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她。

    真的是太累了,猛打哈欠,枕头都弄湿一大片。

    累得我不想睁开眼睛,不想呼吸,不想想明天,只想就这样睡去。

    母亲说,勾心斗角久了,是人都会累的。

    所以她跑了。留下血腥的争斗,沉重的责任。

    “吃药。”她扶住我的头,吃力地拉我起身,刚想问她是什么药,两颗胶囊已经被塞进齿关:“喝水。”

    “止痛药吧?”光止痛药是不够的,最近总发烧,前额时常会剧痛难当,鼻子也不通,就象天天都在重感冒似的。

    “另一颗是退烧药,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发烧了。”

    把杯子倒满水放回床头柜上,她关上灯,黑暗里摸索着替我掖好被子,然后绕到另一侧上床。

    “你会参加婚礼吗?”她翻身面对我,在被窝里细心地解开我衬衣上的扣子,让我睡得舒服些。

    我应该去吗?如果去,我应该用什么身份,是情人,还是仇人?

    “礼物我一定会让人带到的。你说是在礼堂里送给你好,还是在晚宴上送给你好?”

    对她的婚礼,我比她还清楚每个步骤,除一项无关紧要的调查报告还没出来外,她婚礼上的紫,白,黑百合,予湖花,波士顿蕨,还有罗蔓藤;晚宴上的烟酒糖茶,锅碗瓢盆;迎宾道上的安保环卫,几乎每一项我都暗地里尽心问过,特别是那些花:每朵黑百合上都被漂出一个“我”字,每朵紫百合上都烙出一个“你”字,而每朵白百合上都会在那天染显一个“爱”字。

    原正雄也是个颇为细心的人,居然重金购进交错式金属探测器,婚礼当天的保卫可谓滴水不漏。

    不过说真的,在这样污浊的城市种那些娇气的花,可真不是件易事,更何况我还有花粉过敏症。

    “你有什么好礼送?”攀上我的背她轻轻摆动了一下腰身就整个贴进我怀里:“你只有发烧的时候才会暖和些。”

    他的怀抱会比我宽广温暖的,到时,你就不会再想靠在这里了。

    我簌地收紧双臂,只盼抱住她再一秒。

    再过几天,她就会光芒耀眼地站在人前;再过几年,她大概就会彻底忘了我。

    “送你条围巾好了,你那么怕冷。”到时候这头杂毛剪下来送给她,她留也好,丢也好,总之心意尽到也就不白费她唠叨了那么多年的妒忌。

    六年多了,让我就这样离开,真是有些舍不得。

    “你结婚后还会回这里看看吗?”早该想到,等那时,见她一面会多难。

    她长吁两声,好象对我的问题相当不屑:“这里是我家,跟结婚与否没关系。”

    多高明,她从来都有办法想出这种摸棱两可的答案。

    母亲已经派人传话,她的婚礼当天有一场恶战。赢了,从此上川家一统亚洲黑市军火;输了,我的灵魂就会提前离开我的身体。带话的人一副“必胜”的信任表情,塾不知,那场仗无论跟谁打,无论结局怎样,败者都是深爱她的我,

    只不过人格分裂的最大好处就是:取胜的时候,另一个我会满足地笑笑,虽然无论哪个我都不知道,那笑会不会很苦。

    “还疼吗?”她用额头试试我的体温,左手在我腰侧搭着,中指上的戒指磨蹭着衬衣布料,偶尔发出沙沙声。

    “不疼。”止痛药对我还是有那么点用。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花吗?你从来都没有送过给我,猜猜,猜对了明天做粥给你喝。”

    “百合吧,每次春节逛花市你都会看好久。”其实不加那个“吧”字也行的,我笃定她喜欢那种会让我喷嚏连连的花,只是顾及到我,才会光看不买的。

    “好聪明的孩子呢。还知道这个。”她宠溺地拍拍我的后脑勺,满意极了,当下决定明天亲自下厨为我做生鱼粥:“睡吧,一觉醒来肯定有碗粥在等你。”

    “晚安。”我吻她。

    “晚安。”她又往我这边缩了缩。

    这恐怕是我们能做的,真实的对话了,除此之外,那么多的禁忌,早已毒蛇般缠住言语不放,如佛云:不可说,不可说,一说便是错。

    我拄着囚鬼站在满墙镜子前,循着反射的光线看我的世界。

    “文小姐,这样的妆您还满意吗?”婚纱影楼的服务生谄媚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旧颜居然也会坐在那里任她摆布,生生把一张活色生香的脸画了个乱七八糟。

    “麻烦帮我把椅子转一下。”她大概是怕我恶心得不够,非得让我吐吐,明知道我最见不得她上浓妆,不不不,是见不得任何人上浓妆。

    “丑死。”我干脆把脸撇到另一边,透过落地窗看囚鬼和安姿在草地上瞎闹——谁说女人一生最美是结婚时,那些厚厚的粉底扑在脸上,再细致的五官也会被毁光。还有腮红,不论斜扫横扫圈扫,反正扫出来都是猴子屁股。更别提睫毛膏, 要是防水的也就罢了,万一买到粉性重的,那简直……

    “把你手机拿出来。替我拍张照。”

    “我才不会让我的手机受罪,反正你一会儿也要拍婚纱照,等等吧。”她难道就那么心急吗?

    影楼里不知怎么地开始放流行音乐,大概是原先的蓝调唱片放太多报废了,一时找不到替换,调音顺手抽了张盘吧。

    象是个台湾男人的声音,但中文说得太好,让我很难把他和阿扁联系起来。

    “你们要快乐,要紧紧牵手,你们不幸福,我会难过。成全最爱的人,不是为了看着她寂寞。”

    前面那些叨咕叨咕的说辞我都没有听明白,只这句,清晰得就像站在我耳边,特意唱给我听。

    “让你照你就照,那么多意见。”

    旧颜不顾礼服长摆没有花童托起会被踩脏,几步走到我面前开始搜身一样翻我的口袋。

    “拍。”她把手机往我手里一塞。

    闪光灯吱吱叫了三声后我手机屏幕上留下她丑丑的样子,远不如原本的屏保,那张她在我怀里开怀大笑时自拍的相片好。

    “小姐,能告诉我这里的邮箱地址吗?”

    在走入更衣间之前,她丢下那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说完还抛了个所谓的媚眼给我:“小小,把相片发到他们邮箱里去。”

    虽然不知道她搞什么鬼,但如果我在她出来之前没有照她的指示办,一会儿肯定会纠缠不清,她的不依不挠我见识过多次,可不想再受那份干罪了。

    等了有十分钟,她素面朝天的出来,手里甩着那身原正雄费尽心思弄来的,售价不菲的,已经绝版的,羡慕坏一片女人的礼服。

    “等原先生来了拜托你们拿这张照片合成一下凑本婚纱集吧。”她潇洒地把镶着海蓝宝石和石榴石的礼服吊带拎起往柜台方向稍稍抖臂,那一线光芒四射的经典就被这样送了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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