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先生,小的已然决意此生都好生侍奉家主!又得家主教诲,更会竭心尽力!”

    后面的汉子听来,嘿然一笑,“家主好人,好人呐!”

    晏七回头瞪了汉子一眼,汉子忙闭了嘴。再回头,晏七看晏子鱼又几分佩服,她不仅是在教少年,也是在教自己。

    “我刚出宫,对风原城不熟悉,你们找就近的医馆便是。”晏子鱼一顿,望着少年。

    “我说了这么多,接下来,该是你与我说说了。”

    ☆、醉鬼(二)

    此子刘甸,是随军农户后辈。

    晋制是在夏制改制的基础上而立,君王侯为第一阶层前三家,下立将部阁为第二阶层,再三者以工艺,而次者,以农商为底。夏原有奴制,晋制则废。

    君为上,王者次,侯立三,而此三之后则是君亲门阀世家,其宗亲入职,举荐则可,往往以品性为尊,才能后之。

    将部阁,则是朝政之理,军将在外,文部主内,阁则为两者总司,以宗亲为主。以此入职者,举荐是一,每年春考武试,秋考文试为二,没落寒门以此为准。在职者,每三年复考,以此判定可否留任。

    工者,筑工巧匠,晋未立之初,以军为重,则铁器巧匠,工事名者,皆为军中所用,势头为盛。

    艺者,以舞乐之司,有文有医,玄门道者为主,夏陌东风原,便是艺者聚集之地。当年柳州王女垣容与皓皇之遇,便是在此,后风原北迁,陌东之地,才更为小风原。

    此两者,尊其技艺,故在农商之上。

    农者,是为普通百姓,夏时,多以奴隶为主。晋朝改制,废奴籍,让其随军而驻,始有随军之户。晋渐稳,除却北上开耕农户,留地之农,多归王侯庄园而立。

    不论夏还是晋,朝政稳定期间,王侯爱民,渐有脱离庄园者自立。

    自立者,物换不易,而有商,取其物,南来北往而易。因其出身为自立者,且不劳作,取其交换得微薄财物,因此被视为取巧之辈,不得尊。

    后有门阀之族,见此法便宜,随在各族之间换物,获取颇丰,渐行往来,推及各地,商道渐兴,但牟利之盛,仍以门阀为主。

    王侯不屑此法,不管不限,曾闹得一阵物价跌宕偏颇,才渐有法制,然门阀实为王侯之人,上贡颇丰,法制虽显,仍以门阀利益为准,小商者,利薄辛苦。

    随军农户是晋始有,晋稳,削军,封以士,士者介于工艺者上,将部阁之下。有功者,尚有薄田,一两户农为其养家。无功者,多散漫,散完遣军资,往往求职于门阀世家,不得者,流浪街头也有。

    削军年初,风原便为士者闹了好些事端,往往皆是街头斗殴,死伤颇众。

    元帝无法,欲重新招领回军而北上,甚至是想借几个由头,让这些人于青叶之地小战而亡。此举之意,被当时一林姓之士看出,遂复请命,愿领散士北上,领一千农户开地自耕而活。

    元帝本是出于无奈,见此人言辞大胆,便想一试,遂言,若他能领这些人三年内在青叶交界自立,便允其立门,享士族之遇,并以将称。

    此人应,而后果真领人北上,第一年,于青叶部族战,小胜小败皆有,不以晋名,而是以林氏之名,故而青叶几部,也不敢随意闹大名头。

    第二年,林寻交界之地建城,开荒耕种,并教青叶耕种,两者为融。及至第三年,林氏归晋,与元帝商讨青叶互商之事,元帝考量,允,始封其林武侯,镇林武城,比其当初之言还要高上一等,实在令人羡煞。至此,晋与青叶互商,物资利用,渐为安稳。

    刘甸之父刘广与其叔刘光皆是一功士农户,其士后与人斗殴死,田地被收回,两家无法,便来风原城中寻散工过活,好在刘广尚有一手猎活,常于秋猎之时,寻求门阀讨些活计。也正因此,刘广于一次秋猎受伤,不久便死,刘光贪其母姿色不差,纳入房中,将母子二人一并养活。

    但刘光脾性不好,对待两母子,时常当做下人一般对待,刘甸不忿,奈何年幼,只能同其母忍气吞声。

    刘家寄居旁人府下,屋小人多,一屋有隔,几乎可听见人的呼气声。每当刘光入其母室,刘甸便冲出门外,于一些散士惫懒做玩,遇到醉酒先生之时,正是他与一群人赌骰子。

    先生一直赢,一群人只当他运气好,可一路赢下来,有人察觉不对,一顿扒衣掴打,果真从袖子里找出几颗旁的骰子。

    散士气愤,将先生打了一个半死,待众人散开,先生勉强爬起,披了破烂的衣衫,跌跌撞撞的走。刘甸见他几分面熟,想起他是自家庄里曾来收过租的账房先生,心有好奇,便跟了上去。

    一跟,就跟到了一座院墙之下。

    先生赖在院外,捡了几块石头往院墙里丢,没过好一会儿,墙头上爬上一个青年,醉酒拉碴的一张脸,迷迷糊糊睁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是先生。

    青年张口就笑,“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好骗,当真去骗人了?”

    先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道,“我去试试,果真好用,但人心哪有那么容易好骗?总之,我活着回来了,你就欠我一坛酒,快快拿来!与我畅饮消痛。”

    青年咧嘴一笑,“等着!”

    没过片刻,院墙下的小门打开,青年抱着酒坛倚在门上,似是站不稳,咕哝道,“我家老爷子正发脾气呢,我可不敢出这道坎儿,要喝酒,你自己来拿。”

    先生走了一路,都是跌跌撞撞的勉强,一屁股坐下去,爬了许久都爬不起来,刘甸看着没法子,就跑了出去,对青年道,“他被打得厉害,估摸着是站不起来了,我来帮他拿。”

    青年转着眸子打量了刘甸,看得刘甸心里直发毛,急道,“我认识他!他叫柳承岩,原是城外柳王下庄里的账房先生。我叫刘甸,是宋青军士家里的农户之子,田里撞见过几回的。”

    青年‘哦’一声,拍拍酒坛子,道,“这可是我亲自酿的不醉醒,风原城没几个能喝得上的,你若是偷偷抱着去卖了,够你一家吃上一阵了。”

    “先生脾性好,收租时都顾着庄里的农户,我才不会偷偷拿着去卖!”刘甸愤然。

    青年嘴角一乐,歪头歪脑地对那边倒在地上的柳承岩,吼了一句,“喂!酒鬼,酒我可是给了,喝不喝得上,就看这小哥儿的了。”

    说罢,一甩手,关门进去了。

    刘甸摸不清两人的关系,看了看门头,便抱着酒往柳承岩那走。

    方是走近,见柳承岩闭着眼睛,脸色发白,权以为不好,蹲下身子正看,岂料一把被人抓住了手腕,柳承岩噌地睁大一双眸子坐起来,抢过刘甸怀里的酒拍开就饮。

    刘甸吓了一跳,身子没稳住,就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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