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瞪口呆的看着柳承岩把葫芦大的一坛酒硬生生地给喝光,接着一抹嘴,畅快地说了两个字,“好酒!”

    刘甸只当他清醒,合上口,准备打个招呼,这人就直挺挺地又倒了下去。他急忙往前一扑,伸手就探鼻息,好在,还有!

    虚汗一身的刘甸擦擦额头的汗,起身准备归家,但脚还没迈,人就犹豫了。

    柳承岩好端端的账房先生,还是柳王家里的,要知道柳王和柳州王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待遇还是差不离的,纵使是下庄的账房先生,断也沦落不到如此地步。

    刘甸寻思一阵,还是决定坐下来守着柳承岩。

    ☆、醉鬼(三)

    “我等先生醒来,再归家已是第二日。彼时夏尽,夜间凉寒,我也不敢动他,挨到半夜,我自己也冷得紧,起来小跑几步,那后门又开了。”

    转过一条长街,刘甸望着前面一道巷口,眉目惊喜,道,“前面巷底,就是夏大夫的院子了,我们快过去。”

    晏子鱼点头,“你继续说。”

    “后门开了,是那青年,左手搭着两件厚衣,右手拎着一坛酒,小走了过来。青年将厚衣覆在了先生身上,将手中的酒和衣衫递给我,笑道,‘小子,你人不错,这坛酒你拿去卖了,贴补贴补家用,千万莫给这酒鬼盯上了。日后多盯着这酒鬼,别让他胡乱来了。’”

    “我冷得紧,先把衣衫披上了,再回神,青年便进去了。我等着先生醒来,先生见了酒,果然要取,我将青年的话给先生说了,先生才作罢,领着我去卖了酒。我手上得了钱,想着回去定是藏不住,便和先生说,想把钱存在他处。先生问我为何,我将家里的境况和他一说,先生就应下了,还和我说,每日可早间去找他一找,若需用钱,也得和他说说用处,再考虑给不给我。我本不乐意,心想着这是我的钱,何故要问你来?不过想着先生是账房先生,他掌管庄中钱粮租子,说的定然没错,就没敢多说什么。后来去找他,方知他是要教我读书认字,我自然开心,便每日都往他家中去。”

    刘甸说到此处,刘光鼻头哼了一哼,显然是不忿他当初还有这一茬儿。

    几人拐进巷底,晏子鱼看了看眼前的医馆,甚是破旧,而一路所来,都是矮棚低户,巷子坑坑洼洼,脏水流淌。见着几人走进,有人缩头缩脑地瞅了几眼,为晏七一瞪眼,便都缩了回去。

    屋内没有灯,刘甸扯了嗓子喊,“夏大夫,夏大夫!”

    “小刘蛋子,又是你家先生醉了酒?”有人在里面应了声,沧桑嘶哑,看来是个老人。

    刘甸对晏子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生太嗜酒,当初就是因此给撵出了柳王下庄。”

    晏子鱼自门头挂着的医字麻布落下眼,心底思忖了一个大概轮廓,余光撩了撩凉轿上的柳承岩,猜到了和他厮混的青年,应该是自己的三叔了。

    屋内走来一点儿烛火,一张苍老的脸映在后面,端地有点儿瘆人。

    “夏大夫,对不住,打扰您了。”刘甸行礼。

    夏大夫一身麻衣,须发皆白,佝偻着背,端着烛火将几人扫了扫,最后在晏子鱼身上兜了一圈才绕了回去。

    “抬进来吧。”

    晏子鱼见刘甸熟练地背起柳承岩,抬脚往上走,衣袖被人一扯,回身见晏七蹙着眉头,低声道,“家主,您不是还要逛逛么?让刘甸拿帕子把轿子擦一擦,咱们出去吧。”

    晏子鱼没有说话,眸底紧了一紧,晏七一想,坏了!赶紧松手。

    晏子鱼回身继续往进走。

    踏进屋内,药味浓郁起来,烛火不亮,屋内杂乱,不仅是药具,还有农田物件,看来夏大夫不仅仅是个医药之人,应该也是某个庄子里的农户。

    未走几步,跨过门槛,来到一间狭小的屋子面前。刘甸没有退履,径直踩了进去,晏子鱼斜眼打量,那夏大夫已经点了屋里案几上的油灯,光线亮了起来。

    屋内简单,泥地铺呈,只在靠墙的边上置了席榻,刘甸将柳承岩放下,夏大夫正走出来。

    晏子鱼让开门前狭窄的走道,见那夏大夫径直钻到了一间里屋,未过一会儿,端了一碗水来。

    “喏,给他。”夏大夫执着烛火,浑浊的眼忽明忽暗地闪着。

    晏子鱼接过,不小心扯到背上的伤,眉梢动了动。

    夏大夫摇摇头,眼皮耷拉,转身走了。

    晏子鱼端着水碗,看着他的背影,努力地从他趿着鞋的吧嗒吧嗒声中,辨别出他的自喃自语,“明明没个什么,尽会折腾人,老骨头,伤骨头,还有个软骨头……”

    “家主,水给小的吧,此地脏乱,待安顿好先生,小的送您入城。”

    晏子鱼回身,唇角一抿,“这碗水,我来给。”

    刘甸一愣,但见晏子鱼眸底深浅不知,心底疑问,并不敢问,行礼之后,“那小的出去候着。”

    清净下来,这人还赖在榻上不惊不动。

    晏子鱼端着手中的水,心下微澜,三叔自来惫懒胡闹,一直是家中难题,便是父亲那般自持温和之人,对三叔也时常出言教诲。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竟惹来一个颇有本事的酒鬼。晏子鱼想,是不是天不该亡晏家,故而一出来,就有人寻上门来了?

    “先生饮酒过甚,难道就不渴么?”晏子鱼上前,屋内被人占了一袭榻,无座,只能立着。

    “初闻晏家有女立府,柳某还不信,今日一听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柳承岩睁开眼,撩袖坐起,盘腿而观,伸手递来。

    晏子鱼却笑,淡道,“先生嗜酒,这水,可觉滋味?”

    柳承岩眸底精烁,衣袖收回,端身起来,抢过晏子鱼手中水碗,仰头饮下,一抹嘴角,眉眼精亮地望着晏子鱼,昂声道,“晏君有酒而予水,岂非小气?”

    “家叔已逝,先生何故再来淌入晏家一趟浑水?”晏子鱼不再打迷,直白问道。

    柳承岩眼眉生黯,将碗盏放在案几上,挥手扫了扫身上的尘土,叹道,“柳某不过是念着晏府院中藏着的一坛酒而已。人生难得一快事,纵使山高如天,浑水如海,一淌如何?”

    晏子鱼见柳承岩意决不假,疑虑稍减,回道,“子鱼年幼,事事不周,晏府如今空立无依,先生若来,饮的,可就是苦酒。”

    “于柳某来讲,有酒就是乐事。”柳承岩抬头,直视晏子鱼,“最好的酒,不再于藏,而在于市井之酿。此巷之后,便是最热闹的井,晏君可敢一饮?”

    “先生既是家叔之友,唤我子鱼便可。”

    “好。”柳承岩眉目凝肃,脸色依旧见白,撩起衣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夏老儿一眼看出子鱼有伤在身,是个好大夫,奈何拘于庄田过久,人磨得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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