光滑的表面,指尖不经意轻轻敲打在白瓷表面上,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

    朱唇轻启,似是有话说,这次却被闻九歌抢了先:“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在玄鉴观,你站在众人之中,素衣散发,从容恬淡,和道长辩驳时字字珠玑,背转过身的姿态也不卑不亢,一举一言像极了……”

    “像极了……”他突然不说话了,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高阳不知道闻九歌想打个什么样的比喻,只知道他此刻的脸色苍白得近乎死寂。沉沉语气中夹带着眷念和悲恸,以及太多道不明的复杂感情。和他以往轻佻的语气截然不同。

    高阳不知该回什么好,正措辞之际,闻九歌突然笑了,还如往常一般戏谑,再抬首时眼底忽然就有了生机。他摆了摆手,笑道:“逗你玩儿呢。”

    高阳抿了抿唇,辨不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倒也作罢,转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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