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真的?莫不是哄我?”曲临波眼中尚含着泪,不敢置信的起身望着林书白。

    林书白捏捏她脸颊,笑道:“哪个哄你。”扯了衣袖给她擦面上残泪,拿手轻轻抚上她细白脖颈上那道紫痕,慢慢收了玩世不恭的神色,眸中愧疚神色一闪而过:“临波,不要再做傻事,你信我,我不会负你。”

    摇曳的烛光中,林书白一向带着放浪不羁笑意的眸子显得幽深,曲临波无法躲避也无法抗拒这样目光的凝视,重重点一下头。

    柳儿见两人你侬我侬,心下也是高兴,再呆下去未免碍事,忙擦了泪道:“五爷若是不急,便多留一会子,奴婢去沏一壶热茶来。”

    林书白点头,柳儿便福身正向外走,忽然猛的院子里一声:“大姑娘可是睡下了?”却是曲夫人贴身丫鬟珍珠的声音。

    接着有人道:“黑灯瞎火的,上夜的人呢?”

    曲临波“霍”的从床上坐起,这一惊非同小可。耳听得柳儿慌慌张张跑出去拖延时间,曲临波只惊慌无措的推着林书白,着急的小声道:“五哥哥,你、你快躲一躲。”

    林书白站起来,嘴角一挑噙上一抹骄矜的笑:“做什么要躲,既然撞见了,索说个透彻,也省得他们整□你。”

    曲临波唬得面色惨白,她素最知道林书白的脾,最是什么都敢做的,不禁慌着摇他,眼中尽是哀肯之色:“五哥哥,你行行好,莫要此时害我,若被太太这样撞见,我便一头碰死去,再无脸见……”

    林书白忽然低头在她失了血色的唇上一吮,曲临波登时怔住,林书白松开她,手指轻弹她额头:“再敢寻死觅活,为夫便不客气了。”说着,邪痞一笑,整整衣袖,在曲夫人进来之前,从容的躲到一架屏风之后。

    曲夫人进来,面色不虞,含怒吩咐珍珠道:“去,把那些懒骨头打脊的奴才都给我叫起来,我几日疏懒,到得了她们的意,越发没了规矩。”

    曲临波装作才睡醒的样子,披了衣裳坐在床上,用手揉着眼睛道:“太太这是怎么了?是谁惹太太生气?”说着就要下床来。

    曲夫人忙走近几步坐去床边,携了女儿的手道:“你坐着罢。”

    曲临波又问:“太太因何生气?”

    曲夫人略带埋怨的看女儿一眼:“你就是好儿,这起子奴才都骑到你头上来了,你却还由着她们,这样的大夜下,外面如何连个上夜的丫鬟也没有?”

    曲临波微笑了道:“原来是为这个事,太太知道女儿一向爱清静的,睡觉又轻,听不得一点响动,偏今夜心中又燥气的很,便撵了她们回房,独留了柳儿,想要睡得安心些。”

    曲夫人本来也不是为这些微末小事而来,听女儿这样说,也知她素来孤僻的子,便缓了语气道:“既是这样,我便不追究了。”向曲临波面上仔细看了看,见她双眼微肿,面白憔悴,本来长得娇小,近几日因心情郁郁,茶饭不思,更加显得娇弱,怯懦而可怜,便叹了气,伸手将她颊畔拿到散发顺到耳后,道:“好孩子,今儿下午你哥哥冲撞了你,是他糊涂油蒙了心,不该来算计你,你父亲已经斥过他了,等转过日来,我定叫他把你的东西还回来,给你赔不是。你不要生气与他计较,免得伤了身子,我只有你们兄妹两个,以后你嫁了萧家,你哥哥虽需你多帮衬着,你若受了婆家欺辱,你哥哥也是你的依靠。”

    曲临波心中气苦,父母亲心中一味只想着哥哥,却天天在自己身上打算盘,只想将自己卖个好价钱,下午哥哥做的混账事,居然父亲只是轻描淡写的训斥两句,想必哥哥也是左耳入右耳出,表面上的应承。自己却差点因此命丧黄泉,而母亲却为了儿子来跟女儿道歉,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家?这个家可还有她的立锥之地么?若她真就此了却,怕是也得不到亲人一滴伤心泪。此时曲临波愈想心里烦恶愈重,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想呕又呕不出,卡在喉头不上不下的难受,但她不想与母亲起冲突,她累了,无力了,况且如今的她已是狼狈不堪,她不想让林书白看见自己狼狈到彻底,因勉力笑了一笑道:“太太哪里话,自家兄妹,哪里就真生气,那些首饰也不必来还,太太知道女儿一向不爱那些东西,都是身外物,哥哥要用,便拿去罢,说还的话,生分了。”

    一席话,倒说得曲夫人面上发热,心中愧疚,连带着对这个女儿也生出怜惜的心思来,揽了曲临波在怀中揉搓道:“到底我的女儿是个大度的,萧家能娶到你不知哪一世修来的福气。”

    曲临波惟有在腹内冷笑而已,曲夫人又没话找话的闲扯几句,便起身走了。曲临波用手抚了一下紫痕尚在的脖颈,泪珠成串滚落,腹中那股烦恶之气顶上来,一时忍不住,扶着床沿干呕起来。

    林书白快步自屏风后出来,安抚般轻拍她的背,面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冷肃。因为晚间并没有吃用什么,曲临波也并没有吐出什么来,林书白默默的取了清水与她漱口。曲临波抬头仰望,珠泪盈盈:“五哥哥,你带我走吧。”

    林书白道:“你权且忍耐几日,我让家父尽快。”

    “不,我等不了,五哥哥你带我走,就我们两个人。”曲临波抱住林书白的胳膊,无助的哀泣:“五哥哥,如今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满三个月了,就算你明日来提亲,成亲最快也要几个月以后,那时节定是要瞒不住了,你总不能让我挺着肚子上花轿,就算我平安嫁过去,且不说外人怎样看我,便是令尊令堂这一关我便没有勇气过,何况如今我家老爷太太一门心思算计我嫁进萧家,我表姐又在一旁帮衬,他们定是轻易不肯允了你的,若是不允,我们又该如何?何况我哥哥那个人,最是无赖难缠的,我既嫁到你家,他少不得要去讨要财物打秋风,最是可厌的,真到了那时,我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两边落埋怨,里外不是人,那时可还有我的活路么?”

    林书白不曾想曲临波会想得这样多,只觉得她说得在理,暗怪自己心大意,竟不曾想到这几层上来,略一迟疑间,曲临波轻轻摇晃他衣袖:“五哥哥,临波这辈子是你的人,你拿个主意吧。”

    林书白心中犹疑,慢慢拂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个大事,临波,你容我想想。”

    曲临波泪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摇摇头,躺回床上不再说话。林书白猛然回神,心知方才的举动定是伤了她的心,忙上前抓了她的手紧紧握住:“临波,我不会放弃你,你信我,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好不好。”

    曲临波苦涩一笑:“五哥哥,你想吧,什么时候想好了,来告诉临波,临波等着。”

    林书白道:“临波,你要信我,你不能……”

    “放心吧,”曲临波低低叹息,看透生死轮回般淡然冷漠:“我不会再做傻事的,无论为谁,都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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