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叫了医生来。

    “冉冉,喝水吗?”沈宜修倒了一杯温水,在杯子上插了根吸管,轻轻推了推陈冉,送到他嘴边上。

    陈冉动了动,茫然地睁开眼睛,他怔怔地看着沈宜修好几秒,好像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男人是谁,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真的错了。”陈冉用压抑喑哑到不忍听闻的声音说:“我再也不会提分手了,我回来了。你别把思思送走行吗?”

    “你在说什么?你今天去哪里了?”沈宜修英挺的眉峰微微蹙起,语气寒冷中透出几分慌乱来。

    陈冉看着他没说话。

    “你误会了,冉冉。”沈宜修很敏锐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怎么会呢?他早已经跟关爱中心的人打好招呼,他们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但现在追究这个没有用,他觉得委屈,急于辩解:“思思的生父不是我找去的,我是去把他送走的。”

    可陈冉好像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他闭着眼睛,很慢很慢地呼出一口气。

    “你在听吗?冉冉?”沈宜修有点着急了,恨不得把陈冉从床上拖起来在他耳边喊。

    陈冉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能看出他表情惊慌痛苦,能听出他声音嘶哑颤抖,但就是无法分辨他到底在说什么。意识仿佛被投入漆黑的深海,在暗潮汹涌的洋流中被撕扯成碎片,被毫不留情地冲散。

    “我真的没有!是我妈把人找来的!我不会把思思送走的。我发誓!”沈宜修紧紧握着陈冉的手,把他滚烫的手放在自己嘴边,紧张而急切地亲吻,好像这个亲密的动作可以缓解他内心无处安放的焦虑一样。

    思思?思思!意识的碎片犹犹豫豫捕捉到这样一个熟悉的名字,陈冉觉得那大概很重要,而眼前的人就是一切的主宰,生杀予夺,他必须去讨好。

    陈冉突然翻身,半跪在床边上,用力拉着沈宜修的手伸进了自己衣服里,眼神涣散空茫,嘴上含糊又急切地说:“我真的错了,你要怎么样才能答应?你要这个是不是?”

    沈宜修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挣脱陈冉的手,痛心疾首:“你怎么了?冉冉!”他突然想到在西山别墅陈冉拿着刀刺伤他那天,眼神也是这样凄惶又茫然。

    “这样不对吗?那你是想要这个?”陈冉伸手去拉他的拉链,俯下-身去。

    沈宜修猛地站起来,急退了两步,撞上身后的衣柜,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冉冉,你冷静点……”

    这时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沈宜修长长出了一口气,稳稳心神去给医生开门,甚至有种不合时宜的如释重负的感觉。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让他措施不及,一时竟然完全无法应对。

    ……

    陈冉到医院以后,反反复复又烧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清醒过来。他醒过来的时候,沈宜修在,林亦晖在,关爱中心的罗老师也在。

    沈宜修见他醒了,马上调动疲惫不堪的身体和五官,微微前倾,露出一个平和温暖的笑容:“冉冉,你终于醒了,我们等你半天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要给你解释清楚……”

    林亦晖看了陈冉一眼,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道:“年前周老师找我问过思思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她要干嘛,就大概跟她说了说……对不起啊,冉冉。你别误会你一休哥。”

    罗倩关切地看着陈冉,小心翼翼地说:“后来田爸爸确实来找过思思,还闹着去做亲子鉴定,但是我们第一时间就通知沈先生了,我们没让他见思思,沈先生从来没说过要把思思送走……你放心,我带了思思好几年,我也会保护她……你要不要给思思打个电话?她挺好的。”

    陈冉迷茫地看着他们,刚刚醒过来,他神智本来还不太清楚,猛地听这些人着急上火地说了这么多话,一下反应不过来。

    “你……还好吗?”沈宜修深深皱眉,如果现在陈冉还像前天晚上一样,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话,那他肯定会当场崩溃。

    所有人都在等陈冉说话,病房里一片静谧,好像时间都停滞不前了。

    “你们……先出去吧。”可能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陈冉终于说:“我知道了。”

    林亦晖和罗倩逃出了病房,沈宜修还在犹豫陈冉说的这个“你们”到底包括不包括他在内。

    “一休哥,我想问你一句话。”

    陈冉打消了他的困惑,并且让他心里点燃了一点小小的期待。

    “什么话?你说。”

    “如果没有夜总会那件事,我也不答应跟你和好,你会怎么做呢?如果我们和好了,但是我以后做错了什么事,有一点不顺你的意,你又会怎么做呢?”陈冉深深注视着沈宜修,目光清亮甚至有点悲悯,因为发烧的缘故,他的脸颊还带着淡淡的潮红,眼梢氤氲挂着微微水汽。

    “我……”沈宜修一直自认即使算不上聪明绝顶老谋深算,但也绝对双商在线,他当然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回答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那现成的答案到了嘴边,却生生吐不出来。

    他一瞬间的犹豫慌乱在陈冉通透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要出口的话更是梗在嘴边,变成了一个无所适从的吞咽动作,喉结上下一滑,整个人僵在那里。

    是啊,他想过的,他没办法不承认,陈冉不算冤枉他。

    陈冉轻轻苦笑,带着一种意料之中的如释重负,其实他们都明白,就算谁也没明说过,沈宜修为什么一开始能答应照顾思思。为什么这些年把小姑娘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为什么允许陈冉去看望,又绝对不允许他有任何处置决定权。他不就是为了哪天真的需要的时候,“迫不得已”的时候,用这个来控制陈冉吗?

    即使沈宜修到现在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清楚明白地知道,那个因为陈冉失去母亲的小女孩儿是陈冉这辈子逃不开的软肋。

    “我明白了。我会回到你身边。至于能不能让你满意,我也只能说尽量了。”陈冉平淡乏味地说,声音听起来有些力不从心的虚弱:“等到你厌倦我的那一天,到时候如果你要给我钱,我就拿着,然后把思思也带走。我等着那一天。”

    ☆、心病

    陈冉说到做到,确实乖乖回到沈宜修身边,但是他跟沈宜修心里都清楚,兜兜转转不过是一切都回到了起点,甚至连起点都不如。

    表面上看,沈宜修是赢了,他成功追回了意外离去的小情人,让这件事只够资格作为他人生情史上的一个小插曲,小调剂。但是实际上,只有他知道自己输得有多惨,陈冉人虽然在,但是心已经死了,那他跟拥有一个会动会说话的充气娃娃有什么不同呢?

    这个荒诞的想法让沈宜修觉得惊恐又羞愧,甚至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碰陈冉。

    陈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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